第108章
国长公主为谢知微行初加之礼。 谢知微朝发笄看了一眼,一根白玉簪子,发簪打磨得非常光滑,一端雕刻了一朵海棠花,虽不及能工巧匠所做得精美,却是萧恂废掉了十来块好玉料,集三年之功而成。 第785章 火热 她不由得抬眼朝东头望去,看到了萧恂和陆偃,谢知微展颜一笑,往日种种在脑海中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浮现,她这一生何其有幸,如此想来,前世种种也就不足为道了。 再加簪与衣,大红云华锦曲裾深衣层层裹身,玉带束腰,一对金嵌珠双龙点翠长簪作为分心插在发髻两侧,点翠蓝的光落在谢知微的脸上,典雅端丽,明艳惊人。 三加钗冠,一支镶宝石飞凤金钗由衮国长公主插在了谢知微发髻的正中间,海棠红的大袖袍服上上用金线绣成的展翅凤凰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凤眼用两颗红宝石镶嵌,两肩之上乃是两朵牡丹,寓意荣华富贵,行走间光华流转,仪态万方,雍容大气,令人不敢直视。 萧恂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眼中一片火热,他的湄湄及笄了。 陆偃靠在柱子上,看着蒲苇席上那明媚的少女,耳边回响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大哥哥,你穿的太少了,会冻死的。” “我是谢家的大姑娘,大哥哥,你要是没钱花了,就去找我。” 还有他刻意遗忘的一句话,“大哥哥,你要不要跟我回家去?” 若是当年,他跟她回了家,他的人生必然又是不一样。但他身上背负的仇恨,容不得他去想这些“如果”,上天给他的路只有一条,他这一生若想活得坦然,心无愧疚,便只有这条路。 不知不觉间,礼已经成了,乐声转而奏起了《春晓吟》,谢知微朝众人行福礼,所有人站起身来还礼,礼毕,她转身进了大殿,萧恂还傻傻地看着,陆偃拍了拍他的肩,“阿恂,我们的余生都要幸福,我这一生,最见不得的便是郡主受委屈,若有那一天,不要怪我不念兄弟情!” 萧恂伸手抱了抱陆偃,“大哥,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会让湄湄一辈子都很幸福!” 他说完,便朝殿里冲了进去,看着萧恂的背影,陆偃转过身去,蓝天下,白云悠悠,他的眼中已是含泪。 薛婉清怔怔地看着已经空荡荡的丹陛,方才场面的宏大令她深深震撼,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嫉妒与不甘,而此时,余痛慢慢地浮上来,她的心,如同被凌迟一般。 三月里,她就要及笄了,谁还记得她的生辰,谁会为她举办一场及笄礼? 高高的丹陛,雄伟的宫殿,王公大臣家的贵妇贵女,还有燕京府里真心为谢知微祝福的老百姓们,华贵的衣服,龙凤簪钗……,这天底下,除了谢知微,还有谁,能够拥有这般隆重的及笄礼? 三殿一宫,虽然暂时不及当年她在北京看到的紫禁城那般规模庞大,但三大殿和一宫,却远比紫禁城的三殿高大雄伟,只不过给萧恂的时间太少,三年时间,才只建成了这三殿一宫。 工程依旧,听说建造宫殿所用的银钱,并不是取自大雍百姓,而是萧恂灭国抢掠而来。 工部承接工程,开给老百姓们的工钱合理不说,逢年过节还有额外赏赐,老百姓们感恩载德,很多人甚至从别的州府赶来,工程进展也神速。 “挽雪,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让侧妃娘娘来请你?”花楹的小丫鬟忍冬扯了薛婉清一把,示意她该离开了。 襄王来到燕京之后,容氏便让他纳了花楹为侧妃。 容氏如今的身份自然不适合再以襄王侧妃的身份出现了。 空出了一个侧妃的位置,襄王立谁不是立,且花楹的确为他养了个儿子,萧惟算是几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薛婉清跟在花楹的身后,从丹陛的台阶上走下去,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与谢知微之间的地位已是有了天壤之别。 “母亲!”萧惟走上前来,正要扶着花楹的手,薛婉清也不知怎么走路,朝前一扑,正好扑在了萧惟的怀里,萧惟条件反射,扶了她一把,在外人看来,两人便似拥抱在一起。 花楹气得浑身发抖,欲要发作,但今日实在不是好日子。 襄王回过头来,看到儿子忙将怀里的女子推开扶好,见是个丫鬟,便没当一回事,背着手,心满意足地走在前头。 花楹忍下了这口气,回到屋里,她怒气冲冲,命薛婉清跪下,“你是身上没有骨头,还是怎么回事?连路都不会走了呢,还是看到了爷们,骨头都软了?” 花楹一生跌宕起伏,宫里宫外见过了太多向男主子们投怀送抱的人,她原本就在防备薛婉清勾.引自己儿子,没想到,她今日选的机会,竟是如此好,方才,丹陛之下,观礼之后,离开的人何止百千,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自是被人看见了。 “花侧妃,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方才是在想,天底下,有郡主这般福气的人,再也没有第二人了,奴婢一时想着,被地面上的石雕磕绊了一下,才会差点摔倒。四爷仁慈,才扶了奴婢一把。” 她状似怯怯地朝花楹看了一眼,“侧妃,奴婢微不足道之人,四爷又是男子,实在不值当侧妃放在心上。” 花楹一想,可不就是这样,若是有身份地位的女子,出了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之事,她儿子或许还不得不给个说法,而眼下这女子,不过是自己身边的奴婢,何必呢? 她看着薛婉清生得着实不俗,说话行事与那小门小户的女子也极为不同,不由得疑惑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沦落到了这一步的?” “奴婢一介女流,随波逐流之辈,家逢惨变,沦落至此,昨日种种一如昨日死,奴婢如今只求苟活,还请侧妃成全。” 