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 狂悖昭告天下——世将易主。 此后数十年,严卿序仍无法对这夜释怀。闻讯之刹那,他忽而喉头梗塞,好若五内俱崩, 肝肠寸断,眼底赫然淌出两道浓血。 尔后日月荏苒,他仍会反复忆起苍巡一路走来的厄难,忆起顾於眠刻骨镂心的苦楚,忆起以挚友之名诓骗他十七年的叛贼的音容, 忆起那人曾在苑山顶许下的承诺,忆起那个怯生生握住他手的、衣衫褴褛的孩童。 早知打一开始,那便是段注定要叫他遗恨终生的孽缘,他就不该握住那孩童的手。 他就该任由其死在那兵荒马乱之年。 ------------------------------------- 春寒料峭,夜风砭骨侵肌。枯梢上雪因风簌簌下落,皆盖在一茅屋顶。 自窄窗漏出的烛火很是黯淡, 顾於眠挺直腰身跪在一条粗布帷前,垂下的眼睫间光影浮动,眉目间碎着几分忧郁。 久病逢寒,他嗓音尚喑哑,全凭字句间刻意的停顿掩去略显窝囊的颤,他平稳拱手,朝内屋作揖,恭敬开口道:“常叔……师傅,魏氏横行逆施,蔑伦悖理,大开杀戒,已致使千万百姓流离失所。待那鬼阵发动,厚土之上必见血海尸山……您医术高绝,也一向慈悲为怀,真的……不欲帮我们一把么?” “别跪我,快起来……”常柎声沉,如闷瓦瓮。 内屋一灯如豆,未置火盆,透过厚布帷的缝隙,顾於眠也仅能隐隐约约瞧见背对着他的常柎的昏影。 自魏氏造反已有五日,那消息甫一传至禮间,顾府那素有妙手回春美名的神医常柎便辞了顾氏隐居山林 。 顾於眠当然清楚其中渊源——常柎的亡妻本是魏氏女,当年常氏满门被屠,最落魄时候,是魏家伸手帮他,叫他不至于愁温饱,还允下他与族中三小姐的婚事,即便当初常柎几乎一无所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遑论是如此大恩大德。只叹,喜宴还没来得及办,墨门乱的烽火就烧死了他恩人与未过门的妻。 “小子,别再跪我了,你当下身子弱,受不得这般糟蹋……我好不容易给你养好些,这就要还给我了?”常柎话说得温吞,简单的语句好似被他反复在口中咀嚼了数遍才说出口,“夜深了,在偏房将就一晚,明早再聊罢。” 顾於眠双唇翕张,他是想再同那人多说点什么的,可如鲠在喉,最终只淡淡应了声“嗯”。 他彻夜未眠,却在清早常柎轻手蹑脚往外走时阖了目。他可以清晰察觉到常柎在他床前停了好一会,却什么也没说,只将手置于他发顶,小心摸了摸,而后便拎着包袱往外去了。 顾於眠起身,站至窗边紧盯着常柎愈来愈远的身影,直待那医师走出那道栅栏门,也依旧没等到他回头。 于是,顾於眠扯着嗓子高喊:“常叔!我们、我们还会再见的吧?等天下太平……” 常柎顿了须臾,而后默然停下步子。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背对顾於眠摆了摆手,入了林深处。 顾於眠拖着病体走进昏暗的内屋时,长而宽的木桌已摆满了墨迹尚未干透的数十张纸,纸上整齐罗列了各类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最后一张是给顾於眠的药方。 ------------------------------------- 世有以“唤魂术”为首的三大禁术,亦有四大鬼阵,凡此禁术鬼阵皆有毁天灭地之效,故均为世家所深恶痛绝,悬为厉禁,一经发现有狂徒擅用,必要其伏法受诛。 禁术无可查,可鬼阵不同,十五族各族府邸以及西北的青廖峰与虚妄山上皆置“龙纹仙冥钟”,倘一地有鬼阵出现,则该地仙冥钟将震天长鸣。 未尝料,不过一夜之间,四地十七鼎仙冥钟震得地动山摇。 四大鬼阵齐出。 东有修罗鬼城,南有千刑山,西有万虫穴,北有黄泉海。魏氏有备而来,惊惶失措的十五族犹无头苍蝇四处乱撞,那恶名加身的顾於眠与许辞闲反因多谋善虑被万流景仰,奉若神明。 稽首拜天不得保命,故布衣黔首乃至十四族人改而跪在那俩臭名昭著的狐狸身前,乞哀告怜,只盼二人能救这天下于危亡之际。 顾於眠当然清楚,世家这是要找两个替死鬼。若他二人应下这苦差,便会成为那魏氏恨不能千刀万剐的贼首,而每每战败,他二人只会首当其冲,为天下人所唾骂无能。 可顾於眠没推辞,许辞闲也并未拒绝。 或许是因为俩人乃天生的疯子,本就不在乎流言蜚语,亦或者仅仅是因为二人根本信不过旁人。 眼下鬼阵将启,怨魂肆虐,流民四窜,百姓为寻平安皆不远千万里往各地主城挤,只因各地主城有世家坐镇,乃仅存的太平地。而其中,禮间禮城聚集了四族府邸,故坊间皆称禮城为——“桃花源”。 