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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徒的维罗妮卡立刻忍不住皱皱眉:“愿圣光拯救那些被暴徒侵害的可怜人……邪教徒总是到处蔓延,可惜除了圣光教派与战神教派之外,其他教派的神术面对那些邪教徒的邪术太过无力了。” 弗朗西斯叹口气:“放心吧,那些邪恶之徒不敢在王城捣乱。” 维罗妮卡看了一眼那些来自王国各地的、带有特殊印记的密函,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虔诚地说道:“圣光会庇护安苏的。” 第0174章 莉莉丝·康德的造访 由于预定了要在康德领做客几天,所以在颇为丰盛的迎接宴会之后,维克多·康德子爵便为高文以及他的随行人员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这座古老的城堡带给高文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虽然它内部充盈着光明和温暖,随处可见的魔晶石灯以及被擦拭一新的门窗桌椅都驱散了夜幕降临所带来的压抑,可是高文心中仍然不断浮现出令人不快的感觉,他仿佛能透过那些明亮的窗机和粉刷过的白墙看到这城堡深层的模样——在那些光鲜的覆盖物背后,是黑沉沉的冰冷石块,是滑腻的苔藓和纵横的裂纹,还有在那些潮湿的裂隙中不断滋生的阴影与病菌。 在与维克多·康德简短交谈之后,高文便以旅途之后需要先休息为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专为尊贵客人设置的客房,有着和城堡主人卧室一样华丽的陈设与温暖的壁炉,而在他的房间两旁便分别是琥珀和菲利普骑士休息的客房,再他们房间对面还有可供客人下棋娱乐的休息室以及专门品茶读书的地方。 窗外的雨仍然在下,并且有随着风势愈演愈烈的迹象,高文来到窗前,透过这昂贵的人造水晶看着雨夜中的康德古堡。蜿蜒的水流在窗扇上形成了不断变幻的轨迹,也让外面的景象不但朦胧,而且扭曲,而在这朦朦胧胧的扭曲视野中,他可以看到康德古堡的几座塔楼在对面的夜幕中耸立着。 那些塔楼的基座有几扇亮起灯光的窗户,朦朦胧胧地勾勒出建筑的轮廓,但它们的上部却黑沉沉一片,几乎融入到这黑暗的夜色中去。 高文皱眉仔细观察那些塔楼,在集中注意力之后,他突然看到其中一座塔楼的中部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隙。 那裂隙仿佛在黑暗中蠕动着、生长着,迅速蔓延到了塔楼的整个上半截,它们一点一点地变宽,从裂隙中泄露出仿佛血一样的光芒——最高大的那座塔楼在这血色的裂隙中显得支离破碎,并以一种慢镜头般的姿态一点点崩落下来,中间还夹杂着许多人的惊呼和号叫。 高文迅速惊醒过来,风声和雨声再次透过窗户传入屋内,他看到对面的那座高塔再一次恢复了完整,之前的崩裂与喊叫声都像是梦境般消失了。 但高文却不会真的把那当成是错觉,他立刻皱起眉,心中产生疑惑:“城堡里有某种大规模的幻象?”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似乎是朝着这个房间而来,高文迅速整理好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等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才过去开门。 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身穿白色长裙、手中提着提灯的女士站在门外,这位女士有着亚麻色的长发,脸色似乎是因病弱而显得格外苍白,她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脸上似乎带着一点拘谨与紧张地看着高文。 高文不动神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随后露出好奇的模样:“女士?” “您好,请问您就是高文·塞西尔公爵么?”门口的女士用一种很低的嗓音说道,似乎是说话声音大一点便会上不来气似的。 高文点点头:“我是高文·塞西尔,女士您是哪位?” “维克多·康德是我的丈夫,”这位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的病弱女士小声说道,虽然声音很低,但语调中仍然有着贵族仕女应有的优雅,“我是这座城堡的女主人,我的名字是莉莉丝·康德。” “子爵夫人?”高文颇为意外地看着对方,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已经垂垂老矣的康德子爵竟然会有一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妻子,但想到贵族的“传统”,他的意外之情并没有持续太久,而只是好奇为什么之前没在宴席上见到对方,也没听那位老子爵提起她,“之前的晚宴您没参加?” “我身体虚弱,病痛让我没办法和很多人在一起进餐,也没办法在白天的时候出来迎接客人,”莉莉丝·康德歉然地说道,“我知道您会来造访城堡,但我的丈夫坚持让我休息到晚上再出来——现在我的精神好了一点,他便让我来跟客人打个招呼。” 