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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诗小说> 苟成圣人,仙官召我养马 > 第2章

第2章

“之宁原谅你了,也答应不会追究你的过错。”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我和聿然可以体谅你的骄纵任性,但不能容忍你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八章 江知愉什么也没说,转身下了楼。 苏之宁正在客厅里等着,一看到她,就可怜兮兮地开口了。 “江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听到这话,裴聿然和江司屹都皱起眉头。 “是她该向你说对不起,之宁,你不用这么卑微。” 江知愉没有理会他们,换好鞋就准备出门。 江司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猛地上前抓住她,“你出去干什么?” 江知愉回头看他,讽刺一笑。 “今天是爸妈的忌日,你忘了。” 山里的风很大,吹得江知愉的衣衫猎猎作响。 她把手里的菊花放下,对着墓碑重重磕了好几个头。 看到她额头渗出来的血,裴聿然和江司屹都有些不忍,连忙拉着她起来。 “好了,爸妈知道你的心意,没必要磕成这样。” “你好好的,叔叔阿姨在天上看到才会高兴,以后不许再做伤人伤己的事情了,乖。” 一旁的苏之宁看到了,也跟着磕破头,轻嘶了一声。 霎时间,两个男人一齐松手转身,将她护在了怀里,眼里满是心疼。 “知愉磕头是应该的,之宁,你犯不着也跟着跪下。” 苏之宁眨巴眨巴眼睛,挤出几点眼泪。 “我知道江叔叔江阿姨是大英雄,也知道裴总你把我当妹妹看待,在我心里,我已经是江家人了,所以这个头是一定要磕的。” 看到她这懂事的样子,江司屹怔了怔,再看向江知愉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裴聿然也轻叹了口气,俯下身替她掸去膝盖上的灰,发现她额头的血越流越多后,连忙就要下山去拿创口贴。 江司屹也心疼的不行,想起车上有消毒水,连忙跟着一起下去。 很快,墓园只剩下江知愉和苏之宁两个人。 没了旁人,苏之宁也不再装柔弱,又趾高气昂地开始挑衅。 “江知愉,最疼你的两个男人现在都只听我的话,你是不是难过得不行啊?千金大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输给了我!” 江知愉并没有理会,她将纸钱默默扔进火盆,小声道: “爸,妈,我决定要继承你们的遗志。以后世界上就没有江知愉这个人了,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理解我的选择……” 砰的一声,烧得正烈的火盆,被苏之宁一脚踢翻了。 火星子溅出来,烫得江知愉手上都是红点。 聲戌朻岩轛鄨憓僷噤餩庡湗鮡穣黹摠 江知愉再也忍不住,上前猛地甩了她一巴掌,“苏之宁,你是不是有病,我警告你,不要再来挑衅我,否则我将你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捅出去!” 苏之宁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动手,震怒之后却是冷笑:“你捅啊,我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她这句话说得的确没错。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说了,她直接“死”。 第九章 江知愉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想走,苏之宁追上来扣住她的手,“江知愉,你别那么横,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幅模样,你是大小姐又怎么样,过不了多久,你的哥哥,你的男朋友全部都是我的,不信你就等着敲。” 江知愉想甩开她,苏之宁却越抓越紧。 两个人纠缠间身形不稳,双双沿着陡峭的台阶滚下去。 江知愉垫底,头直接磕到墙上,鲜血沿着发缝滴滴落下来。 剧痛之下她眼前一片浑黑,手指触向伤口,只摸到一手黏腻。 铁锈腥气散开,她身上没有力气,只能倒在血泊里喘息着。 眼前渐次出现光亮时,她听到了两道焦急的人声。 “之宁!你怎么摔下台阶受伤了?还流了这么多血!” “是不是很疼,别怕,哥哥马上送你去医院。” 苏之宁呜咽着一直喊痛,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 “你们走之后,江小姐怪我和裴总办了婚礼,说要给我一点教训,就把我推下来了……” 听见这话,裴聿然和江司屹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 他们冷冷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忍无可忍。 “一而再再而三,江知愉,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在叔叔阿姨的坟墓前做这种事,你就不怕他们看到吗?” “江知愉,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肆无忌惮地伤害之宁,我江司屹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 看着他们护着苏之宁的样子,江知愉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 她看着被自己的血浸染得绯红的地面,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回答了他们。 “第100次,如你们所愿。” 两个男人蹙起眉头,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但他们记挂着苏之宁的伤,也没有追问,抱着人就离开了。 临行前,只留下一句无情的话,在风里回荡着。 “你就在这儿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接你回去!” 看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身影,江知愉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轻不可闻。 “不会回去了,江知愉,永远都不会回去了。” 温热的眼泪划过脸颊,又慢慢凝干,再看不出任何痕迹。 伤口血止住的时候,江知愉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往山下走去。 暗红的血,在台阶上留下长长的痕迹。 山下停着一辆车,等候已久的谢队长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吓得不行,连忙上前扶她。 “这是怎么了?” 江知愉摆了摆手,声音嘶哑。 “没事,刚刚摔了一跤,我是今天假死,对吗?” 看到她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谢队长没有再怀疑,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再望向她时,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江知愉同志,欢迎你加入‘射日’行动,从今天起,你之前所有身份信息都会被抹去,你没有名字,没有身份,但你,是一个人人敬佩的英雄。” “警号014890正式重启!敬礼!” 江知愉缓缓举起手,还以敬礼,眼底是如山的坚定。 “赤心为国,矢志不渝!” 车门拉上后,穿着和她一模一样衣服的假尸体被丢在了马路上。 一辆极速驶来的大卡车拖着“她”前行,慢慢将之碾成肉泥。 再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第十章 给苏之宁做了初步检查,确认她没有受伤后,裴聿然和江司屹都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医生看着病历报告,语气里满是不解。 “既然没有创口,那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现场还有其他伤者吗?” 听到这话,两个男人眼前都浮现出江知愉倒在血泊里的场景,眼皮跳了跳。 但这念头只闪过一瞬,很快又被苏之宁的一句话打消了。 “我摔倒之后,江小姐拿了一袋血浆泼在地上,也倒了下来,这血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医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反驳,就看到江司屹黑着脸点了下头。 “她也确实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之宁,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苏之宁感动得泪眼汪汪的,裴聿然轻轻替她揉着身上青紫的伤痕,不停安慰着。 