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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满是感激,执意要绣完最后一朵月季花再起身作别——苗族姑娘从小便着手学习着绣嫁衣,到成年后,穿上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嫁与心爱的人。 她的嫁衣只差一朵月季花便绣完了,一面绣着,一面心事重重。少女羞涩,知道柳芽此去凶多吉少,而他竟然甘愿为自己赴死······告奴剪去最后一缕绣线,将嫁衣与繁重银饰一并交由柳芽。自柳芽接过那沉重的装束时,告奴便定下心来,此生只当已然嫁给过他了。 若柳芽活着回来,有心的话,或可结为夫妻;若无心······那便终生不嫁。 告奴挥泪作别:“柳芽哥哥,保重······” 可少女不知,柳芽的早已心系花烛衣。 乡长说,“出嫁”的时日定在今夜。 狄家人为柳芽忙前忙后地穿好嫁衣,戴好所有银饰后,已然快天黑了。 寨子里的人们拥护着将两人送到寨门口,举着火把,遥遥目送着。柳阿公在不安的人群里却显得十分闲逸,浑然不担心两个少年人的安危。 有人怜悯柳阿公这位孤寡老人故作沉着地模样,忙上前安慰说:“阿公别难过,柳芽肯定不会有事的!” 孰料柳阿公胸有成竹,砸吧着黢黑的老烟杆儿,缓缓说道:“那当然啦——有他表哥在呢!” 还未走远,少年只感到浑身沉重,迈不开步子······ 花烛衣在途中摘了一朵盛放的玫瑰,幽香四溢,戴在柳芽耳鬓边。他端详着柳芽身着华丽嫁衣的模样,情不自禁地说:“你很勇敢,今天很不一样。” 柳芽被盯得不甚自在,扭捏道:“花烛衣,我突然······好想跟你成亲啊!” 闻言,蛇妖眼神温柔了下来,说道:“好啊,成亲是不是讲究穿红衣?正巧我穿的就是红衣!既然这样,我们算不算已经成亲了?” “当然算啦!”少年欣喜着扑到花烛衣怀中。 花烛衣贴心地扶着柳芽鬓边颤颤欲坠的花,说道:“走累了吧,我背你。” 少年摇头,银帽上的步摇晃浪做响,他急不可待地张罗着后续的事:“待会你就化为原形,藏在我的袖子里,趁我接近那蛇王时,你就钻出来咬她!” 一路上二人侃侃而谈,不一时,已来到鹿莽山中。 古墓前种着一棵石榴树,榴花吐蕊,花落处立着一块石碑。花烛衣已经钻进柳芽的衣袖中,少年将袖口掖进手心,借着月色小心地靠近那块石碑。上面阴刻的字多已漫漶不清,他逐字念道:“······明公之墓······受戒大禅师······号莲尘上人······景祐辛巳年仲夏······” 原来是个高僧墓!墓门扃户洞开,还未走近,已然看到森然的白骨······ 柳芽还未来得及细思,乍然听见墓中传来惨森森的大笑,立时间骇得他汗毛倒立! -------------------- 墓碑文有参考,原文“谭公之墓、明故受戒大禅师讳普德、号洞虚上人、万历辛巳仲秋月” 怜尘有悔 ================== 柳芽朝那墓门内张望,却见异光乍现,一名温婉女子的声音传出:“门外所立者何人?报上名来!” 少年竖起耳朵一听,此妖温言软语,却不似花烛衣所说那般凶神恶煞,于是朝内回应道:“望月寨狄告奴。”说完,仍不敢朝前踏近半步。 臂上花烛衣却攀附得紧,柳芽好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 墓中女妖悠然道:“进来吧。” 闻言,柳芽迈着沉重的步子,躬身踏进墓门。他提起长裙,小心地绕过凌乱横陈的白骨,却见墓中十分宽敞,墓室壁龛中长明烛火,将内中环境一览无余—— 两面各有四根肋柱递进,柱身上依次浅浮雕着葵花、莲花、牡丹、兰花。墓顶阳刻着缠枝花卉图案,精美异常。 一名紫衣女子,生得妩媚至极,斜倚在石棺上,双腿晃荡着,自得悠然的模样。柳芽有些发憷,远远地站定着,直到那女妖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少年心知瞒不住她,呼吸急促,险些乱了阵法:“我就是狄告奴。” 女妖嫌隙道:“我要的分明是望月寨顶漂亮的女孩儿,哪里跑来一个山野村夫?”说罢,女妖自棺椁上跃下,款款向柳芽走来。 柳芽手心骤然一松,只待女妖走近······ 那妖却闻见什么难闻的气味似的,定在三步之外,目光上下打量着柳芽。蓦地将眼神锁在柳芽鬓边的花上,将手遥遥一指,那花不动声色地零落成一片。 女妖拧着身子退回棺椁前,问道:“那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不然何至于为她赴死呢?” 柳芽再度攥住袖口,大着胆子,朝那妖靠近,说道:“非也,受人之托而已。心上另有其人。” 女妖着实心奇,一扫以往的倦容,探道:“甘愿为了别人送死,你的心上人岂不心痛?”说罢欲作垂泪,玉指捻素帕,轻扫两颊,惺惺作态,忽而哈哈大笑。 想必此妖性情古怪······柳芽如是思量着,转念想起碑文,他急中生智,壮着胆说道:“莲尘······是姑娘什么人呢?”袖中花烛衣为之一惊,生怕惹怒女妖,急得拧紧了身子。 那女妖闻言,果真柳眉倒竖,周遭阴风凛凛,厉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柳芽心跳疾如擂鼓,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如姑娘所言,我身涉死局,倒不如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那妖神色垂矣,沉默半晌,似在追忆往事······正当柳芽以为尚有生机时,那女妖神色蓦地回味过来,说道:“小少年,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不可取。” “姑娘有所不知,我自幼便喜闻志怪之事,奈何那碑文漫漶不清,只求临死还能听闻这段逸闻······” 那妖神色间透露出一丝惋惜,架不住柳芽苦苦哀求,便将手一摆,说道:“罢了,我从未与任何人讲过这个故事,既然你有心知道,那我便说与你听。 “他还没做和尚的时候,养了两条蛇······一条是我,另一条被我杀了哈哈哈哈······”那妖述说起往事时,虽则笑声凄厉,面容狰狞,眼中却似泛着泪光。 “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少年,家道中落,不得已削发做了和尚。他同我讲什么不可杀生,竟以身饲我,年岁一长,他不堪重负,将我俩放归深山。 “我与那忘恩负义之物本是夫妻,山中修行,沉寂百年之后成了妖。莲尘不过肉体凡胎,百年之后只剩一墓。我一心只为报恩,主动为他守墓,孰料那蠢物竟想偷盗莲尘的舍利子,妄图增强妖力。我固然不肯,他便起了杀心······ “百年夫妻,不外如是······哈哈哈哈,莲尘死了,他也死了,全都死了······” 听到这里,柳芽不免为之心恻,花烛衣亦如是。 “怜尘有悔,不该妄动杀念······然此身固已成妖,难掩杀生之祸。可我不杀生,却有人要杀我······” 柳芽深知,祸起己身······却兀自攥着袖口,不让花烛衣出来,生怕两头烈性蛇妖稍有不慎便斗得天翻地覆······孰料花烛衣却转身从衣领中探出,赤蛇委地,骤然化为一青年。 见墓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怜尘起身振袂,冷笑着对柳芽说道:“你瞧,我说的不差,杀我的人来了。” 花烛衣却挡在柳芽面前,毕恭毕敬地对怜尘作揖道:“晚生花烛衣,见过前辈。” 怜尘踱步到花烛衣面前,难掩怒色,森然问道:“装甚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一股腌臜妖气,跟那蠢物如出一辙。” 花烛衣却不卑不亢,温言道:“前辈料事如神,恕晚生蒙昧,冲突了佳人。今日才了解其中恩怨,特来请罪。” 怜尘不屑与之多言,目光越过花烛衣身侧,落在柳芽脸上。她朝柳芽勾了勾手指,命道:“你,过来。” 柳芽闻言,抬眸间迎上怜尘的目光,当即便如失了魂一般,举动木然,朝着怜尘走去。 花烛衣见状,立即伸手拦住了柳芽,一手怒蕴妖力,朝怜尘面上推去。 怜尘闪身避开,妖力堪堪击中墓室肋柱,墓顶尘埃为之一震,倏地抖落满身尘嚣。女妖为之一怒,朝花烛衣扬手劈去,正中花烛衣的胸口。她怒道:“速速滚出去!” 柳芽幡然醒悟,见花烛衣怄出一口鲜血,堪堪扶住他的肩头,眉头紧蹙,急切问道:“没事吧烛衣?” 花烛衣却道:“晚生有一物所求,只恐前辈不愿给我。” 怜尘见他死命护着柳芽,心生好奇,应道:“我身无一物,何所求?” “妖丹。” 怜尘如得趣闻,尖锐地笑声回荡在阴冷墓穴中。她厉声笑着,盘腿坐在棺椁上,向柳芽一指——“为了他?还是为了你自己?” “凡人寿数,前辈固然知之······所求不过他能长生而已。” 怜尘心下明了了几分,饶有兴味道:“‘他’,是谁?” “是我恩人,亦为我心上人。” 此番话语,惹得怜尘笑作一团,她止住了笑声,摇头说道:“尔竟而天真至此?妖怎可与人长相厮守?” 柳芽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紧紧抓住花烛衣的手,痛心疾首说道:“烛衣,世无百年不散之筵······强求无果。何况,怜尘也饱受折磨,莫再伤她了。” 怜尘闻言,飒然如风一般,轻快道:“我耗费百年光景,苦结妖丹,却换来无尽的七苦。吾心所求,不过一莲尘而已······妖丹可以再结,莲尘却再难求。况且做妖时总难掩杀心,有悖莲尘之嘱,不若做回一条蛇呢······罢了,莫再求了,便将此丹予你吧······” 花烛衣与柳芽又惊又喜,心中似涌起千重浪,却见怜尘捻起无名指,蕴劲将妖丹从腹内推出口中。那妖丹乍现淡紫光芒,花烛衣伸出手颤颤接住。 怜尘端坐棺椁之上,说出最后一句话:“妖丹性烈,千万谨慎。”自此,便软下身子骨,化作一条紫蚺,身围如碗,拧身盘在棺椁上。 二人跪在棺椁前,磕了三个响头,旋即委身钻出墓门。 -------------------- 故事有原型,参考了《聊斋志异·蛇人》一文 青螺竹舍 ================== 夜晚的鹿莽山静谧无垠,风飒飒吹拂树梢,星子零星,钩月高悬。 花烛衣牵着柳芽的手,一前一后走在黑森森的林间。安静的密林深处偶尔传来昼伏夜出的动物的声音,或尖锐,或温柔,总归无虞惬意。柳芽身上的银饰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细碎的如银铃般悦耳的声响,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身上沉重的衣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知在林间走了有多远,累得不行,他仰头望着花烛衣的背影,问道: “天亮之前······能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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