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讶,不过传授半日的课业罢了,老夫当不得姑娘一声先生。” 如果甄圆圆在场,甄青殷一定会当场指着贾宰相告诉她:看吧,姐姐没说错吧?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可怕的人,面对平头老百姓,越是平易近人。 “当得当得,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甄青殷的笑脸像是贴了个面具,见贾宰相和甄世廉纷纷变了脸色,才接着道,“宰相大人授课半日,自是当得起小女一声先生。何况,先生已认出我,我再不来拜见先生,岂不是掩耳盗铃,欺师灭道?” 甄世廉擦擦冷汗,还好还好,自家侄女不是来认爹的。 这么说,昨儿端午,背后搞事的,就是贾宰相了? 这条鱼——还真大!庞然大物! 贾宰相双手负立,眸色微沉:“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甄青殷依旧笑眯眯的,不为宰相大人的气势所慑:“学生怎敢对先生指手画脚,不过是提醒先生一句,凡事见好就收,适可而止。现在的结果,咱们双方都很满意,到此为止可好?” 双方满意?贾宰相这才眯起眼,仔细打量面前从容不迫的小娘子,若是平常人,早被他的威势压得弱了气势,甄青殷却不受丝毫影响。 他瞥一眼甄世廉。 甄侍郎怎么好意思到处宣传,他家侄女是个“大孝女”? 如此“孝女”,他不脸红吗? 贾宰相淡漠道:“姑娘是胁迫老夫?拿什么胁迫?” “先生认为是胁迫,那就是胁迫好了。先生认为我能拿什么胁迫,那就是什么好了。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先生是男子,自身有‘道”,学生是弱质女流,只能借‘道’,谁也不比谁更卑劣。先生认为呢?” 马车内,贾萦萦捂脸,无地自容。 贾彤彤又撸起袖子,甄青殷骂她祖父卑劣?不过——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比之乎者也更晦涩难懂? 贾宰相哑口无言,默默看了几眼看似谦卑一口一句“先生”,实则嚣张跋扈的甄青殷,忽地转了话锋:“你既认老夫为先生,老夫便考考你。” 甄青殷恭顺道:“先生请问。” 贾宰相目光锐利如炬:“你可知,人,为何读书?” 第233章 尔之蜜糖,吾之砒霜 他是想问,女子为什么读书吧?或者,指责她为什么读男子读的书,为什么蹭太子储君的课。 甄青殷没有去琢磨贾宰相的用意,也不去琢磨,他想听到什么样的标准答案。 她昂首挺胸,张口就胡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说得平平淡淡,贾宰相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呼吸粗重,瞳孔放大,仿佛见到一个闪闪发光的鬼:“你,你……” 甄世廉也被自家侄女的豪言壮语惊到了,胸口不禁涌起豪情万丈。 唯独马车内的贾萦萦再度捂脸:“……” 天哪! 甄青殷竟然也看过暴躁小番茄的话本,她脱口而出的,正是话本中一个叫张载的人写的《横渠四句》! 同道中人! 贾萦萦几乎想立即下车,抱住甄青殷的手,使劲摇一摇! 暴躁小番茄的话本里,出现过许多精彩绝伦的诗词金句,可惜,全部成了朝廷禁书,她平常说话都会小心翼翼,避开禁书,生怕被人发现,被指责不守闺训。 而甄青殷,却直接当着她祖父的面,把这四句光明磊落地念出来了! 贾宰相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狐狸,虽见猎心喜,却很快平静下来,语气温和许多,问:“这是甄姑娘自己真实所想、自身所作?“ 若不是她自身所作,为何他从前从未听过这四句?几乎说出了天下读书人的最高理想。 甄青殷面不改色:“学生学识浅薄,读书不过是因女子没法子行万里路,只得待在内宅读万卷书,这四句,先生都作不出来,学生怎敢作得出?此话出自张载的《横渠四句》。” 贾萦萦翘起唇角,甄姑娘真会避重就轻啊。 “张载是谁?”贾宰相不理会甄青殷前面的阴阳,只追问张载。 若甄青殷能帮他引荐,他一定要举荐张载入朝为官。 “不知,我不认识,只道听途说,听过《横渠四句》罢了。