等到她休息后,两个男人退出病房,就被等在门口的医生叫住了。 “两位先生,我检查过,这位患者身上的血液不是血浆,是人体血液,我建议你们还是赶紧带另一位伤者来检查检查比较好,以免留下后遗症。” 这么多血,不是血浆也不是苏之宁的,难道真是江知愉的吗? 两个男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正要折身回去问问苏之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听到已经熟睡的女人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你们不知道江知愉有多狼狈,像狗一样被我耍的团团转,前几天我放了把火,她挨了一巴掌被关了好几天,今天摔得头破血流的没有一个人管她,你说她会不会死在陵园……” 砰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了。 苏之宁吓得抖了抖,手机砸在了地上。 她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个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司屹哥哥,聿然哥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两个男人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迈着大步走到她身前。 江司屹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拉起来,厉声质问。 “火是你放的?血是知愉的?你为什么骗人?” 裴聿然眼底聚起阴云,再不复从前温柔。 “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颠倒黑白,陷害知愉?” 在强大的压迫感下,苏之宁慌得不行,却还在故作不知。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有些疑心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会肆意疯长。 想起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怀疑。 再看到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裴聿然再没有任何怜悯。 他叫来了护士,预约了一个全身检查,第一项就是肿瘤科。 苏之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 她拼命摇着头,语气里满是抗拒。 “聿然哥哥,我身体还好,不用检查的,你要担心我,我们去和谐医院检查好不好?” 她这六神无主的模样一下就点醒了江司屹。 他死死盯着她,近乎咬牙切齿。 “癌症早期,在哪儿检查不都一样吗?你为什么非要去和谐医院?难道沪西医院就查不出来吗?” 苏之宁嘴唇不停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却再也没有人替她擦拭。 她被护士强行带进了检查室。 半个小时后,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经过排查,我们确认苏小姐身体非常健康,没有癌变的情况。” 第十一章 尽管心底已经有了猜测,可真听到这个结果,裴聿然和江司屹还是有些喘不上气。 两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丧了下来,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 癌症是假的。 血是摔下来的江知愉流的。 火是苏之宁亲手放的。 那绑架案、车祸、泼油漆、剪断的头发…… 回想起这一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两个男人只觉得荒谬,语气里满是茫然。 “如果一切都是苏之宁在自导自演,那我们是冤枉了知愉吗?” “既然都是诬陷,那知愉为什么不说……” 江司屹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起了每次出事时的场景,都沉默了。 在地震发生之前,苏之宁和江知愉很少往来,关系不远不近的。 但在苏之宁救下他们之后,他们就时常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两个人这才熟悉起来。 一开始关系还算和睦,但自从苏之宁看上一对耳环,江知愉不肯送给她以后,就慢慢惹出了争端。 从抢晚宴名额发展到对峙动手,渐渐势如水火。 而裴聿然和江司屹相信眼前看到的,只顾着心疼弱势方,对江知愉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一次又一次后,他们甚至不关心事情的起因,本能地认定就是江知愉大小姐脾气犯了,又在仗势欺人。 可如今再想起,他们每次赶到,都恰好能看到苏之宁挨骂受伤的场面。 世界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想到这,裴聿然莫名就有些心慌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距离他们离开陵园已经五个小时了,期间,江知愉一个电话、一条消息也没有。 难道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了过去?还是真的生气了,不想和他们说话? 江司屹也有些紧张了,连忙联系她。 可一连打了十几个,对方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拨到第28个时,裴聿然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往车库走去。 江司屹也跟了上去,两个人驱车先回了一趟别墅。 听到管家说今天一天都没看到江知愉后,他们心跳越来越快,慌慌张张往陵园赶。 半路上,他们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裴先生,我们已经抓到了绑架案的嫌疑人,他们已经招供这次绑架是受一个叫苏之宁的人的指使,您现在有时间方便来警局指认吗?” 这个消息对此刻的裴聿然和江司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之宁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他们明明已经给了她那么多信任和宠爱,她为什么要做这些挑拨离间的事呢? 江司屹猛地砸了一下方向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医院找苏之宁算账! 裴聿然虽然也愤怒,但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 “先去找知愉,天那么冷,我担心她的安危。” 江司屹重重点了下头,加快了车速。 沉沉夜色里,陵园外却是灯光闪烁,像白天一样。 起伏不定的警车鸣笛声,搅得江司屹和裴聿然心神难安。 看到警戒线,两个人都意识到出事了,停好车就狂奔而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走近,就被警察拦住了。 “前面发生了一起车祸案,警察正在调查,本路段暂时封闭,请原路返回。” 第十二章 字字句句像惊雷一样在裴聿然和江司屹耳边炸响。 两个男人呆立在原地,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江司屹喉头耸动了几下,艰难开口。 “我们,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妹妹今天来扫墓,一直没有回来。” 警察敏锐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 她拿起手机打开相册,把刚刚拍下来的现场照片拿给他们看。 “你妹妹今天穿的是黑色大衣吗?” 看到屏幕上那拼凑起来的残损大衣,和胸口处那枚熟悉的白菊花胸针,江司屹两眼一黑。 裴聿然堪堪扶住他,心跳如擂鼓,双手死死攥在一起,抱着最后一丝妄想在追问。 “你们从,从哪儿捡到这件的衣服?知愉,知愉人呢?” 警察重重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的妹妹今天下午发生了车祸,已经去世了,请节哀。” 去世了,去世了? 怎么可能呢? 下午他们离开陵园时,她还是好好的,还和他们说了话的…… 才过去半天,怎么就去世了呢? 江司屹和裴聿然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两个人像疯了一样扯开警戒线往里闯,想推翻这个事实。 可等他们闯过人群掀开白布,看到底下那碎烂的肉块时,终是彻底崩溃了。 