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宇文序又道,“去岁求子,折腾一整年,又是念经又是用药,你几番不情愿,我都不理会。你难免想着我心在子嗣,如何待你,不过爱屋及乌,你……合该不信我。” “子嗣一事,只是私心揣度,不知你作何计较。若说半点不为社稷筹谋,定是假话,可我也并非独为朝局思量。先前论及子嗣之重,实无虚言,若我们有了孩儿,你身有依傍,便是我去了,也可安心。” 南婉青抱着身子,不知听进多少,良久不作声。 “如今再想来,是我错了。”宇文序道,“与其借孩儿之名,授天子权柄,不若直截了当,许你一个储君的名号。” “青青,我已命人拟了遗诏。” “国朝宗祧,于尔嗣位。”[1] 南婉青陡然一惊。 他竟立诏外姓女子克承大统…… “你、你……”南婉青欲言又止,“方才你说、说了什么?” 空古绝今,不可理喻。 这人莫不是疯了? 南婉青神思恍惚,不禁往后挪了挪身子,腰侧触及九龙榻横梁,退无可退。他高她一头,同坐榻间亦需微微仰目而看,眼前人容色肃正,倒不似闹玩笑的模样。 宇文序道:“我传位于你,青青,你从未信我也罢,只信我这一回。” ―――――――――― 注: [1]宗祧:即宗庙。祧,指远祖的庙。引申指家族世系。 嗣位:继承君位。 第一百九章尽有 “你……你这……”儿戏之言,南婉青只觉荒唐,“瑶台裂帛,骊山举火,陛下若欲效法先王,以江山社稷讨好爱妃,委实缘木求鱼。昔年中原逐鹿,天下豪杰不惜反目操戈,伏尸百万。所谓问鼎神州,四海宾服,成千秋之业,立不世之功,我袖手旁观,只是一堆烂摊子与糊涂账。” “你当我是夏桀、幽王也就罢了,何苦自比��喜与褒姒。”宇文序道,“这些年朝野诸事,你我同舟共济,每逢难处,亦是你多番周旋。细数社稷之功,何曾逊色满朝文武?我并非私情偏袒,就事论事,兵马之事你不及我,朝堂之事我不及你。这江山我坐得,为何你坐不得?” 南婉青嗤的一笑:“诸吕之乱,武周代唐,妇人干政乃亡国之兆,史书定论,世世代代警醒天下。” 宇文序道:“可见这话是可笑,若妇人干政为亡国之兆,试问历朝历代当真亡了国的君主,几人是男子?几人是女子?如此说来,男子登极又何尝不是亡国之兆。” 南婉青一时哑然。 宇文序又道:“从前我一心所念,便是将你护佑羽翼之下,遮风蔽雨,一世无忧。我也是近日方明白过来,这些年朝堂风雨,你我同进退,你本是与我同击风浪之人,而非笼中雀鸟,坐以待毙,一生荣辱皆系于他人喜怒。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多心身后富贵事,却不如人尽其才。天下之大,大有可为,你一身才干,犹鱼得水,纵是我去了,何以忧心?” “虽说传位嫡妻起首艰难,朝野必然动荡,可千难万难,皆不若你生育之苦。那日见你……”宇文序不忍多言,“恨不能代你受苦,我从不知生孩儿是这般……死里逃生。青青,我不敢与天作赌,万一也不敢。余生所求,一求平安,二求偕老。” “至于子嗣,不要便不要了罢。” 一求平安,二求偕老…… “你……”昔日此人求子,下问医官上问神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南婉青疑道,“你……不要子嗣?” 自断香火,无异于传位女子的惊天动地,南婉青曾深受其害,更是不信。 “是,”宇文序挨近几分,“失了瑞儿,已是锥心之痛,倘若你……如今便很好,你我二人安康安乐,长相厮守。” 南婉青万万不信:“你便甘心江山大业旁落他人之手?” 宇文序答道:“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这江山曾是刘家天下,又是李家天下,也曾是萧家天下,三家无不子嗣昌隆,无不煞费苦心,可曾耽误江山易主,改朝换代?我如此年岁,岂不知这个道理。” “前些年还是不知的,”宇文序道,“瑞儿去了,你又害了病,我才慢慢明白,人生一世,可求无愧者,唯三两人而已。” 花言巧语,这些话她一日能诌一千句,南婉青一字不信。 宇文序倏然起了身,男子高大背影行去榻首顶箱柜,绛色木门密密嵌了象牙珊瑚,他打开柜子不知翻找什么物件。两半门扇缀满宝石,一晃又一晃,将欲倾下叮叮当当的颜色来。 “这又是做什么?”南婉青不解,宇文序迟迟捧来一卷墨纸手札,笔锋清逸舒朗,逆入平出,是他的字迹。 宇文序低着头,并未答话,男人宽厚手掌抚平纸卷,内造御纸细润净白,上首赫然三个隶体大字。 “南、南厢记?”南婉青一头雾水。 