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为客人准备食物,熟练得像是这里是自家。 燕时洵在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也装作漫不经心的用目光从那边扫了一眼。 堆在灶台上的蔬菜清脆新鲜,还带着露水,一应食物和容器似乎都再正常不过。 但是,燕时洵却敏锐的嗅到了从身旁飘过的奇异味道。 像是中药,但却并非单纯的药味,而是带着腐臭血腥之气。 像是敷在已经腐烂伤口上的药膏,又被绷带牢牢绑住,所有的异味都被封在了里面,不得溢散。 直到很久之后拆开绷带,那股子腥臭异味才混合着中药味道,一股脑扑了过来,直冲天灵盖。 就连不太敏锐的南天都皱起了眉,被熏得眼圈发红。 燕时洵极缓慢的走了两步,然后以味道的浓淡和方位迅速确定了来源。 正是那间闭锁的房门。 他在与那间房间擦身而过的时候,垂眸看了过去。 一把重锁,就挂在门上。 上面锈迹斑斑,还带着黑红污渍,看起来已经使用了很多年。 而在细看之下,燕时洵在门缝下看到了些许渗出来的黄黑色水渍。 像是腐烂的尸体沁出来的尸油,却又不知道为何混上了中药的汤汁,于是形成了连同颜色和气味都如此古怪的汤水。 并且,连带着木门下面都染上了一层层轻重不一的黄黑色,像是长久浸泡在这样的东西下,已经年代久远。 中药吗? 燕时洵皱了皱眉。 偏南地区并不以中医闻名才对。 不过,因为旁边不远处就是柳名,在没有摸清情况之前,燕时洵并不准备将自己的意图和计划曝光,让柳名这样长寿村的住民看出任何异常。 所以,他只是放缓了脚步,像是一个走路稳重的正常人一样,在尽可能拖延时间的情况下飞快的多看了那房间两眼,随即,才走上楼梯。 听着木质楼梯响起的吱嘎声,原本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摘边菜的柳名,忽然停下了唱曲声,原本拿在手里的蔬菜,也被他随意扔进了旁边的木盆里,发出“啪!”的一声。 一只腐烂到皮肉不全的手,立刻从炉灶的缝隙中伸了出来,短暂而急切的摸索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将那把被扔掉的蔬菜抓在手里,然后迅速缩回了炉灶下面。 但柳名却对此漠不关心,没有分出一丝目光给下面的异响。 不知道是他没有听见,还是早已经知道那下面藏着的是什么,已经习以为常。 柳名缓缓抬起头,开朗笑着的表情也在抬头的过程中慢慢消失,直到面无表情。 他直勾勾的看着厨房门外已经不见了那两人身影的灵堂,许久,才重新咧开嘴巴,扯开一个笑容。 可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黑暗,没有半点笑意。 …… 燕时洵在踏上二楼之后,立刻拽着南天往与房间相反的房间走。 他的神情自然得像是就是在回自己的房间,还转过头来与南天轻松的说笑:“没想到还能看到你,我以为你已经躺在家里房间了呢。” “南溟山真是个好地方,来之前我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世外桃源。” “兄弟,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南天一头雾水的看着燕时洵的笑容,一时不知道燕时洵在说什么。 他是不想让别的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和身份,所以才会编出一个“进山前巧合相遇然后分开,没想到在山里迷路到了一个地方”的故事。 但是,别人不知道,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燕时洵不知道吗? 这根本就是他乱编的故事而已。 不过,燕时洵那声“兄弟”还是让南天受宠若惊。 这几期节目的拍摄下来,南天也发现了燕时洵并不是个热情的人。 别说普通的关系,就连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却在燕时洵面前被双手奉上的权贵人脉,燕时洵都嫌弃得连看一眼都不。要说朋友,那燕时洵也不是个朋友很多的人。 正如燕时洵自己所说,他并不轻易与人结因果。 即便南天因为身为节目组嘉宾,所以也在燕时洵的保护之下,几次都惊险逃过危机。但是他很清醒的知道,那是因为导演张无病的缘故。 南天感激燕时洵保护了他的安全,也感激这档节目带给他的流量和资源,但他只体现在具体行动上。 积极与节目组官方互动,在社交平台和其他对自己的采访中,都一次不落的宣传这档节目。 而张无病和节目组需要的人脉和关系,他也毫不藏私的拿出来,帮助节目组。 之前张无病头疼与直播平台的沟通,就是南天翻出了自己朋友的联系方式,在其中牵线搭桥。 