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行走在黑暗中的不归人还是掌教,又或是那些现世中的同门,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个尚且稚嫩的幼苗。唯恐风大了些雨冷了些,残酷的现实便会折损她的枝桠,害这微薄的希望心灰或是夭亡。 这种「保护」并非是娇养在温室中的花,而是狂风暴雨中一路沉默无言的保驾护航。就阿黎所知道的,这位师妹持剑至今其实还不曾亲手杀过人。虽然应对魔患时她总是冲在最前头,但追随在她身后的弟子总会想方设法地接过那些审讯与盘问外道信徒的任务,极尽所能地不让拂雪过早接触到世事的灰暗。无极道门心怀天下,但勾结外道的叛徒在无极道门弟子看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们的「慈悲」不会用在这些贼子的身上。 她的剑上不曾沾染同族的热血,她的琴中没有人心可憎的噩梦。她如同冬的新雪,纯净无暇,循光而生。 在她身上,是真正做到了「除魔而不伤人」。阿黎想,这大概也是他们这些犯下滔天过错的不归人们的执念了。 阿黎想过拂雪有朝一可能会杀人。但他没想过那一天到来得如此之快,同时又是如此的轻描淡写。 那一段雪光切裂的仿佛是鹅绒飞絮的狂风而不是人的骨骼与血肉,高高扬起的广袖与鬓发拭过少女的侧脸,她神色淡然,眼神澄澈如水。 鲜血泅染了台阶,捂着脖颈飞速退后的女子训练有素地仰头,死死摁住指缝间喷涌不断的鲜血。 “嗬。”蛊雕的自愈能力明显不如鬼蜮,她脖颈处长出了一层鸟类特有的翎羽,本就深刻的五官也越发尖锐锋利。她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兽类的竖瞳染上了不祥的猩红,五官在人与鹰隼之间多次变幻后险险稳住了基本的人样,紧随其后而来的,便是疯狂。 蛊雕胸腔喉咙臌胀,猛一张嘴便爆发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喊。伴随这一声「嘶吼」,扭曲空间的音波层层漾开,令双子塔震颤不已。 “拂雪,让开!” 阿黎历喝一声,反手拔出了自己的「剑」。 阿黎的本命剑乃一柄重剑,名「万重山」。但这柄剑的名字就和「阿黎」的本名一样早已被世人遗忘,有时就连阿黎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的本名了。主人道心蒙尘,本命剑自然也神物自晦,只看这一块巨大的「铁板」,几乎让人想不起当年「隐天蔽万重山」的威名。 在杀了不该杀的人后,阿黎也已经很久不曾挥舞自己的剑了。 但如今,阿黎再次握住了「万重山」。 在蛊雕如凶兽般朝着宋从心扑来的瞬间,这柄无锋的重剑以万钧之力破空而出,狠狠地砸在了蛊雕的脸上。 重剑的剑风横扫四方尘埃,而这一下仿佛打破了什么岌岌可危的平衡一般,蜜肤雪发的异域女子发出高亢的尖叫,她的身形急速扭曲,四肢着地化为利爪,额间生出独角。颈部以上化作雕头,颈部以下却生出鱼鳞,变作一只长有鳞片鸟喙翎羽却形似猎豹的害兽「蛊雕」。 此兽「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阿黎有些吃惊,妖兽他见过不少,但他很确定先前看见的那蜜肤雪发的女子并不是妖兽修身,而是切实的人族魔修……他也就五百年没回人间而已,如今他的同门究竟都在对抗什么东西啊? 可惜明显已经丧失理智的蛊雕没有回答他的困惑,她尖啸一声,展开庞大的翅羽,朝着宋从心与阿黎的落足点俯冲而下。瞬间,无数翎羽爆射而出,每一根都利如尖刀,笼罩范围几乎囊括了整座双子塔。无处可避无处可退,宋从心与阿黎几乎是同时朝前一站。宋从心拂剑低吟,剑上清光横扫而去奏出弦鸣之响;阿黎重剑落地,浑厚刚正的剑气瞬息构成一面巍峨的屏障。 翎刀与剑气相击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爆裂炸开的气浪拂动广袖衣袂。