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从来不理会那些饮食起居的琐碎事,傍晚时分他下了楼,理所当然地往餐桌边一坐,提起筷子就开始吃饭。 对于他来说,衣服天生就该洗干净熨好了挂在衣橱里,吃食也是会从餐桌上自然而然生长出来。这些年来除了某些特殊时刻,阮总的日子一直就是这么过。等到这一餐饭吃完,他才注意到餐桌另一侧的阮成锋在注视着自己,然后笑嘻嘻地开口问他:“口味如何?” 阮成杰后知后觉地觉出诧异,心想难道这一顿是阮成锋亲自下的厨?这顿饭做得简单,但口味上居然很接近于Z市惯常的那些菜式,他脸色如常地给出了评定:“难吃。” 阮成锋“扑哧”一声笑了,扬声叫:“Lisa,抱歉,可能不能用你。” 一个年纪轻轻的黑姑娘跑了出来,表情慌张窘迫,一开口说的居然是字正腔圆的中文,结结巴巴地问阮成杰:“对不起对不起,是哪里不好,我可以调整!” 阮成杰的表情凝固了一刻,过了会儿才问:“你会说中文?” 黑姑娘忙不迭点头:“我在中国使馆工作过,我有健康证件,也曾经考过中国厨师证,而且我学习能力很强,您有哪里不满意的都可以跟我说……” “三倍薪水请来的。”阮成锋在另一端懒洋洋地插进了一句。 “太低了,增加到五倍。”阮成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为这一番对答落下了最后注脚。 他没去理会阮成锋听到这句话以后露出了什么表情,也无所谓Lisa在这一刻的狂喜,只是站起身来,随着“嘎吱”一声实木座椅摩擦地板的声响,他离开了餐桌。在经过偌大玻璃窗时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暮色渐浓中的庭院。 “院子里太乱,也找人来收拾一下。” 他就这么坦然地吩咐了下去,俨然摆出了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阮成锋是不是答应不要紧——他巴不得阮成锋做不到。 但很快他发现了这些刁难几乎没什么意义,就如那个从天而降般的小黑妞,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已经有另一个面相颇为老实的黑大叔正在院子里干活。阮成杰皱着眉头,心想阮成锋这货办起事儿来还挺快,结果就看到了Lisa很亲热地过去给花匠送了条毛巾,远远传来了一声“daddy”。 阮成杰站在卧室窗口,心头一片五味杂陈,明媚日光如千万条金线洒落,庭院里纷繁疯长的灌木和花正在被一点点清理出规整的雏形。他有片刻的恍惚感,自己所身处的这个百废待兴的境地未免有些太过荒谬。 他站在那儿发愣,身后的床铺上传来轻微的窸窣声,阮成锋还没起,这一场差点儿要了他命的感染重症终究才初愈。 住院这阵子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身体接触,直到回家以后的这第一夜,阮成杰上床时也离得他很远,但半夜到底还是被扯进了一个怀抱里,往日熟悉气息中染进了若有若无的药物和消毒剂气味,蛮横力道和环抱姿势倒还是一如既往。阮成杰迷糊中皱起眉,竭力挣扎了两下,最后十分烦躁地妥协了。 这会儿他往窗口一站,惘然与荒谬感骤然交替着袭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华瑞前任总裁,“死”了;李泽的至交,那一句求救也放弃了;只剩下阮家长孙,与至亲堂弟在这万里之外勾搭成奸,永永远远都不能再洗清和摆脱。 阮成杰闭上了眼睛,身形止不住微微一晃。他隐隐咬了下牙,随即倔强地挺直了脊背。 黑姑娘Lisa和她的父亲老Danny做事相当妥帖踏实,尤其是Lisa,五倍薪水的价值体现得淋漓尽致。 前任阮总过惯了炊金馔玉的日子,往日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隔日健身房,定期营养师。曾被时尚期刊和财经杂志所追捧的最无懈可击风度,是靠这几十年的精雕细琢和严苛个人要求堆砌出来的。 但那些完美到不真实的形貌举止,在遇到阮成锋以后都化成了一触即溃的千万碎片。 暴躁的失态的刻薄的言辞做派自不必提,就连身形样貌,也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巨大变化。 最初那段被囚禁被折磨的日子,阮成杰急剧消瘦,那时他求生欲望还很强,为了活下去甚至能做到忍辱负重去乞求吃饱饭。但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满足之后,他连一口都不多吃,这导致了他缓慢下降的体重怎么都升不回去,甚至连体质也大不如前。 