人前雷厉风行、不可一世的两个天之骄子,在此刻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声嘶力竭的哭喊声穿透寂寂长夜,响彻山野。 经久未歇。 再醒来,看到雪白的墙壁时,裴聿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到江知愉去世了。 可她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出事呢? 他不停地摇着头,想把这个念头逐出脑海。 可一转头,看到蹲在角落里一脸麻木的江司屹时,他像是被掐住了喉咙一样,怎么也喘不上气。 那股迟迟未被驱逐的不好预感,慢慢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 他嘴唇翕动着,迫切地想开口求证这只是一场梦,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几个警察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江先生,裴先生,经过医检报告,我们已经确认,这次车祸案的遇害人,就是江知愉女士。” 两个男人同时抬起头,红着眼嘶吼个不停。 “不可能!昨天我们还见过知愉,她好好的,怎么可能出事!” “我父母是警察,我妹妹上过警校,她和一般女生不一样,不可能去世的!” 几个小警察怕他们俩又惊吓昏厥过去,连忙上前劝慰。 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官扶了扶眼镜,等他们冷静下来,才把具体情况告诉给他们。 “我们调取了陵园的监控,发现江女士从高处跌倒头部出血,你们赶到之后只救走了另一位女士,她一个人在陵园里躺了一个多小时才下山,但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走到马路上就昏迷了,被一辆大卡车碾压拖行致死。” 光是听到这些描述,江司屹和裴聿然就能想象到现场是何种惨烈的场面。 警察递来几张从监控上截取的照片。 看到铺满台阶的血痕,和昏迷在马路上的人影,江司屹失声痛哭起来。 裴聿然死死捏着那几张照片,眼神已然涣散了。 他脑海里不停回放着,昨天中午他抱着苏之宁离开陵园时,回头看的最后一眼。 江知愉就倒在血泊里,毫无动作,无声无息。 那一刻,他是生出过要回头带她离开的想法的。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转身。 于是这一别,这一眼。 就成了最后一面。 第十三章 经过警察全力搜查,也只找回来百分之六十的人体组织。 看着尸检报告上的“拖行碾压严重,无法分辨面容”几个字,江司屹和裴聿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们想象不到江知愉在死亡前究竟遭遇了何种痛苦。 身上的骨头被一根根折断,皮肉被刮烂碾成血泥,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锥心刺骨的痛从心口向周身蔓延,让两个人都痛不欲生。 这几天,他们已经流干了眼泪,再哭不出来了。 只能死死抓挠着满是血痕的手,妄想以痛止痛。 看到他们的样子,法医叹了口气,拿了一份文件给他们。 “死者仪容破损严重,建议你们及早送去火化,死者也好入土为安。” 江司屹颤抖着手,在家属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他只觉得那口支撑着他走到今天的气也散尽了。 一旁的裴聿然怔怔地看着白布,眼底黯然无光。 房间里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秘书走了进来,小声汇报着。 “裴总,江总,你们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我们拿着苏小姐和江小姐的照片询问了地震救援组织,对面表示当年不顾安危救人的是江小姐,当时组织的人都认定塌陷区域无人生还,是她坚持要挖开废墟,一个人在震区挖了两天才救出你们,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昏倒了,休养了很久。” 这个消息像利刃一样插进了裴聿然和江司屹的心口。 两个人俱是一震,憔悴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原来救下他们性命的人,根本不是苏之宁! 而是一直被他们偏心以待,反复伤害的江知愉! 一瞬间,他们的心像是在被烈火炙烤一般,无比煎熬。 而让他们心神俱颤的消息并没有停止。 “我们还查到了之前泼油漆的那群混混,他们交代这一切都是苏之宁吩咐的,就连之前的抢劫、酒吧调戏都是他们在自导自演……” 这些迟来的真相,在既定的悲惨现实里,是那么荒唐而滑稽。 他们自以为是的报恩,其实是在恩将仇报! 被最亲近、最信赖的哥哥和男朋友一次又一次伤害,江知愉会有多失望,多难过…… 江司屹和裴聿然不敢再深想下去。 愧疚和懊悔如同巨浪般狂袭而来,将他们彻底淹没。 在江知愉的尸体前,两个人第一次,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是哥哥对不起你,知愉,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能怀疑你会做出那些事呢?你一定很恨哥哥吧,我不该把你丢在陵园的,害得你惨死在荒郊,爸妈在天上看到了,一定很心痛……” “那天,那天我就该带着你一起离开的,明明你才是那个最痛的人,我怎么就走了呢?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的,却伤你最深,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又一声绝望的哭诉,在房间里回荡着。 却不会有人回应了。 第十四章 江知愉的墓地,选在了南山墓园。 这里离烈士陵园近,环境清幽,少有闲人。 下葬当天,江司屹抱着骨灰盒,裴聿然捧着遗照,冒着小雨上山。 来参加葬礼的人,除了小部分江家人,余下就是江知愉旧日的同学朋友。 看到已成黑白的照片,大家都想不到,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因为死讯传来的突然,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忍不住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一个月前还见过知愉,我请她两个月后参加婚礼,她都答应了要来,怎么就……” “听说是车祸,司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看着知愉长大的,你和叔叔们说句实话。” “她是你亲妹妹,如今英年早逝,你这个做哥哥的,为什么连一个告别会都不准备?” 面对大家的询问和质疑,江司屹跪在地上,对着叔伯们重重磕了几个头,声音里满是悲切。 “是我,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尽到责任,是我害死了知愉,如果不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和她置气,她就不会出事,也不会昏倒在马路上遇到车祸……” 于心有愧的裴聿然也抗不过重压,跟着跪倒在墓碑前。 “我也有错,是我让知愉失望了,我不该听信苏之宁的一面之词,在她最痛苦最难过的时候,我一直置身事外,我不配做她的男朋友。” 听着两个人痛不欲生的忏悔,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家叔伯们叹息了一声,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只有无尽的失望。 “司屹,你爸妈早早离世,知愉是你一手拉扯着长大的,她从小就懂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就是怕你担心。我原本以为你这个做哥哥的会体谅妹妹,可你怎么就那么糊涂!” “知愉这孩子心地善良,为了一个外人你这么伤害她,聿然,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裴聿然和江司屹的脸色,慢慢灰败了下来。 细雨纷纷洒洒飘落,祭拜的人来来去去,天色渐沉。 两个人依然不肯离去,看着被定格在墓碑上的那张脸,俱是一阵恍惚。 这张照片还是江知愉十八岁那年,他们亲手给她拍的成年照。 那时候,江司屹的事业蒸蒸日上,小情侣的感情正浓。 三个人搬进了新的别墅里,期翼着触手可及的幸福未来。 他们以为一切苦难都已经结束,往后余生都将一番顺遂。 却不想,才过去几年,一切都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而毁掉所有美好的罪魁祸首,恰恰是他们自己! 如果他们能坚定不移地站在江知愉这边,如果他们能多点耐心去查明真相,如果他们多关心关心她…… 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那些说不完的抱歉,和无尽的愧疚,都将积蓄在他们心中。 成为他们永远无法释怀的隐痛。 第十五章 被关进精神病院的第七天,苏之宁就被折磨得快要精神失常了。 