宋从心身上升腾起灵气催发至极致的白雾,阿黎身周则萦绕着丝丝缕缕金棕色的灵蕴。两种迥然不同的剑气自他们脚下炸裂溢散,彼此交织错落,却圆融如并合在一起的手掌。 无极道门行走在外的弟子惯来以纪律严明而闻名于世。但这种仿佛无需言语的「默契」往往建立在大量的训练之上。若对宗门道统以及同门的战斗习惯不够熟稔,在与敌人对决时便很可能会因为互相妨碍而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但在这方面,宋从心与阿黎都可称之为道门翘楚了。 挡下翎羽的冲击后,两人不退反进,一轻一重两柄剑再次对上了害兽的利爪。 剑气爆破的轰鸣声不绝于耳,与宋从心每一次出剑都是一声惊弦之声不同,阿黎的重剑大开大合,每一次挥剑众人都能感到脚底的震颤。 双子塔摇曳不稳,梵缘浅见战况如此焦灼,当即折身回防。楚夭倒是还罢,宣白凤却仅是肉-体凡身,眼下的状态也绝对称不上好。但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她的识海中响起,生生得她将脚步停下:“别动。” 梵缘浅下意识地回头,天旋地转的双子塔中只看到那与自己相对而立的白衣僧人,周遭动静之大已然撼动高塔,可他却仍如一张静止的画,“缘浅,你便站在原地不动,什么都不要做。你不动,我便也不动,如何?” 魔佛如舍,又或者说,曾经的禅心院佛子「梵觉深」这般说着,刻意往前迈了一步。仅这一步,因打斗而动荡不已的双子塔便再次「平静」了下来,维持在一个稳定的点上,并未再向其中任何一方倾斜。任谁都能看出,这位魔佛若是插手争斗,眼下绝不会是这般势均力敌的局面。 百年前尚未入魔的梵觉深在离开禅心院时已是自觉阶(罗汉阶)的禅修,堪比道门元婴,被允许徒步独行变神天的强者。如今百年过去,梵觉深气如渊海,显然修为越发精进。如今师哥究竟修成了何种境界,梵缘浅也已经勘不破了。 梵缘浅沉默了一瞬,不知如何应对来自久别重逢的师哥的威胁:“师哥,他们是我的同伴。” “我知道。”真容掩藏在面具下的魔佛笑了笑,便是无意,其音也如天魔的低语,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所以我才让你站着别动,你不动,我便也可以不动。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就当是你牵制住了我,如何?” 梵缘浅是听劝的,又或者说,不听劝也没有办法。至少,梵缘浅是愿意相信梵觉深的。 梵缘浅静静地注视着梵觉深的眼眸,确定了这件事没有丝毫商谈转圜的余地。她便干脆走到一旁的角落,盘腿悬停于空,手掐莲华印,封闭耳目六识,阖目入了禅定。见她如此果决,魔佛也轻轻一笑,随即眸光一转,视线再次落在了场中央。 比起身法冠绝内门的宋从心与稳如磐岩的阿黎,并未修行仙术的楚夭可谓是叫苦不迭。 在发现梵缘浅似乎她那站在敌方的「师哥」对上了之后,楚夭便自动自觉地扛起了保护宣白凤的责任。好在宣白凤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两人在震动摇晃的塔楼中勉力维持自身的平衡。在蛊雕被重剑击退重重撞上塔楼的墙壁时,险些被掀飞的楚夭猛地拽住宣白凤的一只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运起轻身功法纵身越向一处平台,却还是险些摔趴。 “那。”宣白凤被楚夭带着狼狈落地后便迅速伸手攀住一处窗台,减轻同伴的负担。她手上仍握着那面一人高的旗帜,另一只手却向前一指,朝着黑塔所在的方向。 楚夭拭去鬓角滑落的汗水,顺着她指示的方向望去,险些发出一声惊叫。 那被宋从心一剑斩成两段的残骸竟然如活物般蠕动着,就像有无形的丝线在空中牵扯。只见那淋漓的血肉被猛然向上一「提」,相砌的断口处忽而蓬出许多丝绒般细细密密的肉芽,它们彼此纠缠交织,如黏稠的胶质般将两团血肉重新「粘合」在一起。 “我的眼睛!”楚夭发出了痛苦的低喊。 面对恐惧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抹除恐惧。楚夭迅速抬手打出三道火符,符隶在空中无风自燃,化作三条赤色的火龙,席卷着气浪朝着那粘合在一起的尸体冲去。夜路走得多总会见到鬼的,楚夭很清楚这种再生能力极强的怪物不惧刀劈斧砍,他们唯一的弱点是火。 楚夭猜得不错。 那两团蠕动的本是面朝着宋从心与阿黎所在的方向。但在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炽热火光时,「他」立时便调转了方向。与先前蜜肤雪发女子的突变相似,有那么一瞬,楚夭似乎看见那两团血肉扭曲成了某种圆身尖嘴短颚的怪物。但很快,那团血肉便急速臌胀,喷出一股水流来。 激流与火龙相撞冲击起大量朦胧的水雾,这眨眼的间隙,血肉便已愈合在一起,逐渐恢复了人样。 好消息是,楚夭成功分散了敌方的火力;坏消息是,对手疯了。 “蝼蚁鼠辈,受死吧!” 狂性大方的魔修双目一片血染的赤红,他高高跃起悬停于空,鬼面旗猛然向下一挥,霎时间,千魂俱泣,万鬼齐哭。 双子塔的规模并算小,但当万千冤魂厉鬼汇聚而成的黑雾凭空出现时,乌压压的一片让空间都变得仄狭小。鬼面旗在红的余晖中飘扬,以其为轴心向外扩延出一个庞大繁复的猩红阵法,那些被拘束在鬼面旗中的死魂瞬间被夺取了残存的神智,凄厉地惨叫着,沦为他人之牛马。 没办法,只能打了。楚夭心中哀叹一声,挽起衣袖扎紧袖口,反手摸上自己的腿上的暗袋,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 “你能保护好自己吗?”楚夭直视前方,没有回头。 宣白凤面色苍白:“我能帮你牵制他。” 楚夭诧异道:“怎么做?” 宣白凤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只是双手握住那面金红色的军旗高高举起,直面山崩海啸般扑面而来的厉鬼,猛然用力将其刺在地上。 “全军列阵!” 楚夭听见了喧天的锣鼓与军旗高扬时猎猎的风响,她疑心是否红的光辉太过夺目,才让她眼前出现了幻觉一般的景象。 身披霞光的宣白凤手握军旗,身后似有千军万马。 她缓缓抬眸,沉寂的眼中似有旭自灰烬中重燃。 “共赴国难,守我河山!” 整齐得恍若仅有一声的甲胄声响,伴随着刀枪剑戟落地的金铁之声,将士们震耳欲聋的宣号响彻高天之上。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掌教首席 机关算尽无悔棋…… 幽州, 咸临,帝京。 “您真的不后悔吗?” 谢秀衣居于高高的祭坛之上,面对着下方乌泱泱的人群。站在这个位置上只要她有心便能将任何一人的表情收入眼底。但若极目远眺, 那一张张或是麻木或是鲜活的脸庞便会在视野中化作无关轻重的戏台帘布, 朦胧而又模糊。谢秀衣有时会想, 那位曾经追随五毂国大巫的贤者究竟看见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才会在建造祭台与天音塔时选择了这么一个「愿观者清, 无睹者漠」的角度。 而站在祭台上的人,在百姓们的眼中又是何种模样?其面目究竟是清晰,还是模糊? “休得多言。”谢秀衣阖目浅笑, 她温淡柔和的眉眼几乎看不出来言辞的厉色。她微抬下巴,静侍在她身后的将士便捧着一个黑金木匣走上前, 神情肃穆地将其放在祭台上, 随即调转木匣的方向, 朝着聚集而来的百姓打开了尘封百年的木匣。 木匣打开的一瞬, 内里漆黑如子夜般的断刃竟好似吸收了大的辉芒,于匣中流淌过一丝金红的霞光。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百姓们不由哗然,交头接耳的人们不禁噤声,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那尘封在天音塔内足有百年历史的司命刀,再次显露在世人面前时却仍旧锋利雪亮,刃身不见半分锈蚀的痕迹, 刀尖溢散着霜冷的白雾。