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杜泠这么一说,萧云铠倒是想起件事,手上的酒杯‘啪’的放在案上,里面的三勒浆溅出了小半,“对,早就想问你了,那天在火坑里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没受伤?” “其实也没什么,”顾念回味着蟹黄的鲜嫩滋味喝了口三勒浆,答得漫不经心,“就是莱顿弗罗斯特效应。” “来顿啥?”那串拗口的发音把萧云铠弄懵了,年深和杜泠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呃,没啥,不重要,就是一个西域胡人的名字。”顾念连忙含糊带过,“他发现一种现象,水在遇到足够高的温度时,会形成一层气态的保护层,只要速度够快,在保护层没消失前离开炭火,就不会被烫伤了。” 萧云铠:????? “举例来说,比如你把手沾湿,然后从篝火里挥过,只要动作别太慢,就肯定不会被烫伤。”考虑到钢水什么的对方肯定没概念,顾念就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 年深用食指慢悠悠地敲着杯壁,“你的意思是说,当天没有受伤,主要是因为脚上浇的那些水?” “嗯,”顾念点了点头,“还有那些火炭要足够热。” 如果火炭没有达到能让水汽化的温度,也还是不行。 杜泠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你是怎么认识那个西域胡人的?” 我说是奶奶介绍的你信吗?顾念噎了噎,“其实也不算认识,就是聊天的时候听说的。” 萧云铠却理解成了别的意思,“你能听懂胡人的话?” “懂一点。”顾念虽然会几门外语,也自觉很有语言天赋,却也不敢托大,给自己留下了足够的余地。 一是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外语发音和语言结构和后世的差别大不大,二是这个时代的外国人几乎都被称为胡人,光是改作汉姓的就有九姓,到时候万一来人是他他不会的语种,那就尴尬了。 不过,承认会外语是必须的。他早就想过,但凡遇到别人对他会的那些知识表示奇怪的时候,推到西域来的胡商身上是个最好的借口。胡商出手阔绰,原主有段时间本就很喜欢跟胡人玩樗蒲( chū pú )和叶子戏。再加上他们人员庞杂,流动性大,精通汉语的少,求证的难度就更大了。 “你就吹吧,连马都不会骑,还敢说自己懂胡语。”萧云铠表示根本不信。 顾念:……………… 学外语跟骑马有什么关系?不信你去外国语学院问问,有几个会骑马的?他已经是其中凤毛麟角的优秀骑手了好不好! 年深端着杯子默默打量着对面忙着腹诽萧云铠的人,眸色深沉如水。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木门被叩响,萧云铠应了一声,房门被推开,香气涌入屋内,他们点的热菜流水般地摆了上来。 奶汁炖鸡的仙人脔,活虾烤制的光明虾炙,羊肉与鱼片快炒出来的逡巡酱,四样时蔬拼汇的春四君子暖锅,桂鱼肉羹的白龙曜,形似狮子头的汤浴绣丸,最后是那道名动长安的大菜,浑羊殁忽。 两个伙计抬着张抬案出现在门口,颇有巨星出场的气势。 案上的烤全羊颜色焦黄诱人,还没进门就闻到浓郁的肉香,身上还隆重的用红色纱绫系了朵大花,仪式感十足。 “砰!”抬案被放在了他们的桌案旁边,那朵纱绫花也跟着水波似地颤了两颤。 紧接着,其中一人拿起桌案边那把镶着七色宝石造型奇特的半弯匕首,舞剑似的横手挥出,刀刃仿佛带着剑气,瞬间破开纱绫。 红色纱绫扑簌簌落到案面两边,勾月状的刀尖却没有丝毫停歇,就势回旋翻转,戳进烤羊的肚皮顺着骨缝一带一拉,眨眼功夫,那只羊就被切为两半,露出藏在羊肚里的肥鹅。 整套动作仿若传说中的庖丁解牛,行云流水,舒展流畅,极具观赏效果。 萧云铠和顾念忍不住鼓掌叫好间,伙计已经取出那只肥鹅,飞快地切为数块盛进盘内。 将那盘鹅肉和五种干湿蘸料放置在桌案中间,伙计们功成身退,抬着抬案和羊利索地退出了房间。 