花楹见她连死都不怕的样子,眼中神色坚定,想着娘娘和自己的一生,便也不想再逼她。正好,谢知微的丫鬟来了,说是前院已经摆下了宴席,请她过去坐席,她便暂且丢开这件事,起了身。 薛婉清跪在地上,眼中聚起了仇恨,若非谢知微,她何至于到今天这一步,眼下她连复仇的实力都没有了,她想到,若是与谢知微做成了妯娌,会如何? 第786章 良辰 萧惟应是她唯一能够攻略的对象了,他生于微末,从小到大不知道受过多少白眼,身上没有富家公子的浮华之气,而且关键,她今日试探他的时候,他的确是心存仁慈。 如今对薛婉清来说,她能做的便是为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不可能一直与人为奴为婢。 襄王来了之后,花楹便从容氏所住的正院中搬了出去,在东一路东北角的一座三进的院子里,因院子里种了好几株玉兰树,花楹便将那院子叫做玉兰院。 玉兰院里一共有一二十个下人,花楹身边两个一等丫鬟是忍冬和麦冬,四个二等丫鬟里,薛婉清是其中一个,其余的都是在院子里服侍,没有主人的命令不得进屋子。 忍冬和麦冬跟着花楹去赴宴去了,薛婉清看看无事,便出了院子,不知不觉地过了仪门朝前院而去。 前院靠西面堆砌了一座假山当做影壁,假山上爬满了爆杖花,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几株修剪得非常漂亮的白蜡树点缀在假山边上。 薛婉清正要走过去,听到有男子的声音道,“你不去坐席,瞎跑什么?” 这声音入耳,薛婉清的心头不由得一跳,正是萧惟,她不由得想到了缘分二字,只觉得上天都在帮她。 当你与一个人总是不期而遇的时候,你与他的缘分便近了。 “阿惟哥哥,你怎么不去坐席?”谢明溪问道。 “我立马就去了,你先去吧,我去一下恭房。” “行吧!”谢明溪跑开了。 萧惟一转过假山,看到站在白蜡树前的薛婉清,不由得愣了一下,耳尖便红了,他今日与这女子在殿前,他扶着她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她。 萧惟正欲视而不见地离开,薛婉清岂会放过他,忙喊道,“四爷!” 并屈膝行礼。 萧惟只好顿住了脚步,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薛婉清道,“今日多谢四爷,若不是四爷,奴婢必然会出大糗,恐怕要羞愤欲死了。” 萧惟听她出口不凡,想到她必然有着不一样的身世,对她便多了一些重视,“你以后走路小心些就好了。” “倒也不是奴婢不愿意小心,只今日,郡主的及笄礼实在是太过震撼,没想到王爷会如此重视郡主,这天底下的女子又有几人有郡主这般福气呢?奴婢想得出神,便差点出了差池。” 萧惟想到这女子以前估摸着不是伺候人的,才会在跟着主子的时候走神,便好心提醒她,“我母亲为人端方,她从前替娘娘管教下人,极为严厉,你以后莫要再出差池了。” 薛婉清笑着福身,“多谢四爷!” 萧惟正要离开,她又喊住了萧惟,上前去将萧惟肩上一片落叶拿下来,之后,朝萧惟嫣然一笑,默默深情,难免令人感动。 萧惟逃也似地离开,待到了恭房后,他的心依然跳得如擂鼓一般。 谢知微陪着外祖母、两位母亲、衮国长公主等一干长辈说话,她身边的几个丫鬟均能独当一面,几桌宴席而已,倒也不必她多费心。 待入席了,她陪着几位长辈坐了首席,袁氏则陪着专程前来的命妇们坐了次席,海氏虽也是客人,但今日却不得不当了半个主人,陪着幽云十六州的几个大户女眷们坐在第三席。 而绫华和萧灵愫分别陪着贵女们坐席。 今日观礼的人不少,但真正有资格在这里坐席的人并不多,正堂里摆了两桌,由襄王和萧恂陪着,一时间,气氛融融,男宾们都在恭喜萧恂,女宾们则对谢知微交口称赞。 薛婉清站在暗处,看着萧惟好久才从恭房出来,进了正堂入席,她才勾唇一笑,离开。 她也快及笄了,萧惟这个人应当是个重情义的,她如今才明白一个道理,找一个有权势的男人,还不如找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 只要她能够和萧惟成就好事,依萧惟的性子,一定会娶她。 宴席于酉时时分结束,谢知微被逼着喝了两口酒,回到屋里,她坐在镜子前卸妆,琉璃镜子里清晰地照出她两颊酡红的脸面,玄桃才帮她将钗环卸下,一抬眼看到萧恂站在门口,她忙收了手,福了福身,恭敬地退下。 萧恂将谢知微绾发的最后一根玉笄取下,她如黑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萧恂单膝跪下,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身,将脸埋在她的怀里。 谢知微全身都在战栗,在此之前,哪怕是今日早上,她与萧恂亲热,她都知道,萧恂不会碰她,他在等今日的及笄礼,他如此珍惜她,想让她的人生完美无憾。 及笄礼之后,等待她的便是圆-房,与萧恂成为真正的夫妻。 谢知微从凳子上滑下来,将身体投入萧恂的怀里,她捧着萧恂的脸,闭上眼睛,轻声道,“阿恂,我已经准备好了!” 萧恂便如那冲锋陷阵的将军,他一把抱起了谢知微,将她放在床上,倾身上去,低声在她的耳边道,“湄湄,我今日没有喝酒!” 他岂止没有喝酒,他来之前,专门在前院沐浴更衣,今夜,于他而言,意义如此重大,他要将每一点每一滴都牢牢记在心上,他也希望他等待多年的良宵,良辰美景无憾! 亲吻如同雨点般洒落在她的全身,谢知微只觉得迷迷瞪瞪,可身上的所有感觉都是如此清晰,她看到了青年如古铜色美好的肌肤,纹理如此清晰,她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宽厚的肩背,劲瘦的腰身所蕴藏的力量…… 虽然痛,但所有的感受都是如此美好…… …… 晨起的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谢知微只觉得连睁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稍微一动,身边的人便轻轻哼了一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圈在怀里,彼此肌肤相贴,这触觉让谢知微瞬间脑子一懵。 