随后她将提灯挂在门旁边的钩子上,微微弯腰致意:“欢迎您的到来,伟大的高文·塞西尔公爵,也请您原谅我之前无法尽到作为此地女主人的责任。” “啊,不用介意,”高文心中一个接一个地冒出各种猜测与怀疑,但脸上的表情却仍很淡然,“你是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能出来活动么?哦,我懂得一些药剂方面的知识,说不定能对你的健康有所帮助。” 莉莉丝·康德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我的丈夫为我请到了最好的药剂师,只不过我的虚弱不只是因为疾病,还因为天生的体质,这是没办法用药剂治疗的。但还是很感谢你的关心,公爵阁下。” 高文没有将眼前的子爵夫人邀请进屋的打算,因为对方是孤身造访,这种邀请便是不礼貌的——哪怕这里是康德家族的城堡也是一样,他只是站在门口与对方寒暄了几句,随后这位女士便告辞离开了。 而在对方离开之后,高文的眼神才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对方手中的那盏提灯! 那正是高文在梦境中看到的、位于康德家族城堡底层充当仪祭中枢的魔法提灯,正是七百年前高文·塞西尔当做礼物送给当时的梦境主教赛琳娜·格尔分的那盏提灯! 但高文并没有当场指出,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他没有从那盏提灯上感受到任何魔力波动,这说明那盏提灯是“假的”——要么是一件赝品,要么那提灯已经被魔法力量改造,其真正的力量核心仍然沉睡在这座城堡的某个地方,而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行动,很可能只会坏事。 这时候从旁边传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高文的思索:“咦?老……高文,你站门口干嘛呢?” 只见隔壁的门被推开了,琥珀的半个脑袋从门框里探出来,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 而且她也没等着高文回答,紧接着便兴致勃勃地伸出手摇了摇,手里抓着一副纸牌:“我在房间里发现一组‘国王套牌’!你把隔壁那个扑克脸叫过来咱们三个打牌呗!” “我是打算把你们叫来,但可不是打算打牌的。”高文无奈地看了这个半精灵一眼,随后去敲响了菲利普的房门。 等把所有人集中到自己房间之后,高文提起了刚才造访的那位女士:“刚才我见到了维克多·康德的妻子,莉莉丝·康德,她看起来很不对劲……” 听完高文描述,琥珀的尖耳朵立刻抖动了一下:“那么老的老头娶了个几乎能当他孙女的老婆?噫——你们这帮当贵族的真不要脸。” 然后紧接着她的思维就发散开来:“还是我这样有精灵血统的好,我要不说别人就不敢猜我的岁数,哪怕你这个七百岁的娶了我,也可以出去腆着脸跟人说我跟你其实同岁……” 一贯严肃认真的菲利普骑士顿时几乎是惊悚地看着琥珀,半精灵少女满嘴跑火车的说话方式再次把这位可怜的正直骑士撞的七晕八素。 而高文对琥珀的回答就是照着脑壳敲下去:“说正事!” “我们没听说有这样一位‘子爵夫人’存在,”菲利普骑士严肃地说道,“那位维克多·康德子爵也没提起,这很不正常——哪怕子爵夫人因为病弱而无法出来见客,子爵本人也不至于连提都不提吧?而且城堡中的男仆女仆那么多,也没有一个人私下里谈论到这里还有个女主人……这太奇怪了。” “要这么说的话,我之前还跟城堡里的人闲聊来着,”琥珀揉着被高文敲过的脑壳,也参与到正经的讨论中,“他们虽然没提起城堡有个女主人,但他们提到那个老子爵有个儿子,叫贝尔姆,但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城堡,说是去中部地区游历了,几十年都没回来的样子……” 高文摸着下巴:“几十年不回来?这是去游历了还是让人给卖了啊!” 琥珀翻着白眼:“说不定是去给中部地区的哪个有利益交换的大贵族家里当人质了呢?你们贵族不是都兴这个么?” “别瞎说,我们当年可不时兴这个,”高文立刻严肃地说道,“我们那时候订立盟约依靠的都是自觉,可不靠什么交换人质的小把戏。” 菲利普骑士顿时一脸钦佩:“那才是正直诚实之人应做的事。” “不,主要是开国的老鸽普遍脾气暴躁,那时候谁说话不算话是要被全国贵族揍的——有时候国王有空了国王都亲自过去揍,因为交通不方便,大家有先有后,上门打人的开国老鸽有时候连续一年都会络绎不绝,那是真不敢违背盟约啊……” 菲利普:“……” “妈哎,当年那么耿直实诚的开国贵族们怎么都变成今天这样了,”琥珀却是对高文描述的那个时代很向往,联想到如今风气还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总之那个叫贝尔姆的康德家族继承人确实是出去游历了,因为他时常会有书信寄回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那个老康德子爵死后,贝尔姆·康德就会结束游历,回来继承家业。” 