她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次一醒来就要面对满屋子人的折磨。 这群精神病会把馊了的饭强行灌进她嘴里,会故意扯着她的头往墙上撞,会拿小石片割她的手…… 大伤掩小伤,新伤覆旧伤,连脸上都被烫出了无数水泡。 看着镜子里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苏之宁已然到了崩溃边缘。 她趁着房间里的人都睡了,蹑手蹑脚跑到门口敲门呼救。 可无论是医护还是工作人员,都像看不见一样漠视。 在这里,没有人会去理疯子的求救的。 尤其是一个被上面交代过,要重点关照的疯子。 所以哪怕苏之宁喊到喉咙都要冒烟了,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最后,她也心灰意冷了,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变得通红,被疲惫和绝望所笼罩。 天气寒冷,露在腿脚很快就冻得发紫,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流出脓液。 她听着楼上渐次响起的脚步声,刚熄灭的惊恐神色死灰复燃。 醒了,都醒了,噩梦又要降临了! 苏之宁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她最惶恐之时,两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抱着他们的腿,哇地一下就哭出声了。 “我知错了,司屹哥哥,聿然哥哥,我不该害江小姐的。我向你们保证,这这种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看在我救过你们的份上,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明天就离开沪城,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我发誓!” 再看到苏之宁,两个人只觉得面目可憎。 江司屹抬起腿,狠狠踢了她一脚,不留分毫情面。 裴聿然看向她的眼神,比腊月寒霜还要冰冷。 他拿出一把钥匙在手里掂量着,声音冷漠至极。 “想走?好,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说实话,我们就把钥匙给你。如果有一句假话,那你就留在这儿养老吧。” 听见这话,苏之宁心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连忙表态。 “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你们放过我。” “我们对你仁至义尽,你为什么要挑拨我们和知愉的感情?” 苏之宁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撒谎。 可看到那两道要吃人的目光后,她不敢再编瞎话,将心里话和盘托出。 “我,我就是羡慕她有人宠着,我也想像她那样,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而已。” 就是因为这点私心,害得江知愉惨死! 裴聿然双手握成拳,鼻腔一酸,闭上了眼。 “你要的都得到了,那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陷害她?” “我只是没有安全感而已,我想证明在你们心里,我比她更重要!每次二选一看到你们护着我,都是我人生里最幸福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也值得被爱的啊!” 一字一句,像冷箭一样刺中了江司屹和裴聿然的心。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成了他们永远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让他们再无法保持冷静。 在失态之前,他们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么久一以来,你有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过?” 第十六章 忏悔? 听到这个词,苏之宁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解。 她不明白,他们俩明明都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忏悔有用吗? 苏之宁并不觉得。 可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她还是挤出了两滴眼泪。 “当然,我真的好后悔,我不该害江小姐的,她虽然不像你们对我那么好,但……” “你撒谎!” 这一次,江司屹终于窥破了苏之宁拙劣的谎言。 他忍无可忍,抬起拳头,将心底所有愤怒和痛苦都发泄在她身上。 一拳又一拳,惨叫声在狭长阴暗的走廊里不停回荡着。 裴聿然冷冷看着,一言未发。 等到江司屹力竭收手后,他看着被揍得面目全非的的女人,将手里的钥匙丢到了门外的下水道里。 “既然不诚实,那你就留在这等死吧。” 眼睁睁看着唯一的生路被堵死,头晕目眩的苏之宁也演不下去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糊满血的脸狰狞无比。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留在这里被折磨,你们却能过人上人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后悔?明明是你们太蠢,这么简单的小把戏,我玩了这么多次你们都看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你们的纵容,我怎么会毫无顾忌地陷害江知愉!她受的所有罪,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加害者!” 血淋淋的真相被戳开,裴聿然和江司屹都踉跄了几步,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们死死地盯着她,眼里都要喷出火了,却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你利用我们对你的愧疚和感恩心理挑拨离间,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错怪知愉!你才是罪魁祸首!” “你这个疯子!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蛇蝎心肠,当年,我绝对不会帮你!既然你毫无悔改之心,那就等着报应吧!” 闹到这个地步,苏之宁知道一切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心里也没有了畏惧,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报应?我从来就不信什么报应!就算有报应,江司屹,裴聿然,你们以为你们逃得过吗?我孤身一个人,大不了一死!你们,我诅咒你们永失所爱,下辈子不得安宁!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胡言乱语的疯话,落在此刻的江司屹和裴聿然耳里,犹如火上浇油,伤口撒盐。 他们再克制不住悲愤的情绪,叫来了工作人员,要苏之宁把江知愉承受过的痛苦都尝一次。 女人的尖叫声回响在空中。 可两个人的痛苦,并没有得到任何疏解。 他们比任何人都明白,无论怎么忏悔,无论如何报复。 江知愉,都回不来了。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有弥补的机会了。 夜色将两个人潦倒落寞的身影彻底吞没。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 虽然离开了精神病院,可那句永失所爱的诅咒,依然在他们耳边回荡着。 江司屹闭上眼,袖子里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裴聿然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滑落。 彻骨的痛楚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第十七章 都说时间能冲淡痛苦。 哠睘郼袬磱瀰熊斯俏齆米京卥罕鹆舖 但这句话在裴聿然和江司屹身上,没有任何效用。 一天天过去,所有关于江知愉的回忆,反而在痛苦而煎熬的时间长河里,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那座被烧毁的别墅重建完成,两个人都搬了回去。 房间的陈设、摆件都复归原位,花园里种上了新的玫瑰,被送走的小猫也接了回来。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过一样。 