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你听到什么响动了么?”她不禁悄声问道。 那声响好像就在近处,是独属于野兽的、粗重的喘息。 措仑正面对着她背后。他蓦地僵住,眼睛里一闪而过讶异。 南平转过了头。 一对黑洞洞的眼睛,一张血淋淋的口,一副犬牙呲互的利齿。 ——方才探路的獒犬竟不知在什么时候,原路兜了回来。 西赛带着蒙面人站在甬道的尽头,脸色是大病未愈的惨白,高高的颧骨上一抹异样的红。 她端着温柔做派,眼睛里却写满疯狂:“我说为什么狗会叫,原是有兔子在跑。羊胛骨果然从不会说谎,今日当真是吉日。” “你放我一条生路,我日后定会加倍好意奉还。”对方人手多,还带了狗,南平审时度势,开口服软,“你不是想做王后么?等出去之后,我把这位子给你就是了!” “日后?哪里有什么日后。那位子本就是我的!” 言毕,西赛松了手里牵制恶犬的链条:“是时候了。乖,去咬死南平这个灾星,咬死他们!” 流着腥臭涎水的野兽失去桎梏,化成一道黑影,兴奋的直扑过来! 措仑顾不得与西赛打口舌仗,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墨。 他拉满了手里的弓,一箭冲獒犬射了出去。然而獒犬体型庞大若肉山,动作却远比野山猪来得敏捷。武器擦身而过时它跳了开去,未伤分毫。 一箭不中。 啷当一声箭矢落地,却更激发了恶犬的兽性。它不怀好意踱起步,喉间嘶鸣,满是想撕碎猎物的心。 穷途末路。 这四个字几乎是跳到南平的脑子里,带着让人胆寒的恐惧。 唰! 就在南平思考对策的功夫,耳边响起丝帛寸寸裂开的声音。竟是措仑拔出刀来,斩断了他与南平之间相连的衣带。 “你快跑。”措仑向前一步,用利落修长的身躯挡住南平,说得坚定,“我来殿后。” “不行!”南平不肯,“我不能留你自己在这里……” “跑!” 措仑吼了出来,脖子上青筋暴起。 相识以来,少年总是极快活、极和气的,从来没有大声对南平讲过一句话。而现下他把短刀塞进南平手中,使劲全身力气,猛地把她推了开去。 力道之大,恨不得甩开她千万里。 南平在踉跄中差点跌倒,撞在了拐弯的石壁上,浑身生疼。 她依旧不肯退让一步:“我不……” 措仑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南平,说得狠厉:“再不走我就杀了你!” 他重新上了箭,竟矛头对准了她,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 少年的眼神在一瞬间陌生起来,从未有过的凶狠,好像狼一般。 * 南平跑了起来。 养尊处优了十六年,除开骑马,她一举一动都讲究规矩。 贵女理当是纤纤作细步,步步生莲华。走得快些把裙子扬成惊涛骇浪,是小家碧玉的做派,登不得台面。 而现下,她却撩起裙摆,拔步狂奔。 身后有乒乓作响的打斗声和压抑的痛苦喘息,止不住的往耳朵里钻。 南平的心被悔恨占据,泪水顺着腮流下来,连成了线,模糊了视线。 她想回头看看,看看措仑是否安好。但那少年好像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回头,不要回头。” 就好像那个温柔的夜里,他在湖边絮絮叨叨对南平讲着初代瓒多舍身取义的故事。末了赞叹的以一句话结尾:“他是个真汉子。有一天我也要像他一样,用性命保护最珍贵的人。” 他若舍身取义,她自然不能辜负这份恩情。 于是南平胡乱抹了把泪,只管向前跑着。跑到气短无力,嘴里鼻间俱是火辣辣灼烧。 措仑说的没错。 拐过两个弯,上了坡,果真是一处挡板。许是西赛一行人下来时,挪开了水缸没有来得及归位,南平喘着粗气用力一推,那活板便打了开。 生的希望随着火光倾泻下来,照亮了洞口。南平咬牙爬了上去,茫茫然立在阿姆房中。 这间屋子许久没有人居住,地毯上满是灰尘,每走一步都呛鼻。而透过大敞的毡帘,是奔走的人流、嘶吼的守卫和兵械短兵相接的声响。 宫中已经大乱,处处火光。 第24章 “背叛我的人,都得死”…… 西多吉的队伍强攻王城不破, 后继无力,于是使出了阴招。 射出的箭被捆上火绳,雨点般的往墙里投。雪域才熬过漫长的冬季,为了马匹进食, 宫内墙边的库房里囤积不少干燥的稞草堆。 虽然大部分箭矢都被击落, 却也有少量落了进来。 干柴遇烈火, 愈燃愈旺, 腾起滚滚浓烟, 转瞬便连成攒动的火海。 南平不敢停顿,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努力找寻出路。瓒多不拘束后宫随意走动,因此她虽然在宫中只住了不长的时日, 大概的方向感还是有的。 一片奔去救火的混乱中, 没人在意一个满脸是灰土的少女正踽踽独行。 阿姆的屋子在下人居住区的把角, 不远处能听到马匹嘶鸣。而顺着马场往东去, 便是王后寝宫。 