宇文序送上齐整文墨,眼眸半垂,不敢抬首:“你、你……从前你说《西厢》不好,今人、嗯……话本,也不好,常常心烦,我便写……试了一试。原想此卷书成,再拿给你过目,前几月耽搁了,一直不得闲续笔,只有这些……” 《西厢记》,《南厢记》。 南婉青哭笑不得:“你……写话本子?” 他微微一颔首,似乎愿人瞧见,又怕人瞧见。 防失联速加📌威: [+V:ji0][7][01i] 南婉青强忍笑意,伸手取了来。御纸轻而细密,厚厚一迭不免沉手,初稿未经封装,只在右下角勾了几笔号数,以防书页凌乱无章。 “为何题名《南厢记》?”南婉青问道,一本正经如考校弟子学问的老夫子。 宇文序道:“为你提笔的话本,理应与你有些渊源。” 偷人书名改了个字却说是渊源,南婉青愈发好笑,硬是忍着不动声色。 ――有书生名时七,京城人也…… 南婉青不由蹙了眉:“为何名‘时七’?” 宇文序道:“这……这是腊月十七动的笔,我未得好名字,借着日子用一用。” 宋阅刊本《十七斋文集》,这人便揪着“十七”做文章,南婉青也不点破,正色道:“有现成的好姓名,何须你费心。” 宇文序诚心发问:“什么好姓名?” 南婉青道:“你曾化名于文序,又有小名金刚奴,各取一名一姓,便是于金刚,可不是又正派又有好意头的名字?” “于……金刚。”宇文序面露难色,有苦难言。 南婉青明知故问:“有什么难处?还是这名字不好?” “好,好,”宇文序连连点头,“你若喜欢,我改了就是。” 南婉青遂了心,暗自得意,添了三分兴致翻看书稿。这时七乃是京城人氏,年已及冠,为着来年科考,前往京郊乌有寺读书,居于寺院南厢房…… 竟还扣上了题。 南婉青又添几分趣味,正欲细看庙中有何奇遇,下文长长一句“言凡常之人,信任邪情,恣其喜怒,违于分理也”,语出《论语注疏解经》。 ――韩康伯注云:在理则昧,造形而悟,颜子之分也。失之于几,故有不善;得之与贰,不远而复,故知之未尝复行也。 而后尽是摘录十三经注疏名言警句,并读书心得,之乎者也占去二三页。好容易他停下笔,用了午膳,歇了晌觉,一梦睡起却是写时文,题曰“古之为关也”,语出《孟子》,宇文序仔细写了破题、承题、起讲、大结,洋洋洒洒数百言。用过晚膳,又是抄写十三经注疏,而后三更入眠,次日鸡鸣起身,接着抄书,午后不作时文,改作诏书与判词,睡前再抄书…… 如是来回往复,此人当真念了小半月的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起早贪黑,规行矩步。时文、策论、判词、诏、诰、表,各色科举试题,他勤勤恳恳练了三四趟,南婉青看得头昏眼花。 这哪是话本子,这是《状元笔记》。 “你这样写,不会有人喜欢看的。”南婉青掂两下文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人成日里不是读书,便是作策论,有什么看头。” 宇文序道:“你曾说才子佳人俗套,书生不务正业,醉心情爱,却可高中榜首。我便照实写来,所谓‘寒窗苦读’,古今皆知,读书本非乐事。”他又低声压上一句,很是气闷:“这些时文策论,我可斟酌了好几稿……” 南婉青笑道:“世人为何看戏看话本,还不是日子没趣,须得看些有意思的消遣辰光。读书自然是苦,吃得这般苦的人,岂愿再看一遭苦日子;吃不得这般苦的人,更不愿看;不得门路吃这般苦的人,大字不识一箩筐,诏表判词俱是天书,遑论品鉴你的心血之作。” 宇文序淡淡“嗯”一声,半晌未曾抬眸,反倒又低了下去。 “若是有心写好的,我给你指点一条明路,”相识多年,她难得直言无讳,“你听是不听?” “什么明路?”宇文序当即应声。 南婉青道:“这文章开篇尚有些意思,只是后头无趣,须有引人注目的字句才好。”说着翻了几页散纸,点去书生下榻寺庙南厢房之后:“此处删改,改一个有趣儿的见闻。” 宇文序不解:“如何有趣儿?” 南婉青道:“青山古刹,花好月圆,自然是与佳人幽会的香艳故事。” 宇文序猛地一抬眼,又惊又疑:“幽、幽会?” “若无出格奇异之事,何必看劳什子话本,过日子去不就成了?”南婉青面不改色,“《西厢记》有张生崔莺莺幽会,笔墨极为香艳;《牡丹亭》有杜丽娘与柳梦梅入梦欢好,亦是春色无边。此二书乃戏文之冠,同是这般写法,你要写好的,自当见贤思齐,学一学古人的例子。” “可……”他不愿说好,也不敢说不好。 南婉青道:“你若觉着伤风败俗,不宜下笔,学《牡丹亭》便是了。梦中云雨之事,翻遍历代律法,寻不出一条是判了罪的。” 宇文序勉为其难点一点头。 “书生入寺第一夜,行途劳顿,早早安歇,四更天忽听一阵木鱼声,他迷糊睁了眼,只觉奇香盈室,禅房多了一人。