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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护的书籍上。 我下意识就要尖叫出来,母亲赶紧捂住我的嘴,带着我去了灶房,把幼小的我塞到炉灶里。 “文秀!你记住,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更不要出来!” “如果你能活下去,千万别忘了国破家亡之恨!杀父杀母之仇!” 说完,母亲就抄起灶房里的菜刀,尖叫一声冲了出去。 “我跟你们拼了!” 母亲知道西戎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不像我身材矮小,能躲进灶膛。 她躲不了的。 于是她拿着菜刀,用尽全身力气想为父亲报仇,怕是连西戎人一根头发丝都没砍断。 灶膛还留着昨夜烧火的余热,里面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到母亲的哀嚎和咒骂,以及西戎人的狂笑。 当母亲连最后一点儿声音都消失了,我已然泪流满面。 我知道,母亲也死了。 紧接着,两个西戎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们很快将灶房搜刮一空,家里养的母鸡咕咕直叫,被他们一刀抹了脖子,装进一个血淋淋的麻袋。 柴灰让我想不断打喷嚏,我只能捏住鼻子,闭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我才敢慢慢从灶膛里出来。 我的脚再次碰到地面时,软得不像话,连走都走不动了。 我只能扶着门墙,一点点挪出门去。 然后我看到了我家温馨的院子,已经一片狼藉,家里所有财产都被洗劫一空。 他们没带走我家最珍贵的财产——书籍,却将其踩在脚底,丢在血泊中,烧成灰烬。 我不敢移动我的眼珠子,或者说我的眼珠子已经看到了我不愿看到的场面。 可是不行,我克制不住自己去看。 我的母亲被大刀砍成了好几段,我从残肢断臂中,意识到西戎人想要我母亲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子,脖子上带着的廉价玉坠。 所以他们剁了我母亲的手,砍了我母亲的头。 我恨不得我眼瞎了,耳聋了,恨不得自己死了。 我失去了充满墨香的书铺,失去了宽厚老实的父亲,慈爱祥和的母亲。 我那年八岁,失去了我生命中,美好的一切事物。 我痛不欲生,我头昏脑涨,我想昏死过去,意识偏偏格外清醒。 我想为我父亲和母亲收尸,可外面再次传来一阵响动,我只能抛下他们,重新躲回灶膛。 又是一波西戎人,他们将我被扫荡一空的家再次扫荡了一次,一无所获后,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甚至将我母亲“碍事”的断臂一脚踢到井边。 我在无比的清醒和痛苦中,苦熬着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来了几波西戎人。 我又听到外面一阵铁骑声经过,我吓得瑟瑟发抖。 可没过太久,就有大禹人在外面高呼:“顾家军来了!” 顾家军来支援了。 此时西戎叩边,已经拿下五座城池。 镇国公顾钧益带着顾家军前来支援,收复城池,解救百姓。 我这才敢再次从灶膛出来,可是脚步僵硬,我几乎是爬着出灶房的。 我将母亲的头颅和断臂摆在尸体旁边,整个人有些神情恍惚,那种大悲大痛之后的无力感,几乎压垮了我。 我看着一边沾着鲜血的菜刀,甚至想要自我了断。 这时,一个顾家军进来我家寻找幸存者,看到我后捂住我的眼睛。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硬邦邦的饼子,又喂我喝了一口水。 他告诉我:“别怕,西戎人被我们打走了,先吃点儿东西,你父母的尸骨,我会帮你收殓。” 第911章 我在这个顾家军的安慰下终于能够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我已经被抱到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里面都是在这场战乱中幸存下来的百姓。 有像我这样的孩子,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神志不清的妇女,有深受重伤的男子...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我一样,充斥着痛苦,愤怒,无力和仇恨。 我想到我的父亲母亲,不顾自身虚弱,去找那个给我饼子的顾家军。 一路上我看到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看到了断壁残垣,寸草不生。 