也正因此,禮城人满为患,城门在魏氏乱的第三日关闭,而再次打开,是为了迎接十四族与安晏的援兵。 四大鬼阵自展开到最终开启间隔十日,八方精锐聚集禮城顾家府,为的是共同商讨对策。 这会儿堂内人声嘈杂,痛骂与哀怨声此起彼伏。顾於眠见人差不多齐了,于是高声开口道:“闲话少说,诸位先听我几句。” “四大鬼阵已有百年未出现,不论是史书还是野记,都未尝记载解阵之法。可如若解不开,待鬼阵真正打开,要这天下一夕覆灭无异于探囊取物。因而,吾等只能以命相搏。” 顾於眠冷峭的目光在众人间游走,掠过神情凝重的严卿序与谢尘吾,拂过死气沉沉的江念与和萧暮然,最后停在江绪壹眼尾一滴泪上。 他收回目光,正色开口道:“首先,四大诡阵之首——‘修罗鬼城’。古有‘鬼城上灯,不亚阴司’之说,据传闻,这鬼城每百年只能进入七人,故有七人成队的说法——自入鬼城起每日死一人,最后一人死时恰是第一人的头七,那日鬼蜮将大敞城门而出,祸害苍生。总之,无论传言真假,入城者皆要做好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这才刚起了个头,满座雄杰却都攒眉蹙额、坐立难安,唯独许昭安身侧那白裴趋仍在颇不以为然地阖目养神。 顾於眠瞥着白裴趋,继续道:“其次是‘千刑山’,顾名思义,千百酷刑相接,此乃苦战之地。这鬼阵过去也逃出过几人,却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因而,入此阵者需意志坚定,不论断了四肢还是死了身边人都得强撑着出来,只有出来了,那阵才算得解。” 满堂阒然,万籁俱寂间许昭安同白裴趋低声道:“‘生者不下黄泉,亦难渡黄泉海’,你可曾听闻,那黄泉海乃……” 闻言,白裴趋慢腾腾将眼掀开条缝,神色鄙夷:“不都是变着法子杀人?碎碎叨叨,听得我头疼,既无解法,又何必多言,倒不如快些想法子杀了那魏氏狗贼,小爷我要用魏氏血来洗剑!” 顾於眠假装没听见,继续道:“黄泉海玄妙莫测,自古以来成功脱逃者皆昏昏噩噩,意识不清,因而阵中一切尚且未知。” “而那万虫穴为蛮荒法阵,据说阵中虫饥不择食,最喜人肉。那处法阵恰设于西北,便麻烦安晏诸位了。” 待顾於眠语罢,一向心慵意懒的许辞闲这才发话,就好若当初虚妄山顶授课那般笑问:“诸位觉得魏氏造反的理由是什么?” 许辞闲没打算等他们猜,单将一柄短刀拍上桌:“我替诸位答,其一,魏氏欲道寡称孤,独霸天下;其二,魏家父子叫恶鬼附身,疯了个彻底;其三,魏氏对十四族心存恨意。这一问自然不是要诸位冥思苦想其解,而是为了给诸位一个忠告——无论魏氏为何造反,他们都绝无可能放过诸位,因此千万莫要望风而降,自甘做一没脊梁骨的懦夫。” 他摩挲着刀柄,语声和缓:“眼下魏氏造反已有六日,其秘宝与秘术却仍未公之于众,魏氏的共生族便只可能是墨氏了——嗳,‘冥门判官’与‘阴曹阎君’,当真绝配。” “所以是我们自个选往哪儿去么?”白裴趋站起身,“那我要去修罗鬼城。” “裴趋,别急。”顾於眠无奈一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在桌上铺开,“魏氏有备而来,较墨氏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连那步家也不过他们手中棋,此行需得千万小心。诸位也不必再自荐了,我已给诸位定好了去处。” 众人俯首看去,只见—— “四地……那算什么?闲职么?我不过挨了点皮外伤,怎就不能往那鬼阵中去,倒要在一名不见经传之人手底下干事?你倒不如让许三爷领队,我倒还能服气。” 不见经传? 众人正诧异,哪曾想再探头去看,却蓦地被“廉遂礼”三字惊得心头一颤。 “裴趋,你说什么呢……”坐在白裴趋身后的沈吟离将身子朝前一伸,抬手便掩了他的嘴,“乖,莫要乱说话,这可不是能闹事的地儿。 “捂我嘴做什么!他娘的,我哪里乱说话了?!那姓廉的是什么人?我就从未听过!” 喧嚷间,严长蔺拿起许辞闲摁在桌上的那柄短刀,一边在手中转着玩,一边冲身侧何赢道:“顾公子怎这么快就安排好了?我倒疑心开了天眼的不是许氏,而是他呢!” 何赢翘着二郎腿,闻言单斜乜他一眼,旋即将手搭上他肩头,凑近讽道:“常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连这都不懂?想来还是你太过浅薄蠢笨,实在比不得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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