手执玉槌,云帔侧坐,燃一盏司南灯,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冠……” “女冠?”宇文序又是一惊,“这、这可是道士,是出家人。” 大惊小怪,南婉青耐着性子解惑:“正是出家人破戒,圣贤人堕落,才有的看头。” ―――――――――― 作者有话说: 记得刚到文院的第一年,早上学古代文学,晚上学古代汉语,一大早历代忠臣名士排着队进谏,天黑了再听孔子孟子老子韩非子讲授为君之道,才背完“国史明乎得失之迹”,又要念“是故兵胜于外,义强于内,威立于上,民服于下” 我才学了一年,都情不自禁觉得这国家没我不行(不是),何况是从小读四书五经的古代学子,也不怪儒生心气高,一天到晚翻开书就是怎么治国安民平天下,你学你也迷糊 幸好每次上完晚课,我和哭哭生几个都会去北门吃夜宵,在串串香、烤冷面、鸡锁骨和鸭脖的选择困难症中,快速遗忘自己身上背负的江山大业(不是) 第一百十章南厢记 “她、她……”宇文序本是不善言辞,时下惊而又惊,一张口磕磕绊绊,“纵然如、如此,寺庙……寺庙乃佛门之地,何以是女道士?” “尼姑没了头发不好看。”南婉青自有说法,轻巧道一句,兀然冷下脸来,“你听是不听。” 宇文序忙道:“听,我听着。” “那书生……”南婉青有几分败兴,却见宇文序端坐榻前,神色虽狐疑,听候赐教,聚精会神,略无取笑之意,她便又耐着性子问道,“你这话本子写来给何人取乐的?” 宇文序自然如实相告,只是“写给你的”未及出言,南婉青又换了问法:“如今男子识字多些,还是女子识字多些?” 宇文序不明所以,仍照实答了“男子”。 “既知男子识字为多,你要写好文章,最好是风行一时,日进斗金,定然要写男子喜闻乐道之事。虽说‘出家人破戒’是个看头,尼姑与女冠同为出家人,还是女冠肖似女子形貌,可引男子遐想。”南婉青侃侃而谈,“尼姑并非不佳,若说来更有人独好此女,可你这是开卷第一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写些常人皆可看的事例,免得吓退了人。如此可明白?” 宇文序颔首道:“明、明白。” 南婉青道:“你若喜欢尼姑,后头再加一出戏便是了。” “不……”宇文序慌乱辞却,“不必,当真不必。” 南婉青抿一抿笑,说道:“于生惊骇之际,只觉一阵香风拂面,美人宽衣解带,自荐枕席。一夜云情雨意,鱼水相欢,美人坦言来历,竟是文曲星君之妹。仙子云游东去,途径乌有寺,恰遇公子英姿倜傥,丰采轩昂,便动了凡心,碍于天规,只与他做个露水姻缘。” “仙子本欲一夕风流,便可足愿,怎料于生龙阳神勇,雄威盖世,仙子销魂倾倒,只恨春宵短促,不得做长久夫妻,日日夜夜同享云雨之乐。” 宇文序听得焦头烂额:“是否太、太过荒唐……” 南婉青道:“男人看的本子,一展雄风俘获九天仙女,他们最是爱看。” 宇文序咽声不语,面色愈发沉重。 “于生听罢,亦是怅然不已。春宵苦短,天色将明,仙子百般不舍,临别献上一卷书册,道是存念信物。于生一看,此书平平无奇,与寻常书卷无异,甚至空无题名。他未及细问玄机,仙子起身欲走,于生依依难舍,执了手不放离去。仙子满面愁容,泪洒枕榻,忽听窗外三两声鸡鸣,佳人匆匆一吻,飘然消散。” “于生猛然惊醒,窗外已是日上三竿,禅房一应如故,空空无影,他亦是衣衫齐整,安睡床榻,未有行事之迹。于生心道,只是一场春梦,起了身,若有所失,不想一掀被子,怀中滚下一本册子来,正是梦中仙子相赠之书。于生大骇,连忙翻书细看,一页接一页俱是白纸,干干净净,不见半点字句。他一时想不通,暂且收了书册,更衣洗漱,对镜簪冠之时,却见面容沾了一抹胭脂印,依稀见是樱桃小口,红艳动人。” 南婉青道:“好了,下一位便可写尼姑了。那日……” 宇文序道:“他不读书?” 南婉青很是无奈:“那些人便是读不下去,找乐子来了,你还读书,人都吓没了,谁看?” 宇文序只得再一颔首。 南婉青道:“经此一夜,于生方觉男女之乐,勾魂摄魄,意味无穷,竟是神仙也免不得沉沦颠倒。次日午后拜见了住持,于生便往后山游赏,一个小尼姑……” 宇文序出言打断:“此事我已知晓,不必细说,且说后事罢。” 南婉青点了点头,掰着手指一一数来:“先是小尼姑,再是小住求子的贵夫人,还有山下农庄的寡妇,上山还愿的世家小姐……先定了这几个罢,想到好的再添。” 宇文序咬牙切齿道:“已是极好了。” 南婉青一笑:“你也觉着好看了罢!”又道:“后头还有更拿人的,你可还记得仙子留下那卷书?话说于生同多名红颜知己纠缠不清,成日声色犬马,好不快活。