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日日都有临字帖、行早课。” 接着她又详细向赵泽回了最近在看什么书,读了什么道理,有些什么感悟。 许是这个过程让南平想起了短暂的少女时光,末了她顽皮一笑:“赵大人若是不信,考考我便是。” 赵泽颔首,似是满意:“没有落下功课便好。考试谈不上,殿下愿意的话,不如就着眼前景色吟一首五言。” 高台地方大,风日和煦。在此处俯瞰城池、欣赏河水蜿蜒如银练一般垂在田野之上,不失为一件让人诗兴大发的美事。 “江城如画里。”南平思索片刻,沉吟出来,似是在等人接下句。 “山晚望晴空。”赵泽顺口接道。[1] 两人有来有往,竟当真落起家常,做起学问了。 他们谈诗谈的晦涩,措仑听不大懂,有些道理也不明白。糊里糊涂间就看赵泽提点两句,南平便笑了起来,眼睛都闪闪发亮。那股兴高采烈的劲儿,少年都少见。 措仑突然气苦:自己惦记着南平家里来人,便好心让他们见见面。怎么倒成了上赶着送布,专门给人家做嫁衣裳呢?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南平与男人便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望向他。 “没什么,我嗓子痒。”少年半晌憋出这么一句,不肯承认是小心眼了。 南平知冷知热,顺口说:“天气暖和,陛下要小心别染上风寒。手都还没好呢,就不肯穿厚衣裳了。” 她话音刚落,心脏猛地掉拍,因为赵泽正若有所思的看过来。 ——她和措仑相处的久了,有时下意识就言语亲昵。少年自然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她便随意了起来。但赵泽的出现,好像让她重回东齐,提醒自己一言一行须得谨慎。 南平只觉得脸上热辣辣,自觉失言。 这点子懊悔的脸红与低头,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害羞。 措仑原本有些低落的心饱胀起来。他暗自寻思,少女既关心自己,面上又有羞怯之意。应是想好重归于好,却因为老师在近旁抹不开面子。 情场上的得胜者总是格外大方宽容,所以措仑温声道:“你们继续聊诗吧,我爱听。” 赵泽看向他,语气恭敬,貌似好奇的问道,“恕臣逾越,臣倒不知瓒多陛下对诗也有研究。不知可否吟一首,让臣开开眼?” 赤|裸裸的挑衅。 措仑擅长习武,一肚子山野故事。若是论治国,最近也学了不少。但说到吟诗作赋,他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一个合适的也没有。 南平熟悉少年,见他面露苦恼,便要上前出言解围。 但就在此时,措仑突然灵光乍现,记起了南平给他的纸条——旁的不会,字条上的诗还是背的滚瓜烂熟的。 于是他开了口,一气呵成的说道:“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2] 说完对自己很满意,随意问道:“怎么样?” 殊不知此言一出,余下的两个人都犹如雷击。 赵泽震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一时拿不准措仑是有意敲打还是另有他意。 南平只觉得血一寸寸冻起来,呼吸间都能喷出冰碴子。这可如何是好——这几个字在头顶上盘旋不绝,好像食腐的秃鹫一般,随时都会俯冲下来,狠狠啄掉她的血肉。 而措仑是得意的。 他兴致勃勃的望向南平,像个孩子似的等待心上人夸赞两句。但他眼前的场景,很快就让他大惊失色起来。 ——南平眼前一黑,软软的晕了过去。 第33章 狼虎药 少女晃了两下, 眼瞅就要倒地。 措仑离得近些,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把她接住。赵泽下意识的也往近走了一步,但眼见公主已经被少年环在怀里, 伸出去的手便又默默缩回袖中。 “南平。”措仑着急的呼喊, “能听见我说话么?” 南平双眼紧阖, 意识全无, 丝毫没有应答的意思。 “去传医者!”措仑大声道。 侍卫匆匆而去, 少年忍不住轻轻摇晃少女的肩,试图叫醒她。这一动不要紧,一缕极细的血线从南平的口角边流了出来。 再细看时, 她却是面如金纸, 进的气少, 呼的气多了。 这场变故让场面混乱起来, 游走的脚步声不断,均是十万火急。 措仑好像听见耳旁轰隆巨响, 当真如通天柱轰然倒塌,头顶那片天被撕开一个口子,摇摇欲坠。 他咬牙抱住南平, 一只手受伤吃不上力, 有些费劲。 赵泽目光沉郁,终是上前一步:“陛下,我来吧。” 少年恍惚间察觉有人想要靠近, 便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一般, 冲对方怒吼过去:“滚!” 赵泽脸色青白的玉雕一样,火气快要压不住,正要开口时, 打远处已经有几个人影奔了过来。 “王上,医者来了。” 措仑终于在茫茫然中把南平交了出去。几个医者围住南平,又是按人中,又是用草药揉面上穴位,然而少女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到底是怎么回事?”措仑问道。 其中一个医者停了半晌,应是看出了眉目。只是顾忌内情,不敢直言不讳。 “你只管说就是了,我饶你不死。”措仑沉下了声。 医者尚在犹豫,顶头便是新帝的雷霆之怒:“快!” 少年的催促吓得医者筛糠,他连忙举步上前,附耳过去。 措仑越听,脸色越沉。一字一句都像扎在心上,悔惧交加。 “急火攻心”、“狼虎药”等词从窃窃私语中跳出来,钻进了赵泽的耳朵里。 男人扫了一眼焦急的少年,又转而看向昏迷中的南平。 他现下可以实打实的确定,先前那个难以置信的荒唐推测是真的了——新帝竟看上了自己哥哥的妻子。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牲口一般,不讲规矩。 ……不过若是如此,有些事情也许就好办了。 * 再醒来时,南平发现自己平躺在榻上。 周遭寂静无声,若不是抬眼间看到的帐顶和她寝宫的不大一样,少女几乎以为先前那场尴尬的晤面,不过是一场梦。 肢体的感觉渐渐恢复,手腕上传来温热触碰。她试着转头,颈子僵的厉害,骨头像是被锈住一般。 好不容易扭过头,垂眸下去,就看见措仑趴在榻前,那样子是睡熟了。他鼻间发出小兽喘息的咻咻声,梦里左手依旧牢牢扣住自己的胳膊,印出一道浅显的红道子。 此间摆设拙朴但气势恢宏,不远处挂了男人的软甲与长袍。殿内弥漫着安息香,却依旧盖不住铁石与皮革的气味,想来是措仑休息的地方。 难不成是自己占了人家的铺被,生生把主人赶下床去了? “措仑?”南平低声换道,试图叫醒少年,语音嘶哑。 她一开口,措仑登时睁开了眼睛。他起初有几分茫然,面上全是倦意。直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才骤然精神起来。 “你醒了。”少年激动地说。他从榻前的垫子上一个骨碌爬起来,对着殿外喊:“把药端进来!” 南平吃力的摇头,想撑起身子:“我得回去……” 可才立了一半,支撑的胳膊突然泄力发软,整个人又滑回到被子里。南平心底一瞬间有些诧异:明明不过是被吓晕片刻,怎么如此不中用了。 措仑揽住她,借了个力让她靠坐起来。 此时南平才发现殿中灯火跳动,竟已入夜了。 “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亥时。” 南平顿时懵了。好家伙,这一昏就是几个时辰,难不成跌倒时撞到了头?她侧脸,看到少年欲说还休的表情时,心中的疑惑越扩越大。 此时热气腾腾的汤汁被送进殿,盛在银碗里,一路飘洒出奇怪的芬芳。 “先别操心了,把药喝了。”措仑说。 苦涩的药汁入口,烧刀子一样,一路从嘴割到心上。南平强忍恶心喝完,抬头再细细看措仑。此时他因为悔恨而闪躲的目光,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石漏上的水聚成一滴,啪的掉落在盘里。南平福至心灵,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是不是有了什么毛病?”她淡声道,听上去是疑问,语气却十拿九稳。 措仑重又扶她躺下,掖了掖被子:“别胡思乱想,喝了药就睡吧,我陪着你。” “措仑。”少女低声道,抬手压住他的袖口,“我要听实话。” 措仑把银碗递了出去,挥退下人。 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想要把所有忧愁都呼出去一般:“你还记得圣者么?” 南平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毒杀德加瓒多的那个癫狂白衣人。 “记得,西多吉的第四个儿子。”她低声道。 “他假扮圣者时,一度也骗过了德加。你之前风寒时吃过的药,就是他开的。药性……有些猛。” 南平明白了。 怪不得自打先前服过药,风寒虽好了,但却像落下了病根,写字都时不时乏力——敢情压根是吃了狼虎药,伤了根本。 她努力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似乎那样就能把梗在喉咙里的石头击碎一般:“所以我还能活多久。十天……一个月?” “呸呸呸,不要瞎说。”措仑急了,伸手去捂她的嘴,“你能活很久,比山上的石头还久。” 那不成千年老妖了么。南平很想为这不恰当的比喻笑两声,但终究是体力不济,没有出声。 少女喷出的气息是温热的,她还在,一切就还会有转机。 措仑强定心神,轻声道:“医者说你是一时急火攻心,才有了这个症状。不要紧,一定能调理好。” 南平吃力的点了点头,合上了眼睛。 