顾念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只烤全羊其实只是‘锅’,正菜是他们面前的这只鹅。烤熟后,自然弃‘锅’不食。 鹅肚子里也另有乾坤,盛满了糯米肉丁笋干香菇,颜色五彩纷呈,香气扑鼻。羊肉最为肥美的膏脂和汁水已经在烤制的过程中全数被鹅肉和糯米吸收,一口下去,软嫩柔滑,五味丰盈,余香绕舌不去,饶是吃过许多山珍海味和传说中的顶级食材的顾念,也不由得暗叹了声人间绝味。 同时,他也迟钝的发现,原来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不好吃,只是自己没有吃到好吃的。美食从来不拘泥于烹饪手法和所谓的稀缺性,只要搭配得当,配合适当的方式,常见的食材也能激发出最迷人的味道。 这顿饭吃得顾念齿颊生香,浑身舒爽,正想再喝点什么消食,却见萧云铠毫不留恋的已经去喊博士过来结账。 顾念意犹未尽,“回家了?” “回什么家,坊门早就关了。”萧云铠哈哈大笑,转身去取外裘,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说得好像你们出不去似的! “快点快点。”萧云铠则催促着杜泠,顺手把旁边的皮裘摘下,扔了过来。 顾念疑惑地看看杜泠,“你们还要去别的地方?” “不是‘你们’,是‘我们’。”杜泠伸手拽住顾念的手臂,把他也拽了起来。 “去哪?”顾念糊里糊涂地披上了自己的皮裘。 “到了你就知道了。” 顾念:………… 年深几人雷厉风行的,等他们到楼下,那边才算好账。 顾念悄悄支起耳朵听柜台边的博士跟年深报账,听到浑羊殁忽的价格,他便暂时死了再来吃一次的心思,三千七百二十五文,他一个月的工资居然还不够买盘菜的。 几人信步走出归云居,牵着马朝北溜达。外面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小雪,盐粒似的细雪扑簌簌飘落,碰到皮肤酥酥麻麻的。 街面上人流熙攘,比白日里反而还要热闹几分。 大约走了七八百米,一栋漂亮的彩楼出现在眼前,年深等人都站住了脚。 门口红灯高悬,隐隐传出婉转的音律和欢声笑语,繁弦急管,鼓吹喧阗,一派笙歌鼎沸的模样。 “几位郎君,欢迎来咱们桃花阁。”两个伶俐的小厮奔下如意踏跺,上前接过他们手上的缰绳。 桃花阁?顾念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想找楚娘吗?”年深长眉微扬,抖落皮裘上的细雪,“这个时辰,正是桃花阁热闹的时候。” 顾念:??? 等一下,老板,你这是要带我逛青楼吗? 作者有话说: 年深[认真脸]:咱们是来办案的。 备注:1、文中的部分菜名来自五代陶谷《清异录》中记录的韦巨源的《烧尾宴食单》,部分杜撰。 2、浑羊殁忽:参考了唐代文人卢言在其《卢氏杂说·御厨》中的大致记载,“见京都人说两军每行从进食及其宴设多食鸡鹅之类,就中爱食子鹅。鹅每只价值二三千。每有设,据人数取鹅,去毛,及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先取羊一口,亦剥,去肠胃。置鹅于羊,缝合炙之。羊肉若熟,便堪去却羊。取鹅浑食之,谓之"浑羊殁忽......” 宋代《太平广记》也有类似记载,“取鹅,燖去毛,及去五脏,酿以肉及糯米饭,五味调和。先取羊一口,亦燖剥,去肠胃。置鹅于羊中,缝合炙之。羊肉若熟,便堪去却羊。取鹅浑食之。” 作为肉食动物,其实想说,浑羊殁忽真的太奢侈了,外头那个烤全羊我就觉得很好,╮(╯3╰)╭ 3、胡人见识广博善识宝算是唐代对胡人的一个标准印象,《集异记》、《唐语林》、《独异记》曾分别记载过一个大同小异的生病胡人受到救助,将异宝赠给救助自己的汉人的故事。此外胡人带来的幻术(魔术)医术(比如针拨白内障法)等各种奇术。 《隋唐嘉话》还记载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洛阳有僧,屋中悬磬常自鸣,以为有鬼,恐惧成疾,太乐令曹绍夔 前来看望,听后笑曰:“明日盛设馔,余当为除之。”第二天饭罢,曹掏出一把锉,在磬上打磨数处,磬果 然不再自鸣。