一日仆人来报,道是秋闱将近,老爷命人带话,近几日便回去应考。于生课业荒废,临死抱佛脚,着急忙慌才记起看书。那仙子所赠之书置于桌案,而今再翻,竟凭空多了字句。”[1] “于生仔细读来,却是一篇科考题目,三场皆备,每题还都写了程文,当真是扬葩振藻,字字珠玑。空白书页多了乌泱泱的笔墨,于生又惊又疑,更有蹊跷之事,那程文的字句如活了一般,飞去脑袋里,只瞧一眼便记下,过目不忘。”[2] 宇文序忆及前文,仙子自云“文曲星君之妹”,猜了个大概:“莫不是他得了当年科考的题目,又有仙家替他作了答卷,因而高中状元?” 南婉青道:“这是秋闱,还没到中状元的时候。先是乡试才惊一方,再是会试名震京城,而后殿试,圣上拍案叫绝,钦点状元。一事接一事,重重递进,如此才够爽快。” 宇文序仍是不解:“他并无真才实学,偷奸取巧得来的功名,终究不牢靠,有何爽快?” “不劳而获便是爽快,”南婉青道,“照你说来,牛郎又有什么真才实学,仙女何必死心塌地嫁给一个偷衣裳的贼?还是那老牛出主意,白日挨着鞭子为他家耕田犁地,累死累活,还需操心人的亲事。我们文曲星君之妹好歹得了一夜风流,这老牛又得了什么?明日多犁三亩地给人养老婆?” “若说功名不牢靠一事,吴宗友才学如何?比之……比之杨克俭如何?”南婉青问道。 宇文序道:“伯信不及杨公。” 南婉青又问道:“陛下为何任吴伯信为参知政事,只给了杨公一个闲职?” 宇文序沉吟。 “前些日子吴宗友刊行诗集,朝野多是溢美之词。”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问。 世人敬位不敬人。 南婉青道:“既已知道,不必问我了。” “所言极是,”宇文序道,“后来这状元又有何奇遇?” 南婉青道:“不着急状元,所谓‘连中三元’,前头还有两个元。话说于生得了天书,却不知有何用处,那日硬着头皮去了贡院,本想糊弄一通,看了卷子,惊觉乃是天书之题,竟一字不差。于生大喜过望,落笔便背下天书答卷,一气呵成。次月放榜,果然位居解元,才子之名震动一方。”[3] 宇文序道:“得了解元,该上京赶考了罢?” “不急,读书科举所为何事?难道只为区区一个名次?自然是由功名而得官名,掌生杀大权,居玉楼金阙,拥娇妻美妾,只得名次何来痛快?”南婉青振振有词,“你要写中举之乐,达官设宴,名公会友,珠歌翠舞,觥筹交错;亲戚巴结,同年奉承,再有名妓闻高才以身相许,不求名分只求端茶倒水,友人之妻暗倾心投怀送抱,不求名分只求一夕垂怜。”[4] 宇文序无话可说。 南婉青道:“如此乡中诸事了结,于生志高气扬,风头无二,便打点行囊入京应举。那天书又多了字句,于生一一记诵,闱文一出,才惊九州,传诵四海,天子钦点状元。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风流才子,连中三元,实乃本朝一段佳话。”[5] “常言道‘才子佳人’,才子有了,佳人也该赶上……” 宇文序疑道:“前文已是许多……红颜知己,还有佳人?” 南婉青道:“那些女人都是逢场作戏,露水情缘罢了,既无尊贵身份,又无显赫家世,如何堪当我们才子状元的正妻?” “……” 南婉青又道:“自然是国朝第一金贵的女子,圣上最为宠爱的嫡公主,方可与于大才子相配。而且非是于生求娶,乃是公主遥遥一见,一见钟情,自愿请旨出降,此生非君不嫁。”[6] “只一公主还不够爽快,再有当今相国之嫡女,亦是情根深种,求父许婚。二女争夫,轰动一时。于状元谦恭仁厚,不忍辜负佳人情意,左右为难,谁知相国之女甘心为妾,只求相伴情郎左右。二女共侍一夫,本朝又添一段美满佳话。” 宇文序至此松一口气:“文尽于此,也算圆满。” “这话本子还没说完,你莫要心急。”南婉青道,“他入了官场,大书特书之处甚多,像是朝中各党何以分辩,不外乎血亲、姻亲、师生几条干系。还有各部之职,世人皆知一二,然非朝中人莫知,吏部、礼部前程万里,天子股肱之臣多于此二部出,户部、工部油水大,兵部、刑部苦差事多。陛下乃一国之君,朝中诸事自当如数家珍,也让闾巷之人一窥王公贵族治世的门道。” “至于钟鸣鼎食之家,骄奢淫逸之行,若睢园诗酒,石崇斗富,公媳乱L,父子聚�~,欺男霸女,草菅人命,贪赃枉法,作威作福。豪门贵胄所作所为,不外如是,陛下亦应谙熟。” 不待宇文序答话,南婉青文思泉涌,滔滔不绝:“于驸马自出仕以来,左右逢源,前程似锦,一路加官进爵,权倾朝野,家财万贯,妻妾成群,光宗耀祖,儿孙满堂,享尽人世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若就此停笔,便是俗套。