而萧恂就此醒了过来,他的手顿时便不安分起来。 等二人从床上起来,已是日上三竿了,谢知微浑身酸软,她初承雨露,萧恂虽万般珍惜她,却也难克制,最后她身上受了伤,萧恂才不得不放过她。 第787章 躁动 好在,过了正月十五,年便差不多快过完了,未出正月,也不必去拜年,不必招待前来拜年的亲朋好友。 谢知微去给容氏请安的时候,两腿都在打颤,她看到了容氏眼底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话她,总是觉得很丢人,都不敢看容氏。 萧恂倒是精神劲儿好,一宿没怎么睡,天亮的时候稍微眯了一下,却依然去校场上打了一套拳,拉着许良和他比枪法,又骑着马跑了好几圈才罢休。 许良被他虐得不行,不住地求饶,“阿恂,你有那精力,你去打北契啊,你把北契从乌兰巴托赶出去啊,我又没有得罪你,我哪里招惹你了?” 萧恂猛地一枪挥下,将许良压得单膝跪在地上,膝盖狠狠地磕在地面上,疼得他大叫,萧恂才放过了他,将他一把拉起来,“下盘不稳啊,兄弟,好好蹲马步!” 许良气得要死,从地上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恂却丝毫不以为忤,哈哈一笑,又去找人比试,恰好遇到了陆偃过来,见萧恂就跟一头发=情的老虎,浑身透着一股子欠揍的躁动,他一伸手,身边的亲卫将一柄方天画戟递给他,陆偃喊道,“阿恂,我们比一比!” “好啊,大哥,我们兄弟俩还从来没有比过呢,我老早就想找大哥切磋一下了!” 萧恂和陆偃比试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寒羽军和铁鹰骑的将领们纷纷前来观摩,比试台前挤满了人,甚至有人开了庄,押胜负,那气氛,比打了胜仗还要热闹。 谢知微也听说了,她歪在南窗前的榻上,看着外面艳阳高照,廊檐下的几株火烧花开得红艳艳的,恨得牙痒痒。 昨夜里,萧恂可是半点都没有心疼她,她都求饶了那么多次,萧恂嘴里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就是不饶。 今日,居然还有力气和大哥哥比试,她都想亲自去跟陆偃说,让他不要对萧恂手下留情了。 陆偃的确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方天画戟在阳光下划下了一道漂亮的弧线,朝萧恂狠狠地劈了过去,萧恂朝旁边一跳,避开的时候,鬓边一缕头发被方天画戟上的刃锋削掉,但这并没有让他生出半分怯意,反而战意更浓。 所有围观的人均是捏了一把冷汗,此时,谁也顾不上自己押的到底是哪一边了。 萧恂反手一枪,陆偃前腿一曲,方天画戟越过头顶,枪尖与方天画戟的利刃撞击在一起,寒光四射,暴射出阵阵火花。 比试台上,已经缺了一大块了,余波震荡在上面,木屑暴射而出,围观的众人纷纷后退。 萧恂的两臂若同断了一样,他的双脚滑过比试台,一步步后退,额头上的汗珠滚落,目光如狼一般锁定陆偃。 陆偃也同样不好受,但他尚有余力,脚步一蹬,身体腾空,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萧恂当头砍下,萧恂来不及跃开,只好横枪格挡,巨大的力道令得的身体猛地朝下坠去,比试台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道,轰然倒塌。 陆偃及时收手,方天画戟脱手而出,他的掌心击向了方天画戟的端头,朝着校场的地面袭去,围观的人纷纷避开,只见方天画戟入地三尺,只留下柄杆剧烈晃动。 陆偃走到了萧恂跟前,朝萧恂伸出手,萧恂抬手扶着他缓缓起身,便听到陆偃道,“如何,还有力气吗?” 萧恂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陆偃便弯唇一笑,“那就好,等你有了力气,我们再比试!” 萧恂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院子里,谢知微透过窗户看到了,见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处,不由得吃了一惊,欲起身去看,但稍微一挪动身上也酸软发痛,心中怨气未消,便索性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 萧恂在榻上坐下,等丫鬟们去给他备热汤,他拉着谢知微的手,委屈兮兮地道,“湄湄,大哥下手根本不留情。” 谢知微摸了他身上衣服破的地方,见无一处伤痕,便索性也不管他了,“大哥哥受伤没有?” 萧恂摇了摇头,“我哪里知道大哥哥一身功夫这般硬,我哪里能伤得了他?不过,若不是我昨晚太累了,今天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 谢知微冷哼一声,低声道,“你也只会欺负我,活该!” 萧恂欲将谢知微搂在怀里,可身上着实是脏,他便忙起身去了耳房,待沐浴梳洗了一番出来,听到丫鬟在跟谢知微说萧惟的事。 百灵将昨日夜里宴会前,薛婉清拦着萧惟说的话告诉了谢知微,“奴婢听说在宫里的时候,薛大姑娘就当着众人的面倒在了四爷怀里,四爷当时窘得满脸都红了,昨日夜里,薛大姑娘拦住了四爷,说是道谢,实则,奴婢瞧着居心叵测。” 谢知微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她略一沉思,便道,“你去把四爷喊来!” 萧恂浑身酸软,起身进了次间,在大床上躺下,拿了一本书在翻着。 他并没有阻止湄湄,既然湄湄闲着没事,愿意管一些事,那就让她用来消遣时间好了,他甚至都忘了薛大姑娘是谁了? 萧惟正在花楹的屋子里,襄王昨夜歇在这里,今日一早,用过早膳,在廊檐下逗鸟,萧惟陪着母亲说完话,到了母亲礼佛的时间,他便起身离开。 才出了院子,迎面遇到了从花园里剪了花枝前来的薛婉清,他欲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薛婉清却笑盈盈地上前来行礼,打招呼,“四爷是要去忙吗?” 