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步入厅中。 她一袭绛紫色缂丝宫裙,衣袂曳地,绣着精细的金丝海棠,头上珠翠轻晃,眉目明艳,气度天成。 即便生产未久,气色尚未全复,但仍是那样明艳耀眼。 她步履不疾不徐,腰背挺直,每一个举止都透着皇家出身的雍容。 在她身旁,许柳儿紧紧跟着。 她今日着一袭浅绿色细缎长裙,发髻间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白玉簪,清新脱俗。 眉眼柔和,笑容温软,整个人宛如春日里最柔软的一节柳枝。 两人一明艳,一柔雅。 厅中众人纷纷低头行礼,齐声道:“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千秋安泰!” 高云枝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厅中众人落座后,高云枝缓步走到主位前,目光从在座身上一扫而过。 她神情温和,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满厅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感谢诸位到来,今日满月酒,不止是为了我的女儿高宛枝。” 高云枝说着,侧身将许柳儿轻轻拉到自己身边, “还有一件事,要郑重告诉大家。” “这个女子,她叫许柳儿,本宫和她投缘,已经认她做了义妹,自今日起,她便是长公主府的人了。” 此话一出,厅中顿时安静了片刻。 秦九微立在一旁,眼中含着温柔笑意, 这件事,早在高云枝临产前,她们便已经商量好了。 如今,谢思源和谢重之都已死,谢家的旧债一笔勾销。 许柳儿不必再提心吊胆,害怕被谢家的人捉回去了。 她的余生,不用再躲躲藏藏。 不用再像个影子一样活着。 她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众人面前,抬起头,过自己的日子。 而且,有高云枝为她撑腰,再无旁人敢轻易欺辱于她。 高云枝的话音落下,厅中短暂的寂静之后,很快响起了一片恭贺之声。 表面上众人皆笑意盈盈,恭恭敬敬地送上祝福,气氛热络而体面。 但私下里,许多人的心思却已经翻腾了起来。 谁也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认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义妹。 更何况,许柳儿怎么看都不像出自豪门大族,反而像是出身寻常的小户之家。 而在席间,已有几位眼尖的夫人微微变了神色。 有人认出了许柳儿。 第445章 她该回谢家来(加更) 她们低声细语,互相交换着眼神,目光带着几分错愕与犹疑。 “这不是谢家二公子的夫人吗?” “是啊,听说她为谢重之生过一个儿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失踪了。” “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还成了长公主的义妹?” 几位认出许柳儿身份的夫人心中满是疑惑,纷纷低声嘀咕。 但当她们再抬眼。 看见许柳儿身边站着的高云枝,心中那些疑问和猜测,立刻被生生咽了回去。 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许柳儿可是长公主当众认下的义妹,是长公主府的人。 哪里是他们可以随意议论的。 此时许柳儿转头,悄悄望向身旁的高云枝。 眼眶不由发涩,眼中满满都是感激。 若不是高云枝和秦九微,她今日如何能这样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 这份保护与信任,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而厅中众人,在短暂的错愕与私下揣测之后,也纷纷恢复了仪态。 夫人们上前行礼,笑着恭贺长公主和许柳儿。 厅中一时祥和热络。 傍晚时分,天色微暗,侯府门前灯笼已点起柔和的光。 秦九微带着谢砚礼和孩子们从长公主府回到侯府。 刚下马车,迎面便见到谢侯爷和谢老夫人神色匆匆地从府中大步走出。 两人皆是一身常服,谢侯爷衣襟微乱,神色焦急。 谢老夫人更是连发髻都是乱的。 见到秦九微等人,他们眼睛一亮,急急迎上前。 谢侯爷开口便问,声音又急又重。 “砚礼,九微,你们今天可是去了长公主府?” 秦九微蹙眉,神色不动地颔首。 谢老夫人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激动。 “我们听人传话,说今日长公主认了一个义妹,仔细一问,竟是许柳儿!” 谢侯爷脸色凝重,沉声补充:“柳儿是我们谢家的儿媳,哪怕重之已去,她也该是我们谢家的人!” “她不能留在外头!她该回谢家来!” 谢老夫人也连连点头,语气急促。 “是啊,柳儿是谢家的媳妇!是正儿八经的儿媳妇!我们一定要把她接回来!” 秦九微听着他们的话,眼底的冷意一点点浮了上来。 她抬眸,眼神清冷,声音淡漠。 “许柳儿当年虽进了谢家的门,可未曾正式入祠堂,也从未列入族谱。” “论起规矩,她并未真正算作谢家的人。” 气氛顿时凝滞。 谢侯爷和谢老夫人面色一变,张了张口,一时间竟哑然失语。 秦九微语气不紧不慢,又轻轻补了一刀。 “如今柳儿已被长公主亲自认作义妹,若贸然上门相寻,便是当众打了长公主的脸。” “到时,得罪的,可就是长公主了。” “儿媳斗胆说一句,侯爷,老夫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她语气温柔从容,面带笑意,几句话便将他们死死压制在原地。 谢侯爷和谢老夫人沉默片刻。 但很快心中又涌起满满的不甘。 谢重之不在了,谢思源也不在了! 若是能把许柳儿接回来,二房也算是有人了! 谢老夫人咬着牙,“可她毕竟是谢家的人,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谢侯爷也冷着脸,“就算也没进祠堂,但她为重之生下了孩子,那就是谢家的媳妇,总不能认别人做靠山,断了根!” 