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公一听她用“您”称呼自己,又用“你”称呼太子,就忍不住打激灵。 甄世廉上下看看她,见她安然无恙,心头大石落下,温和地问:“青殷,遇袭那日,可有受伤?” “不曾,只是伤风受凉,吃了几日药便痊愈了。二叔,圆圆可好?”甄青殷尴尬抚抚袖子。 她今天特地穿了件蓬松的裙子,叫杜若给她梳了个显胖的发髻,整个人胖几圈,打扮风格与往日截然不同,怎么二叔还是认出她来了? 有种被家长抓到早恋的羞耻感。 甄世廉道:“你和太子遇袭的第五日,她便回了甄家。与太子一道听史,可有收获?” “受益匪浅,大开眼界。”甄青殷缓缓答道。 才上了五日课,她便觉世界真的很大,而文字贯通时间,无限扩大了世界的极限。 甄世廉注视着她灼灼发光的眼睛,嘴角上翘:“我想也是,你在此过得比在咱们自家开心。我便不劝你回家了。” 甄青殷一愣,随即了然。 这几天,她像被填鸭式的灌输大量知识,没时间去琢磨从前愤愤不平的人和事。 这里没有大殷氏,没有张姨娘,没有甄青云,没有甄世俭,没有老夫人。 没有烦恼,没有关于生死恩怨的思考。 她是学生。 学生不分性别。 先生们没有因屏风后坐了个女学生,而故意去影射三从四德。 火盆子端来了,甄青殷把火盆放在甄世廉脚下:“二叔,快烤一烤,鞋子和袍子烘干了,免得寒气入体受凉。” 甄世廉没有推辞,双脚架在火盆上,笑着又问:“听史有何感悟?” 有些话不适合跟太子聊,倒是可以跟二叔聊,叔侄两人仿佛回到甄青殷常去甄家藏书楼的那些日子,甄青殷斟酌一会儿,总结了五个字:“权力的游戏。” 以皇帝为主角的史书,里面总是充满对人心的玩弄,通篇都是虚伪、吃人、贪得无厌。 她更喜欢看小人物的传记,会更有意思,更纯粹地体现什么叫做忠孝仁义、真善美。 甄世廉哈哈一笑,随即怜惜地看着她:“青殷,你的见解还是这般犀利、一针见血。把一些东西看得太透,会很累。不要多想,想做什么便去做,二叔支持你。” 甄青殷眯眼笑:“谢谢二叔。” 二叔是聪明人,所以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行宫,而不是在皇贵妃那里。 膳食端了上来,热腾腾的饭菜驱散了房间里的些微寒气,两人净了手,甄世廉笑问:“先生们可有为难你?若有,告诉我,二叔帮你出气。” 甄青殷噗嗤一笑,连忙摇头:“没有呢,先生们都很好,学识渊博,待人宽和,从未因我的缘故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甄世廉初听高兴,渐渐脸色变得凝重。 甄青殷意识到什么,唇瓣的笑慢慢凝固。 她突然明白了,不是先生们宽和,个个不在乎多个女学生,而是,他们怕太子,故而不敢多言。 太子坐上东宫之主的位置以来,杀了不少贪官污吏,恐怕在大臣们眼里早树立了嗜杀的印象。 当官的,没几个真正两袖清风、清正廉洁,连甄世廉都不可能一文钱都不贪,朝臣们怎么可能不怕太子? 连日来授课的先生们位高权重,都是人精,表面侃侃而谈,拿太子当学生看,实际上恐怕心里都忌惮太子呢。 甄青殷的心情又复杂起来。 “二叔,不说这些,咱们快吃饭,一会子该凉了。” 甄世廉一瞧桌上的菜,有一半是他爱吃的,便笑了:“你是早知道我要来啊。” “太子昨日说今儿礼部的大人来做先生,我的眼皮就一直跳,”甄青殷的声音小下去,“怕什么来什么。” “哈哈!”甄世廉大笑。 他从来知道,青殷是个有趣的孩子,不能拿世俗的眼光去看她,太子慧眼识人,被她吸引,他一点不奇怪。 希望太子不要辜负她吧。 倘若只把甄青殷当无害的小猫看,某些人肯定要跌跟头。 甄青殷给甄世廉介绍了辣椒,分一些辣椒种子给他带回去,初夏来了,雨水多,正是种菜的好时节。 翌日太子休沐。 雨水停歇,甄青殷跟司天监的先生学了两手,看看天边未落下去的寥落星子,判断今日是个大晴天。 天色麻麻亮时,她扶太子上马车,坐好后担心地问:“太子,你的身子真的没问题吗?” 太子将车帘卷起来,用的是两只手,他越来越习惯做这些顺手的小事,回头笑道:“是真的好了,伤口都已结痂,右臂的伤已不碍事,你不要担心。昨夜睡得可好?” 第174章 多疼疼他 甄青殷近日习惯早睡早起,脸颊红扑扑的,眼眸粲然生光:“睡得很好,一个梦也没做。” 