可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 那个会在阳台上围炉煮茶看书的小姑娘,那个每天雷打不动要在院子里跑三公里的小女孩,那个会给哥哥和男朋友做爱心早餐的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因为失去了最重要的那个人,这栋原本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别墅,慢慢变得冷清了。 裴聿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几个月都没有出过门。 江司屹整日以酒买醉,就没有过清醒的时候。 两个人偶尔见一面,就是在江知愉的坟墓前,也总是沉默无言。 冬去春又来,坟头的小雏菊谢了又开。 江知愉25岁生日那天,两个人在南山坐了一整天才下山。 回去路上,江司屹沉着声音,问了他一句。 “我要去看看爸妈,你,去吗?” 裴聿然喉间滚动了几下,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以往江家兄妹每年去烈士陵园扫墓,他都会跟着一起。 可自从江知愉离世后,只要一想起那座陵园,他就像被困进了梦魇里一样难以抽身。 那件破碎的黑色大衣,和白布地下血肉模糊的骨肉,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霾。 所以他再没有踏足过一次。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去那儿看看。 所以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不可闻。 “去吧,知愉今天过生日,叔叔阿姨,应该也很想吃蛋糕吧。” 看着那缺了一角的蛋糕,江司屹心里一酸。 他强咽下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启程往烈士陵园赶去。 到那儿时,已经四点半了,准备下班的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小声嘀咕了几句。 “怎么这个点儿来扫墓?怪人真是多啊,一个接着一个。” 裴聿然垂下眼,声音沉闷。 “刚从南山赶过来,我们会尽快下来的,麻烦了。” 听到南山,管理员的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陵园深处走去。 隆冬时节,天色黑的早,视线有些昏暗。 隔着很远的距离,两个人都看到坟墓前有一个人正跪在地上行礼。 虽然看不清样貌,但裴聿然和江知愉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们都觉得这个人,好像江知愉。 朝思暮想的人出现了,不管是现实还是幻觉,都让两个男人备受震动。 他们抑制不住潮涌的心绪,纷纷加快脚步追上去。 陵园里种的高大的树木遮挡了视线,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等他们气喘吁吁赶到坟墓前时,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只有放在墓碑前的菊花还能证明,他们刚刚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裴聿然和江知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笃定,不约而同地沿着另一侧的通道追了下去。 一路追到停车场,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只有一辆车,孤零零地停在门口。 两男人都不想放弃,纷纷冲上去敲响车门。 几秒后,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他们刚刚生出来的那点妄念,又熄灭了。 江司屹勉强挤出一点笑,哽咽着开口。 “谢叔叔,你怎么来了?” 第十八章 三言两语把两个人都打发之后,谢队长看着后座的人,轻叹了口气。 “行动已经收网了,虽然你的身份还处于保密阶段,但司屹毕竟是你亲哥哥,你真不见他一面,把事情都说清楚吗?” 李清浪轻轻摇了摇头,戴上连帽衫帽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江知愉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李清浪,以前的人和事,就让它们都过去吧。” 听到这,谢队长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了。 “你和司屹、聿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了?你去卧底这两年,他们真以为你去世了,一直没从悲痛里走出来。” 李清浪知道谢队长是为了她好,不希望她因为工作失去家庭。 可对她而言,从两年前被绑架时,江司屹和裴聿然都选择救苏之宁时,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江知愉的“死亡”,于她而言,既是一个实现梦想的契机,也是摆脱过去重生的途径。 这两年刀尖舔血、谨小慎微的卧底生活,让她无瑕再顾及往事。 如今再想起那段黑暗的时光,也只剩下一些浅淡模糊的印象,和始终无法排解的余悸。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谢叔叔,人死是无法复生的,我的身份关系着整个行动组的安全,绝对不能轻易泄露,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不能感情用事。再者,就算他们知道江知愉还活着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的工作就是在禁区趟雷,如果哪天我真的像我爸妈一样牺牲了,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倒不如就这样隐瞒下去,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说的道理,谢队长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没有再劝,把车房的钥匙递了过去。 “‘射日行动’直到收网,你的身份也没有暴露。上头认为你的身份还有利用价值,不召集你归队,决定让你继续潜伏下去,以待来日。这是队里分配的车房钥匙,你先暂时住过去,和我保持单线联系。” 李清浪已经适应了前线的卧底工作,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谢队长开车把她送回家后,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拿着钥匙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便利店,买了很多生活用品。 等她再出来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她没有打伞,一个人沿着巷子原路返回。 来时空无一人的狭窄巷口里,此刻却站着两个人。 李清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不斜视地从两个人中间走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脸胡茬、沧桑不已的裴聿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紧张到连声音都在颤抖。 “知,知愉。” 李清浪这才抬头扫了他一眼,一脸不满和嫌弃。 “你谁啊?放手,别挡路。” 陌生的音调,冷漠的眼神,让裴聿然和江司屹的心都颤了颤。 但他们不肯放过任何一丝希望,固执地不肯松手。 “我知道是你,知愉,我是哥哥啊,你不认我了吗?” 李清浪被他们这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顺手丢下手里的东西,抬起胳膊肘就撞了上去。 “耍流氓是吧?” 两个人被这股蛮力撞得纷纷后退了几步,挣脱了钳制的李清浪拔腿就跑,一边喊个不停。 “来人啊,救命啊!有变态啊!” 两个男人都被这情形惊住了,下意识地跟上去。 一旁老板听见求救,护着李清浪进了餐馆锁上门,隔着玻璃门一脸防备地看着门口的人。 “尾随小姑娘是吧?赶紧滚,不然我报警了!” 江司屹眼神一动不动盯着他身后的女人,焦急地解释着。 “您误会了,她是我妹妹……” 还没等他说完,李清浪就跳出来摘下了口罩,瞪着眼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谁是你妹妹啊?老板,你别被他们骗了,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们肯定是想害我,快报警!” 第十九章 看到那张与记忆中迥然不同的脸,裴聿然那要脱口而出的话,卡在了喉咙间。 心里将将烧起的十分希望,在这一刻又被彻底浇熄,眼底被一片茫然所占据。 