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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西赛真是坏极了!” 南平不忙,冷眼等她发泄完,心里寻思:这与西赛有何关系,分明是玛索多的父亲有意为之。当爹的最了解女儿性子,所谓“不让说”,分明就是“让她说”。只是他不过几日就要亲临高城,此时故意借玛索多之口提前向上位者透露消息,此举何意? 他到底知道几分实情? 在少女惊涛骇浪般的心事中,玛索多心满意足的走了。 南平心里还在思寻,回身时突然看到床铺上一抖,一个黑影忽的坐了起来。 她骇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和玛索多聊的入神,把措仑忘干净了。 合着这么半晌,人家哪也没去,老老实实干躺着呢。 “闷坏了吧。”南平走的近些,随手帮他把剩下的被子撤了,低声道。 “还好。”措仑说,表情也是若有所思。 “方才玛索多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嗯。”少年顿了顿,方才低声说,“我刚刚一直在听,大致已有主意了。” 南平颔首,没去多问。 措仑这点倒是好,主意正,办事也没失过分寸,所以她信他。 想到这,她丢开了先前的烦恼,细看向少年。透过窄窗的月光明晃晃打在对方脸上,倒看着两颊酡红,眼睛亮晶晶的。 “可是发热了?”南平疑心措仑闷久了害病,下意识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也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长了,又彼此信任,少了些避讳。 她水葱似的指头才堪堪碰到措仑,又忽的停住——这是才醒过味来,此举太过唐突了。 但就在她待要往回撤时,手就叫少年紧紧握住了。 对方掌间多的是硬茧,触感粗粝,热度像要灼穿南平一般。 南平停了片刻,醒过神来,急急抽手。而对方的力量却大的惊人,轻轻一扯,少女竟跌进了他的怀里。 措仑虽还是少年人的瘦削身形,但胳膊和胸膛的皮肉都极紧实,积蓄着雄厚的力量。 这回的拥抱,与之前单纯的簇拥大不相同。现下既无外敌,也无强兵。一男一女实实在在的搂在一起,哪里担得起“无端”二字,却是春意萌动。 殿内香云暧昧不消,炉子里的火光半明半昧,暖和的刚刚好。被褥软而糥,蛊惑着人合身躺上去。 措仑右手受伤,便用左臂环住南平不盈一握的腰。 春日衣裳薄,她贴在他身上,初盈的曲线像他小时候吃过的西域进贡的蜜桃似的。 对,蜜桃。 单咬一口就涨出满溢的汁水,从嘴里甜到心里。吃完了恨不得嗦嗦核,连指头上都是黏津津的蜜。 少女的鼻息因为紧张变得急促,喷到少年裸|露的脖颈间,俱是万种风情。 措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难受过。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亲亲她,摸摸她。不为别的,只是熟透的果子总归要落地炸开,他当真是病了。 他紧紧搂着南平,心里好像害了痨症,又馋又渴,怎么也不过瘾。恨不得把她生吞下肚,合二为一才好——怪不得都道相思入骨,竟是这么个道理。 南平想挣,对方却痴缠着不肯放。离了一寸,就又拉回来。偏要亲亲热热挨在一起,颈挨着颈,腰挨着腰。 她不敢闹出大动静,唯恐被旁人听到。在无声的挣扎中惊出一身汗,有几分羞恼:方才还好好的,措仑这是发了什么疯! 这厢心里起急,身子便在少年怀里扭动了几下。连衣襟都开了些,若有若无露出点起伏。 这一扭动不要紧,有什么东西咯着她,短刀似的。 措仑在宫里行走还用随身带刀么? 这念头在南平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是往旁边挪了挪,腿侧无意间蹭过那处。就见少年痛苦而绵长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都轻微拱了起来,脸越发红了。 南平虽未经人事,但出嫁前到底是被嬷嬷好生教导过的,囫囵面上还是了解一些。所以她突然懂了——措仑是动情了。 “哪有这样折辱人的!”南平虽然压低了声音,依旧委屈起来,眼圈都红了。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少年见她不快,登时松开了桎梏。 可明晃晃的凶器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支棱的越发碍眼,自顾自在袍子下面顶出个骇人形状来。 