我从书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却走进了书中最残酷的字眼。 我在一个停尸处见到了那个顾家军,他正忙着给其他人收殓尸体。 看到我后,他给我指了一下我父母尸体的方向。 “一会儿所有身亡百姓会统一安葬,你若是想单独为他们收殓...罢了。” 他看到我虚弱矮小的身形,面露不忍:“我帮你吧。” 他带我去看了我父母最后一眼,然后将我父母安葬在一棵树下,还找来一把刻刀和一个木板,问我父母的名字。 我说我父亲叫文嘉,母亲叫辛珍珠。 他挠挠头:“我识字不多,不会写嘉。” 我接过刻刀,亲手在木板上刻下我父母的名字。 心里盘旋着我娘最后跟我说的话: “如果你能活下去,千万别忘了国破家亡之恨!杀父杀母之仇!” 一天后,所有顾家军都要离开了,他们要赶赴边关抵抗西戎。 出征那日,我看到顾家军飘扬在空中,那面赤红火眼的军旗,暗自祈祷。 顾家军可一定要打败西戎。 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过得十分艰难。 我失去了父母亲友,只能一个人在家里,靠着官府和富户分发的救济粥艰难度日。 可渐渐的,我等来的粥越来越稀薄,最后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我饿得头晕眼花,不得不拿着我曾经视若珍宝的藏书去换吃的。 可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愿意读书的人太少了。 我一日一日苦熬着,挨饿受冻是常有的事,活着最大的意义便是去打听边关的消息。 我听说顾家军勇猛善战,镇国公顾钧益用兵如神,他们收复了失地,一步步将西戎人打退。 每当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所有的饥饿和痛苦就都消失不见了。 直到在寒冷的冬天,我从行人口中得知,落日关一役,顾家军全军覆没。 那个给我饼子,帮我安葬父母的顾家军也死了,我沉浸于痛苦,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清楚。 他为我的父母收殓尸体,可会有人为他收殓尸体吗? 应该是没有的。 边关安宁,英雄陨落。 大喜掺杂着大悲。 一次卖书时,我被一个拐子捂住嘴拐走了。 我相貌普通,又长期饥饿,变得面黄肌瘦,偏偏我识字,他们不甘心将我贱卖,辗转几遭,都没有找到好下家。 我过了好几个拐子的手,最后来到京都。 这个我父亲无比向往的地方,果然繁花似锦,处处显贵。 有户人家想要买能读书识字的侍女,拐子便将我以一个颇为满意的价格卖了出去。 等我到了府上,看到满府缟素,才知道我被卖到了顾家。 这冥冥之中的缘分,让人不得不感慨。 我因为记忆力好,读的书多,很快从一众侍女中脱颖而出,得了族长的青眼。 族长问我姓氏名谁,家是哪里人,为何被卖为奴,我一一答了,换得他感叹一声:可怜。 在得知我受恩于一个顾家军时,他忽然泪流满面,像是忍受着巨大的悲痛。 我已经失去父母了,无处可去,便留在了顾家。 我只要做完我手上不算重的活计,就能看顾府的藏书。 日子平平淡淡,只是偶尔,我会梦到西戎人闯入家中,残害我父母的噩梦。 没过多久,镇国公的遗腹子出生,顾族长带着一众族人前去“恭贺”,我也被调去帮忙打下手。 族长和国公夫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原来族长带着那么多族人过来,是为了逼迫镇国公府的大夫人让出爵位给顾家族人。 “大夫人,您别忘了,我是顾氏族长,爵主镇国公身亡,顾氏一族现在是我说了算!” “小儿年幼,不知品性,您可以先从族中过继一个长成的孩子,若顾玉成器,再让她袭爵也不迟。” 这话别说是国公夫人了,就是我一个孩子都不信。 国公夫人双眼通红,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面对虎视眈眈的族人寸步不让。 “顾钧益有亲生儿子,为何要过继别人的儿子?您虽是顾氏族长,可您别忘了,顾氏能有今日,全靠钧益提拔!” 族长怒道:“无知妇人!你别忘了镇国公是怎么死的!” 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我觉得有很多不对劲儿的地方,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争执到激烈处,国公夫人穿上一身诰命服,毅然决然抱着刚出生不久的男孩儿入宫,要为其请封世子。 圣上垂怜,将其封为世子,也堵住了族人的嘴。 族长气势汹汹过来,灰头土脸回去。 一路上,我听了许多族人对国公夫人的谩骂。 可我只觉得,国公夫人的确了不起,一群妇孺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族人,一点儿不落下风。 我一日日长大,也将顾家的书一本本读完。 我在别人眼中依然是个书呆子,会把为数不多的月钱用来买笔墨纸砚。 