第0175章 调查 雨在第二天的时候停了,但天空仍然阴沉。 康德领被笼罩在一片长久的阴云之下,冬天之前的最后一次雨水总是迟迟不愿离去,在未来的几天内,这片土地应该还会迎来数次中等规模的降雨,而这样丰沛的雨水对领地上的特产——魔药是极有益处的。 大部分魔药在冬天也会生长,虽然它们的根须和植株呈现出干枯死亡的模样,但施法者们都知道,它们的“灵性植株”仍然受着魔力环境的滋养,并会在第二年复苏之月重新恢复生机,而它们在冬季里能成长多少,相当一部分就取决于霜雪降临前的最后一次雨水。 高文在城堡的餐厅中与维克多·康德子爵共进早餐,由于子爵夫人病弱无法见客,子爵的独生子又不在领地上,偌大的餐桌旁竟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用餐,纵使那些餐具华丽,佳肴鲜美,这种吃早饭的氛围也让高文颇为不适。 他更喜欢那种一大群人热热闹闹围坐在桌旁的氛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和一个贵族老头隔着一张长长的桌子遥遥相对,相互之间说句话都恨不得产生延时的架势。 “希望您在这座老房子里休息的还好,”维克多·康德切割着眼前的面包,一边开口说道,“这城堡太旧了,我准备有生之年再让它翻新一次。” “这里很舒适,比我想象的舒适,”高文颇有点言不由衷地称赞道,“古老的城堡给人以安全感。” 维克多笑了笑,看向高文身旁:“您的两位亲随似乎一大早就离开了?” “他们不太适应拘束,我让他们去镇上散散心,在乱糟糟的酒馆里他们反而更舒服一些。” “可以理解,事实上我年轻的时候也更喜欢酒馆胜过这安静的城堡,”老子爵举起眼前的酒杯,“当然,在您面前我还只是个晚辈。” 高文举杯回应,并顺口说道:“子爵夫人的健康很令人担忧,她具体是生的什么病?” 维克多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脸上随即挂起笑容:“您已经见过她了?” 按照那位莉莉丝·康德的说法,明明应该是这位老子爵安排她去向高文问好的,但这时候维克多却表现的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高文掩饰住了心理变化,维持着淡淡的笑容:“在昨天晚餐之后,她来向我问好,但她的脸色很差。” “我可怜的莉莉丝,”维克多子爵叹了口气,“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不能见阳光,也不能承受吵闹,以至于只能长时间住在北塔,只有夜晚才能出来活动。但她是个很善良的人,我对领民的宽容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她的影响——她总是劝我要多考虑那些住不起好屋也吃不起肉食的人的感受,但她自己的身体却越来越糟。” 康德子爵对自己领地平民的仁慈与宽容,这一点高文在昨天听到城堡中一些仆役闲谈的时候便有所耳闻,而这也是让他大感意外的地方之一:他原本已经先入为主地判断维克多·康德很有可能是永眠教团的邪教徒,或者至少已经受到了邪教徒的控制和蛊惑,因此才会做出抓捕流民进行邪恶仪祭的事情,但他万没想到,自己在进入康德领之后所听到的所有言谈都是在赞美这位老领主! 他无法判断自己从城堡仆役口中听来的闲谈有几分真伪,这时候也只能顺势往下说:“善待领民是每一个领主的职责,我们当初开拓出这个王国就是为了保护子民的,而不是要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 “是啊,可惜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还记着这一点了,”维克多的叹息仿佛是发自肺腑,“越来越多的贵族忘了自己的先祖第一次拿起刀剑是为了什么,我们原本是保护平民的一道屏障,是让他们能安心生活的倚靠,是引领他们走向富足保暖的向导,但现在的大部分贵族都是在城堡和庄园里长大的,他们把别人的服侍和供奉当成了理所当然,竟全然忘了自己还应该有些责任……咳咳……” 维克多似乎是说的有点激动,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之后他长出口气:“我每年都要花去很多时间在领地上的每一个农庄和药田视察,以确切掌握当年的收成,防止过高的税赋压力让领民们饿肚子,而且还要花很多精力去和商人们打交道,保证领地里富余出的药材和粮食都能找到买家,这样我的领民就能有足够的金钱去修葺房屋、购买燃料来过冬,但却因此而缺席了很多所谓的‘上流聚会’,以至于被那些庸俗的南方贵族们当成深居简出的怪人,没有品味的庸人……唉。” 维克多子爵一口气说了很多,等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尴尬一笑:“抱歉,年纪大了之后就有话多的习惯,但我想您应该能理解我——因为我听说您也是很善待领民的。” “当然,”高文微笑着举杯,“这是每一个领主的义务。” …… 同一时间,在城堡外的镇子上,琥珀正捧着一杯冒着泡沫的麦酒,听着那些无事可做的农夫与匠人们吹嘘着他们那贫乏无趣的日常生活,脸上正装出感兴趣的样子,心中却筹划着还需要多少杯酒才能换到自己想听的内容。 