你的心血之作,理应标新立异,不落窠臼。”南婉青道,“此书题名正是一个好典故。” 宇文序迟疑道:“南厢记?” “《南柯记》,”南婉青胸有成竹,喜得眉飞色舞,“只差一字,正好借南柯一梦的典故。于驸马得天之幸,前半生富贵已极,高枕无忧之时,王朝却是江河日下,民不聊生。一转眼流寇四起,蛮夷挥师北下,内忧外患,朝中文恬武嬉,竟无人一可堪大用。反贼攻入京师,势如破竹,又见: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于驸马位高权重,自然首当其冲,铁蹄之下,一视同仁,粉身碎骨,俱是亡魂。”[7] 宇文序一惊:“死、死了?” 南婉青摆摆手:“没死,叛军铁蹄踏来,于生惊醒,却原来仍在乌有寺南厢禅房,功名利禄,恍然一梦,唯见山河如故,晨光熹微。” “如若就此停笔,难免有好事之人攻讦抄袭,还需再添一段见闻。”南婉青道,“于生醒来,便有家仆传信,道是秋闱将近,老爷命人带话,近几日便回去应考。于生大梦一场,心有戚戚然,急忙翻寻屋内,并无天书,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秋闱再入贡院,前尘旧事,历历在目。于生百感交集,展开卷子,那试题竟如梦中所见,分毫不差,而梦中一眼瞧过的程文,刻骨铭心,一字一句脱口成诵,下笔便可得锦绣文章。” “写或是不写,行文至此,戛然而止。”南婉青不由赞道,“发人深省,耐人寻味。你若照这般动笔,此等佳作,定能震古烁今,流传万世。” 宇文序听罢,只问:“你可喜欢?” ―――――――――― 注: [1]秋闱:指乡试,古代乡试于秋季举行,由此得名。会试于春季举行,故别名“春闱”。 [2]程文:古代科举考试时,由官方撰定或录用考中者所作以为范例的文章。 [3]连中三元:指接连在乡试、会试、殿试中获第一名。科举制度分别称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为解元、会元、状元,合称三元。 [4]同年:古代科举考试同科中式者之互称。唐代同榜进士称“同年”,明清乡试、会试同榜登科者皆称“同年”。清代科考先后中式者,其中式之年甲子相同,亦称“同年”。 [5]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出自唐孟郊《登科后》。 [6]出降:帝王之女出嫁。因帝王位处至尊,故称降 [7]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出自唐韦庄《秦妇吟》。 第一百十一章须尽欢(清水部分) 南婉青一怔。 你可喜欢…… 颇有些明知故问的可笑。 她作这一出蠢笨的风月故事,为的是喜欢?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的世道,女子一概是轻贱玩意儿,何况小玩意儿多余的喜好与厌恶。 九州万方,士农工商,人世的咽喉与经脉,尽皆把持于男子股掌之间,同为人身的女子则如牲畜一般,只得啄食他们指缝滑漏的些许渣滓。 便是微末一点残渣,也须得摇尾乞怜,阿谀取容。 成文的,不成文的规矩,她无一不清楚,而且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莫说作一出淫词艳曲,这苦苦求来的相貌身段,可有一处不是为的讨男人欢心? 诗文寻常见的柳叶弯眉,又似一抹淡月牙儿,微微的一蹙,恰有几分娇弱,几分哀愁。一双多情目,宜喜宜嗔,最好是秋波流转,放荡亦娇羞。还有小巧的鼻尖,一点儿樱桃口,宛若冰雪白玉的肌肤,血色全无,弱不禁风,偏是唇齿轻软一咬,便浮出粉嫩诱人的浅痕。 腰肢应是软的,应是细的,手脚也应细软如嫩柳条,唯有胸脯两团肉儿许多不许少,好让他们轻易把玩,轻易降服。 白虎穴,紧窄嘴儿,捣几下便泄出阴精,怯生生任君采撷。承欢娇吟的声儿不可太粗,不可太尖,要娇,要软,要楚楚可怜。 不可不读书,不可死读书,要知书达理,更要知情知趣。 不可没规矩,不可太规矩,床下是名门闺秀,雍容闲雅,床上是风骚荡妇,淫浪销魂。 不可太愚笨,不可太聪颖,应当明辨狂蜂浪蝶的花言巧语,却只对那一人的山盟海誓死心塌地。 千方百计,精雕细琢,摆弄得一副好皮囊,一个好身子,教人神魂倾倒,爱不释手。 天下在男人股掌之间,男人在她的股掌之间。 