秦九微闻言,眉目微沉,正欲开口。 却听一旁的谢砚礼忽然出声,声音低沉有力。 “许柳儿若是愿意回来,早就回来了,现在她去了长公主府,留在那里,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她不想回谢家,也不愿回来。” “父亲,祖母,你们这个念头,还是趁早打消为好。” 这一番话,气势森冷,毫不留情,直击人心。 谢侯爷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手背青筋暴起。 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秦九微静静地站在谢砚礼身旁,目光平静,眼底却浮出一抹深藏的笑意。 谢侯爷和谢老夫人听完秦九微和谢砚礼这番话,心中骤然一凉,彻底明白了。 他们两个,已经完全不听他们的了…… 不在乎他们的意见和想法。 之前还顾忌他们的脸面,现在竟是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第446章 他从骨子里就脏了(加更) 谢侯爷的肩膀一垮,腰背一瞬间弯了下来。 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谢老夫人握着帕子的手颤抖,在旁边沉默不语。 夜风吹过,府门前的灯火微微摇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斜长而落寞。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京城一处偏僻的小院。 月光透过破旧窗棂洒落进来,映在斑驳的地面上。 空气里混杂着潮湿与腐木的气味,沉闷得叫人喘不过气。 楚熠坐在床榻上,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膝上的布料,指节泛白。 他的长剑横放在膝前。 自那日谢婉宁及笄礼,他将信传回大梁后,他便离开了练武场,在这里再没出去过。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谢惊春站在人群中,意气风发地朝他招手,送他离开,说明天见。 那一刻,楚熠几乎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楚熠闭了闭眼,心头涌起一阵难以遏制的厌恶。 厌恶自己。 楚熠睁开眼,低头凝视着膝前的剑。 指腹缓缓抚过冰冷的剑身。 谢惊春那样的人,不该与他这样的人为伍。 他从骨子里就脏了。 楚熠缓慢起身,将剑收回剑鞘。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他抬头,推开吱呀作响的门。 楚熠站在门槛上,任凭月光将他瘦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门外无人,只有地上放着一张折好的纸。 他微微皱眉,弯身拾起。 纸页轻薄,被风一吹便几乎要飘走。 他指尖微动,展开。 纸上只有寥寥数行笔迹,冷硬如刀。 这些是暗语,翻译过来—— 楚熠垂眸,静静看着纸上的字迹。 许久,才缓缓攥紧手指,把那张信纸揉成一团。 侯府。 傍晚时分,秦九微和谢砚礼一同离开清澜院,往府中后方而去。 一路上小路弯弯,越走越僻静。 两旁栽着低矮的竹子,风吹过,竹影婆娑,四下静得只能听见鞋履踏地的细响。 走到尽头,是一处新修的小院。 院落不大,却十分干净雅致。 这是秦九微吩咐为李嬷嬷换的新住所。 推门而入,院内的侍女听见动静,连忙迎了上来。 这侍女身材瘦小,约莫十五六岁,眉目清秀,见到两人,立刻屈膝行礼。 “世子爷,世子夫人。” 秦九微点了点头,声音温和:“李嬷嬷在里头?” 侍女应声:“是的,嬷嬷刚喝了药。” 屋内,李嬷嬷坐在靠窗的躺椅上,披着一件薄毯,头发已花白,发髻松松垮垮地盘着,神情恍惚。 秦九微回头看向身侧的侍女,“李嬷嬷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回少夫人,这段时间嬷嬷一直在按时吃林太医开的药,状况比之前好多了。” “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动不动就嘶吼发疯了。现在嬷嬷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也会乖乖喝药,情绪比以前平稳了许多。” 秦九微听了,微微颔首。 转头看向躺在靠椅上的李嬷嬷。 果然如侍女所言,李嬷嬷的神色虽然木讷,但眉眼之间少了先前那种疯癫的狰狞和痛苦,整个人显得安静了许多。 谢砚礼站在秦九微身旁,目光也落到李嬷嬷身上。 他眉眼间一片冷静,眼神微敛。 其实,他对李嬷嬷有几分模糊的印象。 儿时曾远远见过她一面。 那时的李嬷嬷,便已疯疯癫癫,在角落里喃喃自语,然后又无缘无故大哭大笑。 只不过随着年岁渐长,事事繁杂,这些事他早就忘了。 然而,就在这时。 靠椅上的李嬷嬷忽然转头,顺着目光看到了谢砚礼。 她木然的双眼骤然聚焦,一瞬间瞪大,浑浊的眸子里猛然浮起剧烈的惊恐。 “啊——!” 她尖叫出声,声音刺耳嘶哑,猛地从躺椅上挣扎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后退。 “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她疯癫地怪叫着,双手胡乱挥舞。 像是要驱赶什么看不见的可怕幻影,整个人狂乱恐惧。 侍女见李嬷嬷情绪失控,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快步上前,按住李嬷嬷的肩膀安抚。 一边慌忙向秦九微和谢砚礼请罪。 “世子爷,世子夫人,奴婢照顾不周,请责罚!” 她声音发颤,额上冷汗直流。 秦九微摆手,“不是你的错,她本就情绪不稳,这种事难免。” 侍女颔首,连忙俯身更低,小心翼翼地继续安抚着李嬷嬷,口中轻声哄劝。 