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领着几人进了门。 众人方踏入屋中,阴气便带了寒风穿衣过,顾於眠还没施法便知道,就是这了。 严卿序依裴桁之言取下黑布,然而眼前之景令他霎时间拧紧眉头。 七八条手臂粗的锁链单缚住一人的手足,玄铁造的链在晦暗中隐隐闪光。那人面色铁青,亳不动弹,倒真似死人,可惜其瞧着容貌俊秀,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 “不必管他是谁,做好你们的事便是了。”,裴桁语声中尽是淡漠。 “几位公子莫要多虑,这人是戴罪之身,他本就该死了,我们不过加以利用罢了。”,裴彴又补了句。 顾於眠走近前,仔细瞧,发觉那人的眼眶内陷,双目已然被剜了去,单留两道血痕挂在面上,再细细忖量,便知其眼尾微扬,若双瞳尚在,因是更加俊逸。 “什么玩意,也太瘆人了……”许昭安也靠近去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们到底做什么呢?” “制毒。这人便是炼毒的容器。”,顾於眠在他耳边轻声道。 “什么?” 顾於眠没再回答他,只将手贴近那人的面,驱动体内术法,阴邪黑气霎时间如受其所引,一股股往外冒,皆聚在顾於眠掌心方寸之间。 见状,顾於眠忍不住蹙起眉来,常人阳胜阴,倘体内邪气外溢至此,已然成为怨鬼寄生之容器。 于是顾於眠启唇,带了些无可置疑的决绝,“若想保住这城,他必须死!” 裴彴不知如何是好,竟扯住裴桁的衣袖,“这……” 裴桁面上冷漠,默默甩开他叔伯道:“依几位公子所言便可,救民水火,在所不惜。” 听罢,顾於眠暗念几句,手一抬便一掌拍在那人胸脯之间,盈盈蓝光如若湖起波澜,片刻间那人都笼入若有若无的飘渺雾气中。 一时间,随顾於眠发力而自男子体内外涌的黑烟皆尽聚作虎狼状冲他奔来,严卿序焚痕本已出鞘,谁知顾於眠单抬眸瞧了一眼,那邪气便散了个干净,焚痕于是默默归回鞘中。 只是那黑烟散作土,又缓缓拼凑成人形。 墨疏檩垂头立着,相较方才的激愤,这会已沉默许多,他半晌不言,至最后一刹,才终于开口。 “世人都道我有不孝子,谁又知是遇了虎狼敌?” “天不公。” “又来……”顾於眠撇撇嘴,谁知墨疏檩散去的刹那间,束缚那男子的锁链都断裂开,男子重重摔倒在地,竟有了几分生息。 顾於眠见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有话要说,于是忙在地上趴下,将自己的耳凑近他嘴边。 禮间顾家的嫡长子,如蜉蝣贱奴般跪着。 “顾公子这……”,裴彴瞧着慌了神,竟要几步上前,也不知他是怕这污浊地脏了公子面还是怕那人口中话引出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裴桁伸手将裴彴拦下了,“无妨。” 那瘫倒于地的男子缓缓张口,话似游丝一般,却带着笑意,“多谢。” 空荡荡的眼中复又淌出血泪,浓黑的血掩盖了干掉的印记,又添几抹腥臭。 那人死了,十几年前就该死之人终于得以解脱。 顾於眠盯着那人的面瞧,总觉得格外眼熟,然而同龄人里边分明没有生得这副模样的。也许他若是能睁眼,让顾於眠看见他的眼,他便能猜出像谁吧。 顾於眠轻轻挪开他刻意遮掩之处,用手将那血写的“句”字给抹花了。 恰这时,一人自牢房阴影中走了出来。 “晁……晁城主?”,裴彴一时间舌桥不下,双目圆睁。 满面沧桑的晁柣没有瞧他,只是向前走几步,先是推手作揖,继而“咣当”一声朝几人跪下了。 他颔首叩拜,不知磕了几次头。 “我有罪……我无法阻止疏檩,他不该害民……我偿不了,亦无命偿。” 言罢,他自散魂魄,化作了一缕轻尘,随风而去,再不见踪影。 裴彴眼望那城主散去,竟红了眼眶。 “走好。” ------------------------------------- 裴彴其实没说,那晁大人是他“恩人”的事。 不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事,掉入水中便化开来,寻不到一星痕迹。 二当家,裴城主,好生威风啊! 但他自幼是个没人疼的二儿子,爹在他十岁那年纳了个妾,妾是早春入的门,还没入秋便有了身孕。 待那弟弟出生后,他本就少言寡语的性子令他更如履薄冰。 那弟弟有出息,为人伶俐擅讨人欢欣,连后来生的孩子都会术法,那侄子更是厉害,才十六岁便成了裴家的顶梁柱之一。 他这一生,倘不是他大哥要管族内事,而那弟弟又对这裴家事不感兴趣,这城主位子根本轮不到他。 但就算如此,没多久,估计也得让位。 酒池肉林之事他干不得,他也曾颓废得往秦楼楚馆里头钻。 但,他没那欲念,坐里边也受不得女子身上的娇软香,更忍不了她们有的没的碰触。 