十余年步步为营,终于走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他问她,你可喜欢? 她的喜好与厌恶,从来微不足道。 宇文序捧着纷乱手稿,往前翻几页,又往后翻几页。他一心思索谋篇布局,浑然未觉问话无答音,巍峨殿宇沉吟良久,元书纸沙沙响动,如同深秋夤夜断续闪烁的星斗。 竟不知是他问得可笑,还是她活得更可笑。 这些年晨昏梳妆,天色将明,抑或天色已晚,镜中世界燃起若远若近的幽黄灯火,南婉青偶尔也会恍惚,对座的容颜熟悉又生疏,一时是芳华绝代的美人,一时是面目全非的怪物。 “我不喜欢,我都不喜欢。” 宇文序闻声便回了神,只见她怔怔落下泪来。自从南婉青伤了容貌,哭闹皆是常事,宇文序虽哄得惯了,她一哭仍是手忙脚乱:“哪儿不好?眼睛又疼了?” 南婉青摇摇头,言语哽咽:“我不喜欢……” 宇文序忆起前时随口一问,只当是他的粗陋笔墨惹人厌烦,忙把怀中书稿往地上一扔,生怕她看了又闷着气。 “怪、怪我,是我不好,擅自作了荒唐戏文,不知你的兴致,又劳你病中费心。”宇文序道,“你的话我都记着,我改,我都改了。今夜便动笔,只写你喜欢的,明日拿来给你瞧。” 南婉青听了这话,更是泣不成声。 “青青,我……”宇文序眼见如此,无计可施。他想着替她抹泪,又怕亲近之举引人恼怒,想着哄劝开解,然拙于言辞,情急之时越发理不出一句软话。 宇文序抓起一把象牙折扇,狠狠砸去满地狼藉纸页:“这些混账东西,叫人撕了烧了,给你解气。” 到底是多年横戈跃马的身手,他胡乱一掷,又气又急,那绢扇象牙骨登时四分五裂,破碎细长的惨白色,一如公堂之下纷纷飞落斩立决的令签。 “那书不好,我也不好,都是我的罪过,平白惹得你伤心,我、我再不写了。” “青青,怪我,是我的错。” 幼时孤居南府,素日行走,偶有磕碰跌倒,逃不过一句叱骂。如若两手空空,便是“不长眼的东西”;如若捧了物什,无论要紧的不要紧的,那东西摔了坏了,便是啐上叁两日的“扫帚星”和“赔钱货”。 尔后出聘宋府,名门望族常有往来,那日是太师家小孙女的生辰宴,小女娃儿粉妆玉琢,怀里抱一只大红玛瑙鲤鱼,活似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宝珠龙女。她抱着红鲤与孩童打闹,约莫玛瑙石沉重,晃悠悠跌了一跤,大鲤鱼脱手,摔了一地零乱碎红。 各家女眷无人怪罪,反倒笑骂地底有死王八,一个二个都作起戏来,踩了平整砖石好几脚,哄得女娃娃止了哭,少夫人又给她一柄木如意,一众孩童便欢喜玩闹去了。 那一尾支离破碎的红鲤鱼,游入少女年华惨不忍睹的旧事,可惜终究没有一个人走上前来,告诉她地里有一只死王八。 “这就叫人收拾了,都烧个干净。”宇文序方欲起身唤人,南婉青却拽了衣襟,闷头扑进他怀中。 宇文序一下不妨,才将人扶稳,便听她抽抽噎噎说道:“我、我……” “我只喜欢你一个。” 中秋迟到篇:意迟迟 丁酉年八月十五,东楚末年,中秋满月。 宇文序方从大兴殿归营,近卫前来回禀,贵妃娘娘求见。 说是求见,那人早已领着一众仆婢登堂入室,一行人花枝招展,声势浩大,不知因何造访。宇文序入内时,桌案置了一席丰盛酒宴,宫人或奉杯,或捧香,还有叁五婢女席地鼓乐。南婉青歪斜主座嗑瓜子,此处并无美人榻歇息,她便拉来了客座椅子垫脚,一个小丫头正跪着捶腿。 宇文序沉声道:“娘娘有何贵干?” 不速之客,鸠占鹊巢,还是这般花天酒地的行径,他自然看不过眼。 南婉青见了人回来,笑靥相迎:“今日团圆节,自是与心上人团圆来了。” 宇文序不欲同她作戏:“今夜尚有要事,娘娘请自便。” “好啊你,你个没良心的。”南婉青掷了手中碎瓜子,噼里啪啦一阵响,气鼓鼓起身,“今日才接了降书,便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了?” 昨日东楚百官集聚大兴殿,以国玺谶语跪献降书,俯首称臣。宇文序以年少寡德为由,一辞再辞,百官长跪大兴殿,久久不肯离去,一请再请,宇文序只好勉为其难,收下联名血书。 宇文序道:“娘娘多虑。” 南婉青闷着气挨近那人跟前,他一向是军中习性,不苟言笑,男子身量沉稳挺拔,腰间佩剑,策马而归,更添肃杀之气,冷若冰霜。 “我想着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又逢月夕佳节,理当庆贺一番。”南婉青委委屈屈软了声调,“原以为良辰美景,花好月圆,你也想着见我,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 “你去大兴殿,定然稳操胜券,我还亲手做了月饼,一则贺团圆节,二则给你庆功。