前几天的夜里,梦到系统跑回来了,死皮赖脸求她做任务,吓得她半夜惊醒。 她也纳闷,遇袭刚发生的前两日还做噩梦,反复梦到捅刀与被捅刀,到了行宫这个陌生地方后,反而夜夜安寝,少做惊梦。 不过,能吃好睡好,不做噩梦,总归是愉悦的事。 杜若眼圈一红,竟当着太子的面,慌慌张张去摸抽屉里的小零食。 冯有喜立马垂下眼,把一盏降火的菊花茶递到太子手上。 甄青殷凑到窗口去瞧外面的景色,丝毫没注意到马车里骤然的安静。 太子看看杜若,再看看冯有喜,指腹划过瓷盏边沿,若有所思。 行到半途,马车停下,众人和马儿休息片刻,又接着上路。 此时天光已大亮,旷野里,农人们正在劳作。 太子已能行动自如,但甄青殷拿他当娇弱的病人看待,围绕着他转,他很是受用,无论上车还是下车,很乐意扶着她的手。 两人上了马车,杜若刚踏上马凳,就见车门从里面关上。 杜若一惊,一只脚踩在马凳上,一只脚踩在地上。 不用问,一定是太子关的。 她咬了咬牙,第二只脚刚踩上去,整个人便被冯有喜拉下来。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冯有喜把她拽到一旁。 杜若跺脚:“姑娘名声要紧,太子……”太不检点! “太子心里有数,甄姑娘的名声他比你更看重。行了,跟我去后面的马车。”若不看重,从行宫出发时便已将他们赶下马车。 杜若不情不愿,不时回头张望太子的车驾,生怕听到不该听的声音。 太子这几日清心寡欲,关了车门,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把车帘放下来,甄青殷立马卷上去。 太子黑而沉的眸子盯着她。 甄青殷咳一声,拿出早准备好的《春秋》,以及自己做的课堂笔记:“殿下,我有几个问题不懂,想问问你。” 她主动挨着太子坐,太子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桃花香,神色稍稍缓和:“哪里不懂?” 甄青殷将三张纸放进太子手里,上面满满当当罗列的全是她没听懂的内容,周礼、兵法、天文、地理…… 太子一阵无言。 逐条讲解,怕是半个月都讲不完。 他挑了三个最简单的问题回答了,便问:“先生们布置的课业,你可有做?若做了,孤给你批改。” 甄青殷头大。 上学就这点不好,听课就听课吧,非要写点家庭作业、考个试才有仪式感。 听大拿讲课,怎么可能没点感想,每晚回去,她脑子里都有一大堆东西想写出来,她也确实写了,但最后都烧了。 身处不同的位置,看问题的角度不同。 她写的作业交上去,先生们怕是连太子的杀头威胁都顾不上,也要痛批她一顿。 “没有,我一介弱质女流,写那个做什么?能听先生们讲课,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太子是半个字不信。 上课挺积极,可没顾忌什么男女,一提到作业,便装起弱质女流来了。 他可没忘记,她那个什么表妹遇到流氓,甄青殷可是敢掂起砖头砸人的。 “先生们能给你讲课,才是他们的福气。”虽知她故意装的,太子依然不爱听她贬低自个儿,点头道,“你的字进步不小。” 两人谈论课业,有来有往,太子躁动的心渐渐平复,竟觉着这般也很亲密,跟直接的身体接触不同。 他是个敏锐的人,能从大臣们的话里捕捉他们的为人处世,自然也能从甄青殷的话里捕捉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马车晃晃悠悠,甄青殷颠得浑身发麻,刚要挪动一下,太子握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马车就这么点大,我能去哪儿?”甄青殷索性挽住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 下过雨的清晨有些凉,太子任由她看。 右臂的箭伤处裹了两层纱布,能依稀看到里面结的血痂,裹纱布是为了固定伤口周围的肌肉,以免大动作再撕裂伤口。 纤纤的指尖覆上去,轻轻摩挲几下。 “殿下,还疼吗?” “不疼……”太子才说两个字,对上甄青殷明显不信的眼神,改口道,“比之前好多了,只偶尔会疼,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初时,夜里常常疼得睡不着,疼到冷汗浸湿寝衣,进学这些天,倒是慢慢能睡个安生觉。” “之前为什么不说?”