阮成锋一开始没在意,因为他对这些日常琐事不敏感,后来琢磨了阵子才发现这个亲爱的哥哥原来是挑食。 但这个问题不好解决,戈鸣只能做到最基本的不毒死人。而阮成锋,他这人活了三十年,对饮食从来不挑剔,更没有追求。 所以阮成杰这一年多来的日子,除却那些伐骨洗髓般的变故,更是在衣食起居方面受了大委屈。 但Lisa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小姑娘心细而体贴,做饭好吃,收拾屋子利落。再加上粗重活计方面勤勤恳恳的老Danny,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在这渐渐舒心的日子里头,阮成杰竟然养了些肉出来。 而在这之外,他更是得到了一个意外至极的邀请。 “哥,我们回趟国?” 丰泽贸易的公关部总监,在前一日将一张繁复华丽的烫金请柬客客气气送抵了华瑞阮总的案头。 若按照往日里的那一份私交,这份请柬理所当然该是由主角亲自送上门来。然而华瑞到底是已经换了掌舵人。 一日日忙碌成陀螺的女老板阮云庭,在第二日得以喘息的某个空当,才拿起了那份红艳艳的精致邀约。首页上一对璧人幸福相拥,她若有所思地盯着李泽的脸看了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 她对阮成锋说:“告诉你一件跟你没关系的喜事儿。” 阮成锋那边才是凌晨,他起得早,在小别墅改建后的半地下健身房里已经跑完了五公里,正大汗淋漓地打算去冲个澡。 他一手汗津津地抓着手机,哭笑不得地说:“我不想知道。” 阮云庭在那端又说了些什么,他微微一愕,随后思索了会儿,说:“那你得帮我先安排点别的。” 阮云庭答应了,于是他心情愉快地回了卧室,在黑洞洞的天色里掀开被子去亲了一下阮成杰的脸。 阮成杰正睡得迷糊,在一起久了,他已经习惯了随时会被骚扰。然而此刻的那一身汗味完全不能忍,他几乎是恼怒地踹了一脚出去,口齿不清地喝了一个字:“滚。” 那个人听话地滚了,阮成杰的起床气空荡荡的没了着落处,他非常不悦地睁开了眼睛,在朦胧光线里找到了开着灯的洗手间,于是从床上爬起来去放水。 门被猛然打开,阮成锋在花洒下正自得其乐地哼歌,见黑着脸的哥哥走了进来站到了马桶边,他十分不正经地冲着掏出来的物件吹了声口哨。阮成杰越发恼火,相当幼稚地冲着对方喊了声:“看什么看,你没有吗?”发完了飙才意识到自己脑仁进水,他确信自己的智商是被拉低了。 于是他收鸟回裆,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然而阮成锋在背后叫住了他。 “哥,我们回趟国?” 阮成杰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消化了几秒才意识到阮成锋在说什么,他没回头,在开口说话时也显得若无其事,唯独那一个字泄露了真实内心。 他说:“哦?” 阮成锋去关了水,伸手抽浴巾来裹上了腰。之后便从他身后走了过来,偏过头看他,说:“李泽要结婚了。” 阮成杰蓦然间露出了惊讶又欢喜的神情,这表情都落进了另一个人的眼里。阮成锋等着他恢复了平静才又开口:“我让小云去安排,但是,你我不能作为正式宾客去观礼。” 阮成杰抬起视线对上了他的眼睛,目光中充满阴郁,半晌之后点了下头:“去订票。” 他们在婚礼的前三天飞抵Z市。 阮成锋没有回阮家旧宅住,他直接订了一周的酒店。行政套房楼层很高,云和风都在脚底下经过,他站在那一片视野开阔的落地玻璃窗边向外看。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行如蚁。这座城市与他两年前回来时已经有了巨大的不同。中国是片蓝海,而Z市是这个广袤国度里最富生机的部分。视野彼端是华瑞大厦,那座傲立于万千广厦之中的挺拔楼宇始终姓阮。 他没有去关注身后的阮成杰是在以什么样的心情打量这座久违的城市,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心情平静地看了很久。 这座城市有他的童年和少年。记忆里他享遍人间富贵繁华,那时却不知道,没有任何一种平安如意是凭空而降的。在他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的岁月里,另一个人苦心经营艰难前行,一分一寸地在争取自己的空间。 一直到他需要在举目无亲的黑非洲,靠一双拳头去为父母幼妹搏一个活下去、活得好的寻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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