农事已经结束,天气也不适合任何外出的工作,于是尚且有点闲钱的富农和工匠便会在镇子的酒馆中消磨他们那并不值钱的时间,康德领与坦桑镇一样是南境少有的几个富裕领地之一,居住在这里的平民自然也会更频繁地光顾诸如酒馆、赌场这样的地方,而对于这些人,只需要几杯麦酒和几句恭维,琥珀就能套出他们全部的秘密。 对于从小到大都混迹在此类场合的琥珀而言,这是个很愉快的过程。 尤其是当买酒的钱还不用自己出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愉快了。 她穿上了符合身份的一身行头:黑色的皮甲和略有些破旧的斗篷,再加上腰间时不时便会探出头的短剑以及绑在手腕上的“幸运石”,一个流浪战士的形象便完整起来,而平民对这种人是敬畏又好奇的,套话会变得很容易。 酒过三巡,谈够了农田与老宅子里的鬼怪故事,琥珀觉得是时候聊聊领主了,便带着好奇的表情看向坐在桌旁的、领地上的铁匠:“我听说你们的领主是个很会治理领地的人,真的假的?” “我可不懂治理领地是怎么一回事,”铁匠喷着满嘴酒气,眼神迷糊地说道,“但维克多老爷确实是顶好顶好的人……嗝,有他在,大家就都能吃饱肚子,哪怕冬天也能吃个半饱,领地可已经有十几年没饿死过人啦!” 再往南,还有个地方的平民不但饿不死,还偶尔能有肉吃呢。 琥珀心中嘀咕着,脸上却带着赞叹:“那可不简单!” “可不,维克多老爷真是我见过最慈善的领主老爷,”另一个上了年纪的酒客接过话头,“不过我听那些往城堡里送蔬菜和牛奶的人说,那城堡倒是挺阴森的,总有一种哪里在漏风的感觉……” 一个略有些发福的酒馆侍女砰一声把木杯子放在酒客面前:“别瞎说!城堡又不是你的破茅草房子,送菜的老乔治多半是喝醉了酒,把自己在泥坑里吹的冷风当成是在城堡里了!” 这位胖胖的侍女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却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那看来维克多还真是个不错的领主,”琥珀摇头晃脑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子爵夫人怎么样——” 这话一说出来,现场却诡异地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有人在面面相觑,有人在低头喝酒,而上了年纪的人则皱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琥珀见状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有内情,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个反应?” “你是外地人,不知道也正常,”一个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人开口了,他应当是一位富裕的地主或已经退休不干的工匠,贫苦人里是很少会有这个年纪还没有死于伤病的老人的,而这样的人不单了解平民的生活,也会对领主的事情有所耳闻,“子爵夫人……那怕是已经有几十年了吧?她死的时候……” “子爵夫人死了?几十年前就死了?!”琥珀顿时大吃一惊,“怎么死的?” “那是个可怜的女人,整件事都格外凄惨,那种事不该发生在一个好人身上。”老人皱着眉,他似乎不愿多说,但酒精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语,而且旁边一些不太了解过往事情的年轻人也在催他开口:“山德鲁老爷子,说说吧,我从小就听人谈论这件事,但从没听全过——您年岁大,总该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琥珀颇为欣赏地看了那个发出催促的年轻人一眼,决定再用高文给自己的钱请对方喝一杯。 而似乎经历过当年事件的老人则叹了口气,饮下一口酒之后慢慢说道:“那是三十……大概三十年前吧,也可能更久点,那年也是这个月份,也是下雨,但雨下的格外的大,而且下了好几天…… “那时候维克多老爷还年轻,那时候的他就跟现在一样是个公正、仁慈的好领主,当时他从隔壁镇子视察谷仓回来,子爵夫人跟他在一起,还有他们的独生子,贝尔姆少爷。他们驾着马车从西边的路往回赶,虽然下了大雨,但他们还是上了路……他们当时真应该在隔壁镇上多待一天的,唉。 “我不说你也能猜到,那么大的雨,那么湿滑,肯定是要出事的——马车在老山坡那边出了事,车翻了,打着滑从老山坡最高的地方掉进山涧里,整辆车摔的七零八落……整整一夜过去,都没人知道领主一家子在外面出了事,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雨停了的时候,子爵夫人才满身是血地出现在镇上……她几乎是爬进镇子的,遍体鳞伤,哭的几乎要断过气去,她说她眼睁睁看着老爷和少爷在她面前被甩到车厢外面,落到了不知道哪里,让我们赶快去救他们。” 