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洛姝红着眼眶带着一身伤跌跌撞撞回到沈家取了行李,换身衣服到民政局领证。 沈裴司那份,她嘱托工作人员在三天后邮寄给他。 到机场时,已是夜晚。 她疲惫的检票,直到登机,一次都没有回头。 起飞前,她拔了自己的手机卡,看向窗外,那里是比摩天轮还要高的星空。 从今以后,山高水远。 她方洛姝离开沈裴司,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沈裴司抱着楚瑶到了医院,心忽然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想,也许是担心楚瑶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沈家势必会继续找方洛姝的麻烦,还会想尽办法给他塞女人。 在楚瑶之前,沈家已经用各种办法给他塞了数不清的女人。 有在宴会上给他下药,有装懵懂无知的小白花,还有故意装贤惠温柔模仿现在的方洛姝,都被他拒之门外。 直到有人把楚瑶安排进公司做他的助理。 他心里清楚楚瑶的目的,却因为她太像曾经那个自由活泼的方洛姝,任由自己陷进去,和她有了个孩子。 他安慰自己只是把楚瑶当做一个替代品。 为了能有个孩子让方洛姝在沈家的日子好过一点而已。 “裴司,我好痛......” 楚瑶满头冷汗,颤巍巍的伸手。 沈裴司回握住她的手,心不在焉地安慰,“别怕,我不会让孩子有事的。” 他会不惜一切保住这个孩子,哪怕伤害母体。 好在那些针扎的不深,仅仅造成了一些皮外伤。 医生拿下听诊器,神色严肃。 “肚子疼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 “这应该是楚小姐第三次来急诊了,她临近产期,为了避免意外最近还是在医院住下为好。” 楚瑶顺势勾住他的手指晃了晃撒娇。 “我们听医生的吧,如果回家,我怕姐姐再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事。” 沈裴司眉头微皱。 提起方洛姝,他没忘记抱走楚瑶前她看他的那个眼神。 充满了破碎与无助,甚至还有一些决绝。 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安排楚瑶在医院住下后,他立刻给助理打了个电话问方洛姝的情况。 助理支支吾吾,“夫人她......她挺好的,那二十军棍按您的吩咐打的不重,只是给宴会上那些沈家的人做个样子,打完后夫人就自己回家了,就是心情看上去不太好。” 沈裴司头疼地揉了下眉心。 他自然是舍不得打她的,但楚瑶在宴会上出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他不能轻易揭过。 “你去给夫人送点伤药,我晚些时候回家看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的,让厨师做点甜品给她送过去。” 助理胆战心惊挂了电话,给沈母发了消息。 沈母回复。 病房内,沈母慈爱地抚摸楚瑶的肚子。 见沈裴司回来,冷哼一声。 “自己的孩子差点被人害死,你不在这守着还跑去外面打什么电话!” “妈。”沈裴司不悦,“孩子没事,而且我是阿姝的丈夫,关心她是正常的。” 沈母被他的话噎到,“我不管,孩子马上要出生了,这些天你就留在这陪着楚瑶,哪也不许去!” “别以为今天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你爸现在还在气头上,吵着要你去和那个毒妇离婚呢!” 癆忻亩璆鯲冥羧糚蝮潮蘋姓傆肮繒躡 说完,沈母拎着包起身,临走前给楚瑶递了个眼神。 楚瑶会意,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裴司,宝宝一直踢我,他也不想你走,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沈裴司看向楚瑶。 其实他对今天的事已经有了怀疑。 为什么偏偏是他和方洛姝说话时楚瑶才开始呼痛,如果裙子里有那么多针不应该穿上时就感觉出来吗? 除非她一开始就在忍着,等待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把事情闹大。 他的目光逐渐变冷,冷到让楚瑶打了个寒颤。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裴司?” 沈裴司垂眸,“给你安排了护工,今晚我有事要回家。” 他转身要走,腰间忽然被抱住。 楚瑶的手背还扎着点滴,泪一滴滴浸湿了他的衣服。 “求你了,别走好吗,我和孩子都需要你......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生下孩子后过继到姐姐名下,我愿意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想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多和你待一会儿。” 他脚步一顿,没想到楚瑶这么大度,心下不免愧疚。 刚刚那点微末的怀疑也消失殆尽。 医生说孕妇怀孕时会分泌一种激素,让人情绪多变,极其需要亲近之人的关注和陪伴。 本想回家看方洛姝的心思歇了下来。 他给助理发消息让人好好照顾方洛姝,自己等楚瑶生产后再回去。 