寻常刀剑绝无可能数百年不蚀, 但在场众人皆无一人质疑司命刀的来历。 「取未央为色, 见天光而熹,经年不锈,刃藏霜意」, 供奉于天音塔上。毫无疑问,这便是咸临国传承至今的重宝之一。 谢秀衣颔首示意,另一名将士便捧着她早已拟定好的檄文走至大众跟前,大声念诵谢秀衣以「文常侯」之名书定的诉求与冤屈。 祭台下的百姓本是前来看个热闹,毕竟他们对仅有声名而不见其面的「文常侯」并不熟悉。但听见文常侯自请司命刀竟是为皇太女平反时,本已安静下来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不少人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皇太女被定罪已经是数年前的事了,当时咸临国门大破,皇太女不知所踪。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是非黑白自然都任由朝堂粉饰。当时的「宣怀王」连下三道罪己诏,看似谴责自身实际字字句句都说自己「教子不严」,将咸临败于大夏的罪责扣在了生死不明的宣白凤头上。那时的「宣怀王」对百姓而言仍是一个温厚仁慈的君主。因此民众们对罪状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妄自言语。 毕竟平民百姓的诉求很简单,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活不下去,鲜少有人敢于质疑自己的君主。 但如今,文常侯毫不犹豫地揭开了这面政治的遮羞布。 谢秀衣很少写这么长的文章,她在文坛上向来以中肯客观、鞭辟入里而闻名于世。但这篇檄文,谢秀衣罕见地用了极其辛辣的言辞,没有卖弄才学的引经据典,只将残忍的政治鲜血淋漓地摊开在天光之下,就连懵懵懂懂不识字的孩童都能隐约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她将那些本该扫进故纸堆中的陈年旧事翻出来一一论述,将世家与皇权的博弈、贵族对平民的剥削解释得清清楚楚。她陈述皇太女的所作所为,又剖析她为何会沦为「罪人」。一桩桩,一件件,锋利的言语如利剑般劈开世人浑噩的头颅,将惊雷之声塞入。 檄文很长,念诵檄文的将士也不止祭坛这一处。城池各方都有谢秀衣安排的人手,五人为一组的将士分散于城中,对全城百姓念诵这篇檄文。 所谓阳谋,便是明知是局也无法不入。 宫中的贼子坐得住,那些白纸黑字被写在檄文上的人,又如何坐得住? 「咄」,谢秀衣听见了箭矢破空之声,脆弱的纸张被箭矢洞破。而后,系在她命魂上的丝线便断掉了一根。 谢秀衣听见了百姓哗然的惊呼,听见零落在人群愤怒的叱喝。念诵檄文的将士倒下了,但他身后的同伴很快便取出新的檄文,就着他戛然而止的部分继续念诵下去。 这一箭便如同落入滚烫油锅中的沸水,让人群噼里啪啦地炸成了一团。 等到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从怒发冲冠中回过神来,这才悚然惊觉自己中了计。即便有聪明人立刻反应了过来,也阻止不了其他蠢货杀人灭口。于是,这灭人口舌的一箭,反而奠定了言语的真实,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 「咔嗒」,谢秀衣推倒了「棋盘」上的棋子。 熹微的天光照落在谢秀衣的身上,她低垂着眼睫,看着被叆叇浮尘模糊了的光影,不禁回想起那些零落在记忆中早已陈旧泛黄的往事。 谢秀衣记得自己刚刚入宫成为皇太女伴读的时候,当时皇后西去,后位虚悬,太女还尚且年幼,后宫中的暗流是说不出的险恶汹涌。 那时有一位颇为受宠的后妃仗着自己怀有身孕,不忿宣白凤成为太女,其族又是谢家的政敌。