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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裂。 顾於眠起身,冷着脸甩去左手淌出的血,眨眼间便到了刺客面前。 不识好歹的刺客一抬手,袖中又便飞出几个金钱镖,顾於眠面无表情地避开来,拾起地上短刃便往他脖颈处捅,动作迅疾如风,却只堪堪蹭破刺客的皮肉,划了道小口子。 顾於眠将刀抵在他脖颈边,那是下最后通牒的意思。 谁知来人并不吃这套,他挣扎着要从顾於眠刀下逃,顾於眠见状似乎很是不满,他一抬脚便狠狠踹在刺客腹上,又用尚且无伤的右手掐住刺客的脖颈,直掐得他额间青筋暴起。 只是,顾於眠是明白训犬之道的,轻重有度,缓急不定,这才套得牢!他突地将那几乎窒息而亡的狂躁刺客松开来,任他瘫软在地。 “你是哪家刺客?“顾於眠将他从地上拽起,那人分明惊魂未定,顾於眠却又一拳头往上揍,几拳下来,那人已是鼻青脸肿,“我问你是何人派来的!?这幻境可是你们造的?!” 那刺客咬唇不言。 “找死么?!” 顾於眠掐住刺客的脖颈便往墙上撞,直将他撞得头破血流,“我再问你一遍,谁指使的?” 那人口中呜咽,“你逃不了了!!!” 窗外风声疾响,骤雨将至。 顾於眠回头瞧了眼灰蒙蒙的天,手里一使劲,那人便死在了他手中。 他可以舍命救人,也可以杀人不眨眼,他没有理由放过要人命的刺客。 菩萨还是阎罗,恐难分。 他在心中默念着,恰数到第三声时,木制的屋顶被火药炸开了大口,近二十人从天而降。 顾於眠冷冷瞧着落入屋中的刺客,并不惊慌,“都入了幻境,你们还要行歹事,未免也太过忠心。沈家主此番放刺客入此而不提前知会我们,已不仁在先,日后这笔账我族必要算。” 那群刺客无动于衷,只听得一声口哨响起,玄衣刺客如群鸦齐出,剑影刀光皆冲顾於眠而来。 顾於眠飞起一脚踹在先至的刺客身上,借他的力,凌空一跃,又停在半空,只听得清朗语声至,二字惊砸地,“落雨。” 霎时间,剑雨携疾风而来,利刃不留情地穿过刺客四肢、脏腑,有人死,有人伤。 侥幸逃掉的刺客又想以袖箭偷袭顾於眠,顾於眠手一抬,那箭便停在了半空,继而直直落地,恰扎在一倒地刺客的手心。 “啊——啊——啊——” “我现下心情不佳,你们最好快些招了。”顾於眠狠狠掐住那妄想逃脱的刺客脖颈,“你们和添九的刺客是一伙的吧?怎么总想要我的命呢?” 那刺客呜咽,并不回答。 “你们既能集结,想必主子就在这附近吧?”顾於眠松开手,又一脚将他踹出几步远,“去把你主子叫来!” 谁知那刺客并不妥协,一咬牙冲着顾於眠的脸又要刺,顾於眠似乎早便料到了,他冷冷地偏了偏头,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人的颈骨霎时断裂,血在周遭溅出花来。 “寻常刺客也想杀我?天大的笑话!” 一身血的顾於眠将朝云剑轻轻抬起,瞧着上边淌着的脏污,连眉都不蹙一下。 笑话!漱雪澄明本就是个笑话! 不过着月白袍,系顾家佩,眉目含笑,口言扶危济困,心道救死扶伤,他怎如此轻易便成圣人了? 漱雪澄明,世人皆赞禮间顾家公子为高洁大仁之徒,世家公子多有效仿。然而,当那梦魇纠缠他时,他便能清晰地察觉到深入骨髓的不是善意而是嗜血的戾气! 陆倾行死得凄惨,他如何能逍遥一世?擅作快活仙,风花雪月一并抛,独枕山而眠? 这般是要遭天谴的! 他绝非铁石心肠之人,也因而抛却不得的愚诚将他束缚原地,反复绕圈。 何不同那梦魇斗个你死我活? 因为,陆倾行是他至交。 许多年以后,他或许会偶然发现,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折磨,爱与恨,真与假,他算得,又算不得。 顾於眠随意挑了个瘫在地上的刺客,便一把将他拉起来,温温说了两字——“你去。” 继而他在屋中椅上坐下,手里玩着带血的短刀,“你们主子倘执意不来,我多待一会,我就多杀一个!” 那话里掺了恨,他恨背后布局人,恨那明争暗斗、笑里藏刀的十五族,他恨自己!这四地已够乱,各路刺客却仍旧为非作歹。现在是来杀他,下次杀谁!? “一刻钟后,我让你们见识什么叫——活、阎、罗。” 那刺客闻言不敢久留,连滚带爬地奔出屋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玄衣人便入了屋。 冠玉之姿,笔挺修长,来人分明那温润公子模样,他走近来,轻轻挑起顾於眠的脸,“阿眠……” 顾於眠笑得灿烂,却突地将手中转的短刃捅入“严卿序”体内,平置一侧的朝云霎时飞起,只一瞬间便穿心而过。 “下次扮得像些。” 血溅屋舍,杀红眼的顾於眠将满地刺客就地处决,他没理由给自己留下祸患。 