夜晚,他坐在病床边讲胎教故事。 楚瑶在他温柔的嗓音下昏昏欲睡,手在攥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他看着楚瑶和方洛姝相似的眉眼,声音逐渐停下,手抚了上去。 当初知道方洛姝怀孕时,他高兴到恨不得通知每个人他要当爸爸了,立马订了最好的月子中心,学习各种胎教知识。 可惜因为他的疏忽,胎儿还不到三个月就流产。 如果现在是方洛姝临产,会不会也像楚瑶这样可爱又脆弱,连睡觉都粘着他。 无数次他看着怀孕的楚瑶都会想起方洛姝和昭安,想尽办法把对方洛姝的遗憾弥补给楚瑶。 连着几天,他都留在医院寸步不离陪着楚瑶。 医院的护士对他赞不绝口。 “沈先生对自己太太真是好,很少能看见您这样一直陪着妻子待产的人。” “连吃食都亲自照看,沈太太都被养胖了不少呢!” “孩子有这样的家庭,真是幸福啊。” 她们误以为楚瑶是他的妻子。 他张了张口,却在看见楚瑶充满爱意的眼神下没有解释。 算了。 一切事情都等她生下孩子再说。 照例给助理发消息询问方洛姝的情况。 助理回的很快。 难道是还在气他那天对她动用沈家家法吗? 方洛姝脾气倔,有委屈和苦楚都自己藏着掖着,他怕她一个人在家会想不开。 “医生让我去取药,你在这等我。” 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他准备回家看看方洛姝。 路上,他不断给她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发消息也没有回复。 他从没见过她闹这么大的脾气。 从前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只要他服软方洛姝都会原谅,更不会闹失踪这一出。 心脏突突跳着,他猛地踩下油门。 临近沈家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 是楚瑶。 他撇了一眼没有接,继续开车,但对面的人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铃声不停地响着。 他不耐烦地接听,压着躁意。 “我一会儿就回去,别闹。” “裴......裴司,我要生了,羊水破了......” “啊——” 一阵兵荒马乱,电话最后被医护人员接过。 “楚小姐已经被推进产室,她希望您能陪产,请您尽快过来。” 偏偏是这个时候生。 还有不到五分钟就能回沈家见到方洛姝了。 短暂的犹豫后,他暗骂一声猛打方向盘,往医院的方向赶回。 产室外,沈裴司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他没有答应楚瑶陪产的要求。 医生说孩子很健康,基本可以顺利生产。 在楚瑶被推进产室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必要在虚情假意陪着了。 听着产室内楚瑶痛苦的喊叫,他心里想的却全都是方洛姝。 她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信息,到底是气他为了楚瑶对她动用家法还是被沈家那些人为难了。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像一把冰冷的巨剑悬在沈裴司的头顶。 他如困兽一样焦躁,再也没有耐心等楚瑶出产室,起身就要往外走。 “裴司,楚瑶生了吗!” “男孩还是女孩?” 沈母迎面走过来揽住他的胳膊。 他挣了挣胳膊,“妈,你在这等,我要回家一趟看看阿姝,她不接电话我怕她出什么事。” 沈母不肯放开,“能出什么事,她就是那天在宴会被施行家法的时候手机摔坏了,你爸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让别人欺负到我们沈家儿媳妇的头上,放心留在这,你不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吗?” “快,产室门开了,快看看去!” 沈母把他往回拽。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恭喜二位,母子平安。” 楚瑶生下了个小男孩。 沈母激动地跑过去要看孩子,嘴里不停念叨着沈家有后了。 沈裴司看向护士怀里被包裹到只露出一张小脸的婴儿,涨红的皮肤看不出五官到底像谁。 他努力想象,这孩子长大后鼻子应该像他,眼睛一般都随母亲。 楚瑶和方洛姝那么相似,孩子一定也会像。 到时候他说这孩子是他和方洛姝的,没有人会质疑。 莫大的喜悦冲刷着他的大脑。 他会和方洛姝一起养育这个孩子,给他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经济条件,努力把他培养成下一代优秀的沈家继承人。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打压方洛姝,不会有人反对他们在一起。 他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安排了一场宴会,邀请各界名流,让人通知方洛姝参加。 “裴司。” “裴司!” 沈母拉着楚瑶的手叫他。 “瑶瑶受了这么大的苦给我们沈家生下一个男孩,你可要好好补偿她。” 迎上楚瑶羞涩的目光,他内心没有丝毫波澜,仅仅是通知她。 “我答应在生下孩子前好好陪你,现在孩子出生了,你也要履行你对我的承诺,晚上我会举办一场宴会宣布这个孩子是我和阿姝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打扰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说完,他拿出早已给楚瑶准备好飞去国外的机票和一张黑卡。 如果楚瑶说话算话,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他会尽职尽责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楚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可置信望向他。 她没想到沈裴司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还不等她出了月子就要赶走她。 离爬上沈太太的位置只差临门一脚,现在让她走她怎么甘心! 纵使心里再有不甘,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委屈地收下东西。 “你放心,我不会再出现打扰你们......” 沈裴司走后,楚瑶慌张地看向沈母求助。 “怎么办,裴司要赶走我了......” 沈母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慌什么,方洛姝早就拿着离婚证离开了。” “什么?方洛姝和裴司离婚了?” 楚瑶惊讶,随即心里一阵大喜。 太好了,只要方洛姝走了就没人会和她抢沈太太的位置。 当初方洛姝还在的时候,裴司已经处处向着她,现在人走了,她还有孩子,一定能母凭子贵。 “我......我想出席明天的宴会。” 沈母了然。 “明天我会派人给你打扮,剩下的,你就要靠自己了。” 这几年,沈父在外面的养了不少小情人,对她是十分冷淡。 沈裴司在沈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却为了方洛姝屡次和她顶嘴,违背她的意愿。 她逐渐丧失了话语权,在沈家这么多年,竟然一个靠得上的人都没有。 楚瑶是她精心挑出来的儿媳妇,虽然蠢但听她的话,只要楚瑶能得到沈裴司的心,她以后也算有了依靠。 宴会厅内流光溢彩,沈裴司身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方洛姝怎么还没来? 宾客们的恭喜声此起彼伏,可他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沈总,恭喜您喜获麟儿啊!” “您和沈夫人生下的孩子一定是人中龙凤。” “恭喜啊,恭喜——” 众人都清楚沈家这个孩子的到底是谁生的,但谁都没有说,皆是摆出笑脸说着违心的假话。 沈裴司礼貌地笑,机械性回应众人。 宴会过半,方洛姝始终没有过来。 就在他准备回家亲自把方洛姝带来时,大门忽然打开。 楚瑶打扮端庄,怀里抱着孩子出现。 “你怎么来了?” 沈裴司皱眉。 楚瑶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是姐姐让我来的,她说自己死都不会认下这个孩子......” 啪嗒—— 沈裴司捏碎了手中的高脚杯,碎片扎进他的手掌,鲜血顺着留下。 方洛姝竟然三番五次把他推给别的女人。 楚瑶被他阴寒的表情吓得浑身一抖,怀中的婴儿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本能地开始啼哭。 众人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都在看笑话。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推开要给他包扎伤口的人,不顾楚瑶诧异的呼喊,沈母的阻拦,大步离开宴会一路回了沈家。 一路上,他的脑中都被怒火充斥。 可回到沈家,看着方洛姝那间客房关着门时,怒火还是被心软和愧疚代替。 这段时间是他忽略她了。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 “阿姝,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看看孩子好吗?” “我已经安排人送走楚瑶了,别生气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派人给你送的药按时涂了吗。” 不管他说什么,房间内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许久,他终于意识到不对,退后一步用力一脚踹开门。 房门打开,里面的场景让他呼吸一滞。 床铺整齐冰凉,桌子上落了一层灰,衣柜大敞,里面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衣架轻轻摇晃,像是在无声地嘲笑他。 明显已经有段时间没住人了。 “人呢!” “方洛姝人呢?” 他站在原地低吼,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 助理深知这次瞒不下去了,低着头小声道,“夫人在您送楚小姐去医院那天就收拾行李离开了。” 走了? 她能去哪? 沈裴司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又刺痛,他停顿了许久,才开口。 “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他推开助理,疯狂的在别墅里搜寻,脚步急促而慌乱。 书房,卧室,洗手间......他找遍了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翻遍了地下室的储物箱,希望能找到她的一丝痕迹。 叮铃—— 别墅门铃被人摁响。 他快步走过去,拉开门,“阿姝!” 可惜不是他想见的人。 邮递员站在外面递给他一份文件,“先生,您的快递,请签收。” 沈裴司看着上面的邮寄地址是民政局时,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连名字都签了几次才签好。 助理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四周静的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打开信封,离婚证书几个大字刺痛他的双眼。 沈裴司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踉跄地扶住桌子。 原来方洛姝早就打算离开,那些他以为的冷战,不过是她最后的告别。 他想起抱着楚瑶离开时,她决绝的眼神,想起在医院被她一次次伤害的沉默,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 楚瑶追过来时刚好看到沈裴司拿着离婚证书发呆。 她压下心里的狂喜,抱着还在啼哭的孩子哀求。 “裴司,你看看孩子吧,从他出生后你一次都没抱过,他是你的孩子啊。” 随后而来的沈母也责备他对孩子太狠心,将孩子强行塞进他怀里。 他看着怀中孩子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脑中全是方洛姝的样子。 曾经她怀孕时,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肚子,说我们的昭安一定会很可爱,可现在,这些画面都成了刺痛他的利刃。 他看着沈母,楚瑶,最后是助理。 这几天,他们都在合起伙来骗他,瞒着方洛姝离开的事实。 “滚!滚出去!” 他声音阴沉的可怕。 把孩子还给楚瑶,他恶狠狠推着人往门外赶。 楚瑶他们被关在门外,不断拍着门和他道歉,沈母骂他不孝...... 这一切的声音都编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困在里面,痛苦不堪。 他无力地弯下腰,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阿姝,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没有方洛姝,他曾经做的那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他把自己关在方洛姝的房间,抱着她曾经盖过的被子努力嗅着她的气味。 那本离婚证书被他捏的皱巴巴扔在桌子上。 夜晚,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做了一个梦。 梦里沈家祠堂被大火焚烧,方洛姝跪在大火中怀里抱着一个面目全非的牌位,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他拼命地嘶吼,让她快出来,她却充耳不闻。 他想冲进去救她,沈母和沈父还有楚瑶死死拦住他,他只能亲眼看着方洛姝在大火中一点点消失。 最后一刻,他看见方洛姝抬头,眼中恨意汹涌。 “沈裴司,你怎么能让别人做我们的孩子!我恨你,昭安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猛然惊醒,呼吸急促。 别墅门外传来砸门的声音。 轰隆一声,门开了。 沈父寒着脸,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此刻失魂落魄的样子,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不过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离了正好,我们再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沈裴司。 他咽下喉咙涌上的血腥,双眼通红,“够了!从小到大你们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替我做决定,婚姻,事业,现在连我的爱情都要干涉!” “是我对不起阿姝,是我亲手推开她的......” “我要去找阿姝。” 沈父难以置信,“你去哪找她,你难道要为了个女人不管公司的事情,还有这个孩子,他才刚出生你忍心扔下他?” 楚瑶抱着孩子泪眼朦胧。 小小的一团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咬着奶嘴看他,黝黑的眼睛带着清澈的疑惑。 这是他的骨肉。 d兔RAn兔nNK故L事4屋nYd提=]取% 第一章 小老道 初夏,东北乡村的深夜。一户人家里面热闹了起来。院子里面站满了人,这些人都是紧张兮兮的样子,趴在窗户外面向着屋子里面看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身后多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胖子,正在笑眯眯的跟着这些乡民们一起,看着屋里面的一举一动。 