虽然以张无病本身背靠张家的后盾和如今节目的体量,与直播平台官方达成良好沟通也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但南天的帮助,还是让节目组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时间和烦恼。 这让张无病和导演组都非常高兴。 甚至不少南天的粉丝都调侃他,说他是节目组野生代言人。 不过,南天自己却清楚。 那是因为自己无法从口头上表示对燕时洵的感激。 人人都想要与优秀的人做朋友,南天也不例外。 但是,他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张无病,羡慕他可以毫无顾忌的靠着燕时洵撒娇抱大腿,而他自己,却一步都没有迈出去过。 因为幼年时的经历,让南天对于鬼神之事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虽然在多年前,阿婆很快就意识到了小南天的恐惧,果断将他送出了村子,放到城市里父母的身边长大,但是对于南天来说,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 回到父母身边后的几年之中,幼小的南天都一直在做噩梦,不管焦急的父母请了多少神佛,看了多少大师,都没有效果。 那些看到小南天的大师神婆,都疑惑明明小南天的身上并没有被邪祟入侵的痕迹,阳气旺盛没有问题,那为何会做噩梦? 看着父母焦急内疚的脸,小南天懂事的隐瞒了这件事,只说自己不再做噩梦了。 可是,直到已经成年长大,直到进入娱乐圈成为明星,站在镁光灯下的南天闪闪发亮,被很多人追捧,他依旧没有逃离童年时的阴影。 噩梦一直在纠缠着他,从未离去。 他总是在做一个相同的梦。 他梦见小小的自己站在家门口,手里捧着吃到一半的食物,僵硬的看着不远处村子里的三岔路口。 有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在从三岔路口走过。 那人似乎是发现了他的存在,微微抬起斗笠,斜来的那一眼里不带一丝感情。 冰冷得不似凡人。 南天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梦里是如何僵硬在那一眼之下,仿佛整个人被看了个透,一生中做过的所有善恶都被赤裸裸曝晒于阳光之下,无法藏起一点阴私。 梦中,他僵立在家门口。 想要跑回家里赶快锁上门,想要张嘴喊阿婆来救自己,但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好像被那一眼看得失去了所有力气。 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南天才重新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松了口气想要转身回家。 可是,那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 就在低下头的时候,南天看到自己手里吃到一半的食物,忽然间变成了冰冷的泥土沙石。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泥土顺着自己的指缝漏了下去,砸在自己的鞋上,触感如此真实。 可他的嘴里,明明还残留着食物的香气。 紧接着,整个村子的植物都迅速枯萎,像是南天曾在末日电影里见过的那样,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变成枯黄没有生机的黑白两色。 而腐烂的尸体,从村子的转角处冒出了头。 ――隔壁早已经死亡的邻居婆婆,竟然又出现在墙后面! 不仅是隔壁婆婆,还有无数早就已经死亡的村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时都失去了原来的生机,脸上带着丑陋的尸斑,脸皮都松垮得几乎要从骨头上掉下来,随着行走一摇一晃,慢慢出现在了南天的视野里。 原本游魂一样漫无目的的死尸意识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他们僵硬迟缓的扭过头,向南天看来。 猝不及防之下,南天与他们对上了视线。 然后,那些死尸就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调转了脚步,直愣愣的朝南天过来。 小小一团的南天害怕到哭泣,嚎啕着要阿婆。 而南天也会惊恐的大叫,喊着阿婆浑身冷汗的从床铺上翻身坐起,心脏剧烈跳动如擂鼓,然后在反应过来又一次梦到了同样的场景之后,脱力一般捂住脸,再也无法入睡,睁眼到天亮。 但是,即便这个噩梦纠缠南天多年,他甚至越来越熟练,像做清醒梦一样居高临下的旁观,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几乎可以默背下来所有的场景。 可他,从未再见过阿婆的脸。 噩梦永远在小南天哭嚎着要阿婆救命的时候戛然而止。 