寻常奴婢,是不应该过问主子的去向,薛婉清即便知道这道理,她也不想守这礼。 她的骨子里,自己不应该是当奴婢的命。 萧惟朝她点了点头,便守礼地要离开,薛婉清却脚下一歪,侧身再次朝萧惟倒了过去,萧惟若是避开,旁边是一墙蔷薇,藤蔓上爬满了尖刺。 萧惟着实做不到如此狠心,让薛婉清的脸正好扎上那些尖刺,而薛婉清也的确是赌赢了,她顺势贴上了萧惟的身体,感受到了萧惟身上的火热,她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滑过萧惟的侧脸,明显感觉到萧惟浑身一僵。 第788章 怜惜 “啊,四爷……”薛婉清似乎条件反射一般,忙一把推开萧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四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无意冒犯四爷!” 萧惟也是无语,三番两次这般,他年轻气盛,也经不起挑拨,对薛婉清道,“你既是服侍我母亲的,那你赶紧回去吧!” “四爷,奴婢,奴婢不敢回去!”薛婉清跪在地上流泪道,“奴婢担心侧妃会罚奴婢,奴婢真不是故意冒犯四爷,请四爷怜惜奴婢,奴婢愿意服侍四爷!” 萧惟自然知道,这女子说的后面一个“服侍”是几个意思,他已是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了,不由得一红脸,道,“我院里没有女子,我如今还没有娶妻,身边不需要女子服侍。” 薛婉清的手却轻轻地捏住了萧惟的脚踝,他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浑身的骨头也都酥了一般,朝后退了一步,“你,你怎如此……” 薛婉清却抬起头来,“四爷,我也曾经是好人家的女儿,命不由己才到了今日这一步,四爷,我也曾经琴棋书画不比郡……人差,求四爷怜惜!” 萧惟从未遇到这等事,只觉得这女子盈盈欲滴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惜,不由得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不知道动弹了。 薛婉清便忙趁此机会,上前抱住了萧惟,在他怀里哭道,“四爷,奴婢不求别的,只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四爷,奴婢没有别的奢望,奴婢只想为四爷叠被铺床,奴婢一定会安守本分,不给四爷添麻烦。” “你,你,你先放开!”萧惟结结巴巴,却又情不自禁地搂着了薛婉清,他深吸一口气,只得许诺道,“我去跟我母亲说,你,你别哭了!” 百灵来找萧惟,远远看到萧惟将怀里的一个女子推开,那女子一步三回头地朝玉兰院去了,她忙跑上前,对萧惟道,“四爷,郡主请四爷过去。” 萧惟忙浑身一凛,不敢耽误,跟在百灵的身后来到了凝晖堂。 “坐吧!” 萧惟给谢知微行过礼,便在一边规规矩矩地坐了,谢知微见他脸颊微红,神色游离,不由得朝百灵看去,百灵朝她打了个手势,谢知微的目光不由得一冷。 “四弟,我听说家里有个叫挽雪的丫鬟,是花楹姑姑从外面带回来的,是因为你帮她赎了身,想必她对你一定是感恩载德?” 萧惟“啊”了一声,不由得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说,忙低了头。 “你告诉我,你对那姑娘是如何想法?”谢知微道,“王公大臣家的爷们,诸多都有通房丫头,我作为你的嫂嫂,本来不该管到你房里去,实话跟你说,若你瞧上了别的丫鬟,我但凡听个风声,也能把她调拨给你使唤,唯独这个女子,不行!” 萧惟不傻,想到这女子出现得很突兀,又几次三番与他相遇,性子又着实不像其他的丫鬟们那般卑微守规矩,忙起身朝谢知微行礼,“求嫂嫂赐教!” 谢知微便极为满意,道,“你坐下说话吧,你不清楚前情,我不怪你,但你须记住,女子重德,规矩才是一个家族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萧惟哪里敢坐,他心头被薛婉清撩拨起来的那点旖旎,此时全部化作羞愧了。 “那女子听说叫秦挽雪,实则,她叫薛婉清,她真实的身份是我的表妹,她的母亲是我父亲的妹妹,是原宁远伯府的世子夫人。我表妹昔日在谢家生活了五年,十岁那年,回到薛家,后来被皇上赐给四皇子做庶妃,不知为何,后来叛逃到了大娄,大娄亡国,想必是命大,才又重新回到了北契。” 萧惟倒抽了一口凉气,居然是四皇子的庶妃,这算什么?他们兄弟享用同一个女人?还是说他捡了四皇子的逃妾? 萧惟心有余悸,不由得惴惴然,“嫂嫂既然知道,为何,为何还让她留在府中?” “初九日,她假装偶遇你和溪哥儿,利用你的善良,被花楹姑姑带回了府中,我感念命运多变,也想知道她到底意欲何为,且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安排这件事,才拖到了现在。” 萧惟却是知道,他母亲当时身份尴尬,说是主子,又没有名分,说不是,娘娘又说了要让父王抬他母亲为侧妃。他母亲带了个丫鬟回来,若是被郡主立时就处置的话,必然没脸,是以,郡主才会命人盯着,隐忍不发。 他能明白嫂嫂对他母子的好,忙与谢知微行了大礼,“嫂嫂,是我糊涂了。” 正说着,二门上的婆子上前来,道,“王妃,明侍郎家的刘太太带着女儿明大姑娘来了,求见王妃。” 明安一直督办这边的宫殿,眼看回家的日子遥遥无期,且他亲耳听说了迁都,便索性就在这边先置办了宅子,将家眷一起接了过来。 昨日,刘氏和女儿明婉一起在谢知微的及笄礼上观礼,宴席上,她特别带了女儿去给谢知微敬酒,谢知微打赏了她的女儿,今日过来,是来道谢的。 既然嫂嫂有客,萧惟便忙告辞,谢知微也没有留他,只吩咐百灵,“你去把这个挽雪的身份背景告诉侧妃,看侧妃如何处理?” 萧惟羞得无地自容,忙道,“嫂嫂,这事,还是由我去告诉母亲吧!” 谢知微也不想和薛婉清打交道,便点头答应了。 