南平撤开点距离,不过往下瞥了一眼,就又羞又怕,掌心都出汗。 措仑在一旁急的上火,不知道怎么辩白才好。 再这样下去哪还是要摔跤,分明是要给祖宗磕头了。 “我只想抱抱你,可它自己立起来了。”杂乱的思绪跟线头一样,绞住了他的嘴,实诚的过头。 听听,这话越说越不成样了。 南平扭过背去,像是置气,愣是不看他。瘦泠泠的一道影子,连衣袍都恨不得挂不住,可怜极了。 “你看看我吧。”措仑知道办了错事,不敢再碰她,“我的心你明明是知道的。” 半晌少女别过身子,眼睛依旧垂着,语气淡下来:“这会外面没人了,你走吧。” “南平不要生气了,是我不好。” “你走。”少女又重复了一遍,不容置疑。 两地民俗不通。在雪域,成年男女间若是两情相悦,钻帐子也是常有。但到了东齐,抱一下都成了会翻脸的大事。 爱情使人忧愁,不知如何让生气的心上人开心,愁上加愁。 少年叹了一口气,当真恋恋不舍的听话□□走了。而随着措仑的身影消失,南平也冷静下来。 他的心她自然是知道的。 又不是出了家的人,不过将将二十岁的年纪,爱与欲本就缠成一团,密不可分。如今只是开了个头,只要自己松动,日后怕是更难缠。 先前对方满口“喜欢”时,自己还能当朋友勉强搪塞过去。有了今晚这一遭,措仑是铁了心往前跨一大步,偏要做夫妻了。 高城本就有兄终弟及的传统。哪怕没有,按措仑这性子怕是也能造一个出来。 所以绣球重又抛了回来——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当真和他做夫妻么? 糊涂账一笔又一笔,算不清了。 南平坐在烟云里,垂了细密的睫羽,掩去一汪秋波。 第29章 “如果有一天我走远了,你记得…… 三四月里虽然反了暖, 时不时还是要冷上一两个日子,俗称倒春寒。小风嗖嗖的往袖口里钻,下刀子似的。 瘦削的人影坐在王座之上,手指头碾过微有些刺挠的兽皮。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他已经有些适应了这张椅子。椅背对于他来说太深, 往后靠去时是倚不上的, 所以他坐的直。 部族首领齐聚正殿, 虽顶着盟事的名号, 却鸦雀无声,静的连落根针都能听得见。 他们安静的很有道理,因为此时殿门紧闭, 外圈密密麻麻站着身着软甲的精壮死士, 手中的刀箭没长眼睛。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我今日叫大家来, 也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措仑温声道,好像当真有意商讨一般。 方才座上的少年吐露出惊天消息——瓒多征广夏时意外身故了。 四大尚族倒了西多吉一个, 再加上西领主称重病未来觐见,余下两个首领连带着七八个头人,心思各异, 薄汗已经冒了出来。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惊惧交加。 今日盟事,原是说为商讨来年赋役, 因此进城前他们被卸去兵力, 也不曾多言。毕竟措仑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又是憨直的性子,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这小子胆子这么大, 竟搞了这么一出连他哥哥也不敢搞的鸿门宴。 玛索多的父亲隆戈尔打量了两眼另外那位名叫安庆的首领,眼珠咕噜噜一转,恭声道:“臣全听王上吩咐。” 这是率先认主了。 少年颔首,目光投向了安庆。 安庆已近耄耋之年,却被这竖子看的起了一身黏腻。早知道会是今日这场面,学西领主称病就是了。只是现下为时已晚,只能边咳嗽边说:“臣誓死效忠王上。” “说得好。”少年对死士道,“拿刀和酒来。” 在众人的复杂目光里,他把雪亮的刀锋按在腿上,单手刺破了拇指,按进酒中。酒沾上伤口,蜂蛰似的疼,但措仑的表情是漠然的。 杯酒相换,歃血为盟。 各怀心思,辛酸百味,难以一一道明。 “诸位奔波辛苦,这几日在宫中好生将养,等登基大典过了再走吧。” 少年笑的诚恳,但其他人笑不出来了——被扣下当人质,能有几个兴高采烈的。 * “缸里的水日日要换新的。”王后寝宫大丫鬟盯住婆子们不许偷懒,“冻住倒还是其次,不能腌臜了,吃了得病。” 这厢南平盛装打扮,从门里出来,立刻乌压压跪倒一片。 “前头的路说是又冻住了,殿下走着当心。”阿朵在一旁伺候。 南平点点头,抬步往马场上去了。发髻上的步摇叮铃铃作响,风铃一般。 前两日她和措仑闹的那个阵仗不大不小,过后一个羞一个悔。南平有意避开少年的来访,恨不得天不黑就熄灯。