就在少年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南平突然迷迷糊糊开口:“措仑。” “嗯?” “我有件事想求你。” “你说。”少年倾身,想要听清楚。 “我……想回家。”南平借着困意,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万一当真熬不过去这一遭,她不想留在异乡。 措仑愣了一下,直起身子。他帮南平把散落在枕上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低声道:“先睡吧,睡醒再说。” 也许是这话有催眠的作用,又也许是南平把盘旋已久的心声吐露出来、松了弦,不多时她便睡了过去。 措仑留恋的看了两眼,走出了寝殿,示意垂手等待的下人前去伺候。 他人往议事厅走,脑子却没停。 即便现下拿药吊着南平,人是好的,也架不住哪天冷不丁又犯病。根源还在西多吉的儿子身上。他人已死,和他走的近的,只剩西赛了。 葛月巴东回程的计划怕是得缓一缓。不是有人说曾在北领地见过西赛么?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刨出来。人不仅要找到,为了让她开口,还得是活的。 棘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从脑子里过,他却静下心来。 好像在林中捕猎,有时一等也要一天一样。挖好陷阱、降下饵料、布好口袋,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忍耐。 措仑进殿,在灯下坐了下来。他强迫自己把纷乱的思绪清空,开始整理起暗格里堆积如山的卷轴。 这些卷轴俱是德加留下的,其中不乏与诸领主、东齐之间的往来密书。自打哥哥去后,措仑就一直在研读,渐渐理出些眉目。 他开好锁,从中抽出一卷,回身放到台上。正准备去读时,突然发现案台上多了几个册子。 应是方才他照顾南平时,臣官呈上的,擎等他有空了过目。 措仑随手展开,册子一面是雪域字,大抵是东齐为夏盟呈的礼单。少年有些兴致寥寥,漫不经心扫了两眼就放下了。 而这一放,册子刚巧翻到背面。少年瞥过时,蓦然顿住。 背面的内容与正面一样,只不过是用东齐字写的。 一笔一划如潜龙在渊,宛若天成。 这写法太过熟悉,他曾看过太多遍。每一横、每一竖都刻在心上,闭上眼都能背出来。 措仑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生生揉了揉眼睛。接着沉默的从护心夹里中掏出南平的锦囊,抻出了那张字条。 字条与礼单并排列在一起,上面的字迹就是少年也能看得出来,分明为一人所书。 而这个人连名字都端端正正写在了落款上:臣赵泽敬上。 “赵泽”这两个字从纸里窜出火来,烫的措仑把折子扔了下去。 很多件貌似毫不相干的事情突然被穿了起来,一切昭然若揭:赵泽的字被南平日日戴在身上,自己不过吟了这首诗,南平便急火攻心倒下。而赵泽说了两句东齐旧事,少女便提出要回家。 ——原来自作多情的傻子只有一个,就是措仑他自己。 暮春夜暖,议事厅外的亲卫正手握兵器巡逻。 只听殿里面轰隆巨响,似乎是有重物被人踹翻在地,喧闹声良久才平息。 新帝的盛怒并不止于此。 很快,措仑的旨意就传了出来:“宣赵泽进殿。” 第34章 赵泽的交易 尽管措仑的旨意十万火急, 赵泽还是先对着铜镜把散发仔细束好,换上合体的袍衫,方才不紧不慢往议事厅去了。 高城的王宫不比东齐,道路两旁少了些精致的灯笼。奉命带路的近卫举起火把, 冒出的松油烟气熏人泪下。 夜里下过一场小雨, 没铺青石的路因为浸水, 变得湿滑不堪。 赵泽在明暗交错的泥路上前行, 一脚踩进松软的土里, 突然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十来年前、那辆在泥泞官道上颠簸的牛车上。 彼时他父母双亡,从临安前去京城投奔在朝中做官的叔父。晌午时大雨滂沱,车轮陷进泥里出不来。 老仆极不耐烦, 催促六七岁的他也下车, 跟着一起推。稚童细嫩的掌心陷进车辕里, 不一会就破了皮。他不敢吭声, 生怕受到责骂。 那日的地面也是松软的,流沙一般, 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乌嘟嘟蹭了一腿泥水,顺着亵裤往下淌,腿胀得生疼。 议事厅飘摇的火光刺进眼睛里时, 赵泽也终于醒过神, 从湿哒哒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有些事好像早就在漫长的时光里被忘得一干二净。但冷不丁想起时,他才明白它们一直跟着他,如影随形。 此时殿中。 措仑正在台前立着, 把玩一柄开了刃的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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