老人说到这,忍不住唏嘘了一阵,又喝下一口酒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们把夫人护送回了城堡,然后立刻派人去老山坡寻找马车和老爷、少爷的下落,但整整三天,除了一些血迹和马车碎片之外,我们就只找到两匹马的尸体。 “夫人就天天在城堡里以泪洗面,唉,那是个善良的好人,她一直都很照顾领地上的穷苦人,从她嫁到这地方的那天起,她每年冬天都要给穷苦人发木柴和黑面包,但她却遇上这种事。整整三天,丈夫和儿子都没有被找回来,所以她终于是发疯了。据当时在城堡里做工的仆役出来之后说的,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喊大叫,然后又跑到城堡各个阴暗的角落中,跟她幻想中的丈夫和儿子对话,最后她终于把自己关进了城堡北塔的地窖里,在那里喝下了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痛苦。 “第四天,维克多老爷和贝尔姆少爷活着回到了城堡,他们没死。” 第0176章 迷梦 菲利普骑士走在田间地头,被雨水浸透之后的泥巴路坑洼难行,但借助着超凡职业者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协调能力,他已经在这片地区活动了许久。 这里是位于城堡周边的土地,从法理上,它们是直接属于领主本人的,在此耕作的皆是隶属于康德家族的农奴,而现在,由于收割已经完成,秸秆也被焚尽,土地上已经看不到劳碌不休的农奴了。 这土地肥沃而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魔力。 菲利普骑士并不是农户出身,而是一个根正苗红的贵族骑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了解土地:像骑士这样的底层贵族是经常要和土地打交道的,他得亲自管理自己的农庄,亲自监督庄稼的收成和播种(虽然现在它们都已经随着旧塞西尔领的一把大火而消失了),因此他很能分辨土质的好坏,以及土壤中是否蕴含足以让魔药生长的力量。 他在一块农田旁蹲下身子,将手放在那泥泞的土地上空,一点稀薄的光辉随之从土壤中浮动出来,并一点点逸散在他的手掌和泥土之间,这位年轻的骑士随之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如猜测的一样,这些魔力并非土地本身蕴含的,而是来自外界,有某种外来的因素正在影响这一区域的魔力平衡,造成了这种违背自然的魔力富集现象。 菲利普站起身,看着不远处那座位于山坡上的古老城堡,他已经查看过许多地方的农田,并发现越是靠近城堡的田地,魔力富集现象就越是明显,而在距离城堡最近的几块土地,就是生长魔药的地方。 在没有德鲁伊施法催化的情况下,普通的土地上要自然生长出魔药可不容易——越是人类开发彻底的地区,土地中蕴含的魔力就越是衰退的厉害,如果说常规的农田要耕作两年就休耕一年的话,那么一块可以生长魔药的土地至少得休耕三倍的时间才能缓过劲来,但在康德领,魔药的产量一直在稳定上升,出口从未间断。 显然是那座城堡正在释放出足以造成魔力富集的能量波动,然而昨晚住在城堡中的时候菲利普已经仔细感应过,那城堡里是毫无异常魔力反应的,他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属于邪教徒的邪恶气息。 …… 在康德古堡中,高文在维克多子爵与老管家卡特的亲自带领下参观着这座三百年历史的建筑,他们刚刚离开一座有着丰富藏品的陈列室,这时正走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一路维克多子爵都在带着自豪的神色向高文介绍这座建筑物的历史,以及他的家族是如何在三百年前崛起,并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但维克多子爵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他比卡特管家还大很多,而且早年间曾因为某次事故而落下了筋骨上的毛病,带领客人参观到中途的时候,他的体力便跟不上了。 这位老子爵不得不满怀歉意地向高文告退,表示要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高文则当然不会追究这些——他在卡特管家的带领下照样可以很好地参观这里。 宽阔悠长的走廊一时间变得只剩下高文和一个上了岁数的老管家,两人走在被挂毯和壁灯装饰的长廊内,而后者则尽职尽责地继续着介绍城堡的工作。 高文突然打断了他:“卡特先生,你为康德家族服务多少年了?” “快五十年了,公爵大人,”老管家带着自豪说道,“从我还是个侍童的时候,我就在照料这个家族。” 高文赞许地点点头:“一位优秀的仆人,那你肯定很了解这个地方,还有子爵的家族。” 