一起做工的侍女和侍从笑话我:“笔墨纸砚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花戴,买那个做什么?” 我充耳不闻,只有在书中,我才会得到片刻解脱。 等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有许多小厮都想要娶我,我都拒绝了。 如他们所说,我是个书呆子,我读书的时间不多,实在分不出时间给情爱。 我的“怪异之处”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顾世子耳朵里,我被调去了镇国公府。 顾世子年仅十岁,当时笔直地站在桌子旁练字,表情淡漠,不像孩子。 她问了我几个书中典籍,我一边惊讶于她才十岁,就看了这么多晦涩难懂的书籍,一边认认真真答了上来。 然后她对我露出一个笑容:“很好,以后你就留在镇国公府,陪我读书吧。” 简单的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一生。 第912章 小时候的顾世子粉雕玉琢的,只是常常板着一张脸,比我这个书呆子看着还要成熟。 我在她身边五年,跟她一起读书,看她一点点退去少年的青涩,变得清冷自持,端正文雅。 我已经很少做噩梦了,正当我逐渐放下对西戎的仇恨时,恰逢年关,西戎人前来朝贡。 他们借口天寒,又带着零星的贡品前来,且西戎使者在京都期间,狂妄自大,蛮横无理。 完全没有早些年伏低做小的样子,偏偏圣上浑不在意,例行施恩。 顾世子淡淡评价道:“西戎人蠢蠢欲动,圣上却不知居安思危,放任自由。” 我顿时吓得面色惨白,顾世子知道我的身世,安抚我道:“放心,就算他们有心,大禹也不是好惹的,西戎人现在不敢贸然进攻。” 现在不敢,可再过几年呢? 我生在边关,经历过西戎人的凶残,当年落日关一役,顾家军全军覆没,现在的西北军居安已久,战力不高,若是西戎再次叩边,又该怎么办呢? 顾世子沉吟片刻。 顾家军已成过往,现在的镇国公府徒有其表,门庭冷落,只有戏子口中,才会偶尔提及顾家军在落日关的英勇。 彼时,顾世子不过也是个苦苦支撑门楣的少年。 可我总能在她身上找到一种信任感,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就没有一劳永逸,将他们彻底隔绝关外的法子吗?” 顾世子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枚棋子,在棋盘上敲了敲,然后说出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不由心急:“的确如此,就算一次被打退了,过不了多少年,他们恢复元气,便想来第二次,第三次,边关百姓世世代代不得安宁。” 顾世子道:“或许让他们成为我族人,他们便不会如此了。” 我不太懂:“怎么成为我族之人?” 顾世子道:“打仗厮杀为下策,招附属国为中策,文明交融为上策。” 文明交融,为何意? 顾世子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一家。” 我大为震撼:“跟那些凶残的西戎人成为一家?” 想想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顾世子道:“我们不得不承认,现在大禹朝自诩礼仪之邦,可在兵马战力上,还是略输那些蛮夷一筹。就算一时取胜,依然不能磨灭他们的狼子野心。若想要彻底将其收服,唯有文明交融,方可一劳永逸。” 我问道:“如何做到文明交融,天下一家?” 顾世子说:“让他们读我们的书,适应我们的习惯,学习我们的礼仪,遵从我们的规矩。” 我道:“可若是想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顾世子道:“是很难,可总要有人去做的。” 听到这句话之前,我最大的希望,不过是看大禹反攻西戎,让其再次蛰伏。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在心里莫名燃起一股冲动,那是仇恨在驱使我。 总要有人去做的,那个人为什么不会是我? 我开始学习西戎文字,那晦涩的语言让我不止一次产生了厌弃的想法,可一想到当年国破家亡的场景,我便咬牙坚持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学习西戎文化,了解西戎风俗能不能派上用场,我只是觉得,我总要为当年的事做些什么,哪怕是无用功。 顾世子一日日长大,也一日日忙碌起来,她把我的奴籍销了,放我出去自谋生路。 我成了茶舍里的女先生,对茶客讲一些雅俗共赏的故事。 我依然在闲暇时刻做着无用功,暗自祈祷有用得上的一天。 或许是我的祈祷太过虔诚,那群西戎人从踏进茶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西戎的乌丹王子果然名不虚传,对大禹文化喜爱到了痴迷的程度。 