那面饼模子又硬又重,”她说着便携起宇文序垂落身侧的手掌,将通红的手心塞进男人掌中,“我两只手都压红了,说不准明儿长多少的水泡……” 美人玉手纤纤,细腻凝脂色,越发显得手心一片红肿,必是遭了不少的苦罪。 宇文序只瞧了一眼便放下:“多谢。” “我辛辛苦苦忙活一天,你……”南婉青自顾自揉着手,他犹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只得又换了招数,佯装按重了力道,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更是委屈起来,娥眉含泪,盈盈欲泣。 “今夜确有要事与幕僚商议,”宇文序不愿听女子啼哭,耐着性子细说首尾,“降书已定,那四人今日虽未有动作,难料日后何时发难。眼下当务之急,一是银钱,二是兵马,我并非托词逐客。” 南婉青道:“钱粮之事有瑶台,如今京中各家归顺,已不足为虑。招兵买马乃是大事,实难避人耳目,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既不得避人耳目,不避就是了。” 宇文序不明其意。 南婉青一把搂上男人腰身,笑道:“有我这等好使的名头,陛下却不会用。” 宇文序将人推开:“有话直说。” 南婉青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天下之主为爱妃修建宫室,金屋藏娇,如家常便饭。那时招来的人是工匠,还是兵卒,只看陛下的意思。” 倒是个好法子…… 宇文序深思良久,寻不出纰漏。 南婉青又搂上身去,小脸贴着男子胸口,软软蹭一蹭:“向之,可是更喜欢我了?” 这人说上叁两句话便要拉拉扯扯,宇文序不堪其扰:“你……” 南婉青不待他动手推却,搂着人一通混闹,不留半点下手的余地:“你别说话,也别动手动脚的,我听听你心里怎么说。” 她却是恶人先告状。 “……”宇文序无言以对。 南婉青倚着心口听了一会儿,说道:“向之,你何必压着脉搏,不许心中乱跳。男女动情,皆会心绪不宁,这并非怪事,也不是病症。” “……” 他的脉象素来稳健,一息四至,岂有什么心绪不宁,又是胡言乱语。 “不过这样也好,倘若他乱跳一气,我倒听不清说了什么话。”南婉青忽而抬了头,咫尺相对,美人千娇百媚,顾盼生辉,“他说,你满心都是我,还想我想得紧。” “一派胡言。” 南婉青贴上心口听了听,再一抬首,正色道:“他说你才是一派胡言。” 宇文序只觉无理取闹。 “我生得花容月貌,又冰雪聪明,你合该喜欢我。”话音未落,南婉青倏然吻上唇间。大庭广众,亦非枕榻之时,与白日宣淫何异,宇文序闪避不及,一时又恼又恨,破口而出便是训斥:“你一个女儿家,也不知耻。” 南婉青笑吟吟道:“更不知耻的还有呢,陛下若要问罪,今夜再罚我。” 心头乱跳之前,他慌手将她推开。 这人当真不知…… 不可理喻。 第一百十二章须尽欢(微h) qūÿūsнūwū 向来是天花乱坠的口齿,上至朝堂政务,下至市井之谈,雅俗无忌,更有真真假假,难辨虚实。缠绵情话亦是信手拈来,起初宇文序全作耳旁风,不知何时听惯了,渐渐的又改了性子,隔三差五必要引逗她说上几句,如此才算心安。 “好,好……”宇文序满心柔软,轻吻一吻幽香发间,低语呢喃,“那戏文草纸是烧了,还是撕了再烧?” “不许烧……”南婉青腾的坐起身子,“不、不许!” 宇文序岂敢辩驳,也不敢多问缘故,连声道好,只恐惹她不快:“不烧,一应听你处置。”便自袖中取出帕子,细细擦拭病容憔悴泪痕。 “那是、是我的……” 南婉青已止住哭闹,哽咽声息未可骤然平复,寥寥数语,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宇文序忙道:“好,是你的。” 她又攀上身来,两手勾着颈后,挪去他怀里,浅浅一啄宇文序唇间:“也是我的。”�^xμ���x��前��®𝔦®𝔦w℮n.čô𝓂 宇文序揽上臂弯,愈发将人严严实实护在怀抱之中,一向冷硬的眉目笑意温软:“是你的。” 南婉青凑近又是一吻。 宇文序被这孩子气的行止闹得好笑,疑虑之问未出,她的手便溜下腰身,胡乱扯着他的衣裳。 “这是做什么?”宇文序不明何事,才将腰间作乱的小手拨开,她却是见缝插针,转去拉扯衣衫襟口。 “想要……”南婉青不管不顾扒开男人身上衣袍,一手钻入胸膛,如小猫儿似的乱拱乱跳。 宇文序擒了手,掏出层迭的凌乱衣襟:“你身子未好,应当静养。” “不,我就要。”