老管家矜持地点着头:“是的,我了解这一切,就如了解我自己的手脚一般。” “昨夜,我在我的房间中看到对面有一座高塔,那高塔被几座较小的塔衬托着,在雨夜里显得很是壮丽,”高文说道,“那座塔是干什么的?” 老管家脸上的矜持和自豪表情顿时僵硬了那么一瞬间,随后微微皱眉:“公爵大人,那是北塔,请恕我无礼,但那是无法给您参观的地方。” “北塔?”高文微微一扬眉毛,“啊,我之前跟你的主人闲谈时听过,子爵夫人似乎就住在北塔……是我莽撞了。不过子爵夫人常年就住在那座塔里么?她不在城堡中居住?” “唉,女主人的身体恶化之后,就一直住在那里,”老管家摇了摇头,“她不能见光,也不能忍受吵闹,北塔是城堡中最清净的地方。” “我不应该打听别人的家事,但我确实对这件事很好奇,”高文继续说道,这方面的私事别人可能不好意思打听,但他一个从七百年前复活过来的活体先烈可没什么不好意思,“你们的子爵夫人似乎比子爵年纪小很多啊。” “子爵夫人是十年前才嫁过来的,”老管家怔了一下之后才回应高文的话,“在那之前……” 一边说着,老管家一边露出回忆的神色:“原本的子爵夫人因为一次意外事故去世,子爵便独身了很多年,我们高兴看到他能从那可怕的悲剧中走出来。” 高文露出好奇的神色:“事故?什么样的事故?” “很抱歉,公爵大人,我不能继续和您谈论这方面的事情,”老管家终于拒绝继续回答,“这不是我的本分。” 高文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是我问的太多了。让我们继续参观吧——我对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是最感兴趣的。” 在傍晚的时候,出去查探消息一整天的琥珀和拜伦回到了高文面前。 “大人,土地确实有不正常的魔力富集现象,”菲利普骑士首先汇报道,“现象的中心点就是这座城堡,但奇怪的是除了魔力富集本身之外,我并没有在城堡中感受到任何不正常的魔力波动,也感受不到这里有邪教徒散发出的邪恶气息。” “我打探到的消息比你的情报吓人多了,”琥珀颇为得意地看了菲利普一眼,随后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阴测测的语气跟高文报告,“外面的人说,那个子爵夫人……” 高文不等对方说完便主动开口:“应该早就死了,是吧?” 琥珀神神叨叨到一半就突然愣住,然后瞪眼看着高文:“你跟踪我啊?!” “猜的,”高文笑了笑,“这种故事通常都是这个展开。好我不打断你了,你继续说。” 琥珀撇撇嘴,感觉好不容易酝酿的气氛都被搅合没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是说起来还真挺让人唏嘘的,几十年前……” 等琥珀把自己所知的事情都说出来之后,菲利普骑士忍不住按了按胸口:“真是可怜的人……命运不公平的地方太多了。” “如果那个子爵夫人几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你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十有八九得是个幽灵!或者是被那位看起来挺和善的维克多子爵用某种方法‘复活’过来的‘人’,”琥珀语气阴森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吓的浑身起鸡皮疙瘩,“肯定是那个维克多子爵受不了妻子离世的打击,于是受了邪教徒的蛊惑,用邪术来复活死人或者给死人招魂,他抓捕流民应该就是为了维持仪式的……故事里都这么讲!噫——吓死我啦!” “自己讲个鬼故事把自己吓个半死,胆子小就别学人压低声音说话,”高文瞥了这个精灵之耻一眼,随后摇摇头,“那位莉莉丝·康德应该不是亡灵。” 琥珀和菲利普异口同声:“为什么?” “亡灵没有这么高的灵智,她身上也没有任何与亡灵类似的气息,而且最重要的,亡灵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那个莉莉丝·康德却是把自己的名字清清楚楚说出来了,同时我也确定过,这个名字是真实的,”高文慢慢说道,“种种迹象显示,莉莉丝·康德不是亡灵。” 琥珀上下打量了高文一眼:“你这话就没说服力了,谁说复活过来的人就一定是亡灵的,你不就是个活蹦乱跳还能说出自己名字的特例么?万一那个维克多子爵也找了个跟我一样厉害的暗影宗师去撬他老婆的棺材板呢……” 高文扬起手打断了这个精灵之耻的跑火车行为,不紧不慢地说道:“先别忙着说你的结论——我这边也是发现了一些事情的。” “你发现的?”琥珀一愣,“你发现到什么了?” “今天我和城堡里的管家谈论起那位子爵夫人,他毫无迟疑地回应了这个话题,并表示现在的子爵夫人是维克多·康德在十年前迎娶,而之前的子爵夫人则是在某次事故中当场去世,”高文不紧不慢地说道,“同时我也留意了城堡中仆役们的谈话,还私下里接触了几个,发现他们都有同样的认知。” 菲利普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在昨天,城堡里还没有一个人谈论‘子爵夫人’!” “是的,今天有人谈论了,而且不但谈论,他们对这位‘子爵夫人’还有着一整套认知,这套认知跟琥珀在城堡外面听来的消息偏差巨大!” “怎么会这样?!”