萧惟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刘氏和女儿前来,他便侧身站在廊檐下避开,一抬眼,却正好与明大姑娘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明婉是看到廊柱旁边有人,便忍不住看过去,谁知,竟然是个青年男子,不由得羞红了脸,忙避开目光。 萧惟见此,只好多走两步,扭身朝抄手游廊上穿过去。 谢知微挪到了明间,待刘氏与明婉行过礼后,她又拉着明婉好一顿夸,吩咐百灵,“去把公主和大姑娘请来,陪明大姑娘说话。” 不一会儿,萧灵愫便和绫华一起来了,三人见面后,绫华便说带明婉出去花园里走走,“暖棚里的花开了好些,里头也不冷,我们去逛逛吧!” 待三个姑娘离开了,刘氏才说起多谢的话来,谢知微道,“不必如此客气,人与人之间就是讲究个缘分,我瞧着明大姑娘就是喜欢,也不知道将来,谁家有这福气娶了去,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了。” 第789章 庶务 刘氏心头一动,难道说郡主看中了她家姑娘? 刘氏因了丈夫这些年建宫殿的缘故,与谢家和萧府往来得次数多一些,而她也不是个笨人,襄王府和宸王府之间的事,她也多少听到一些,襄王世子与河北左参政的嫡长女定了亲,婚期已经定了,是今年的六月十二日。 听说赵家已经在燕京府这边物色宅子了,也遣了人往京城那边去订嫁妆。 襄王府三爷在京城,听说与宸王没多少兄弟情分,想必郡主是不会管了,而四爷跟在宸王殿下身边,生母从未露过面,这婚事上,必然要郡主多操心。 刘氏忙顺杆往上爬,一脸愁眉苦脸,“郡主快别说这样的话,我家这姑娘,也就郡主看着喜庆些,她人又木讷,不会说好听的话,也有人说了几门亲事,我和她父亲瞧着都不怎么好,这事儿一直没有定下来,如今眼看着年岁大了,我这是愁得头发都白了。” 谢知微笑起来,“这天下做父母的都是一样的心,之前我母亲也跟我这样说,说我和王爷的婚事没定下来的时候,她夜夜愁得睡不着觉。不过,我那时候年岁小,我母亲愁的是怕我许的不是良人。” 刘氏也跟着笑起来,叹口气道,“可见天下父母心,将来郡主也能体会得到。” 萧恂躺在东次间,只隔了一道帘子,外间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他头一次见谢知微处理庶务,听她和这些外命妇们说话,只觉得挺有意思。 他的湄湄就该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闲暇的时候,让这些贵妇们陪着她聊聊天,打发时间,将来给他生一堆小猴子,都围着她转,让她开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刘氏见谢知微精神儿不好,想着她昨日及笄,想必才圆房,便起身告辞,谢知微便也不留,忙让百灵去请明婉。 刘氏出门前求了谢知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帮她女儿留心一下,谢知微笑着应下。 谢知微让紫陌送她出去,紫陌是谢知微跟前第一得意人儿,将来想必会给谢知微的孩子做乳母,却被派来送她,刘氏受宠若惊,临上车前,塞了一个荷包给紫陌。 紫陌回来将荷包递给谢知微看,里头是十两的银子,谢知微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你收着,哪日出府,你就带些糖回来给这些小丫头们吃,她们会很高兴。” 玄桃笑着道,“郡主,衮国长公主让您帮黎阳郡主留心,如今刘太太又让您帮明大姑娘留心,依奴婢看,您都快成了月老了。” 谢知微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都忘了,我们这儿还有个玄桃姑娘也等着我留心呢,好姑娘,别提醒我了,我都记在心上呢,一会儿我就让殿下把京城内外的青年才俊们列个单子出来,选驸马一样让你们选。” 屋子里里外外的姑娘们都笑起来了,雨晴上前捏了一把玄桃,“玄桃姐姐愁嫁啦?” 玄桃羞得一把拍开了雨晴的手,头都抬不起来,跺跺脚,“奴婢不理郡主了。” 眼见玄桃恼羞成怒跑了出去,谢知微忙吩咐雨晴,“还不快去哄一哄,果真生气了,可是我的罪过呢。” 雨晴忙跑出去了,紫陌扶着谢知微起身,笑道,“玄桃倒是不会,她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哪能生郡主的气,不过,玄桃也是一日日大了,不知郡主打算为她选个什么样儿的人。”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和她一向姐妹情深,你回头帮我打探打探,我可不想凑一对怨偶。” 谢知微才进了东次间,萧恂便从榻上起来了,他忙接过了谢知微,紫陌便退了出去,却听到殿下低声问郡主,“还疼吗?可好些了?” 紫陌微微一笑,将屋子里的丫鬟都屏退出来,站在廊檐下听唤。 谢知微的腿一软,差点摔了,萧恂搂着她,自是不会让她摔,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湄湄,我想躺会儿,你陪我躺会儿吧,我都等你好久了。” 见谢知微垂眸不语,萧恂忙发誓一样,“湄湄,我保证不动你,这大白天的,我怎么会……而且我知道你身体乏了,湄湄,我听说……。” 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真的忍两天,但最起码,今天他是不能动湄湄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萧恂浑身一激灵,脑子顿时清醒了,“我在军营里,你也知道的,都是男人,大家打仗疲了就在一起说些浑话,我总能听到两句。” 谢知微捏了他腰间的软肉,却也不舍得用力,只轻轻一拧,“你听来这些话,就说给我听么?” “我哪有!” 谢知微只是被他折腾得惨了,身上没什么力气,才有些恼怒,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被他抱到了西稍间,才落到床上,萧恂覆身上来,她吓得一哆嗦,“你不是说了,这两天歇一歇的吗?” 