据我所知,此人已作古,先生不必寻访。” 贾宰相大为遗憾:“可惜不能与张公相识。” 甄青殷该说的说完了:“时辰不早,先生请便,学生也该回家了。” 贾宰相此时的心境已与初时极为不同,仿佛被《横渠四句》洗涤了,沉吟说:“等等!姑娘既叫老夫一声先生,老夫有一句忠言相劝。身为女子,便该恪守闺训,以免带累家人名声。女子当以贞为贵,虽是弱质女流,也当有自己的气节。” 甄青殷与太子在行宫共处,孤男寡女的,他是极为鄙薄的,看在甄青殷今日说了一句他爱听的话的份上,他才好心地提点一句。 女子,不该为了攀附权贵,攀附太子,就将贞节二字抛之脑后。 贾宰相的语气是温和的,像教导自家晚辈一样,但眼神泄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甄青殷忍了忍,实在没忍住。 这是当朝宰相,他要是发表些什么对女子不利的言论,对大景上下的影响都是深远的。 她肃然地说:“先生这话,学生不敢苟同。女子以‘贞’为贵,‘贞’的尺度在哪里?学生听先生们讲课时,总听先生们提到‘祖宗礼法’,可今日遵循的礼法,真的是祖宗遵循的礼法吗? 上古时期,人类弱小,以部落形式聚居,以抵抗恶劣的生存环境。男女婚姻以走婚为主,先生可别说什么走婚悖伦,说走婚悖伦,便是辱骂我们的祖宗,否认我们的祖宗,便是承认你自身来历不正。 之后夏商周到春秋秦汉,女子和离二嫁、三嫁、多嫁的比比皆是,朝廷甚至鼓励寡妇再嫁,以充实人口,亦有如齐宣王之妻钟无艳之辈领兵打仗,如春秋孔子孕于外野,如汉时卓文君当垆卖酒养家。 及至到了今日,女子要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抛头露面是家门之耻,寡妇再嫁是不节,和离再嫁是不贞。 先生可曾想过?再往后,继续束缚女子,礼法越来越严苛,女子是否该为生过儿子而觉是不贞,男子是否因自己是女子所生而不耻? 先生谴责我,可曾自省过,您家里的妇人小娘子,但凡见过外男,是否都要挖去双目,以证贞节?先生可曾自省过,您妻妾通房成群,可是对老妻不贞不节?男子不以不贞节为耻,为何要如此严厉地要求女子?” 甄世廉挺起胸膛,他可不在“不贞节”之列,他问心无愧。 他甚至觉得,侄女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夸他? 贾宰相越听,眉头蹙得越紧:“放肆!老夫一时惜才,才提点你两句,你竟放出如此狂妄之言!自古男女便不同,乾坤有序……” “先生可是恼羞成怒了?”甄青殷非常没礼貌地打断他的话,轻轻一笑,“人性如此,明知自己不占理,为了所谓的面子,非要辩几句歪理出来。 先生仔细想想,您是从哪里来的,您儿子是从哪里来的,是否玷污了谁的贞节,您是否该为此羞愧。先生一日不羞愧自戕,学生便一日厚颜活着,一日不认为自身有错,毕竟,我是跟先生学的。”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甄青殷,你一个小小女子,简直狂妄!”贾宰相眼神极为冰冷,气得双手发抖。 甄青殷这番话,几乎和骂娘没区别了,只不过说得委婉了点。 就这,她还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先生”,无疑是讽刺。 甄青殷骂完了娘,通体舒畅:“世人胡言乱语的多了,只不过贴合某些人的自身利益,便代代相传,将之奉为圭臬罢了。尔之蜜糖,吾之砒霜。先生,学生告退。” 言罢,她退后两步,转身回甄家的马车。 甄世廉落于后面,昂首挺胸,抖了抖外衫,笑道:“宰相大人,下官从未收过通房,成亲后也没纳妾,下官对夫人绝对忠贞。告辞!” 贾宰相唇角抿紧,又没法子把甄青殷抓回来,好好跟她辩驳一番,只能狠狠一甩袖子钻进马车,忿然道: “老夫看走了眼,如此荒唐、荒谬、顽劣之人,老夫竟自取其辱好心提点她,简直夏虫不可语冰!” 第234章 甄姑娘天生克制我 马车缓缓启程。 贾彤彤缩在姐姐怀里不敢吭声。 贾萦萦安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心想,谁是夏虫,谁是冰,还说不准呢。 甄姑娘说的多好呀。 朝廷那些当官的,一说起家国天下,说起天下万民,貌似都没拿女子当个“民”看待。 她从记事开始,十多年来,只记得三次朝堂上的大人们把女子当回事,第一次是群臣劝谏皇帝选秀,第二次是群臣劝谏太子娶妃纳妾,第三次是群臣弹劾暴躁小番茄,将她的书列为禁书。 