真他娘的烦心! 一年年积攒下的烦躁与不满后来都成了老后的怪脾气。 但他心间还是有块地搁着自己最干净的苍生心,他可以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那些惹怒他的百姓身上,但大旱之年宁可自己没饭吃也要让百姓不挨饿。 二十年前,尚是他年少轻狂时候,奈何性子冷薄,却又不被族里人看好,郁闷之情无处发泄便成日同那群狐朋狗友厮混酒家。 也是那一年某个腊月日,他坐在酒肆门口待伙计温酒时瞧见了那晁大人。 大人雪地间行,披了一身的薄雪。 “真傻,都是城主了,连辆车都不懂叫。” “欸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彴你不知道,这城主是个出了名的疯子,想来怕也想做个青史留名的清官!你可知他家徒四壁?他所有银两都被他自个拿去赈灾扶困去了。” “那他妻小不怨气冲天?”,裴彴禁不住又抬眸瞧了他几眼。 “那大人不纳妻妾,也不知道是不是好那一口!”,身侧坐着的酒友对着两人挑了挑眉。 “欸欸欸!嘴放干净点!人家是忙的!” “为何?” “他是贫苦家出的富贵子,自然惜那些可怜人。” 裴彴听了那话莫名觉得不是滋味,兀自咀嚼那言语,不觉已是深夜。 身侧好友早都返家了,彻夜打灯的酒肆里零零散散几个人而已。他闷头喝酒,却在欲醉欲醒中端出些思绪来。 “真傻!” “小公子,你可好?”,一人在他面前放下几碟小菜,也不管什么便坐下了。 他不等裴彴说话便又继续道:“可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裴彴蹙眉抬眼,模模糊糊地勾出个轮廓来,“晁……柣?” “欸!是我!”晁柣发间夹杂着不少雪,他借着一旁的火炉暖了暖手,面上带笑,“这天也忒冷了!” 闻言,裴彴的眉心拧得更紧,他从桌上爬起来,不知礼数的少年郎于是问,“你为何坐我的桌?我又没邀你。” “这倒是……那小公子,我可以坐这桌么?”,晁柣笑着,面上终于暖得带上些红润。 裴彴不说话,只埋头喝酒。 晁柣又呵呵笑起来,他一笑,胡须便跟着颤,几小抹未来得及化尽的雪随之抖落在桌。 “小公子,咱们呐,可以醉这一日两日,但不能一辈子都不清醒。”,晁柣边吃菜边说,他嚼得很慢,因而常常隔很长时间才继续说。 “借酒浇愁可以,但不能总这样,懂吗?我瞧你自日中起便在这了,你爹娘可知道?还是快些归家去吧!莫要让他们担心嘞!” 裴彴闻言冷笑一声,“他们才不管我,我就是死在外边他们也都只会冷着脸收尸。” 晁柣闻言放下酒杯,面上的笑都敛去了,“我不知道你家里边什么情况,我也不多猜。只是……小子,甭管他们怎么对你,你不能先认输听到没?” “认什么输?”裴彴冷冷瞧着眼前人,“我什么时候认输了?” “你现在不认输,日后也不要认输。苍天老爷一直都不公平呐……”晁柣仰头望了望愈来愈大的雪,“这天下苍生受苦受难的太多了,我们不为他们想想,他们就会先死在不公的天手中。 晁柣见裴彴满脸不解,笑着耸了耸肩,“你听来觉着可笑吧?但苍天无情,如若不是我靠着自个的毅力吊着口气,二十几年前我就死在这么个大雪天了。” 晁柣咂咂嘴,眼睛盯着那雪地,只一味地看,眸子都不转一下。 “凭什么老天的罪要我们来替他还?” “因为咱受了老天的恩呐。我若这么说,你定要呸我!”晁柣哈哈大笑,“自然是为了心底舒坦,为了死而无憾!谁不自私?我也自私!看百姓的笑面我开心,我就多干好事!我贪心,我想多开心些,我就干得愈卖力!” 晁柣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小公子,这世上烦恼多着哩!‘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早该去咯!” 一言一句都再素朴不过,但每个字都说到了他心上。 自从那日起,裴彴便将酒肉朋友给抛在了一边,一心琢磨起救世济民的学问。 他后来还常常光顾那酒家,只是再没和那晁城主不期而遇。 四年后,墨门之变爆发,那城主被愚民绑上血祭坛。烧焦的尸首被扔入乱葬岗,他本想去寻回来,给他好生下葬。然而,那时候兵荒马乱,墨家铁骑兵临城下,他困在城中出不去。 十日后,援兵至,那晁城主的尸身已被积成山的新尸给盖住了,他如何也找不回了。 那日,暴雨如注,他一人立在乱葬岗那巨坑前,眼前是成堆的尸首。他却立得麻木僵直,像是丢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心底寒凉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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