琥珀一头雾水,“谁给他们下了精神暗示?” “或许是类似精神暗示的东西吧……”高文慢慢说道,“但根据永眠教团的能力,我更愿意把这称作是在……补充设定。 “这座城堡或许整体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幻象中,而我们的到来和活动破坏了这个幻象的完整性,创造幻象的人为了让这里的一切继续正常运行,不得不开始给它补充设定了!” 第0177章 浅睡 高文所说的“补充设定”在琥珀和菲利普骑士听来是个很新鲜的词汇,但解释其含义却并不复杂,高文只是三言两语,二人便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城堡里在进行的就好像是一场舞台剧,而城堡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身处其中却不自知的‘演员’?”菲利普骑士说着自己的理解,“平常他们就像被催眠一样生活在这里,因为被长期精神干涉,所以他们压根意识不到日常生活中的违和之处,可是咱们这样的外来者却打破了舞台剧的‘逻辑’,剧情和事实的不符导致这场戏演不下去了,所以创造并维持这个舞台的幕后主使者不得不给自己的‘剧本’打补丁?” 琥珀上上下下地看了菲利普骑士好几眼,直把这个正直而实诚的年轻人看的浑身发毛才开口说道:“噫——你这说的我更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大人,我认为我们应当立刻阻止这个邪恶的仪式!”菲利普没有搭理琥珀,而是一脸严肃地说道,“康德领抓捕流民这种行为恐怕不是最近才有的,他们这一恶行甚至可能隐秘进行了长达几十年!这期间进入这片土地并下落不明的无辜者应该都成为了维持幻象的祭品——要将整个城堡都置于这种邪术影响下,所需要的代价是巨大的!” “对,”琥珀难得表现出积极的态度,“每分每秒都是人命啊!” 高文皱了皱眉,看着眼前两人:“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入手?” “实在不行就直接跟那个老爷子摊牌吧,当面对质,他要承认你就砍了他,他要不承认你就想法让他承认然后砍了他,”琥珀使劲撺掇着,“这城堡里应该没人能打得过你,到时候你先上。” 不光高文,就连菲利普都已经对琥珀这种“谁先上都行反正我不上”的作风早就习惯,他只是鄙夷地看了这个半精灵一眼,随后缓缓点头:“大人,毫无疑问,维克多·康德子爵就是这一切的主使者——整个康德领只有他有动机也有能力进行这一邪恶行径……” “维克多·康德就是黑手么……”高文没有正面回应二人的提议,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其实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哪怕康德领平常再不怎么跟外界交流,每年最基本的访客总该是有那么两三个的,难道说只有我们导致了城堡里的‘大型幻象’出现漏洞?以前来这里的人就从没发现过?那位莉莉丝·康德夫人每天晚上都会从北塔出来,在城堡里走动,就从没有别的仆役看到过她?如果有别的仆役看到过,那么那些仆役在离开城堡去办事的时候就从没跟领地上的其他人提起‘城堡里有一个活着的子爵夫人’这件事?” 琥珀闻言皱起了眉:“没有别的访客发现倒好解释,正常来做客的人应该也不会跟咱们一样从一开始就抱着查探人家老底的心态到处打听情报,而至于城堡里的人……都被催眠了嘛,说不定他们只要一离开这座城堡,认知和记忆就完全变了呢?” 看到高文还在一副思索的样子,琥珀终于忍不住念叨起来:“我要是你我就不犹豫了,那个老头明显就不对劲,你把他抓来敲打一顿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菲利普骑士虽然平常显得古板,但在这种时候头脑却比琥珀好使:“您是担心万一判断失误,我们在这里的举动就会刺激到整个南部地区的贵族体系,导致他们对塞西尔开拓领产生警惕么?” “其实我倒不担心他们,南境那些大大小小的领主在我这儿并没什么存在感,”高文摇摇头,“我只是总觉得咱们忽略了什么,这件事虽然所有矛头都指向了维克多·康德,但……会这么简单么?” 一个邪教徒,或者一个被邪教徒蛊惑控制的贵族,必然是极端警惕且狡诈的,尤其是他正在进行一桩见不得人的邪恶仪式的时候,他的警惕心会大到哪怕外来者仅仅是站在那里都会被其视作针毡的程度,可是那位维克多·康德从头至尾的表现都太过轻松,太过无防备了。 这是单纯的演技高超?还是有着十足的依仗,所以根本不怕被拆穿?或者……真正控制这一切的人并非康德子爵本人? 咔嚓——轰隆! 一串巨大的雷声突然在高空响起,窗户外瞬间被照的亮如白昼,紧接着过了没几秒钟,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在城堡的石质外墙和水晶窗上洒下一连串密集的噪声。 随着夜幕的降临,一场新的暴雨也降临在这片土地上。 雷电的闪光透过了狭窄的高窗,让书房中骤然一亮,坐在书桌后的维克多·康德子爵突然抬起头,脸上表情一片茫然,而雷电的闪光则从他背后亮起,将他变成逆光中的一团黑影,让他的身影投射在书桌对面,投射在不远处的老管家卡特身上。 