萧恂的眼底已经染上了情-欲,他年轻气盛,虽才被陆偃教训了一番,可一旦与谢知微在一起,便是累死了都心甘情愿,见谢知微着实抵触,只好放开了她。 两人相依而眠,连午膳都没用,睡了个午觉,待醒来,萧恂缠着谢知微闹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放开她。 谢知微实在是没力气了,连晚膳都是在床上用的,只用了浅浅一碗鸡汤,便沉沉睡去。 萧恂白天午睡,又吃了个餍足,入夜不肯躺在床上,便过来西小院这边找陆偃,见陆偃又在画画,他站在一旁,原本以为还要多等一会儿,谁知,陆偃将笔一扔,要了热帕子擦了手,对萧恂道,“年过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去哪儿?”萧恂茫然地问道。 “萧昶曜已经被陈敏请走了,顾家父子北上,在徐州接了郡主的表姐崔氏母子,听说顾家大公子带着崔氏母子来燕京,顾岩去京城见谢老爷子,你觉得,这件事,你可以置身事外,不管吗?” 陆偃端起茶盏,“昔年,敬嫔是娘娘的人,为了娘娘留在宫里,她在宫里的内室里面的小耳房里,供奉了昭阳舅舅和娘娘的牌位十多年,萧昶曜是她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想必娘娘是想不开。” 第790章 子嗣 这一点,萧恂不否认,湄湄曾经和他说过,知道大哥的情况后,母亲是有多么难过和自责,这也是当初,他和父王不约而同都没有把大哥的情况告诉母亲的原因。 “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萧恂揉了揉眉心,“大哥,这个时候,我要是离开,你说湄湄会不会伤心?” “不会!”陆偃瞪了他一眼,“郡主虽已及笄,但还年幼,不宜要子嗣。且江山未平,南面有李二太子,北面还有室韦部,东边陈敏手持皇上密旨生出异心,你以为现在万事大吉了?你只是解除了部分外患,还有内忧,一个不慎,可能会全军覆没。” 陆偃深吸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端了一盏茶,修长的手指如青葱玉竹一般,衬着哥釉葵瓣茶碗,显得愈发白皙,骨节分明。 萧恂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人显得有些颓废,“大哥,虽然我说了你肯定会骂我,可是,我还是想说,我不想要这帝位。” 他只想和湄湄每天在一起,他们一起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慢悠悠地用过早膳,去散步,或是带着湄湄出去逛街,爬山,午膳后,睡个午觉起来,看她和别人聊会儿天,或是陪着她在葡萄架下品茗,在院子里湖边弹琴,晚膳后,他看会儿书,湄湄做点想做的事,然后又是一晚上过去了。 陆偃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喝茶,只当萧恂放了个屁。 萧恂闭了闭眼,道,“大哥,我知道了,我说过要让湄湄无忧无虑,要让我们的下一代享盛世太平,这些事都要有人去做。“ 他自是不能让湄湄将来对别的女人三跪九叩。 陆偃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我也该回一趟京城了,如今,室韦部虽然是一大威胁,但暂时不足为患,回鹘不日将遣使前来,朝中人员需做些调整,谢大人一直闹着要致仕,你可有合适人选!” “朝堂上的人选,大哥比我更加熟悉,若是一时半刻,没有合适的人选,依我看,谢大人身体尚可,就让他多劳累两年。卢琦龄可以调任六部了。” 陆偃点点头,“调任之前,依我的意思,把杨云琦换回来,在娄国所在地与北契那一带,我们占领的地方建立奴儿干都司,命卢琦龄前去驻守一年。“ 杨云琦乃是萧恂的谋士,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跟在萧恂的身边,若是一时半刻离了,萧恂会很不习惯。 萧恂知道陆偃的意思,兄弟之间这些就不用挂在嘴边了,他道,“奴儿干都司这个名字取得好,大哥,那边不能没有武将镇守,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点。” 陆偃想了想,“裴无咎如何?他跟着你这些年,别的不说,忠心耿耿,独领一军为帅应是没问题吧?” 萧恂也知道,眼下虽然没有大平,但不能不安抚这些年跟着他冲锋陷阵的武将,便道,“那就给他一个奴儿干都司指挥使,与卢琦龄一起待在奴儿干都司好了。” 陆偃便道,“等旨意到达,就让孟少卿和杨云琦回来,你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先去楚州,孟少卿带人再去接应你,你的安危才是第一重要的。” 萧恂道,“我不怕,我说我手上没人用,皇上手上才是真的没有人,大哥,你说陈敏能顶几个事?一个从来没有独自领兵打仗的人,镇守一方,吓唬一下老百姓尚可,真要短兵相接,他自己就先吓尿了。” 兄弟二人谋划一番,一更天时,还没有说完,小厨房里给二人送来了宵夜,两碗银耳莲子汤,喝完了,萧恂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陆偃撵着他,“你明日就要走了,回去跟郡主说一声,好收拾行装。” 萧恂跳起来,“我明日就走吗?这么急做什么?” 陆偃没好气地道,“你明日不走,等楚州的人起兵叛乱了才走?等顾家的人领着崔氏来了,你再走?” 萧恂并不是不知道轻重,只不过,他实在是不想这会儿离开谢知微,他懊恼地按了按额头,十分不情愿地离开了,也将满腔怨气全部都撒在了陈敏身上。 谢知微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气息格外熟悉,她便往萧恂的怀里钻,嘟囔地喊道,“阿恂!” 萧恂搂着她,烦躁的心瞬间就被安抚了,手不安分起来,谢知微瞬间清醒,正要推他,萧恂道,“湄湄,让我抱一会儿吧,大哥又给我派了活,我又要走了。” 