南婉青不依不饶,他却紧紧攥着手,挣脱不开。 宇文序劝道:“待你好了,这……” “你就是嫌我瞎了丑了,不愿与我同房……”南婉青皱了皱鼻子,作势便滴下泪来,唬得宇文序慌忙把手塞回胸口,搂着人一连亲了十余下,落吻唇齿温柔,极尽爱怜:“这又是什么话?” 近些日子她的兴致无常,好一阵歹一阵,前天夜里才搂着歇息,翌日一醒又将人逐下床榻,不许一点儿亲近,兼之旧伤未愈,已数月不曾合欢。宇文序忧思病情,日日苦心周旋,事事亲力亲为,亦无闲时念及Q色之欲。 南婉青道:“是你不情不愿,百般推诿。” “我岂有不情愿,”他疼她疼到骨子里,恨不能摘了星星月亮讨人欢心,“尚在病中,你身子弱,怕是受不住。” “受得住……”南婉青伏在男人肩头,小手摸上结实胸膛的一点鼓凸,捻一捻R尖嫩肉儿,惯是会勾人的把戏。 “好……”宇文序压着喉头痒意,先将她扶去软枕睡下,未及散落床前朱红鸾帐,她揪着他的衣衫不肯松开,躺了身子还硬是往怀里钻,一刻离不得人,宇文序只好作罢。 “心口可还疼着?”男人手掌隔着小衣轻轻一揉乳团儿,居丧近三月,她的奶水断续未消,时不时胀得胸口发疼,弄了干净才得安生。 “疼――”南婉青求道,“你咬一咬才好……”纤白玉手解开芙蓉小衣,捧起一只丰润乳儿,怯生生邀人尝鲜。 宇文序俯身轻咬一口,唇齿温香。 “嗯……” 娇声婉转,听得人耳根酥软。 宇文序含着奶尖儿小心嘬弄,未有汁水,心怕她胀疼了受苦,便拿手揉搓纾解。宽厚大掌包裹雪脯软肉,慢慢揉上好一会儿,掌心粗茧蹭过乳晕,随着男人的吸吮,一松一紧,那R尖越发红肿起来,沁出熟透的浓艳颜色。 “向之、嗯……嗯哼……” 宇文序含弄半晌,一无所获,反倒是她叫软了身子骨,咿咿呀呀的,声儿都在打颤。 “是疼了?”他回过神来,明知故问。 南婉青送上另一只圆鼓鼓的雪R:“是这、这儿疼……” 果然…… “啊――”他重重一咬,坚硬齿牙衔紧乳肉,猛的狠吸几口,又酥又麻,直把人的魂儿也剥出来,南婉青惊叫一声,抖着身子要躲,却又舍不得放开。 宇文序转头去吃另一只乳儿,手上仍不忘搓弄一只,红润R尖肿了一圈,濡湿男人津液,晶莹欲滴,一眼可知是百般疼爱的痕迹。 “嗯哼――嗯……嗯、嗯啊……” 滚烫舌头舔吮雪团儿,他一下吃得急,不多时便将那娇嫩R尖磨得肿大,两只红果儿一色的饱满水润。 “可还疼着?”宇文序抬起头,怀中娇人儿香腮绯红,南婉青早已化作一汪春水,云鬓逶迤,霓裳缭乱,嚷个不住还是疼。 宇文序捏一捏通红乳团儿,问道:“哪儿疼?” “嗯……”南婉青浑身一激灵,颤着娇声答道,“下面……下面�氯舛�疼……” 男人手掌抚过柔软腰肢,轻而易举探入幽处,一片春潮泥泞,他将粗砺指头塞满花缝,轻捣几下,霎时阴精飞溅。 “疼了还是痒了?” 南婉青只是哭,呜呜咽咽,好不可怜。 宇文序哑声道:“说错了可治不得。” “嗯、治得……向之的大龟儿都、都治得……” 她多的是挠人心肝的话。 一番耳鬓厮磨的逗弄下来,宇文序自是情潮火热,便也不再闹她,解出胯间狰狞肿大的阳物,腰身微微一顶,弯翘G头挤去花肉,缓慢拨开咬紧的嫩穴儿。 宇文序顾忌病弱体虚,不敢大抽大干,粗硕肉根甫一送入,圈圈缠缠的媚肉便围拢过来,争先恐后夹着男人巨物,一寸寸咽进更深处。 “向之……要――嗯哼……要……”南婉青勾上男人腰后,急着吃尽那庞然大物。 “嗯……”龙根倏然撞进大半,陷入软嫩花心,宇文序一声闷哼,险些失了神志,骨软筋酥。 他压低声劝道:“慢些好……” 南婉青未得还嘴,他便抵着宫颈嫩口磨搅起来,盘曲茎身的粗筋剐蹭肉壁,严丝合缝填满湿热花径,宇文序只摇动几下,水光淋漓。 “啊、啊嗯……嗯……嗯哼……”南婉青顶软了身子,由着他研磨摆弄,予取予求。 枕席间翻云覆雨,缠绕半面的药纱松松散开,斑驳旧痕同玉体起伏,若隐若现。宇文序吻一吻潮红小脸,又吻上眼眸皴皱的疮疤。 “你不怕?” 宇文序不解:“怕什么?” “坏了眼睛,丑得很……”南婉青抚上男人心口,终究患得患失,“你不嫌恶心?” 心口手掌燥热不已,宇文序缓身抽送,摇摇摆摆,忍得口干舌燥:“你只是病了,怎会嫌你。” 她也是神魂颠倒,有气无力:“我、我是果真瞎了,一点儿好不得了。” “那也不嫌。” “为何?” 宇文序哭笑不得,一时间也辩不出所以然来,反问道:“若是我也瞎了眼睛,坏了容貌,你可会嫌我?” “会。” “那……”宇文序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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