甄青殷心里生出些异样的感受。 她眼底深处的怜惜倒是越来越真实。 太子温声道:“怕吓坏你。没什么的,孤身为储君,从小到大,遭遇的刺杀数不胜数。” 他至今记得甄青殷不敢看他的伤口,吓到哭的场景。 每每想起,便觉揪心。 过去这许多日,两人日夜相处,她应当没那么怕了,才敢说实话,让她再多疼疼他。 “从前遇到的刺杀,殿下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吧?” 太子笑笑:“放心,这点疼,孤还能忍。” 甄青殷的心像被攥住了似的,鬼使神差的,脸凑过去,鼓起唇瓣,对着箭伤的伤口吹了吹。 太子一瞬僵直了身子,目光凝在她的唇瓣上不动,灼热从伤口蔓延到全身。 甄青殷有些不好意思,不知怎么就有了这般幼稚的举动,正要退开,太子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箍住她的腰。 她一下子跌进他的怀里。 下一瞬,少年强势而霸道的吻便封住了她的低呼。 马车内低低的交谈声突地消失。 马蹄哒哒哒,车轮碾压过碎石,压断树枝发出咔嚓声,掩盖住若有若无的喘声。 侍卫们早得了冯有喜的提醒,见状,无人敢发出声响,更不敢从那敞开的车窗外经过。 不知过去多久,车内温度降下去。 太子一面帮甄青殷整理揉皱的衣衫,一面按捺着将人压在地毯上的冲动,轻叹一声:“青殷,真想早些把你娶回家。” 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真难受。 甄青殷这回放下了帘子,背了他,自己整理。 她淡淡一笑。 那可有的等。 皇帝对行宫的人和事不闻不问,显然没把她当成一回事。 第175章 播种 太子轻抚着她的背,深暗的眸子蕴了几许冷意。 春狩结束的前一天,母后遣于嬷嬷给他送口信。 父皇竟已有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这是他没料到的。 从前父皇没逼他娶太子妃,他以为父皇与他想的一样,他欲效仿父皇,娶个两情相悦的女子做太子妃。 却没想到,父皇的心思与他的心思南辕北辙。 这是自记事以来头一回,父皇没有顺着他的意来,且是在他的终身大事上。 于嬷嬷谨慎,并未多言,但父皇不慌不忙的,是哪家姑娘没漏半点口风,太子便猜测,那姑娘应年纪较小,尚未到婚配的年龄。 谁家姑娘值得父皇等待数年呢? 太子的眸色愈发冷沉。 除了承恩侯府,不做他想。 马车停在庄子外,甄青殷回眸一瞧,太子一脸老谋深算,不知在算计谁。 她抿唇笑了笑,没出声,弯腰先行下了马车。 杜若在马车下接她,刚伸出手,太子便已追了出来,牵住甄青殷的手。 两人并肩进入庄子,甄青殷揶揄问:“殿下清醒了?” 后面的侍从低头走,前面庄子上的农户跪地迎接,太子伸出拇指,在她仿似涂了胭脂的脸蛋上重重滑过:“真烫。” 甄青殷狠狠瞪他。 太子低低笑道:“这回的羞涩是真的。” 言外之意,从前的害羞是装的。 甄青殷无言。 原来每次伪装他都看穿了。 * 庄头诚惶诚恐地拜见二人,说话舌头打结。 甄青殷不欲吓到他,便直接道:“地可留好了?可施了肥?” 庄头忙唯唯诺诺回答:“五日前,表少爷来庄上细致地吩咐过,都弄好了,就等着姑娘来。” “那快带我们过去。” “是,是,是,小……草……草民遵命。”庄头从地上爬起来,满头大汗,抖抖索索,不敢直视东家姑娘,更不敢直视东家姑娘身边那个远远看一眼,便觉深不可测的贵人少年。 看看日头,上午九点到十点的样子。甄青殷再次默默感谢司天监那位先生的授课。 到了地头,庄头指了两块地,一块湿一些,一块干一些,甄青殷便叫他站一旁看着,下面自有太子带的人播种。 太子的人是从他自个儿的皇庄上调派来的,个个是种地的好手。 看了几遍甄青殷写的种植手册,互相讨论一番,再跟甄青殷请教请教,便弄懂了流程,摒弃从前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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