曹解释:“此磬与钟律 合,故击彼应此。”即磬与寺内大钟产生共振了。锉掉一些部分可以改变其震动的频率。曹姓是昭武九姓,北方曹姓中粟特人居多,而乐律则是唐代昭武九姓经常从事的工作,所以后人推测这位故事中见识广博的曹可能是粟特人。 因此,顾念将那些后世知识点推到胡人身上,在当时的环境里也是即为合理的。 第17章 桃花阁内设有地炉,温暖宜人,四周纱幔轻垂,烛影摇红,空气中似有似无的桃花香更是凭添了几分旖旎暧昧之感。 三五步之后转入大厅,红柱金屏金碧辉煌的装饰风格与天香楼有七八分相似,估计那边就是仿照这里设计的。 二、三楼是敞开式的中庭,视野开阔,两边用斜虹式的飞阁连接,站在扶栏边就可以看到底下的表演。 正中舞台区,一群穿着齐胸襦裙的少女就着丝竹声缓歌慢舞,旁边斜立着棵盛放的桃花树,芳华灼灼,甚是惹眼,桃花配美人,花容对月貌,相得益彰。 楼上楼下的客人们或凭栏斜倚,或合着曲调,怡然自得地叩案击节,台上台下,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那情景让顾念不禁想起晏几道的名句,‘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桃花阁的老板似乎还不到三十岁,明眸皓齿,画着艳丽的桃花妆。见到打头的萧云铠和杜泠,娉娉袅袅地迎了上来,待看到后面年深和顾念,她更是眼前一亮,“几位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咱们桃花阁吧,需要柔娘为各位介绍下吗?” 萧云铠大大咧咧地道,“咱们刚回京,听说最红的都知在这里,便过来凑凑热闹。” 柔娘手上团扇轻打,笑得仿若娇花,“几位来得正是时候,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是楚娘表演的时间,要不先去二楼的雅室坐坐?” 萧云铠欣然应允。 其实楚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随身侍女中的那个婉儿。毕竟根据供词,楚娘当日在五楼抚琴,根本没跟楼下的凶手见到面。见年深等人没有亮明身份,明显要先摸摸底,顾念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他边走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那些在一楼散坐的客人大多是书生和商贾模样,还有人诗兴大发,现场挥毫泼墨,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风流才子。 柔娘招呼来一个叫琉璃的少女,将他们引到二楼一间叫的房间,关上门,屋内立刻就安静了许多。 因为刚用过饭,萧云铠就让琉璃拿了酒水的单子。 单子上光是饮子果浆就有长长的四排,花样比起后世的酒吧咖啡厅奶茶店也不遑多让,什么香薷饮、扶芳饮、沉香饮、丁香饮、桃花饮、犀角人参饮……乌梅浆、葡萄浆、桃浆、蔗浆、酪浆等等等等,甚至还有冰制的甜品。 每种饮子都详细地写明了功用,大多都是美容养颜和保健养生类的功效。最便宜的一杯也要二十五文,西市的饮子,翻着跟斗也追不上。 饮子和甜品的生意真的这么好?琳琅满目的单子让顾念想要找商机的心思又动了下,虽说这里是销金窟,物价本来就贵,但如果没有市场,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种类。 他特意点了一冷一热,热的是行气开胃的檀香饮,冷的叫桃花酥山,据说是桃花阁的招牌。 柔娘笑意盈盈的用团扇轻抵下颌,“几位要点什么样的美人作陪?” 萧云铠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装的,一副愣头青的模样让柔娘介绍。 柔娘脸上笑意不减,“唱曲儿的,弹琴的,舞剑的,擅棋的,耍百戏的,吟诗作画的,也有擅长蹴鞠马球的,端看您的兴致。” 