我不再讲述那些通俗的故事,而是有意无意在他面前卖弄才学。 他果然上钩了,屡次三番来茶舍,听我讲诗,我也成功在他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只是乌丹王子比我想象中还要敏锐,他很快就猜到我是顾小公爷的人。 我想要向西戎复仇,谨记文明融合的话,他则是想要寻求大禹助力。 我居心叵测,他心怀鬼胎,就这样在茶舍里,我们一次又一次接触起来。 我知道,他很快就要离去。 我知道,我身在大禹,并不能真正了解西戎。 于是我第一次忤逆了顾小公爷的的意思,暗中唆使乌丹,在宫宴上要求娶我为妻。 顾小公爷如我所想,就连我一意孤行惹恼了她,她依然尽可能地为我做她能做的一切。 我在她的争取下,被封为金城县主,由圣上亲自开口前往西戎和亲。 事后,顾小公爷见了我。 她还是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可我知道,她在生我的气。 我说孔夫子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殉道精神,我不敢比拟孔夫子,却想效仿这条路。 我若是留在京都,只会是茶舍里一个平平无奇的讲书女先生,抱着对西戎杀父弑母的仇恨难过一生。 可我若是去了西戎,或许能重开境界,替顾小公爷传递消息,实现顾小公爷所说“文明交融”的收服西戎上策。 事已成定局,就算顾小公爷再担心我,依然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 她说:“给我十五年的时间,我亲自去西戎接你。” 此去西戎,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无人知道我听到这句话时,当年内心的颤抖。 顾小公爷不轻易许诺,可她却对我许下如此深远的诺言。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清楚,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就此,我踏上了漫长的和亲之路。 哪怕我已经尽可能去了解西戎了,可西戎恶劣的环境还是出乎我的预期。 塞外的风沙吹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呼吸间,都像是在吐纳刀子。 我来之前,乌丹在草原上有四个妾室,他说那是他的相好,因为我的到来,他便把那四个人遣散了。 无暇顾及她们四个何去何从,强烈的水土不服让我吐得昏天黑地,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乌丹便学习怎么制作大禹朝的食物,帮我熬制汤药。 他还给了我一颗漂亮的狼牙,夜里我听到狼嚎睡不安稳,他便去猎狼,从狼口中,找到的最漂亮的一颗狼牙。 他说送给我,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第913章 我难以辨别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等我稍稍适应后,我学会了欣赏和大禹朝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一望无际的旷野,低垂的白云,埋头吃草的牛羊,都曾触动过我的内心。 我教乌丹大禹朝的文化,营帐里,我曾因他蹩脚的中原话笑得肚子疼。 乌丹教我骑马牧羊,茫茫无际的草原上,我和他沐风疾驰,潇洒快意。 表面上,我们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实际上,我们对彼此不断试探。 我一刻也没忘记我到来的使命,我放下仇恨,教草原上的牧民如何给牛羊治病,给自己治病,我教妇女如何织布,我教孩子唱大禹朝的儿歌,向他们描述大禹朝的繁荣昌盛... 他惦记着我背后的镇国公,放任我暗中和大禹联系,而后旁敲侧击问我大禹的情况,镇国公对西戎的态度。他不想入侵大禹,他想要以自己的臣服,寻求大禹助他继位。 我们默契地互利互惠,西戎人对我的偏见逐渐消失,他们甚至唤我女菩萨。 我的出现,让并不受重视的乌丹收获了一大批民心,和老可汗的看重。 以及乌赤的警觉。 乌赤是老可汗最看重的儿子,也是西戎最勇猛的战士,他每每看向我的眼神都让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我有自知之明,年过三十的我相貌平平,乌赤对我的眼神自然不是出于爱慕,而是征服。 是的,征服。 他无法征服大禹,却想要通过征服我这个来自大禹的女人,来满足他那卑劣的自尊心。 有一次,他趁乌丹不在,将我拖到帐篷里对我动手动脚,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 在关键时刻,乌丹带着人将我解救出来,彻底跟这个哥哥撕破脸皮。 