这么多年来……最疼爱他的阿婆,他最喜欢的阿婆,从未来梦里看他一眼。 南天也曾迷茫的去过寺庙道观,问遍了那些道士僧人,却一无所获。 而幼年时的经历,直到现在依旧严重影响着南天的行事和选择。 身为明星,南天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和风评,但他却依旧有一个无法否认的黑点。 耍大牌。 即便是南天的粉丝,都对此无法辩驳。 有的明星耍大牌还会看看场合和对方的咖位,但南天的“耍大牌”,从来不分场合轻重。 ――他拒绝在正对着三岔路口的房间。 只要能从窗户里看到三岔路口,南天就会反应激烈,脾气控制不住的暴躁,坚持让工作人员为他更换房间。 就算主办方的体量远远不是南天能够得罪的起的,哪怕工作人员拉上了窗帘,南天都坚决要求离开。 好像再在这样的房间待一秒,他就会死一样。 其他人无法理解南天为什么会这样,于是觉得他是在耍大牌。 可是,就连南天自己家的房子,都一定要地处房屋中心,四周绝不能有任何临街的房间,更不能有面对着三岔路口的窗户。 他就像是受过伤的人,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 除此之外,进门后习惯性反锁门,在房间里就会检查每一扇窗户是否关闭,临进门前就会大跨步冲刺,仿佛慢一步就会有危险出现…… 这都是曾经的经历留给南天的小习惯。 南天也痛恨着这样的自己,但进行过几次心理干预,都没能得到缓解。 那是来自于魂魄深处的恐惧,求生本能已经被刻进了骨子里,已经不是大脑能够控制的维度。 正因为如此,所以南天在节目组遇到燕时洵时,他看着燕时洵背对着他们挡在鬼怪之前的修长背影,愣神许久都无法收回视线。 一直畏惧着鬼神的南天,直到那一刻,才真正感觉到了心安。 像是一个失眠几十年的人,终于能够安稳睡去。 燕时洵在南天心里的位置拔得很高,与日月比肩。 也正因为这个,所以南天才无法鼓起勇气走上前,像张无病那样作为燕时洵的朋友。 他只能仰视燕时洵。 可现在,现在! 燕哥称呼他为兄弟! 南天激动得脸都憋红了,甚至有那么一刻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忘记了小木楼和长寿村的诡异之处,高兴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燕时洵,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 燕时洵一垂眼,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狗狗眼。 猝不及防的燕时洵:“……?” 南天在搞什么?想什么呢,自己问他的问题他是没听出来吗? 燕时洵无语的看着南天,觉得自己和对方的思维应该是没接上弦。 在燕时洵冷冽的注视和隐晦的提醒下,南天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哦……燕哥是话里藏了音,在问他是怎么从节目组休息的地方出现在了这里,南溟山是哪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讲给他听啊。 在意识到燕时洵的本来目的之后,南天心里的小人“啪叽!”一下跪倒了下来。 他就像是被冷水猛地泼了一身的萨摩耶,连耳朵都蔫嗒嗒的垂了下来缩在湿淋淋的皮毛里,垂着眉眼,原本晶亮的狗狗眼显得好不可怜。 不过,在燕时洵堪称死亡的注视下,南天还是强撑起精神,露出了一个追星失败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的道:“是啊,有很多话想要和燕哥聊聊,我们回房间慢慢说。” 南天内心简直下起了倾盆大雨。 燕时洵却终于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他觉得,南天虽然反应迟钝了些,但总归比路星星强,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 在两人演出来的说笑间,燕时洵一把推开了二楼左侧最尽头的房间。 门没锁,燕时洵一推就开了。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客房。 虽然里面家具比较简陋,但并没有任何不应该出现在正常人身边的东西,只是个四壁光秃秃的普通房间。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床上。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是委顿,不知道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像是无法承受生活重担的中年人,被压弯了脊背,于是空洞而无助的坐着发呆,不知道应该如何重新恢复希望。 