这户人家也真是穷,屋子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摆设,最值钱的家电除了电灯之外,就是个老旧的半导体收音机,靠着窗户便是土炕。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痴痴坐在上面,土炕对面的地上站着五六个人。除了三四个乡民之后,还有一老一小两个道士。 其中年老道士六十来岁的样子,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油渍渍的头发支棱着。一双眼珠子来回乱转,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人。那个年纪幼小的道士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稚气未脱的眼神有些惊恐地盯着土炕上面的女人。 女人差不多三十来岁,满身的油污散落着头发,盘腿坐在炕上。痴痴呆呆的低头盯着炕席,嘴里喃喃自语的说着谁也听不懂她的话。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女人的脸上、手上都长满了淡黄色的绒毛,嘴巴也有些前凸,两只耳朵支棱着,脸上一团黑气。这相貌眼神不好的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炕上坐在一只大黄鼠狼子。 “这起子(模样)多少时间了?”老道士一边说话,一边单手扒拉手指头。没等身边的人回答,他转头冲着女人的丈夫继续说道:“她说过话吗?说的也不是人话吧......” “大师您真是活神仙!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女人的丈夫连连对着老道士作揖,擦了一把冷汗之后,继续说道:“上个月十三号,我们两口子叽咯了两句,这败家娘们儿赌气回了娘家。当时我在气头上也没拦着,等到十五号老丈杆子派小舅子来找。一问才知道她根本没回去,我这才害怕了,赶紧领着人一路找下去,最后在二十里外的野坟圈子找到了。” 想起来当时的场景,男人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犹豫了一下之后,趴在老道士的耳边,低声说道:“那时候更吓人,她领着一群黄鼠狼子在扒坟吃死人......” “上个月十三号到现在都快一个半月了,你小子才把道爷我找过来......”听到男人说到吃死人,老道士一脸恶心的样子。他使劲压了压才没有把刚刚吃下去的酒肉吐出来。随后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孩子拽了出来,将他向着女人的方向推了一把,说道:“老儿子,你过去整两下。赶紧的......整完了回家,我给你整猪肉炖粉条子......” 这孩子看着女人的样子,也有点被吓着了。他本能的想要躲到老道士身后,无奈却被老家伙死死的按住。 “你还瞅啥?直接上去整啊......”说话的时候,老道士又一把将小孩子向前推了一下。他自己却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催促道:“赶紧地,不就是俩嘴巴的事儿吗?整啊......” 说来也是怪异,小孩子被动向着女人靠近的时候,原本痴痴呆呆的女人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她有些慌张的向后躲了躲。眼睛惊恐的盯着面前的男孩,嘴里发出来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窗外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有知道这一老一少来历的。当下给其他人做了讲解:“瞅见没有?这就是河东屯张郎庙的孔老道,小的那个是他徒弟。别看这孔老道士平时不着四六的,还有点真本事。方圆百里闹什么鬼啊神儿的,只要找到他就算平安无事了......” 身边另外一个人听到之后,有些怀疑的说道:“赵四儿你就胡说八道吧,这个老东西有那本事的话,还能是现在这样子?刚才我看见了,他是骑着自行车来的。真像你说的那样,怎么也得趁辆桑塔纳吧?” “刘哥你还别不信,孔老道吃喝嫖赌五毒俱全。还最喜欢推牌九,老天开眼他没有财运,早上挣得钱晚上就输了。上次还输给我八百多,这次孔老道也是瞎了眼,老李三哥穷的都快光腚了,弄不好他要白干......” “别瞎逼逼了,里面打起来了......” 屋子里面,就在外面的人说三道四的时候,小孩子听到了女人的吼声,原本还惊慌的脸上顿时变了模样。好像一只被激怒的孤狼一样,头发都炸了起来。一瞬间他竟然消失在了原地,还没等女人反应过来。男孩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趴着窗户看热闹的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这孩子是怎么消失,又是怎么出现在女人面前的。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关心这个了,十几双眼睛看着男孩一只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另外一只小手抡起来,嘴巴子不要钱似的对着女人的脸扇了下去。