谢知微还很累,但却再也睡不着了,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萧恂只好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我和萧昶曜本来也没什么交情,他虽对我很好,但我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太多了,我之前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别的,今天大哥跟我说,敬嫔居然还是母亲的人,还说敬嫔在她的内室的后面的耳房里供奉了父皇和母后的牌位。” 谢知微吃了一惊,“这件事,母亲没有跟我说过,不过的,大哥哥知道敬嫔的这个秘密也不足为奇。” 陆偃领司礼监,又是掌印使,若他这点能耐都没有,对宫里这样的事都不知道的话,早死了八百回了。 想必,平日里还没少为敬嫔遮掩。 “若是这样,不论如何,都该我走一趟,我也不能让萧昶曜有什么万一。母亲本就觉得当年的事,牵连了那么多人,母亲能够逃出来,也多亏了这些人牺牲自己,我若是不去,若是让萧昶曜出事,母亲肯定会愧疚。” 他叹了口气,“湄湄,这就是所谓的父债子偿,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留下这种人情债给我们的孩子。” 萧恂每次都说“我们的孩子”,谢知微想着他这样的年纪,京城里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子弟都当了父亲,有些行事早的,庶子都一大堆了。 萧恂应该是也想做父亲了,谢知微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前世,萧昶炫一门心思对薛婉清,不肯与她同房,怕伤了薛婉清的心,她当时傻,以为萧昶炫国事繁忙才没有时间,虽急着要子嗣,但也不会行非礼之事去达成目的。 第791章 打发 谢知微还是很想当母亲的,她也不由得朝萧恂侧身靠了过去。 萧恂以为谢知微听说他要离开了,舍不得,才会略微主动,顿时大喜不已,怎么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一直闹到谢知微求饶。 他虽怜惜,却也生了邪性,谢知微越是求饶,他越是不放过,直到日上三竿,才肯罢休。 萧恂离开,谢知微都没有起身相送,好在萧恂常年征战在外,身边的人也都会安置打理,早就帮他收拾好了行装,赶在午膳前,出了城。 陆偃是次日才走的,谢知微送他到了城门口,回来的时候,马车穿过街市,谢知微难得好心情,让朱叔将马车绕城走一圈,她来了这么久,还从来不曾看过燕京府,但日后,这里将是她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城里有个茶楼,谢知微从马车上下来,准备上茶楼去坐一坐,突然从旁边冲出一个女子,窦秀娘身体一晃,挡在了郡主跟前,手上未出鞘的匕首,挡住了那人,“你是谁?” 谢知微偏头看了一眼,是一名女子,头上裹着蓝布百花的头巾,身上短袄黑色棉裤,脸上蒙了一块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眼神熟悉,谢知微却再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薛婉清看着谢知微,一如五年前,她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尊贵典雅,处处透着不容人忽视的贵气。 她穿着玫瑰红缠枝牡丹纹漳锦窄褃袄,外罩着缂丝海棠花蝶纹银狐大氅,下着翡翠撒花马面裙,裙边系着明黄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头上一支五凤朝阳金钗,令她原本明艳的脸,越发添了几分威仪。 薛婉清将脸上蒙着的布扯了下来,朝谢知微一笑,“大表姐,不认识我了吗?” 谢知微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来,有些意外,“是你!” 她记忆中的薛婉清可不是这样的,她记忆中,薛婉清肤如凝脂,一双瑞凤眼清澈而又明净,星眸微转中,楚楚动人,一应的衣食用度都很精致。 薛婉清永远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先是冯氏,后来是萧昶炫,她虽不明白,薛婉清到底为何要从四皇子府逃离,但逃到娄国去,却绝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而眼前的薛婉清,骨子里透着一股子韧性,似乎,再大的苦和委屈,她都能忍受。 但,谢知微对薛婉清半点兴趣都没了,甚至都不想问,她为何落到了眼下的田地,只微微点头,朝玄桃使了个眼色,玄桃上前去,将一个荷包要塞到薛婉清的手里。 薛婉清见此,怒不可遏,放声道,“大表姐,我是来向你乞讨的吗?” 谢知微心头很是不悦,她扶着杜沅的手扭过头来,“你意欲何为?” 薛婉清扬了扬下巴,“大表姐,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我是你眼中的叫花子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玄桃道,“表姑娘,我家郡主好容易今日得了空,出来松快松快,不想被人打搅,您要是有什么事,与奴婢说也是一样的。” “你也知道你是个奴婢,你既然称呼我为表姑娘,你眼里可有尊卑?” 眼见周围的人看到这热闹,围了过来,谢知微不想将事情闹得很难看,便道,“去要个雅间,将薛大姑娘带过来。” 雅间里,谢知微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素来不用外头的茶水点心,但既然来了,便要了四盘点心一壶茶,白摆放在桌子上,雨晴在一旁为她用小红泥炉子煮茶。 