当天晚上,乌丹满身是血被人拖回帐子里,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儿好肉。 这是乌赤给乌丹的一个教训。 草原上弱肉强食的残酷,哪怕是兄弟,也逃脱不了。 他说:“别担心,明日我会去见父亲,我带你去尤金部落避一避。”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打着昏黄的煤油灯,替他处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满头是汗,却还是安抚我的情绪。 “我故意挨打的,不然我父亲是不会松口让我去其他部落的。你教过我,这在你们中原,叫做苦肉计。” 我心中五味杂陈,沉默地替他处理了伤口。 后面我们果然去了尤金部落,那里没有可汗,没有乌赤。 有仇恨支撑着我,我不怕西戎的风,不怕西戎的寒冷,不怕西戎的粗鄙愚昧,可我却害怕乌丹对我与日俱增的关心。 在我八岁之前,我以为我的生命都将与书为伴,在我八岁之后,我的生命中多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而现在,我身边多了一个他。 我偷偷吃着避子药,时刻告诫自己来西戎的目的,时刻回忆国破家亡目睹的惨状,才不至于耽于情爱,忘记过往。 后来,我听说乌赤屡次三番向可汗进言,想要攻打大禹,我知道我安逸的部落生活就要结束了。 我劝乌丹回西戎朝廷,跟乌赤争夺可汗之位。 乌丹也没有丝毫犹豫,就回到了那个让我们备受屈辱的西戎朝廷。 毕竟,当初他费尽心思来大禹,娶我回来,可不是为了跟我避世恩爱的。 他已经跟乌赤撕破脸,乌赤若是继位,西戎岂会有他立足之地? 回去后,我刻意躲避着乌赤,时常去可汗帐子里进言,有意无意告诉他大禹的强盛,替大禹挡了几次无妄之灾。 直到大禹皇室发生内乱,女帝登基,乌赤再也忍不了了,用武力囚禁了可汗,自己登基上位。 我的苦日子随之而来,经历过乌赤对我一次又一次欺辱,老可汗沦为傀儡,乌赤自称可汗拥兵,乌丹再也不能在西戎朝廷待下去了。 他毅然决然带着我开启逃亡之路。 风雪之中,他虽然救下平南将军,却也对其动过杀念,毕竟平南将军如今是入侵者。 我知道平南将军和镇国公关系匪浅,便百般陈明利弊,劝其留下平南将军一命。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镇国公顶着风雪来寻人,也应验了当年的约定,接我回家。 分别之际,就算我再不愿意承认,在看到他递过来的狼牙时,我还是心如刀绞。 我憎恨西戎,也改变了西戎。 西戎有我难以割舍,却不得不割舍的过往。 回到大禹后,我却被诊断出来怀有一个月的身孕,这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镇国公告诉我这个孩子只是我的孩子,与乌丹无关,也与西戎无关。 她替我瞒下了所有人,送我去边关待产,我还因为有功在身,被女帝册封为郡主。 文娴出生时也没有惊动太多人,我以为我能瞒着这个秘密过一辈子,可缘分又让我们和他相遇了。 看到他断臂的那一刻,我心如刀绞,不敢想象他这一年多都经历了什么。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跨越仇恨,不能抛弃家乡,不能让我的女儿沦为政治工具,去那个把女人当牲口的西戎。 镇国公又一次帮了我,认了文娴为干女儿,有镇国公给我撑腰,乌丹便抢不走我的文娴。 我在京都待了两年,又回到了西北,重金买下了我小时候的院子和书铺。 我以为重回故地我会难过,没想到尽是释然,或许是因为我有了文娴,便又有了家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我通过另一种方式报了仇的原因。 西北有华丽的金城郡主府,可我和文娴更喜欢待在小院子里,读读书,种种花,喝喝茶,再处理一下边境事务。 起初大禹和西戎的融合并不算顺利,两地百姓芥蒂甚重,冲突频发,我在中间调和矛盾,解决冲突,鼓励通婚。 再加上一系列政策的出台,路越修越多,彼此便都放下了沉重的过往。 第914章 文娴长大后,几乎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她问过我,她的父亲是谁,在哪里,我没有明说,只说她的父亲为了两地文明交融,付出良多。 文娴默认她父亲死了,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也好。 那些残酷的记忆有我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不必让文娴也陷入两难境地。 我也从来往的西戎商人中,听说了他们的乌丹可汗纳了几个妃子,生了几个孩子,只是迟迟未立可敦。 这在我意料之中,乌丹是靠大禹朝的支持上位的,那些西戎贵族自然不满,将他们的女儿纳入帐中,生下孩子,他才会稳固地位。 