斩草除根,乃为世家奉作圭臬的至理箴言。 屋檐上歇着的小雀被刺耳的尖叫惊起,凌空一跃,便扑翅飞入大雨中。 ------------------------------------- 金台埋血骨,铜柱锁清秋。白烛十五盏,各映牢中人。 严卿序立在那熟悉的地牢,却发觉自己只似个虚无的影,正立于回忆漩涡中,独赏被他葬在心深处的丑恶往事。 那些他不愿被顾於眠窥见的过往令他清醒异常。 哪怕已十年过去,他依旧能嗅到那牢房中刺鼻的血肉腥臭。 只是当初那被晕眩感掌控的少年已然成为一个见血不惊、杀人不怪的刽子手了。 他眼里是血海飘摇,那十一岁的少年恍如江上浮舟,在无数场杀戮中神魂不清,拼命想从晦暗黑夜里摸寻行桨。 少年面上混杂着自己的泪与他人的血,污浊交缠,都成了捅向自身的刃。 少年迷茫地仰头,眸子里装入了戍金台上冷面相视的父亲。刚上任不久的严家主旁观着无数发狂的罪人向少年扑去,似乎从不担心他会命丧于此。 地牢里张牙舞爪的怪物皆是服了毒的罪人,他们该死,可从来不该以这种方式。 那是他第一次站在那里,眼见的手都在发抖,然而剑在手中,却无一刻落出,他的手抓得很牢。 剑落人死的道理,他记得很清楚。 匆匆十年,为何偏要让这噩梦重现?苦痛好不容易减弱几分非又给他添上几笔,怎不能容他藏起不堪的过往,做个清正君子了? 恍惚中好似有战鼓在严卿序耳畔轰擂,一时间他竟难辨自己究竟是二十一还是十一。 世人都在扯着嗓子喊骂! “杀人是要上瘾的!” “严家骨子里流的就是脏血!靠杀人来壮大的宗族,不得好死!” “我呸!渊清玉絜我呸!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严家人早该死了!” “杀了他!卿序杀了他!!!”,戍金台上怒吼着的叔伯冲他大喊! 少年严卿序于是挥起焚痕,将锋刃砍在那活生生的人的臂膀上,淋漓鲜血从那人体内喷溅而出,在他白皙面上留下刺目的绛色。 腥臭污血中掺着浓郁药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好!卿序做得好!” 为什么在夸他呢? 倒在地上的人分明那般疼,分明受不了啊!谁知那人一阵痉挛,竟又站起来,他癫狂着朝严卿序扑去,面上却写着——“不要杀我!” “杀了他!!!”,吵人的叫喊如石落静泉。 黑雾萦绕焚痕,浓重的杀气混杂着走火入魔般的绝望将那少年逼得无处可逃。 几刀入腹,那人便倒在血泊中。少年担心他再扑上来,甚而狠狠地用长剑搅烂他的骨,他的筋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耳! 脏,好脏! “啊——啊——啊——” 少年严卿序跪地长嚎,他痛不欲生,他犯了罪!他杀了人! “母亲,阿序错了。阿序不该杀无辜之人。”,严卿序泪流满面,他跪在母亲身边,紧攥着她的裙摆,浑身震颤。 “你无错……那人不无辜,他是叛贼……”,母亲语声温柔,奈何带了犹疑。 母亲在骗他! “他不是!他是墨家余孽,他没杀人,他无辜!!!” “阿序!莫要再说这个了好吗?父亲听了要责备了!”,母亲面上焦急。 然而父亲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先是一脚踹在他背上令他匍匐于地继而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严卿序!你说他无辜?!” 他猛地将严卿序的脸摁在那摊烂肉旁边,刺鼻的血腥味直往他鼻腔里钻。 “他杀我严家人的时候,你可觉得他无辜!?”,父亲冲着他耳朵喊,如雷震的声响令他一刹恍惚。 “你爷爷被墨家畜生马蹄踩断腿的时候,你舅舅死在墨家屠刀下的时候,你可觉得他们无辜?!” 父亲的手依旧没松开,他于是放弃了挣扎,眼前尽是那人烂掉的皮肉,是那人眼鼻搅拧在一处、鲜血四溢的惨状! “优柔寡断!多情?!同情敌人?!收起你那不值一提的悲悯心,把自己送上黄泉路的赔钱性子!你生是严家人,便由不得你挑!” “起来!”,严家主松开严卿序,还不待那少年起身,他的手一挥,怪物又涌了进来。 “杀了他们。” 不容置疑的冷冽语声逼他再一次握紧手中剑,他于是麻木地挥剑砍在那群怪物身上,冲着脖颈去,冲着心口去,冲着要害去! 他其实很想蜷缩在地上,任由那些怪物撕扯自己的肉身,他想看看父亲铁石做的心是不是不会痛,是不是哪怕他死在牢中,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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