及到近处时,少女震惊了——马场竟也被烈火包围, 燃了起来。 诚然此处也存积了粮草,但离宫墙还有些距离,箭雨是无论如何也落不到这里的。 不过南平心里有事, 顾不得多想, 便加快了步伐。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见着了熟悉的院落矮墙。 东齐护卫有的去救火,有的去抗敌, 还有的落了跑。剩下几个手持兵械, 护着瑟瑟发抖的女人们,暂时还没出太大的乱子。只是眼看远处火势汹涌,一众人像热锅上的蚂蚁, 急的团团转。 “还没有找到殿下吗?”还未进院,玉儿仓皇的声音已经传了来,“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能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方才瓒多派人来寻,都没找到。”阿朵急的满脸是泪,四处张望,恨不得从空气里平白揪出一个南平来。 南平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长舒了口气,隔着攒动的人头喊出声:“我在这!” 正不知所措的侍女们瞥见她,俱是一愣。然后急奔过来,中途还被裙衫绊了个跟头,声嘶力竭叫道:“殿下!”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殿下”,给群龙无首的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主子回来了,心里踏实。甭管是怎么回来的,人在,就成了! 一双双眼睛渴求的望过来,全在等她吩咐。 有老有小,有内侍有宫女。或是忠心耿耿留守,或是一路走来、悉心陪伴。 南平原来想的简单——把救阿朵和玉儿出宫后,自己便不会为独自落跑而内疚。但如今看着众人信任的目光,她突然觉得肩上被压上了青铜鼎。 虽重不可挡,又岂能因祸福避趋之。 不过在这之前,有件更紧急的事,有个更危急的人。 南平脑子飞速转了一圈,把来时密道的方位交代了下去,沉声对带刀东齐守卫说:“你们速速前去,不惜一切代价,把措仑殿下救下!” 她顿了顿又道:“西赛图谋不轨,当斩。无论死活,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 这几个内侍原就是精心挑选的。虽少了男人的部件,但行前与羽林军共同操练,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男人们齐整的离开,留下的侍女与婆子们一时踟蹰起来。 “我们怎么办?”有人低声问。 “我好害怕……” “留在这吧,外面太乱了。” “可火眼瞅就要烧过来了!” 争论不休时,马场传来的浓烟呛得人眼睛发涩,开口闭口都是一股烟灰味。 该留还是该走是个大问题。若要走,该往何处去? 南平陷入沉思:这一行人数众多,全从那条密道穿行不大现实——万一中途有个踩踏或是烟熏,怕是一个也逃不脱。 头一条,还是应该先避火。 “南门处有河,是进水的,要不先往那边去?”往常给寝屋抬水的粗使婆子见主子心善,斗胆提议,“离着火的马场也远些。” 南平觉得那婆子说的有几分道理,事不宜迟,于是当机立断:“剩下的人不要带细软了,我们走。” 众人诺,即使有不情不愿的,也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当真连成长串,列队离了殿宇。 “殿下,您怎么成这幅模样了?”阿朵边走,边打量着灰头土脸的公主,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南平诧异的往脸上一摸,看见一手灰,才想起少年先前的淘气举动。 “没什么。”她含糊其辞,不欲多说。心里阴霾,却只能强行安慰自己:等东齐的侍卫到了,自会助措仑一臂之力,只要他能撑到现在。 他能撑住……他得撑住。 阿朵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公主面色沉郁,知道问了不该问的,立刻闭上了嘴。 …… 轰隆!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巨响。却是马厩的木头被烧垮,彻底掉了下来。 队伍里不少人顿住步,抱头尖叫。妇孺多是一辈子在宫里,哪怕来雪域的路上也没见过这个阵仗。有的人本就胆寒,登时嘤嘤哭了起来,还有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不肯走。 “活不了了,活不了了!”有婆子哀嚎,万念俱灰。 这一团乱里,南平突然读懂了措仑用箭逼她离开的举动。 ——危急关头,须得心肠硬起来,方能绝境逢生。 “我说能活,你们就能活。”