贾萦萦笃定,暴躁小番茄定然是位奇女子。 贾宰相兀自气了一阵子,看了看自家乖巧温顺的孙女,才觉心情好些,语重心长道: “甄氏女乖戾张狂,绝不可为太子妃!往日只当她攀权附贵,品性不堪。今日一见,我更坚定她不能为太子妃的想法。萦萦,祖父为你争取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无论如何,甄氏女决不能进东宫,即便进东宫,也只配为妾。她若为太子妃,妖女祸国,世道必乱!” 贾萦萦心想,甄姑娘说到了祖父的痛处,不然祖父不会心神大乱,没回家,便在马车上对她说这些话。 她抬起眼,连连摇头,柔弱道:“祖父,太子与甄姑娘两情相悦,我一个后来者,太子怕是连我的脸都没记住,如何能插足二人?何况,我姓贾,她姓甄,我有种预感,甄姑娘天生克制我。不成不成,祖父换个人去争太子妃吧,孙女不成的!” 贾彤彤连连点头,就是就是,那甄姑娘凶神恶煞的,连祖父都敢暗戳戳地辱骂,我家柔弱的姐姐与她对上,岂不是要被她那一嘴铁齿铜牙给说得去上吊? 贾宰相一口气噎得上不去、下不来:“跟姓氏有何关系?你姓贾,你祖父是宰相中书令,她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县令,你还怕了她不成?” 贾萦萦弱声道:“可是,我父亲才是个举人,她祖父曾是公侯。她祖宗随太宗打天下封侯时,我祖宗还在牵着牛耕田呢。” 说完,她脸埋到胸口,后背贴在车壁上。 贾宰相一拍桌案:“瞧瞧你说的什么话!那妖女果然妖言惑众,把你给带坏了!” 好好一个温顺乖巧的孩子,被甄青殷带得学会了跟长辈顶嘴! 贾萦萦想说,她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但祖父已愠怒,她实不敢再多说,怕触怒祖父,惹祖父不快。 她突然羡慕甄青殷,甄青殷亲爹不怎么样,但她有个好二叔,哪怕说些在男人听来大逆不道的话,她二叔也不会骂她胡言乱语、顶嘴忤逆。 且,甄青殷一个小七品官的女儿,面对当朝宰相,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狂放“悖言”。 她就不敢。 哪怕,宰相就是她祖父。 所以,她确实不如甄青殷。 还没有开始争,她就已经输了,并且输得一败涂地。 甄青殷也从来没把她当做对手,她直接越过自己,拿她的祖父当对手。 贾萦萦满心都是挫败感,缩着脖子沉默对抗。 贾宰相一贯修身养性,发一通火已是情绪外漏的极限,叹气道:“萦萦,是祖父的错,把你教导得太良善了。那甄氏女,如此恶女,也不知用了什么不耻的手段勾引太子,品性着实不堪,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没有,太子若娶她,大景堪忧。” 贾萦萦抿紧唇角。 既然勾引太子是不耻的行径,祖父为何让她去勾引太子,截甄青殷的胡? 祖父不耻甄青殷,是不是也不耻于她,只不过,只要结果是家族获得了利益,她这个耻辱便可以扯太子妃的荣耀当遮羞布了? 最终,她也没敢把这些话说出来,只避重就轻小声说:“祖父,甄姑娘并非不孝,她只是不愚孝。亲有过,谏使更。父母有过,不指出、不纠正,反倒顺着他们,纵容他们继续犯错,这与怂恿父母犯错有何区别?纵容父母犯错的人,才是不孝,是毒,是坏。” 贾彤彤小鸡啄米点头。 就是,就是。 贾萦萦没敢看祖父的脸色,继续说:“何况,甄姑娘知晓是您背后捣……与您有关,这不是来请求您停手了吗?说明,她心中还是孝顺她父亲的。” 贾宰相脸色漆黑如锅底。 被甄青殷怼就罢了,甄家与贾家注定形同陌路,他背后使了不光彩的手段,阻碍人家当太子妃,人家当面骂他也是该的。 他虽气愤,倒也不至于往心里去。 可孙女一句一句地顶嘴,倒让他挫败感更重。 他素日的教导,哪里出问题了? 偏偏孙女句句歪理皆在理,叫他辩驳不得。 “女子当以柔顺为主,罢了,回去让你祖母好好教导你。萦萦,你真不想当太子妃?你要知道,太子妃将来会是一国之母,是未来大景最尊贵的女人,你真要放弃?” 贾萦萦无奈道:“祖父,不是我想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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