萧云铠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年深和脸上稚气未退沉迷饮子单的顾念,果断地只点了两个擅棋的姑娘。 既然楚娘将双陆定为第四关的游戏,想来也是喜欢和擅长此道的。 柔娘和琉璃出去没多久,就进来两位妙龄少女,黄衣的叫春花,绿衣的叫秋月,热情善谈,很快就让房间里的气氛活络起来。 萧云铠棋艺一般,杜泠倒是不错,两人和春花秋月边下棋边聊天,倒也套出不少关于楚娘的信息。 比如楚娘最喜欢红色和甜食,最擅长的绝技不是抚琴,而是在秋千上跳舞。 年深和顾念两人都不会双陆棋,便只能坐在不远处喝喝饮子,听听八卦。 有人代问,顾念倒是挺享受地吃着琉璃刚端上来的甜品。 所谓的桃花酥山,是由冰沙做底,再铺上白色的奶酥,制成皑皑雪峰的模样,上层浇淋蜂蜜,妆点上金箔碎片和桃花,外形轮廓线条质朴,尽极简之韵,色调和装饰上却带着视觉美学的冲击和华丽之态,单从颜值来看,可以秒杀后世八成以上的甜品。 奶酥的味道跟奶油极其相似,一勺入口,顾念确定眼前的东西就是古代版的桃花味冰淇淋,可惜的是口味还是粗糙了些,奶酥和冰沙的口感过于割裂,远不到融洽的程度。 “怎么样?”琉璃期待地看着顾念。桃花酥山可是她精心为桃花阁研究的招牌甜品,堪称得意之作。 “外表很漂亮,但对比之下,口感就略微逊色了些。” 琉璃委屈地皱起了脸,“不可能吧,长安城内,没有人做酥山的手艺比奴家更好。” 顾念有些惊讶,“这酥山是你做的?” 眼前梳着垂挂髻的少女点了点头。 “我教你个方子,有空的时候你不妨试试。”顾念回忆着老妈当初在家里做手工冰淇淋的步骤,给琉璃说了一遍。顾妈妈是甜点达人,最大的爱好除了画画就是在家鼓捣各种蛋糕和甜品,顾念从小就在旁边帮忙(捣乱),虽然没有亲手做过,流程和用料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琉璃退出去的时候,那边的聊天还在继续,楚娘不像别的都知那么清高,为人热情,也毫不掩饰对金银珠宝的喜爱,私下会偷偷答应贵客的邀约。 由于行为举止不‘矜持’,还常常和柔娘吵架,气得柔娘最近头疼病犯了好几回。 所以,想见到她,砸钱就行了。 都知基本就是后世的花魁了吧?身价肯定极高。含着勺子的顾念桃花眼微扬,转向自家老板,钱带得够么? 年深默默瞥了眼自己腰间的银鱼袋,你猜她敢拒绝大理寺少卿查案吗? 顾念:……………… 狡诈! 没过多久,琉璃再次进门送来饮子,还顺手给顾念带来了一个小小的青色瓷盒。据说是柔娘指名要送给顾念的。 那盒子比一文钱大不了多少,圆滚滚的,小巧可爱。打开之后,里面是团乳白色半透明的膏状物体。 这是啥?顾念不解地看向少女,“确定是给我的?” 琉璃认真地看了其它三人一圈,朝顾念的额头伸出手指虚点了下,“活血化瘀的,睡前用掌心的热度化开,抹在伤处就可以。阿娘说了,这么俊的小郎君,不能破了相。” 听到这话,春花秋月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顾念:……………… 明明是老板娘的客户关怀,为什么却感觉自己被调戏了? 琉璃退出去之后,屋里的两个姑娘忍不住也八卦了两句自家老板。 如果说楚娘的特点是爱钱,那柔娘就是标准的爱脸,最见不得檀郎受苦。 听说以前她还当红的时候,就曾经为一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交出过全部身家,结果那人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柔娘多情的毛病依旧没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救助过多少个落魄书生,却全都杳无音信,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正说着,萧云铠走错一步,想要悔棋,被对面的姑娘拍了把手背,“举手无悔。” 萧云铠急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可奈何。 