南平开口,提了声调,语气凛然,“不信我的,就留在这等死!” 她气势威严,言语肯定。队伍骚动了一阵,很快再次挪动起来。 少女的发髻挽得紧,如此奔波也没有散开。她时不时回头看向队尾,一张俏脸在灼灼火光中更显瘦削,表情甚是坚毅。 立在一旁的阿朵突然觉得,南平有哪里不大一样了。 倒不是嫁做人妇的丰盈和顺,也不全似出阁前的心高气傲——而是从少女柔软的心房里,长出了有名为“责任”的骨头。 质韧,坚硬不可屈。 “想什么呢?”南平见阿朵愣神,挑起话头,因为走得快有些气喘:“你说方才瓒多派人来寻我了?” “是。”阿朵醒过味来。才说了一半,抬起眼,又“啊”的收了声,“就是……他们。” 南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觉迎面来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王宫守卫。 领头的威猛汉子见到南平,蓦地驻足:“方才没有在寝宫见到王后,本来正奉王上的命搜寻,没想到刚好遇上。既然如此,请王后随我们一行。” “去哪里?”南平淡声问。 “瓒多有令,请您去宴厅。” “我若是不去呢?” 来者毫不退让,仓啷啷刀剑出鞘,利刃不长眼:“恐怕是不成。” * 南平被刀抵着,走进了初次见到瓒多的这间红色大厅。恐惧的忐忑与未知的焦虑混在一起,沉甸甸有了重量。 身后的守卫撤了力,她方才有余力往殿内望去。原来后宫被宠幸过的女人们,竟都缩在厅中的角落里,连一向高傲的玛索多也不例外。 风穿堂而过,每个人表情都是漠然的。 “王后,你来了。”瓒多倚在厅外的围栏处,手里拎着敞口皮囊,温声说道。 宴厅位于高台之上,原就是王宫内最高的所在。而男人立着的位置,刚巧可以俯瞰宫外面的抵死一搏和血海冤仇。 他浅色的眸子被火光映的一忽是暖橘色,一忽是无尽的黑。 瓒多并没有与女人们在一起——他是揣着什么心思、为什么把大家都集结在一起? 少女莫名嗅出冰冷的血腥味,停了片刻,方才轻声道:“是南平来晚了。” “肯回来就好。”瓒多举起手中的皮囊,“喝酒么?” 火在他脚下的王城燃烧,这男人竟还有心思喝酒。无论是胸有成竹还是放浪不羁,都叫人不大舒服。 南平摇头,一颗心已经飞到了密道之中。 她原是想着把妇孺们带去安全地点,自己折回去寻找措仑。而如今孤身一人到了瓒多面前,怕是再也走不脱了。 “不喝也好。”瓒多淡声道,“一起看看风景。要我说,今夜属实有趣,对么?” “有趣?”南平只觉得这形容恶寒,激愤起来,“城外很多人在逃窜,有人丢了孩子,有人死了……” “王后怎么知道城外的光景怎样?”男人打断,语气冷如铁,“哦对,你和我的兄弟私奔了。” 听这个意思,他应是已经知道她今夜离开过了。 见南平顿住,瓒多再开口时竟笑了:“我兄弟的床上功夫怎么样,让你快活了么?” “闭嘴!” 如此怵逆上位者,怕是自酿苦果。但被人恶毒羞辱的怒火盖住了恐惧,南平再也无法压抑心中厌恶之情。 男人挨了骂,倒是没大发光火。他毫不在意似的耸耸肩,继续淡声道:“不想说话也好,那便看景吧。” 南平哪里肯从,把头扭到了一旁。 这小小的举动点燃男人竭力掩饰的愤怒,戳破了本就没冻结实的冰层。 瓒多猛地近前,捏住南平的手腕,力道大的好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他把南平“砰”的一声甩到围栏之上,合身压了过去。 眼前是悬浮的夜,身后是男人沉重的躯体。 他压着她,好像要把少女的皮肉都嵌进漆红开裂的木质栏杆里。 瓒多一字一句在南平耳边道,“多么有趣的夜——我的妻子跟我的弟弟私奔了,我的臣子谋反了,我怀着孩子的妃子落跑了。” 他的手捏住南平的脸颊,起初像是要擦去灰尘,但很快指节便陷进细嫩的肌肤里,生生拧了起来。 南平的脖子卡在木头上,越陷越紧。她试图挣扎,但双方体力差距太过悬殊,只能含着痛苦的泪水,眼睁睁看向夜中的征战。 城外的争斗虽然还再继续,但事态已日趋明朗。随着突如其来爆发出的欢呼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挑在高杆上,昭示着胜利果实已经坠入其中一方手中。 人头越升越高,挂在城楼上,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那张死到临头才追悔莫及的脸。 “给我看着,好好看。”男人语气里满是嗜血的兴奋,“西多吉死了。” 南平哪里看得到。 她快要窒息,眼前像被人蒙上黑色幕布,遍布星星点点的眩光。 瓒多凑
相关推荐:
叶老师家的小学妹
极品风流假太监
婚蘼情未了_御书屋
星际兽世:超稀有雌性成为万人迷
回头草_新御宅屋
(影视同人)快穿之位面采购师
表姑娘被退婚后
HP十夜七杀
离婚后恋爱
睡前撸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