薛婉清一进来,就闻到了松果香味,还有茶水蒸汽里的清冽味儿。 “坐吧!”谢知微随意道,她也知道,薛婉清不会规规矩矩地向她行礼,便索性免了她的礼。 谢知微让人给薛婉清斟茶,她自己接过了雨晴奉上来的茶,极品武夷山大红袍,原本是她最喜欢的茶,此时却有些败兴了。 “大表姐还是一如既往,活得这般讲究。”薛婉清笑了一下,端起茶碗,一饮而尽,拈了几块点心,狼吞虎咽一番,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点心渣滓。 谢知微不动声色地将茶碗放下了,她身子朝后仰,“你要是想和我说这些,我是没有功夫听你说的,薛婉清,这里没什么人,我也不和你虚情假意了,这世上,让一个人消失的手段有很多种,我从未对你使过,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不值得。” 薛婉清的脸涨得通红,良久,她才冷笑一声,“我忘了,你是谢家的嫡长女,你小时候在崔家待过两年,想必这些都是崔家教你的?你一个女子,难不成你还会使那些诡谲手段不成?” 谢知微一笑,“薛婉清,你从小在老太太的跟前长大,老太太就教了你这些?哦,我倒是忘了,老太太自己就什么都不懂。我到了今日这一步,你觉得,我要什么,需要亲自动手?我只需放出一句话,这天下间,想帮我做事的人多了去了。” 她嗤笑一声,“你信不信,我只需要走的时候,给点脸色这家茶楼的老板看看,你在这燕京城里,就活不过今晚。” “是谁,一直在滋生你的胆量?让你觉得你在大雍无所不能?要说,你也算是个有脑子的,与我闹翻之后,就搬出了谢家,你若是继续在谢家蹦跶,老太太的昨日,就是你的今日。在宫里,白虎之事,你几乎把谢家拉下了深渊,因祖父没有动你,我便不忍伤祖父的心,若早知道祖父待你是这样,我当日也不会留你了。” “薛婉清,如今,你说你不是叫花子,在我眼里,你与叫花子无异,我也不想脏了我的手,才不想叫你到我的眼面前来,我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胆量,再次挑衅于我?” 谢知微每说一句,她便胆寒十分,谢知微说完,她浑身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你,你,我,我,我和你总是表姐妹!外祖父再不喜我,我也是他的外孙女,唯一的外孙女。” 谢知微笑了一下,“你终究还是不懂祖父这个人,在祖父的眼里,谢家的子孙只有一种,那便是人品端正求上进,若一个人走了邪门歪道,别说你只是外孙女,哪怕是我父亲,祖父都不会认的。” 第792章 重生 薛婉清怔然,此时,她还能做什么?她还有什么资本?她虽然是穿书的,可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了,这一切都怪谢知微。 薛婉清的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谢知微,你是不是重生的?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没有嫁给萧昶炫?你为什么要嫁给萧恂?你不是应该嫁给萧昶炫吗?” 谢知微紧紧地握住茶杯,深吸一口气,果然,她猜想得没有错,薛婉清不正常! 但薛婉清应当不是重生的,她与前世的薛婉清不是同一个人。一个人,哪怕是重生,性格也不会变化这么大。 “你是谁?你不是薛婉清,你到底是谁?” 谢知微想到了一个可能,她不由得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难道薛婉清被什么鬼怪附身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薛婉清没有错过谢知微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她起身,倾身向前,凑到了谢知微的面前,“大表姐,你觉得我会是谁呢?我是山野里的妖怪?哈哈哈!” 谢知微闭了闭眼,喊道,“百灵!” “奴婢在!” “报官吧,就说薛大姑娘被狐怪附身了,欲对本王妃不利!” “是!”百灵忌惮地看了薛婉清一眼,转身就朝门外跑。 “站住!”薛婉清惊恐地道,“我不是鬼怪,我若是鬼怪,那谢知微你呢?你又是什么人?你为什么没有嫁给萧昶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眼看薛婉清要疯了,杜沅一把扣住了她的肩,杜沚扶着谢知微站起身来,谢知微淡淡地朝薛婉清看了一眼,吩咐道,“让曲百户进来,把薛大姑娘带走,交给陆大人,让她把她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 “是!” 谢知微也没了逛街的心情,在燕京城里最大的一家糕点铺子里买了点糕点,让人送了一些去谢家,她自己留了一点,去看容氏。 容氏正和花楹在说话,“前日,郡主来给我请安,说起明大人家的大姑娘,说是模样儿好,贵在知书达理,想和阿惟说说这门亲事,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意见。” 花楹是极相信谢知微的,若不是谢知微,也没有她儿子的今天,她听了欢喜不已,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既然是郡主看中的,哪能不好呢?这事儿,郡主做主就好了。” “我也听郡主说了,明家在潭州是望族,明安还有一个哥哥叫明泰,出任绍州知州,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明家三代出进士,家风端正,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若是姑娘生得模样端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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