当雷电的闪光褪去之后,书房中重新恢复了昏暗的照明,魔晶石灯的光辉在这个房间中再次变得诡异而晦涩,让一切都笼罩了影影绰绰的质感。 维克多·康德子爵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卡特,你为康德家族服务了很多年。” 老管家突然迈步,走向面前的书桌——或者说走向书桌后面的老主人,他面无表情,口中低声说着含混的话语:“入侵者已察觉二级意识层,潜意识屏蔽区出现松动。” 维克多·康德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老朋友,你的奉献已经超过了你的责任,我很早就想对你道声感谢,但却没有说出口,这是我的遗憾……” 老管家绕过书桌,站在老主人面前,他低下头,注视着自己曾发誓效忠一生的人:“计算节点正在受到威胁,暴露风险超过五成……优先保证计算节点的隐蔽性。” 一柄银色的匕首被抽了出来,在昏暗的房间中亮起一星银光,随后划过短短的弧线,刺入一个并不算强健但却还有些温暖的胸膛。 老领主的身体抽搐着,一阵怪异的声响从他喉咙中响起,而他的双眼则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仿佛幻梦般的星光,他看着管家卡特面无表情的脸孔,低声说道:“康德家族……谢谢……你的忠诚。” 管家松开匕首,任凭老主人的血染在自己身上,把深色的外套和洁白的衬衣都染上血污,随后他转身,推开书房大门,大摇大摆地走到走廊上。 一个正在拖地的女仆抬眼看到了管家从领主的书房中走出来,她慌忙站好准备打招呼,但下一眼便看到这位老先生衣服上所沾染的血污,以及他那张同样染血的、冷漠森寒的脸孔。 管家卡特抬起手,一团淡紫色的、若有若无的能量光辉在他手上凝聚成形:“你看到了!” 年轻的女仆终于克制不住恐惧地尖叫起来:“啊!!” 女仆的尖叫声瞬间响彻了整整一层,甚至就连下面一层的房间中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正在高文房间中聚谈的三人瞬间便被这尖叫声打断,他们从叫声中听出了巨大的恐惧。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出房门。 已经有值夜的仆人被这声响惊动,男仆和女仆们纷纷从各个角落跑了出来,各条走廊上一瞬间都是跑动的人影,而高文等人跑到城堡三层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那个发出惊叫声的女仆倒在地上,但却没有任何外伤,她只是因惊恐过度而暂时昏迷,在一盆冷水泼下之后,她很快便醒了过来,然后就大声喊叫着“管家被恶魔附身”、“他浑身是血”、“他从老爷的书房出来”之类断断续续近乎癫狂的句子。 听到那女仆断断续续喊叫的话语,高文心中瞬间就是激灵一下子,一些骤然闪现的想法从他心头浮现出来,同时他大踏步走向前,看着那惊恐的姑娘:“管家往哪跑了?” “那……那边!”女仆伸手指着走廊尽头,一扇打开的窗户在风雨中剧烈摇摆着,“他对我释放了一个可怕的法术,然后就像幽灵一样飞出去了!” “法术?”高文低头看了一眼那女仆,却没有从对方身上看到任何法术伤害痕迹,但他没时间深思这些,而是转头看向琥珀,“你去追——如果找到了不要交战,及时回来报告!” 琥珀不等高文吩咐完其实就已经在向着窗户跑去,一边跑身影还在一边渐渐变淡,她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大雨天出去追人要算奖金啊……” 一道暗淡的阴影冲入了雨夜,高文则转头大步流星地走向不远处的那间书房。 维克多·康德子爵直挺挺地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喷溅出的鲜血已经染红眼前的桌面。 几个跟在高文身后的仆役见到此景顿时惊呼起来。 菲利普与高文一同上前,这位年轻的骑士一边低声颂念着战神的名号,一边把手搭在了老子爵的口鼻之间,下一秒他便惊呼起来:“还有气!” 高文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那把匕首的位置:老子爵真的是运气卓越,这一刀虽然位置凶险,但竟好像被肋骨挡了一下,没有刺破心脏! 他现在是失血过多而昏阙——但再拖一小会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高文立刻从怀里摸出皮特曼配置的特效治疗药剂,同时激活了骑士的技能“鲜血鼓舞”以暂时透支、延续老子爵的生命,并且高声喊道:“去请治疗者!圣光牧师或者德鲁伊都可以!” 第0178章 渐醒 高文不得不感叹那些治疗法术的神奇与便利——这个世界没有先进的医学思想,也没有对微生物感染、人体解剖、细胞生物学等方面的完整认知,对于平民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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