顾念晃了晃勺子,转向旁边的年深,悄声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你当时在现场,玩双陆棋输了再被言语讽刺的话,会生气么?” “年某对跟都知点灯之类的事情根本没兴趣。”年深无聊的把右手的半指手套往下抻了抻,薄如蝉翼的料子贴在手上就像第二层肌肤,在烛火下闪动着细碎的金光。 顾念第一次看清那只手套的全貌,料子像是半透明的丝线夹杂着金丝,极为特殊,辗转之间光华流动,织造的难度必定极高。 “如果他口出狂言侮辱镇西军或者死去的年将军呢?” 年深的眸中闪过道寒光,半秒后才道,“会。” “那你会动手么?”顾念继续追问。 年深皱了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不确定,或许会。” 顾念点了点头,“所以,假如在场的那个人是你,也很有可能会出手。” 年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仍然认为是我?” “不,我只是认为,设下这个局的人应该很了解你。” 年深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皮。 顾念挖起一勺酥山送入口中,以他和陆溪在年深心里的分量,现在就算他说陆溪有问题,年深也肯定不信,但可以先种下颗怀疑的种子。 “那你认为是谁杀了他?” “不知道。”顾念诚实地摇了摇头,“至少目前还不知道。我只觉得,这个人应该与你很像,不但长得像,甚至行为举行都像,不然赵杰、叶九思,那么多人没理由把他错认成你。” 年深:………… 顾念突然想到个问题,“你该不会有什么长得很像的兄弟或者堂兄弟吧?” 年深摇了摇头,“我是独子,我叔叔也才娶妻,尚无子嗣。” “表兄弟呢?” “我娘也是独女。” 顾念正想对年深的家谱继续进行深入调查,有人敲了敲门,提醒他们到楚娘的表演时间了。 除了年深兴趣缺缺的没有动作,其余几人都聚到了二楼的扶栏边,只见舞台上早已放好琴案,琴案后不是椅凳,而是长长的秋千。秋千两侧的红绫由屋顶垂坠而下,颜色鲜艳亮眼。 一个杏眼桃腮身着血色罗裙的美女款款走上舞台。 她梳着双鬟望仙髻,画着妩媚的酒晕妆,额心妆点华贵的金箔花钿,就像一朵正在盛放的牡丹,华贵而艳丽,让在场的其它姑娘黯然失色。 台下有人呼喊起楚娘的名字,场面热情的程度堪比二十一世纪的明星见面会。 有美女都不看?顾念回头看了看身后,年深居然已经单手支着下巴,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要小憩一会儿。 楚娘朝台下翩然施礼,在琴案后缓缓坐下,她信手拨弄了下琴弦,琴音便如水般的流淌开来,桃花阁里霎时安静。 两侧合奏的丝竹声逐渐汇入,琴音却始终都是主角。 顾念不懂琴曲,但也觉得悠扬悦耳。 众人正沉浸在乐声中,楚娘突然双足点地,身下的秋千蓦地离地而起。 她站在秋千上蹁跹而动,姿态婉转婀娜,衣袂飘扬,裙裾如云,钗佩玲玲作响。 纵然有屋内那两位姑娘的提醒,萧云铠等人依然被眼前的表演惊艳不已。 琴声虽停,两旁伴奏的其它乐声却未停止,曲调越来越激昂。 楚娘脚下的秋千也越荡越高,动作越来越飞逸,甚至时不时会放开双手,仅靠足尖勾住红绫,身体迎风舒展,在空中凝定曼妙的弧度,宛若灵鸟扶摇而过穿越花海,又似神女在霞间缥缈起舞,惊鸿流芳。 危险又美丽的画面让围观表演的人们心神激荡,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曲既罢,楚娘翩然退场,众人却依旧沦陷在刚才的舞蹈里,久久无法回神。 半盏茶过后,楚娘迟迟没有再露面,站在顾念右边的那位红衣客人扶着围栏引颈而望,“这就完了?” 他身边的粉衣姑娘轻笑道,“放心,她只是回三楼的房间重新梳洗一下,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随后,又用芊芊玉指指向楼下那几个抱着玻璃釉玉春瓶走动的少女,“想再见楚娘的话,就要看投签的结果了。” 众人顿时醒悟,今天是暗签盲标的模式,只通知最后的胜利者,于参与者失败也不伤脸面。 