江司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下意识的第六感告诉他,去陵园的人一定是江知愉,他绝对不会认错。 可一路追寻找到的人,除了身形相仿,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和他的妹妹天差地别。 两个人愣神之际,老板已经报完警了。 十分钟后,警察赶过来,将四个人都带回了警局。 有警察在,李清浪也不含糊,理直气壮、绘声绘色地说起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我今天从便利店一出来就被这两个流氓堵住了,他们非说我是他们妹妹,想要带走我,我都不用琢磨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看着她张牙舞爪、跳上跳下的样子,江司屹和裴聿然的眼眸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们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李清浪的女人,不是江知愉。 以前被苏之宁百般冤枉,再委屈再生气的江知愉,都不会像这样粗俗无礼、大喊大叫,毫无家教礼貌。 一个人的长相可以改变、声音可以伪装,唯有性格脾性,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差的。 李清浪并不清楚他们现在的想法,酣畅淋漓地说完,猛地拍了下桌面。 “就这么回事,警察叔叔,人证口供都在,肯定还有监控录像,你们可一定要帮我做主啊!” 警察一字一句如实记录下来,转头看向江司屹和裴聿然。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尾随一个落单的女生?” “我们去扫墓,看到她在祭拜,以为是我们认识的人,就追上去想问问,意外而已。” 听到这话,李清浪更气愤了,飞了个眼刀过来。 “跟了我这么久?预谋,肯定是预谋作案啊!这俩货肯定不安好心,拘留,一定要拘留!” 警察也被她吵得有些受不了了,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才让她冷静下来,继续问询。 “那你们双方是在墓园碰面的,是哪个墓园?祭拜的是同一个人吗?” 江司屹眸光微闪,声音低沉了许多。 “我们去烈士陵园,看望我父母。” 李清浪仍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语气轻慢。 “烈士陵园啊,是我家老头子死之前吩咐的扫墓任务,我好不容易抽空去一趟,就被他们骚扰了。” 她这毫无尊重的口气,激起了江司屹和裴聿然的怒气,纷纷沉着眼看过来。 “我再重申一次,不是骚扰,只是认错了人而已!” 听到裴聿然的话,李清浪啧了几声,满脸都是不屑。 “认错?你搞笑吧?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逮着我就妹妹、妹妹的叫,亲妹妹都认不出来,眼瞎啊!谁做你们妹妹,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极为冒犯的话,彻底惹恼了两个男人。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额头青筋直跳,双手紧紧攥成拳。 “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知愉不是你这种泼皮无赖可以比的!” 第二十章 在两方快要吵起来时,谢队长终于赶过来,澄清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看在他的面子上,警察也没有再管,挥手放人了。 他带着三个人出了警局,李清浪还在不停嘀咕着。 “凭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明明就是两个混混,要我说就该抓起来!” 谢队长一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严肃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说清楚是误会了,那就算了,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吧。” 说着,他就拦了一辆车,把还不肯善罢甘休的人塞了进去。 看着车开远后,谢队长转身看着裴聿然和江司屹,脸上堆起和煦的笑意。 “清浪小孩子脾气,你们不要生她的气啊。” 看到父母最信赖的战友、从小就很照顾自己的谢叔叔这么袒护一个口无遮拦的人,江司屹心底升起一丝疑虑。 “谢叔叔,这个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带她去我爸妈坟前扫墓?” 谢队长在来的路上就想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把提前准备好的说辞搬了上来。 “清浪一家都是打鱼为生的,你爸妈牺牲前,曾救下过清浪爸爸的性命,他记挂着他们的恩情,这些年一直都会去扫墓。前两年她爸爸脑溢血去世了,临死前还念叨着这件事,清浪就答应会每年去扫一次墓,今天去正好碰到我,我就送了她一程。” 说得有理有据,听起来很是顺理成章,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男人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他们又琢磨不透,微微蹙起眉头。 谢队长不想让他们深究下去,又解释了几句。 “清浪这孩子虽然莽撞,但心地不坏,她家里条件不好,没读几年书,从小是奶奶带着长大的,父母这几年又都离世了,挺可怜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听到这,两个人想起江知愉同样多舛的命运,心底的余怒才终于消解了,默默点了下头。 谢队长知道他们想起了谁,长叹一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知愉已经走了两年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她在天上有江大哥和嫂子照顾,也一定不希望你们一直耿耿于怀的。” 明明是安慰的话,可江司屹和裴聿然心情却愈发沉重。 他们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不见星辰的夜幕,眼底情绪翻涌。 如果人死后真有灵魂,那江父、江母看到他们一次又一次伤害江知愉,是不是会失望到极点? 在绝望中悲惨死去的江知愉,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了? 一时间,酸楚和痛苦如潮水般袭上两个人的心间。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转身上车。 一路都很安静。 等回到那栋别墅里,看着漆黑无灯的房间,两个人都怔到出神。 “如果知愉还在,看到我们会来了,一定会跑到阳台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吧?” “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可她却再也吃不到生日蛋糕了。” 第二十一章 一整夜,裴聿然辗转难眠。 他脑海里不停回放着在烈士陵园看到的那道身影,心绪难安。 那个人,真的不是江知愉吗? 李清浪,李清浪,李清浪。 他念着这个名字直到六点,终于忍不住爬起来给秘书发了条消息。 窗外天色渐明,他下楼想出去转转透透气。 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江司屹。 两个眼圈乌青的人一对视,就知道彼此是为了同一件事烦忧。 看着一地烟灰,裴聿然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满是疲惫。 “以前,江叔叔江阿姨三令五申不许你抽烟,现在你一天抽这么多,小心抽坏了身体。” 江司屹被呛得咳嗽,握着烟的手指轻抖了几下,语气里带着说不清的悲怆。 “知愉不在了,没有人会管我了。” 裴聿然心里一酸,泪意涌上来。 他偏过头,提步往外走去,步履匆匆。 江司屹捻灭烟头,随口问了句去哪。 裴聿然恍惚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只是本能地想逃离这座满是回忆的牢笼。 “不知道,去透透气吧。” 说完,裴聿然就开着车出门了,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一路上,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又到了昨天那条巷子里。 这是个老小区,周围有很多小商铺,卖早餐的店铺早早就开业了,蒸笼里的包子馒头热气弥漫。 隔着雾气,裴聿然看到了李清浪。 她戴着帽子优哉游哉的下了楼,随手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买了一笼包子又回去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裴聿然却愣住了。 