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出什么出格的事谁也说不准。” “可是,可是事关重大,大皇子不过是个八岁小儿,把咱们全压上,会不会太险了。” “正是他小,现在又手足无措,才更好拿捏,若是他再大一点儿,咱们便无从下手了。” “没什么危险的,你们别忘了,先前朝中请立太子,可是一呼百应,我们只是略使手段,让理由充分了些,如今再提立太子,必能和之前一样,引来无数支持者,说不准咱们混迹群臣之中,反而更安全了。” 两道质疑的声音很快被淹没。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一个老者率先道:“机不可失,诸位同僚再行思考吧,老夫先行写名了。” 其他人或许还有疑虑,可是看着周遭人一个个写下投名状,他们又不想忙活这么久,连个名儿都没能在大皇子跟前留下,反而给这些人做嫁衣。 再则看着投名状上这么多名字,他们也算是抱着侥幸心理,就算事不成,这么多朝中大员牵涉其中,他们多少能安下心。 毕竟... 法不责众嘛。 投名状辗转几处地点,在一天后呈到了寰晢面前。 寰晢喃喃道:“居然有这么多人。” 潘举道:“大皇子可是嫡长子,您发话,自然会有人听。” 寰晢目光灼灼,看向潘举道:“这些人,全都愿意为我所用?” 潘举道:“这是自然!” 寰晢嘴角露出一抹笑:“有漏下的吗?” 潘举还当他是贪心,便道:“大皇子,奴才跑断腿,也只问到了这些人,不过您放心,若您公开表示自己想当太子,定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愿意为您鞍前马后。” 寰晢幽幽道:“潘举啊潘举,你可真是一个大功臣啊。” 潘举笑着低头:“承蒙大皇子看重。” 寰晢道:“你去领赏吧。” 潘举乐滋滋道:“奴才多谢大皇子赏赐!” 他浑然未觉寰晢眼中的冷意,刚出殿门,就被左右宫卫抓住,死死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潘举惊慌道:“这是怎么回事?大皇子,救救奴才!大皇子!” 寰晢从宫殿中一步步走出来,先是把手中的投名状递给落雁,而后居高临下看潘举狼狈的样子。 他似乎还是那个温吞的大皇子,只不过那双凤眼忽然就凌厉起来,和圣后的如出一辙。 潘举这才意识过来,他居然被一个八岁小孩儿给骗了。 不仅是他,那么多大臣,都被大皇子给骗了,自爆底细。 潘举连忙喊道:“大皇子饶命!奴才一时鬼迷心窍,求大皇子饶奴才一命!” 潘举这个时候还心存侥幸,毕竟大皇子一向宽厚,从不打杀宫人。 可寰晢似乎又成了那个慢半拍的大皇子,眼中的凌厉一点点退去,一直等潘举求饶求得嗓子都哑了,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 “饶不了,饶不了一点儿。” 潘举悔恨不已,他死到临头,盲目地喊着:“大皇子,奴才是为了您好啊。” 寰晢摇摇头:“我的确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和娘亲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潘举一瞬间又燃起希望,他就说!他就说大皇子一向宽厚,或许还能留下小命,哪怕去宫中最脏最累的掖庭。 寰晢对祥麟宫的宫人道:“去凤华宫问问妹妹,她想潘举怎么死。” 一句话彻底将潘举打入绝望。 祥麟宫和凤华宫离得不远,宫人很快回来回话:“公主说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寰晢点点头,对潘举道:“那便把潘举丢到蛇窝里吧,他这么喜欢蛇,那就与蛇为伴吧。” 只不过这次的蛇,可就不是拔过毒牙的蛇了。 潘举被宫卫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与此同时,顾玉也拿到了投名状。 她对比着丁孝吉带上来的百官名录,在上面依次划去。 除了先前查到的人,还有信国公牛安,洛水侯吴兴思,武寿侯祁进,永昌伯邢聪,宗正寺卿雷科,冼马于毅,右仆射唐茂实,侍中项子...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人中,大多出身世家。 不仅仅是针对立太子一事,还是那些世家不满顾玉扶持寒门,想要在日后控制寰晢,恢复世家威严。 上面的官员的确分量不轻,再加上之前顾玉查到的那些。 百官名录上被划去的名字密密麻麻,甚至达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 然而顾玉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只说了一个字:“杀!” 禁军得到命令,迅速出动,在所有人还云里雾里时,京都中无数府邸被禁军闯入,捉拿罪臣。 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典仪,只要参与到天花一事之中,无一人幸免。 所有涉事官员暂且被关押到天牢之中,严刑拷打。 京都人看到这浩浩荡荡的抄家架势,恍然以为当年绍无极带领内卫回来了。 然而这场缉拿风波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再次销声匿迹。 让大家着实松了口气。 但涉事官员不少,朝中牵连也不少,有些人上书询问,亦有些人言辞恳切为他们求情,都被顾玉驳了回去。 这一行为惹得满朝震惊,圣后的手段竟如此狠辣,令人心惊胆战。 还有人联想到之前立太子一事,以及圣上马上就能从凤华宫出来了,猜测她是否在用雷霆手段排除异己,巩固帝位。 就连居子石,都忍不住上书叱责。 只是顾玉特地将他传召进勤政殿,与他秘密说了一番话,他便面色冷硬地走了出来,再不提顾玉的狠辣行径。 又过了几日,景君泽和宸晰种过人痘,已经扛过来了,而董沧造成的天花危机,迎来了凶悍的爆发期。 