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过,可在难过之余,庆幸自己当初下的决定。 直到有一天,文娴兴高采烈告诉我,她在集市上遇见一个断臂伯伯,跟她说了几句话,还邀请她去西戎转一转,奇怪得很。 我吓得冷汗直冒,后面几天不再让文娴出门。 乌丹竟然亲自登门,笑着跟我说:“你别怕,我不是来跟你抢孩子的,我只是想邀请你再去一趟西戎,就当游历。” 他心思深沉,我实在不敢相信。 他似乎看出我的顾虑,坦言道:“我现在妻妾成群,儿女众多,不会打文娴主意的,再说了,我就是想打文娴的主意,太子和顾丞相也不会放过我的,不是吗?” 我脑子乱纷纷的,苍白地说了一句:“文娴现在很好。” 他道:“我相信,文娴留在你身边,会比留在我身边幸福得多。我只是想邀请你再去看一眼西戎,现在的西戎跟你在时很不一样,是你的功劳。” 我依然犹豫不决,可这个时候,文娴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叫了乌丹一声:“伯伯。” 我从乌丹满是风霜的脸上看出了悲哀的情绪,他说:“我是你娘亲的故友,想邀请你去西戎游玩。” 西戎归顺大禹多年,有许多大禹人去西戎游历,不算稀奇。 文娴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道:“等你再大一点儿,我就带你去西戎。” 乌丹疏朗一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点点头,与他定下这个口头约定。 他没有纠缠,转身便离开了。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彼此的释怀。 文娴十三岁那年,圣后登基,开启二圣临朝的时代。 我带着文娴入京为她庆贺,她能从名不见经传的顾世子成为圣后,着实不易。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她托付给我一件东西——玉玺。 我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当年哀帝弄丢了的玉玺,竟然是被圣后藏了起来。 她也太大胆了些! 圣后道:“文秀,过段时日,你把玉玺献上,就说是你几番周折,才从一个神秘商人手里找到的。” 我道:“这个理由也太蹩脚了,圣上怎么可能会信?” 圣后笑而不语,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忽然明白了:“圣上早就猜到是您把玉玺藏起来了?” 圣后眼中尽是笑意:“心照不宣罢了。” 原来如此,难怪眼高于顶的圣后,会选择跟圣上在一起。 我跟她一起笑了起来。 玉玺呈上去后,果真如圣后所说,圣上对这件事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不过找到玉玺的功劳却是实打实落在了我身上,圣上为了嘉奖我,将文娴封为县主,待我百年之后,文娴还能破例以女子之身,继承我的郡主之位。 我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回到西北后,文娴再次提及,要去西戎游历。 我年纪不轻了,害怕再过几年,没有太多精力长途跋涉,再加上京都一行,文娴被封为县主,又给了我几分底气,我便带着她去了西戎。 乌丹以乌丹王的名义热情接待了我,宴席之上,他热情客气,却始终没有向文娴透露半分她的身世。 其他西戎人大概也受到了他的叮嘱,闭口不言过往。 故地重游,果真如乌丹所说,西戎大变了样。 他们不再穿兽皮草鞋,而是穿着大禹朝的衣物布履,随处可见大禹的生活气息。 也不再蛮横无理,弱肉强食,人与人之间相处,受到了礼仪的约束,免去了许多纷争殴斗。 西戎的女子也不再贱如牛羊,尤其那些学会了纺织制陶的妇女,凭借手艺赚钱,颇得尊重。 我带着文娴驰骋在草原上,看风吹草地,牛羊垂首,感受着天高地阔。 看到我对西戎人热情地用大禹话对我打招呼,我便用西戎话也向他问好。 那一刻,我放下了所有执念。 天下一家,无外如是。 乌丹策马追上我道:“多亏有你。” 我不敢居功,直言不讳:“是圣后告诉我,文明交融,天下一家,才有了放下仇恨,奔赴西戎的文秀。” 说到这儿,乌丹忽然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长途跋涉,来到了西戎最靠北的地方——库坨部落。 原先茹毛饮血的库坨部落人竟然学会了用火烤肉,让我大吃一惊。 乌丹指着部落前的一块儿石碑道:“你看。” 我定睛一看,上面除了库坨部落几个字,还刻着: 首领顾玉,大禹朝一品镇国公,天下第一伟女子也! 我大笑起来:“天下第一伟女子也,她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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