南天好奇的往房间里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就又抬头看向燕时洵,想从他脸上得到些答案。 燕时洵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啊,我走错房间了,抱歉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燕时洵的脸上挤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扬声向房间里的人问道:“不过,你也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里的吗?” 男人听到陌生的声线之后,原本连推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在意的他,忽然僵了一下,然后才迟缓的转过身来,朝门口望去。 燕时洵也因此看清了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到处都是苦难留下的痕迹,像是男人之前为了生活受尽了苦楚,最终被压垮了脊梁。 男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麻木,不像是柳名那样热情,却也没有过于深重的绝望。 像是大多数的情绪都已经从他的身躯里被抽离了出去,连带着生机也不复存在,只有“活着”的本能在驱使着他喘气,习惯性的在活着而已。 麻木而平静。 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燕时洵,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是。” 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一样,男人的声音粗粝沙哑:“我来这里……我来这里,治病。” 似乎是燕时洵身上镇定的气场感染了男人,或者男人看出了燕时洵对他没有恶意,他顿了顿,才重新开口。 “你的房间,不在这一侧,走吧。” 奇怪的用词。 燕时洵的心里浮现出疑惑。 大部分人在别人找错房间之后,下意识会说不是这一“间”,而不是这一侧。 这人为什么将整个二楼左侧都排除了出去? 燕时洵心中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笑着点头向男人道谢,本想继续从男人口中问出些什么,但男人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木然的转过头去,继续呆坐在床边看向窗户,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燕时洵也只好最后扫了眼房间内的布置和物品,暗暗记在心里,然后关上房门,继续往下一间走去。 从最左侧一路走过来,燕时洵像个忘记了自己房间在哪的人一样,挨个拉开房间的门,然后与里面的人问话交谈。 但是越看,燕时洵的心脏就越是沉沉的往下坠去。 就连旁边本来不明所以的南天,都看得心惊胆战,逐渐明白了燕时洵在做什么。 ――既然村长家有这么多房间,与其他正常结构的小木楼不同,反而像是旅店一样,一个房间挨一个房间,那燕时洵自然要看看每个房间都是什么情况。 而忘记了房间在哪,就是最好的借口。 每个房间看下来之后,燕时洵发现,每个房间里的人都是一样的麻木,就像是第一个房间的男人一样,已经对生命失去了感知和兴趣一样,已经无所谓身边发生什么了。 甚至很多个房间里的人,还不如第一个房间的男人。 有些人转过身来时,燕时洵看到他们的眼睛只剩下迷蒙浑浊的眼白,看不到了瞳仁。 还有些人,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口舌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最严重的,甚至连床都起不来,只是睁着眼睛仰视着天花板,像是植物人一样。 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截止到中间。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间隔隔开了两边的世界。 以中间为界限,左边房间的人都举止古怪,像是临终疗养院一样,每个人都麻木而没有生机。 可从中间向右,除了南天住的那间房间以外,每间房都锁了门,敲门也没有人回应,像是并没有人住。 南天看着燕时洵的行动,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颇有些神经质的慌张往身后看,生怕他们在做这些的时候,那个叫柳名的村名正好上楼抓他们个现行。 没有做这种事情经验的南天,畏畏缩缩的看着像个小偷。 ――还是刚入行的那种。 连燕时洵都在无意间一低头时,被南天这副模样逗笑了。 