等人都走了,他鬼使神差地下了车跟上去。 路过垃圾桶时,他瞥了一眼就要走。 刚走五步,长时间没休息的迟缓的大脑突然转动了一下。 他退回去,看到桶里没系口的垃圾袋里露出来的蜡烛,眼神一下就凝住了。 昨天在警察局验明身份时,他看到过李清浪的身份证。 23岁,家庭地址是一个小渔村,生日是6月19日。 谢队长说她现在是一个孤儿,那为什么会买生日蛋糕呢? 一瞬间,裴聿然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事情的关键,三两步跟上了楼。 李清浪在4楼转身,正要打开家门时,隔壁邻居正好出来。 小姑娘笑意盈盈地和她打招呼,她回了一个笑容。 “翘翘,谢谢你昨天邀请我参加你的生日,蛋糕很好吃哦。” 一句话就把裴聿然那点荒谬的猜测击破了。 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颓然转身下楼。 没有听到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回答。 “姐姐的蛋糕也好吃,我们居然是同一天生日哎,真是太巧了,以后也一起过好不好?” 李清浪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又寒暄了几句就回了家。 门关上的瞬间,她卸下了所有伪装,轻松了一口气。 包子味道可口,填饱了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她伸了个懒腰,躺在沙发上,想起翘翘给她推荐包子时可爱的样子,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昨天从警察局回来后,她路过蛋糕店,顺手买了一个蛋糕。 结果在门口碰到了同样过生日的翘翘,这个自来熟的小姑娘眨巴着眼拉住她,问她是不是今天生日。 得到肯定得的答复后,还非要拉她一起庆祝。 她拗不过热情的邻居一家的反复邀请,就答应了。 仅仅一夜,小姑娘就黏上她了,知道她是刚搬来的,还介绍了很多附近的美食给她。 和犯罪集团的牛鬼蛇神们打交道太久,一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就能认识这么好的邻居,李清浪打心底高兴。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此刻,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安宁生活。 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第二十二章 李清浪买了很多家居用品,把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 因为身份特殊,所以她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会遮盖严实。 在这么小心翼翼的情况下,她还是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而跟踪的人,她刚好也认识。 就是裴聿然和江司屹。 那天在陵园碰见后,李清浪没想到他们会找到她。 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她才在警局闹了一通。 后来谢队长也联系过她,说他们应该不会怀疑。 结果这几天,她三天两头就能在窗口看到和这个旧小区格格不入的豪华跑车。 偶尔她出门买瓶水,也能感受到若隐若现的窥探视线。 卧底这两年,为了完美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李清浪学会了怎么做个混混。 她相信裴聿然和江司屹是认不出她的。 可看这情形,他们俩肯定是发现了些什么,所以才频繁出现在她身边。 为了安全起见,她再三思虑后,还是给谢队长打了个电话,两个人商量好了对策,她这才放下心。 之后几天,李清浪一直窝在家里。 1月18日,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李大海的忌日。 她起了个大早回到渔村的坟地,刚祭拜完,就被三五个地痞拦住了。 “妈的,上次骗了老子三千块钱,第二天就跑路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回来了呢!李清浪,你胆子够肥的啊!”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围上来,李清浪瞅了他们一眼。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棍,脸上还笑嘻嘻的。 “什么骗啊?不是你输给我的吗?三十张而已,赵彪,你手底下养着一群人,不会这点钱输不起吧?” 在兄弟们面前被这么卸面子,赵彪怒不可遏。 他懒得和她再废话,抬手就要教训她。 _Y兔P4;兔R,n故F!@事]6屋}Gt提P&取bK本C}}文!r勿N}私r3自bO搬3运J 铁棍刚挥起来,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握住了。 一群人一回头,就看到了两个通身贵气的男人,正冷着脸看过来。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害臊吗?” 赵彪呸了一声,一脸不忿地看着这两个人。 “你们谁啊?喜欢英雄救美是吧?老子连你们一起教训了!” 一声令下,几个混混就和赤手空拳的两个男人扭打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混战,李清浪趁乱直接跑了,一秒钟也没有犹豫。 打得如火如荼的两帮人过了五分钟才发现这件事。 一个小弟四下张望了一圈,猛拍大腿大喊了一声。 “坏了!彪哥,那丫头跑了!” 一行人再顾不上跟他们算账,气势汹汹地往村头追去。 两个人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看着对方脸上的伤口,江司屹和裴聿然都怔忪了片刻,才回过神。 意识到李清浪是趁他们打架的时候默不作声开溜的,两个男人的脸都黑了。 这些天里,他们俩一直忘不掉陵园里发生的事情。 理智告诉他们,李清浪不是江知愉。 可在潜意识的驱动下,他们又会不自觉地跟着她。 她很少出门,可只要看到那套永远拉着窗帘的房间,他们煎熬痛苦了两年的心,就能得到片刻安宁。 他们不是在寻找李清浪就是江知愉的证据。 而是为了心安。 第二十三章 驱车回到那个破旧的小区,看到房间里亮起的灯光后,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江司屹打开车窗,又点燃了一根烟。 裴聿然则拿起了那份卷了边的资料,凝神细看。 这是秘书搜集的关于李清浪的资料。 明明是一个陌生女人的生平,他却翻了无数遍,烂熟于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么个不入流的人感兴趣。 在她身上,他找不出一丝一毫和江知愉相似的地方。 但光是看到这些文字,他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却是江知愉小时候的模样。 这奇异的状况,几度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可听到江司屹说他偶尔也会进入这种状态后,裴聿然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两个人特意去咨询了心理医生。 医生诊断出他们都患有重度抑郁,并给出了治疗办法。 “二位应该是被江小姐离世的消息刺激到精神失常,后续也没有进行任何心理疗愈,所以病症拖下去就越来越严重,情况不断恶化。而在这个节点,你们在江小姐发生意外的地点遇到了一个和她身形相似的人,在极度的思念之下,就会下意识地把这位李小姐当成江小姐的影子,因此对她产生了依赖感。” “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为了二位的健康,我建议你们可以多和这位李小姐接触,她的存在,对你们的病情治疗是有帮助的,或许可以帮助你们从事故阴影里走出来,开启正常的生活。” 想起医生的建议,和今天发生的事故,裴聿然心中一动,看向江司屹。 “司屹,既然李清浪对我们的病情康复有帮助,不如我们把她接到身边吧?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才会让我们遇到她。虽然她不是知愉,但她的身世也很凄苦,就当是为知愉积福了。” 江司屹正好也有这个想法,轻点了下头。 “她这个人虽然有些问题,但本性不坏。既然我爸妈救下了她爸爸,那我也拉她一把吧,免得她日后走错了路,辜负了我爸妈的期望。” 两个人又商量了好一会儿,才一起上了楼,敲响了那扇门。 足足敲了半个小时,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还是邻居看不下去骂了几声,李清浪才拉开一个小缝,探出一双眼,一脸防备。 “你们俩没完没了了是吧?赶紧滚,不然我报警了啊!” 一听到她说话,江司屹就来气。 