一边打一边叫喊道: “你瞅啥!刚才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敢骂我......你才是没爹没妈,老道养的杂种。你们全家都是......弄死你嗷......” 小孩子还没有到变声期,骂街都是奶声奶气的。说起来好笑,不过窗里窗外的人除了那个一直笑眯眯的胖子之外,再没有一个人敢笑出来。只见两三个嘴巴打过去,已经把女人打得满脸鲜血。就算亲眼看见,也想不明白就这小孩子几巴掌,会把一个疯疯癫癫的成年女人打成血葫芦一样...... 几个嘴巴之后,女人也不嘶吼了。她好像斗败的野狗一样,别说反抗了,连躲避都不敢,只是蜷缩着趴在炕上,任由小孩子一个接一个嘴巴打在女人的脸上。 最后也算不清打了多少嘴巴,女人突然低吼了一声,随后身子直挺挺的翻了起来。小孩子也没有准备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趁着小男孩后退的机会,女人张开了嘴巴,喷出来一口黑色的烟雾。 烟雾变成黄鼠狼的轮廓,随后转身向着窗户撞了过去。别看只是团烟雾,却直接撞飞了窗户,向着门外的方向逃遁。窗外那些看热闹的人不少被碎玻璃碴子划伤,纷纷惊恐的跑开。只有那个中年胖子不紧不慢的躲开,笑眯眯的对门外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做了个手势。随后转头看向屋子里那个小男孩,笑眯眯的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块璞玉......” 再说屋子里面,黑烟遁走之后,女人便无力的瘫在了床上。这时她也变会到自己原本的相貌。她男人紧张的看了一眼之后,对着老道士说道:“活神仙呐......这黄鼠狼子仙就算是跑了吧?可不能让它跑了,要不这个黄鼠狼子又要害人了。” “别瞎扯犊子了,这叫黄仙,胡黄白柳灰人家排老二。弄死它,你们家后半辈就别打算安生了。撵走就得了,要什么自行车去......”老道士没好气的瞪了男人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去吧,看看你媳妇咋样了,完事咱们唠唠这一趟的香火钱。” 听到女人没事了,男人和其他几个人这才过去查看。趁着这个档口,老道士取出来纸笔,写下来个药方子,递给了男人,说道:“这服药让你媳妇连吃十五天,差不多也能清干净她身上的妖毒了。还有,三天之后宰十只鸡,趁着天黑扔村外面。记住了,顺着一个方向扔。没隔两百米扔一只,把黄仙引出你们村就得了。” 第二章 车前子 男人听了连连点头,冲着老道士一顿千恩万谢,说道:“多亏老神仙您了,要不我家里这倒霉娘们儿还不知道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您说这么天大的恩,我得怎么谢谢......” “还能怎么谢?给钱啊,人民的币......”老道士搓了搓手指头,随后继续说道:“这香火钱也不是我要,回观里是要敬神的。看你家里不富裕也不多要,那啥——你给准备十万意思意思就行。” 原本男人脸上还带着笑模样,听到老道士开口要十万的香火钱之后,嘴立马就裂了起来。随后他抱着肩膀蹲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道:“老神仙,你看把我卖了值不值十万?要不你把黄仙叫回来,让它上了我的身......” “事儿给你平了,现在哭穷装死了?这样的事情道爷我见的多了,少来这一套!”老道士见到男人不打算给钱,原本打算发作的。可是又看到这一户人家实在是没啥油水,当下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之后,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那你自己说,最多能给多少?” 男人愁眉苦脸的说道:“家里原本还有点钱,这些日子都给这个败家娘们儿请神看病了。家里还拉着两万多的饥荒,要不我找亲戚凑凑,你先拿个三百?” “我要十万你给三百?就地还钱也没有这么还的,一口价八万八......” “家里穷啊,我还拿着村里的低保。最多能给三百五......” “别给脸不要脸啊,最后讲一次价了,六万六......” “我也豁出去了,不过了!最多三百八......” “五万!” 三百八十五......” 经过一番不对称的讨价还价之后,最终男人凑了五百块钱。男人平时借惯了也不怎么还,没几个人赶借给他钱。就这点钱也是凑了半天,五百块钱凑出来一小口袋毛票。最大的才是个二十块钱,一块五毛的一大堆...... 这让以为能捞一笔的老道士十分不满,数好了钱数之后,他骂骂咧咧的带着小孩子走出了这户人家:“你们家没好,等着遭报应吧。这次是被黄仙迷了,下次是狐仙,再下次是刺猬。过两年生的孩子像豆杵子......” 原本男人还想着送送,听他骂得难听也拉不下脸相送。任由这一对师徒俩推着自行车走出了自己家大门。 老道士气哼哼的偏腿上车,随后一把将小孩子拽了上车。正准备骑车回家的时候,发现大门外面竟然停着一辆奔驰轿车。农村路上没有路灯,黑乎乎的也看不清车上有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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