燕时洵轻笑着摇了摇头,要是以南天这副模样,才是真的暴露了。 而且…… 想到楼下厨房里的柳名,和他口中本应该在这里却从未出现的村长,燕时洵的眼眸暗了暗。 他可以说出天衣无缝的谎言,以假乱真不会有人怀疑。 但是燕时洵在和柳名一起走向村长家的路上,他有意无意的说了几次前后矛盾的话,可是,柳名却依旧毫无察觉一样选择了相信。 这反而让燕时洵产生了怀疑。 要么是柳名真的愚笨迟钝,听不出来别人在说谎,要么…… 就是柳名根本不在意别人对他说的是谎话还是真话。 ――猎物已经进了陷阱,四面环山没有路,插翅难逃,猎人自然放松了警惕,洋洋自得的觉得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这样的表现让燕时洵意识到,不管柳名之前到底是什么人,他现在都已经是长寿村的村民了。 所以,燕时洵才会在进入小木楼之后,一步步试探着柳名能够容许的界限,也是借助这一机会摸清小木楼的情况。 柳名之前说过,他们村民的家中条件不好,所以来的客人都会住到村长家。 不说下游的长寿村和河水又诸多诡异,就说这深山之内,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迷路到一个偏僻村子? 况且,柳名的行动看起来还那么熟练。 燕时洵甚至怀疑,是否连柳名住在河水旁边都是故意安排的。 以目前已知的手段,也就只有河水一条路能够抵达上游的长寿村了。 而每一个从河水上岸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被柳名发现,然后被他带到村长家来。 但如果是这样,他第一个遇到的女孩阿玉,就变得毫无作用了起来。 燕时洵心中沉思,却动作不停的往南天的房间走。 他一把将一直拎在手里的南天扔进了房间里,然后迅速关上门又拧上了锁,欺身而上。 在南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燕时洵就拽过了南天的手掌,强制让他伸平了手掌,修长的手指落在南天的手掌心里。 两人的距离极近,惶恐的南天甚至能够看清燕时洵微微垂下的浓密睫毛。 借着身形的掩护,燕时洵微凉的指腹划过南天的手掌。 [你怎么来的?] [其他人还安全吗?] [发生了什么?] 南天被划得有些痒,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被燕时洵强势的拽了回去。 然后他才慢慢意识到,燕时洵是在他手心里写字,无声的向他询问。 南天定了定神,也伸出手,在燕时洵的手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下了回答。 [我不知道,我只是睡了个觉,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燕时洵心中一惊,抬眸与南天对视。 同一时刻,在节目组休息的小木楼里,路星星扶着门框傻在了门口半天,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赵真看到了路星星的不对劲,他纳闷的走过来,就看到了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的南天。 “南天!” 第208章 晋江 赵真焦急的越过路星星,直朝床上的南天扑去。 被撞到了肩膀,路星星却毫无反应,只是愣愣的看着仿佛被死后被安放于此的南天,他的体温也跟着急剧下降,手脚冰凉。 怎么会这样…… 刚刚师婶才把力量借给自己,自己也信誓旦旦的向师婶保证,有他在,就不会让节目组其他人受伤。 可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南天竟然就死了?死了?? 因为天黑之后路星星要洗澡,所以他关掉了自己的分屏直播,然后就再没有想起来开分屏。而赵真的分屏,也因为担忧扫到路星星衣衫不整的样子而关掉了。 所以,现在观众们根本看不到房间里具体的情况,只能听到从主屏镜头里传来的惊呼声。 他们不由得又是着急又是担忧,不知道南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一向持重的赵真也如此慌张。 赵真扑过去的时候冲得急,膝盖直接磕在了床脚上才停下来,但他没时间去管自己,而是急切的伸手探向南天的鼻息。 在感受到那一丝丝呼出来的热气时,赵真原本被攥成一团的心脏,总算放了下来。 他这时才发现,因为自己过于紧张,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 赵真赶忙喘了口气,又去探南天的脉搏。 因为赵真从出道起就混迹在各个剧组之间,为了钻研角色,他学习了不少技能。虽然算不上是精通,但也略知一二,在生活中应用总还是没问题的。 在屏息沉心,感受到了指腹下虽然微弱还还算平稳的脉搏之后,赵真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原本半跪在床边的身体瘫软在床沿上,有种极度紧张之后的虚弱感。 