萧云铠连忙转身,准备回房间去叫年深,毕竟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要见楚娘,也就请柔娘安排在开签前的这段时间最为合适。 就在这时,楼顶突然传出声惊恐的尖叫,紧随其后的,便是杯盏金器之类的东西砸落在地的声响。 一个梳着双环髻的侍女跌跌撞撞地跑到三楼的扶栏边,朝底下大喊,“快来人啊,楚娘被人杀了!!!” 作者有话说: 备注:1、饮子的种类部分引自《大业拾遗记》、《食经》以及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 “有筹禅师仁寿间在内供养,造五色饮,以扶芳叶为青饮,拔楔根为赤饮,酪浆为白饮,乌梅浆为玄饮,江笙为黄饮。”“又作五香饮:第一沉香饮,次丁香饮,次檀香饮,次泽兰香饮,次甘香松饮,皆有别法,以香为主。”--《大业拾遗记》 “春有扶芳饮桂饮江笙饮荠花饮桃花饮 夏有酪饮乌梅饮加蜜沙塘饮姜饮加蜜谷叶饮李饮麻饮麦饮 秋有莲房饮瓜饮香茅饮加沙塘饮麦门冬饮葛花饮槟榔饮 冬有茶饮白草饮枸杞饮人参饮茗饮鱼饮苏子饮并加朱佩。”--《食经》隋·谢讽 犀角人参饮子出自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 2、酥山:文中的桃花酥山是根据章怀太子墓壁画里的插着花朵的酥山再进行的想象和加工。关于酥山,唐代诗人王泠然在《苏合山赋》中的描写可供参考,“味兼金房之蜜,勢盡美人之情,素手淋瀝而象起,元冬涸沍而體成。足同夫露結霜凝,不異乎水積冰生,盤根趾於一器,擬崖崿於四明。”“隨玉箸而必進,非固非吝;觸皓齒而便消,是津是潤。” 3、唐代的酥、酪、醍醐分别是什么,多年来很多种说法一直在争论。文内设定认同酥是奶油,醍醐是黄油、酪是酸奶或奶酪的说法。 第85章 顾念眉心微压,他们才要找楚娘问话,人就出事了,有没有这么巧?刚要往楼梯那边跑,萧云铠和杜泠已经‘嗖’‘嗖’跳出扶栏。 杜泠仿佛电影里的江湖侠客,身姿轻盈,直接飞扑向三楼。 相形之下,萧云铠的速度略慢了些,在中间飞阁的扶栏上借了三脚力才抓到对面的扶栏。 即便如此,速度也足够甩下那些跑上去的人一大截。 顾念:………… 这确定不是本武侠书? 他正在怔忪间,年深也衣袂带风的从房里快步走出,眉宇间还带着丝疲惫的神色,“怎么回事?” “楚娘好像被杀了。”顾念指了指斜对面脸色惨白地跌坐在扶栏边的那个小侍女。 她身后那个疑似属于楚娘的房间,此刻门扉大敞,杜泠和萧云铠一前一后冲了进去,几个小侍女胆小地围在门口朝里张望。 “她不是在表演么?” “结束了,刚回房间大概半盏茶的功夫。” 年深皱眉看了眼楼下越聚越多的人群,单手撑过扶栏,兔起鹘落,直接跃上三楼。 顾念:……………… 你们是不认识楼梯么? 等顾念顺楼梯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上,房间外边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乱成一片,有心想叫他们保持现场,也已经来不及了。 萧云铠倒是站在门口,但里三层外三层的隔着不少人,顾念试了两次,根本挤不进去。 他正在发愁,恰好柔娘带着几个小厮赶到,那几个小厮开道,人群终于给柔娘让了条路,顾念也跟在了后面。 萧云铠和桃花阁的两个小厮守在门口,将后面想跟着挤进去看热闹的人通通挡在了门外。 楚娘的房间非常开阔,比起他们刚才待的房间大了三四倍,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就是一室两厅的格局。 最外面是客厅,墙上挂着花鸟图,周围是书架、桌案、琴架等物,从装饰用的摆件到日常用的笔山、镇纸、香炉,尽是鎏金、白玉、琥珀、玛瑙、细瓷之类的材质,用料考究,雅致中尽显华贵。 绕过屏风再往里走,第二个厅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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