裴聿然连忙拉开他,耐着性子回答她。 “今天的事情,我们聊聊吧。” 李清浪横了他们一眼,语气恶劣至极。 “聊什么聊?聊你们跟踪我是吧?那去警局聊呗!看看这次你们还躲不躲得掉!” 说着她就想关门,裴聿然手疾眼快用手掌卡住门缝。 李清浪一点也不惯着他,发了狠劲摔门,他的整个手掌瞬间积满了淤血,变得乌青发紫。 气急的江司屹看到他受伤了,忍不住呵斥起来。 “李清浪!我们救了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谁要你们救了?你们不是自己爱多管闲事吗?还想用这事儿要挟我啊?没门儿!” 看到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裴聿然强忍着剧痛打断了。 “我们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如果你不给我们这个机会的话,那明天下午那群围堵你的混混,或许就会找上门来了。” 李清浪的脸色,在这句话里慢慢变得微妙起来。 她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近乎咬牙切齿。 “有屁快放!” 两个人知道,这是妥协了的意思。 裴聿然擦掉额头的冷汗,慢慢放下手,声音有些虚弱。 “这里不合适,去茶楼吧。” 第二十四章 包厢里很安静。 听到他们俩提出的要求后,李清浪露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什么叫雇佣我帮你们治病啊?我连初中都没有读完,让我治病,你们俩疯了吧?就不怕我把你们害死了?”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搬进别墅,和我们一起住就好。” 江司屹说出这话,李清浪脸上的怀疑之色愈发浓厚。 “你俩当我三岁小孩吗?就你们这骗子样买得起别墅?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神经病。” 裴聿然深吸了口气,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试图自证身份。 李清浪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玩意儿我也能做出来。” 江司屹直接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言简意赅地告诉她,卡里有八百万。 她掂量了几下,顺手就折断成几片,一脸嗤笑。 “想利用我洗钱?我可不会上当!” 接下来,两个男人又提出了无数条件,李清浪都回绝了。 江司屹的耐心慢慢耗尽了,垮着一张脸。 “你到底要怎么才能相信?” 李清浪喝了口茶,翘着二郎腿,随手对着窗外沪城最高的摩天大楼一指。 “把那栋楼买下来,先看看实力。” 几天后,他们俩拿着收购证明上门时,李清浪依然没有当回事,又提出了新要求。 “听说云隐寺的很灵,我最近睡不太好,你们俩去帮我求个平安符吧,千万要诚心哦。” 当天下午,裴聿然和江司屹一步一叩爬山祈福的视频,就传遍了网络。 看着视频里两个人头破血流的样子,李清浪眸光微动。 那些尘封在深处的记忆都涌现了出来。 被陷害时不由分说的指责,被一次次抛下的绝望,流不尽的眼泪和鲜血…… 历历在目,而刻骨铭心。 她捂住那颗有些麻痹的心脏,急促地喘着气,才能缓解身体里的不适感。 她想不明白,她都提出这么无理又苛刻的要求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死心? 就因为“你身上,有我妹妹的影子”这种玄而又玄的理由吗? 既然这么在意,那为什么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呢? 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想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寻求安慰。 真是,可笑啊。 所以当他们拿着辛苦求来的平安符时,她依然不为所动。 “东西不错,就是沾了血,不会有血光之灾吧?那还是算了,我不要了,还给你们吧。” 她把东西丢回他们身上就要上楼,气得江司屹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践踏我们的诚意?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李清浪顿住脚步,回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对你们两个人不满意啊,看不出来吗?很少有人让我第一眼就那么讨厌呢。” 这话明明是从李清浪的嘴里说出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裴聿然和江司屹都觉得对面站的,是江知愉。 一瞬间,那些难安的愧疚感和痛楚又涌上心头,像钝刀子割肉一样折磨着他们。 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一双手无力垂下。 李清浪根本不想理会他们,转身往家里走去。 沉沉夜色笼罩下来,整个世界如同无尽深渊。 他们无法自控地,往黑暗中跌去。 第二十五章 李清浪本以后说了这么伤人的话,两个心高气傲的男人就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可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之前,她隔一两天才会看到他们的身影。 现在,他们俩直接买下了隔壁空置的房子,搬了进来。 李清浪实在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并没有因为这些疯子行径就妥协。 虽然“射日行动”完满结束,她这颗棋子沉寂了下来。 但一派平静的水面下,却是暗流涌动。 可能下个月,可能明天,可能下一秒,“李清浪”这个卧底,就会被组织再一次启用。 她做好了随时开启战斗的准备。 所以在人前,她依然扮演着那个满嘴跑火车、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而面对江司屹和裴聿然,她也始终保持冷淡的态度。 可无论她怎么被无视嘲讽,他们俩依然不肯放弃,不停示好。 李清浪只当他们不存在。 他们送来的鲜花礼物,她要么扔掉要么就送人;他们说要给她找份工作,她回怼说自己不想上班;他们邀请她出去旅游散心,她门一关都懒得回……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慢慢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也察觉到了江司屹和裴聿然的变化。 他们俩像是迷恋上了被拒绝的感觉一样,越挫越勇,看向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偶尔,她还会听到他们恍惚间叫错她的名字。 知愉。 李清浪太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叫她了,也晃神了一秒,又很快恢复如常。 平复好心情后,她少见地转过身,主动和交错人的江司屹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什么知愉知了的,有病就去看医生,不要在我这儿发疯。” 说完,她就关上门离开了家。 转身时,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她藏在衣领里的项链荡了出来。 看到上面的挂饰后,江司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挂饰上玉饰的飘花,和江母留下来的、江知愉视如珍宝的那条手镯飘花一模一样! 事故发生后,江司屹把公路沿线、和家里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这个手镯。 为什么李清浪身上会有同款? 他闭上眼,仔细回忆着一闪而过的饰品画面。 拇指长的半截玉,一看就知道是玉镯摔碎后的残品,却被金饰镶嵌在中心,还戴在身上,一看就是十分珍视…… 刹那间,那个被他否定过无数次、李清浪就是江知愉的妄念再次浮现在心头。 而这一次的预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他迈着大步追下楼,想要得到一份证明。 可夜色太暗沉,江司屹没能找到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过于激动的情绪压下了那股失望。 他死死握住手,转身折回四楼,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裴聿然。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后,李清浪从人挤人的宵夜摊里站起来,上了路边停着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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