他疲惫又带着庆幸的回身,朝还呆呆站在门口的路星星道:“放心,人还活着。” “但是……” 赵真转过头,看向床上的南天,眉头紧皱。 他不明白,为什么南天会变成这副模样。 叫不醒,也似乎对外界不再有感知,像个植物人一样。 偏偏南天的神情如此恬淡舒适,像是找到了幸福之地。他的睡姿也像是被特意调整好的一样,还有那些菊花…… 赵真弯下腰,将放在南天腹部的那捧菊花拿了下来。 要不是这些菊花和南天睡棺材一样的姿势,他和路星星也不会先入为主的觉得南天已经死了。 但是,就在菊花离开南天的瞬间,原本开得艳丽的花开始迅速枯萎,褪色,纤长的花瓣卷曲萎缩。 赵真眼睁睁的看着菊花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把齑粉,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齑粉纷纷扬扬的洒落。 他手里,什么都没留下。 赵真没料到会这样,一时间有些转不过神来,愣愣的低头看向南天。 而在赵真说南天还活着的时候,路星星也脱力般倒向门框,堪堪撑住了自己软得像面条一样的身体。 他就像是等在手术室外的家属,想要确定所关心之人的安危,却又害怕揭开盖子看到结果,害怕那是自己不想要面对的结果。 直到其他人传来了好消息,他才终于从自我折磨中脱离出来。 路星星强制自己压下砰砰直跳的心脏,直起还带着些颤抖的身体走进房间,警惕的到大开着的窗户旁边看了一圈,害怕阳台上藏着没有被发现的危机。 但他的视线从阳台上转过一圈,除了几堆烧成黑灰的东西以外,并没有看到别的。 路星星心中顿时了然。 恐怕是那些腐尸之前就隐藏在了阳台上,趁着没人发现它们的时候,偷袭房间里的人。 但是那些腐尸没有想到的是,邺澧的存在。 路星星不知道邺澧的身份,甚至不知道邺澧的名字,但他知道,自己每次面对邺澧时的畏惧,是实打实的。 邺澧很强,强到远超出路星星的认知范畴。 在记忆恢复正常之后,路星星不知道在自己莫名其妙睡着的期间,邺澧到底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他在得到邺澧短暂借给他的力量之后,却很清楚――这些黑灰,正是那些腐尸被烧灼殆尽后唯一留下的东西,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仔细看过阳台上每一个角落,发现很多黑灰的位置都是自己根本不会注意的地方时,路星星后怕般倒吸了一口气。 要是没有师婶……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人的视野有自己的角度范畴,多数时候更是不会注意到很多墙角、柜子后的阴影处等等地方的细节问题。 可这些腐尸,却偏偏躲避开了正常人会注意到的地方,即便再警惕的人,也不会细致到每时每刻地毯式搜查。 而一旦漏过它们的存在,如果它们发难,众人就会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个措手不及,甚至受伤死亡。 ――当然,燕时洵那种怪胎除外。 路星星腹诽,他就没见过比燕时洵和乘云居士更怪、却也更接近大道的人,就好像他们生来都是凑数的,燕时洵师徒才是被大道喜爱和期待之人。 这么想着,路星星也一手拉住了阳台的窗户把手,想要将大开的窗户拉上。 冷啊! 冬季山里的夜风这么吹着,南天就算之前没事,也要被冻死了。 但当路星星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阳台下的河水时,却在视线已经扫过去之后,又发现了什么一样,震惊的赶快重新看去。 ……原本漂浮在河水上面的菊花花瓣,竟然消失了。 因为没有灯光,河水无法反射光亮,所以在路星星看来,整条河水都是黑色的,没有了花瓣之后,显得更加诡异骇人,令他不自觉想要猜测,那些黑色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路星星有心想要去看个究竟。 但他想到整个小木楼现在只有自己能保护大家之后,一咬牙就关上了窗户,转身去看南天的情况。 要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一边是几十号人的安全,一边是连有没有都不确定的危险,路星星赌不起。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告诉自己,既然他没出师,做不到像燕时洵和师婶那样可以直抵真相,探究本源,那他就做好他能做的事。 比如,在燕时洵和师婶离开的时候,确保大家的安全,让他们不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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