于是便拐弯抹角地欺压太女的伴读,意图借此膈应宣白凤。其余妃子为了讨好她也纷纷效仿,行事毫无顾忌。毕竟在宫中贵人看来,哪怕她是谢家嫡女,那也是皇族的仆隶。 彼时的谢秀衣恭顺谦和,对那后妃处处礼遇,明面上行着捧杀的伎俩,背地里她却算计着要这后妃毁容丧子,永失圣宠。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为了让猎物落入陷阱,谢秀衣能忍一切常人所不能忍。无论是言语的挤兑还是挑刺般的责罚,她都心态平和地逐一受之。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总会闯出一个愣头愣脑的太女,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下那些明枪暗箭与无理的挑衅。 皇太女可真碍事。年幼的谢秀衣并不感激,她清楚自己的示弱是为了削减之后的嫌疑,皇太女的好心在她看来不过是多管闲事的无用之举。 但就在目的即将达成的前夕,皇太女突然拽住她的手,凝重道:“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计划被堪破了?还是皇太女对她的阳奉阴违早有疑虑?谢秀衣微笑,无论对方知道什么,她也拿不出任何足以摆在明面上的证据。 因为谢秀衣从不做下毒陷害收买之类的下乘之举,她玩弄的从来都只是人心。 她能让追随她的侍从为她肝脑涂地,也能让平里唯唯诺诺备受欺凌的怯懦宫女生出与「仇人」玉石俱焚的决绝之心。用一件尘封多年的旧事挑拨那根爱恨的弦丝,将人一步步地上绝路,用无数「意外」与「巧合」去串联一个必然的结局。 至于棋盘中的棋子会有什么结局?谢秀衣并不在意。如果有必要,她自己也可以是棋。 “秀衣,人命不是棋子。玩弄人心之人终有一天也会被人心所噬,我不希望那是你的结局。”皇太女自己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她握着谢秀衣的手却有一层粗糙的老茧,与天生体弱故而被家族娇养的谢秀衣相比,也不知道谁才是地位更高的那个。 谢秀衣后来才知道,宣白凤实际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只是凭借着野兽般的直觉察觉到了欲燃的苗火。宣白凤拽着谢秀衣拦下了被宠妃推出来固宠却又时常被其打骂的宫女,收缴了她手中的番毒,在宫女声泪俱下的控诉中找到了她被宠妃杖刑后奄奄一息丢出宫外的对食。然后是别宫妃子安插过来的线人、即将被送往寺庙的年迈嬷嬷……谢秀衣被迫跟着宣白凤跑了大半个皇宫,看着她一颗颗地拔掉自己费心埋下的钉子。 “你有这才能却用来害人实在太可惜了,以后你便跟我做些正事吧。”宣白凤揉着她的脑袋叹了口气,之后便给她安排了整顿内廷的活。 那本是皇后应该持的内务,但当时后宫内地位最为尊崇的便是皇太女宣白凤,整顿纪纲几乎成了刻不容缓的事。谢秀衣被宣白凤使唤得脚不沾地,再回头时,却发现那嚣张跋扈的宠妃已成了昨黄花。即便生下了孩子,也没能在如中天的皇太女面前抬得起头。 如高天旭般夺目耀眼的皇储,明明年纪也没比她大多少,却总是像娘亲一样牵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告诉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可惜啊,白凤。我终究还是无法成为你的。” 即便继承了皇太女的「遗产」,谢秀衣也无法成为「宣白凤」。 将士念完了檄文的最后一字,谢秀衣的回忆也戛然而止。她抬头,看着天际那越发浮薄虚幻的天光。 “诸位”谢秀衣环顾四周,略微的停顿后,她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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