李嬷嬷在挣扎了一会儿后,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了些。 嘴里依旧喃喃着,“不是你,不是你……”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又重新瘫软在了躺椅上。 第447章 明日便能抵达京城 秦九微和谢砚礼对视一眼,心中叹气。 以李嬷嬷如今的神智,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秦九微转头吩咐侍女,“好好照顾她,药不可断,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侍女连连点头,恭谨应下。 交代妥当后,两人便转身离开了。 夜色渐深,竹影婆娑。 侍女恭送着二人离去后,缓缓关上了院门。 李嬷嬷安静了一会儿,双眼茫然无神地盯着屋梁,身子一阵阵抽搐。 忽然,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一般,猛地抱着头,口中又开始疯癫地喃喃自语,发出低低的哀叫声。 片刻后,奇异的怪声忽然一停。 李嬷嬷原本疯狂涣散的双眼慢慢聚焦,变得异常清明。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 脑子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阴沉的天空压得极低,窗外狂风大作,雨水拍打着窗棂。 忽然,一个身影破窗而入。 黑衣人动作矫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他神情急迫,整个人几乎是扑进了屋里。 那人浑身湿透,带着外头的泥水和血气。 李嬷嬷脑中画面定格在黑衣人怀中,那团小小的身影上。 婴儿哭声微弱,却清晰地穿透了雷雨声。 可是,就在下一瞬—— 李嬷嬷忽然又开始抱头哀嚎,眼中清明的光一点点溃散,重新陷入疯癫。 她在躺椅上摇晃着,口中疯疯癫癫地喊着。 清澜院主屋。 纱窗半卷,风吹动竹影斑驳,虫鸣声远远近近地缀在静谧之中。 屋内灯火温柔,烛光晃动。 侍女奉上了一壶冰镇过的果茶,杯盏中浮着薄荷叶和几片细细的橙片,清香四溢。 秦九微倚在软塌上,换了轻薄的家常衣裙,鬓边几缕碎发被风拂动。 谢砚礼坐在她旁边,衣襟微敞,眉目间少了几分在外时的疏冷。 秦九微端起果茶抿了一口,低低叹了口气。 “线索,到这里就卡住了。” “李嬷嬷是关键的人证,可惜她疯得厉害,卷宗里也找不到什么实质的线索。” 谢砚礼闻言,侧头静静看了她一眼,眼神沉静。 随即,他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秦九微顺势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温度,过了片刻,才低声问。 “你觉得……谁是凶手?” 谢砚礼沉吟了一瞬,“这件事,最大的得利者是太后和高显。” “但那时高显才不过一岁,不可能亲自谋划。” “所以,多半,是太后主使。” 秦九微闻言,缓缓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太后干得出这种事。 她向来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不过终究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一切都无从谈起。”谢砚礼低头,嗓音缓慢。 秦九微靠在他怀里,微微仰头,眼眸透着几分认真。 “那如果……如果真有证据,能证明是太后下的手,你会为皇长子和皇长子妃报仇吗?” 谢砚礼闻言,他沉默了一瞬,黑眸微眯。 良久,他低声答道:“或许会。” “也或许……不会。” 谢砚礼顿了顿,忽然勾了勾唇角,笑着道:“何况,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太多了。毕竟我也不一定就是皇长子的孩子。” 秦九微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你说的也是。” 前院。 一个黑衣人匆匆奔入院中,气喘吁吁地跪在地上禀报。 孟辰转头望来,“什么事?” 黑衣人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急切。 “大人传来密信,明日便能抵达京城!” 孟辰腾地站了起来,眼中迸出压抑不住的惊喜。 “什么?你说谁?” 黑衣人连忙低头,将手中的一封密信双手奉上,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属下亲自确认过,是大人亲笔信。信上说,让你明日到那个老地方等候,他会亲自去见你。” 孟辰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光也一寸寸亮了起来。 —— 翌日清晨,清澜院。 秦九微正在案前翻阅一份送来的礼单,忽听外头传来脚步声。 片刻后,一名暗卫疾步而入,单膝跪地,低声禀告。 “少夫人,李夫子出门了。” 秦九微目光沉静,声音不紧不慢:“跟上他。” 暗卫领命,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448章 谢惊春大喜过望 城外。 暗卫远远跟在孟辰身后。 孟辰一身普通青衫,步履从容,看上去与寻常文人并无异。 然而行进间却极有章法,不动声色地检查是否被跟踪。 好在暗卫身手高绝,隐匿气息极好,紧紧咬住不放。 一路辗转,孟辰最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书院。 书院门口立着一块风化的木匾,上头写着“静贤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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