对方倒也识趣,碰了两次壁,就没好意思再露头。 虽然和措仑的关系还没理顺,但玛索多的父亲隆戈尔已到高城。此番觐见,四大尚族里除开死去的西多吉与病了的西领主,剩下的首领悉数前来。 殿前盟事用了整整一日,男人们之间的谈话不耽误下人忙活。隔日汗血马驹送进了马场,摄政王遣身边的侍者来唤,是有意请王后前去赏马。 若是平常的人物,南平也许找个说辞就不去了。但玛索多先前夜里的来访,让她对隆戈尔这个老狐狸有了几分好奇和防备。 主意已定,探探再说。 王后的寝宫离马场不远,这条路南平走了几次,甚是熟稔。 只不过到了地方,才知里面变了样。先前的马厩被烧的精光,工匠们为了粉饰太平,急匆匆敲下杉木,翻新焦土,搭就了台面。虽然粗看有几分架势,但仔细一品,还是些许仓促了。 小马驹性子欢,叫人牵出来时还在顽皮的尥蹶子。一身皮毛在光照下呈现出浅金色的光泽,倒叫南平想起锦绣宫的琉璃瓦。 马是好马,蹄圆齿健筋骨强。只是送马的人,不知是不是好人。 南平的目光从马背上蜻蜓点水掠过,落在了近前两位的身上。措仑才从盟事上下来,黑袍未换,利落束在腰间。因着近臣在侧,浓眉紧蹙,神态里平添威严之意。 他抬脸看向南平,目光中羞赧之意一闪而过,重又稳当持重。 而他身后另一位立得规整,落下措仑一步距离,为的是不逾礼。一张圆脸风吹日晒久了,从茂实胡须里露出点紫红色。看年纪已过不惑之年,身形走了样。伙食太好,胖的有理有据,肚子鼓的像□□。 “见过王后。”隆戈尔笑的睁不开眼,倒是个和气样子,那对眼睛和女儿一模一样。 南平未曾在活着的时候见过西多吉,但单凭他死后肌肉虬结的模样,大抵也能看出那人生前不好惹。而眼前这位玛索多的父亲却走了反头,乍一瞧就是顶圆滑和顺的人。 “隆戈尔一路奔波,专心为王后献马,这份诚心不光是王后感念,我也记下了。” 南平正待回礼时,措仑开了口,随手去摸那小马驹。他驯马驯得久了,有感应。那马驹亲昵的低下头,任他去捋厚密的鬃毛,快活的打了个响鼻。 “这马果真认主,请王上和王后赐个名字吧。”隆戈尔激动的老脸通红。 “南平,你来。”少年温声道,“它是你的马,该你起名字。” 南平原本要上前的步伐,因为他们二人的对话而顿住。 隆戈尔动作如此谨慎,对措仑称呼“王上”,与瓒多无异。而措仑竟没有推拒,言语之中还有对南平不避讳的亲昵……可是这两日盟事,殿中有了自己不知道的动静? “就叫格朵吧。”南平淡声道,顺意取了个高城常见的名字,心思全不在马的上头。 隆戈尔抚掌赞叹:“王后果然见识高远,母马叫这个正合适,寓意繁花似锦。” 南平哪知道这马是公是母,不过随口一说罢了。隆戈尔这老狐狸倒是心有九窍,会顺杆爬。敢情闺女缺的心眼,全长他身上了。 “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议。” 措仑冲他点了下头,隆戈尔心领神会:“臣告退。” 人退远,措仑连同先前的帝王威严也一齐摒弃,转身兴致勃勃的问南平:“我们遛遛马可好?” 南平点头,因为上次的事没说开,彼此多少有些隔膜,如今是个机会。 措仑来了精神。 马奴好好的开门,他不肯进,偏要淘气的跳过围栏去牵马。转眼间单手拉起缰绳,瞄准机会一用力,愣是把正闹小脾气的格朵从马厩里拉了出来。 “要不要试着骑骑?”措仑献宝一般,有些小心翼翼。 “这么小的马,我上去不给它压垮才怪。”南平笑笑,有意和他拉起家常。 “你太瘦了,吃胖些才好……”措仑随口接道。 “好什么?”南平心里凛冽,声调提了些。 “好……” 好抱抱。 但少年立刻醒过味来,闭了嘴,这话可不能再往下说了。 方才姑娘一笑,他也跟着放松,心里话就不小心吐露了出来。先是办了错事,又说了错话,南平再不会理他了。 南平有些恼怒的停住步,侧过脸,正对上措仑那双耷拉下来的眼睛。他眸色浅,里面映出个影影绰绰的自己。 少年那张英俊的脸配上沮丧的表情,让南平原本坚硬的心被敲开了条缝——他是委屈的,自己不过几日没理他,便委屈成这样。 措仑牵马时格朵在尥蹶子,所以掀起地上的不少草秆。有几根落在了头发上,他没发觉,旁人也不敢提醒。 南平叹了口气,伸出手去,从堂堂摄政王的头顶上把草捻了下来。 若是旁人看见,肯定会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措仑也僵住,感受少女的手蝴蝶似的掠过头顶,带下几根枯草,袖间芬芳四溢。 “做事怎么这样不仔细。”她说道,语气放缓。 明明论年纪,措仑比南平还要大上些。可他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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