第907章 京都人一时顾不上去指摘顾玉忽然缉拿百官的行为,全身心投入到防天花蔓延上去。 哪怕顾玉早有准备,在知道董媛得天花时,就迅速封锁了董府,以及周遭的街坊,并且发放无数辟疫口罩,可依然阻挡不了天花的来势汹汹。 京都各处陆陆续续有人感染,烧艾的味道弥漫在京都上空。 有一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过董沧的官员,也都在封闭期间得了天花。 官员起码还有还有足够的药材和大夫帮他们治病,可是被传染的百姓却对这致死率极高的天花束手无策。 京都一时间人人自危,明明是阳春四月,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却因天花处处萧索,惨淡至极。 顾玉反应迅速,在此时大开药库,召集大夫,竭尽全力为百姓免费医治。 百姓也知道了顾玉的良苦用心,彻彻底底打消了对她女子身份监国摄政的疑虑。 无论她是男是女,无论是顾世子还是顾圣后,她始终都是那个一心为民的顾玉。 冷流毫不藏私,将他种人痘的“熟苗”法传播开来,大量收集天花病人的痘痂,反复淬炼,为一些愿意承受人痘风险的百姓接种,冷流顿时名声大噪,甚至被奉为神医。 在天花稍微有所抑制的时候,顾玉终于将前段时间缉拿群臣的原因公布出去。 这场天花风波,并非只有董沧出手,是那么多官员共同造成的惨痛后果。 他们为了一己私欲,打着匡扶乾坤的旗号,不惜对公主和圣上下手,以天下百姓为代价。 经过这些日子的严刑拷打,被抓官员们扛不住刑罚而坦白罪行的口供、为了减刑而互相攀咬的人证、信件和用来散播天花的痘衣等物证全都公之于众。 种种证据都是实锤,其歹毒的手段,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之前对顾玉缉拿群臣的质疑和诘问,全都销声匿迹,转而成为攻击董沧之流的利刃。 亲身经历过这场天花之人不再去质疑圣后的行为,舆论逆转,变成了要求顾玉严惩这些恶官,以平民愤。 与被抓官员有交情的官员再也不敢为其求情,而是个个争先恐后撇清关系,甚至憎恨其所作所为。 顾玉不负民意,将其处以极刑。 此次事件牵扯甚广,大到信国公,小到宫人潘举,一共一百三十七人涉案,顾玉一个都没放过。 他们下狱之后,朝中职位顿时空缺不少,紧接着丁孝吉便按照顾玉的吩咐,昭告天下,重开男女科举,为朝廷选拔人才。 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他们被人从天牢里带了出来,铐上枷锁,锁入牢车,游街示众,受人唾骂,最后送去刑场。 顾玉一身庄严肃穆的凤袍,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遥遥望着他们。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有人高喊:“女谒公行者乱”,“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颠倒阴阳,倒行逆施”等话。 张蓉在一旁嗤道:“执迷不悟。” 顾玉道:“是啊,执迷不悟。” 可那又怎么样? 难道他们以为临死前骂几声,她就会知难而退了吗? 真是笑话。 她只会逆流而上。 顾玉对张蓉道:“传本后之令,从今往后,凡是残害女婴,虐待女童,逼妇人殉节者,主犯处以绞刑,从犯罚没为奴。” 张蓉道:“臣遵旨。” 一阵风吹过,顾玉觉得有些冷,忽然一个披风披在她肩上。 顾玉猛然回头,看到了一张俊逸的面孔,不由愣神。 景君泽挑了一下眉头,摸着自己的脸道:“怎么,是我脸上留了几个痘疤,变丑了,所以你不认识我了?” 顾玉露出一个笑,景君泽脸上只有浅浅的几道痘疤,并不影响什么,说这话也不过是调侃。 顾玉当即紧紧抱住他,坚实温暖的身躯告诉她,景君泽平安回来了。 景君泽也用臂膀圈住顾玉的身体,喃喃道:“顾玉,辛苦了。” 顾玉在他怀里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说还要修养几日。” 景君泽道:“其实几天前,冷流就说我能来见你,只是你近来呕心沥血,付出良多,我可不能太快出来跟你抢功。” 顾玉才刚即位,就面临如此巨大的考验,然而她反应敏锐,恩威并施,手段雷霆,朝野上下无不心悦诚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心怀鬼胎者尽数除去,蠢蠢欲动者已被震慑。 二圣临朝,再无阻拦。 顾玉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玉玺,终于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景君泽放开顾玉,帮她将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对不起。” “我本来想着,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帝后婚礼和登基仪式,可是却留你一个人,在外面承受风雨。” 顾玉道:“我不在意这些虚的,只要你和宸晰安然无恙,就足够了。” 景君泽道:“之后给你补回来。” “哼!娘亲说得好听,实际上眼里只有爹爹,没有宸晰。” 宸晰噘着嘴,仰着头,一脸傲娇。 顾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开景君泽,去抱宸晰。 宸晰揽着顾玉的脖子,对她亲了又亲:“娘亲,宸晰想死你了。” 她脸上也有几个痘疤,但是因为出痘时,宫人钳制着她的手,没让她抓破,所以并不明显,她自己也不甚在意。 寰晢也挤了过来,一家四口紧紧黏在一起。 宫墙下,押送的罪臣已经走尽,他们在临死前,会遭受京都百姓的谩骂。 顾玉看着辽阔的天空,长舒一口郁气。 她曾经以为,她兴教化,扶寒门,推均田,办女学,百废俱兴,开创盛世,带着大禹走向国泰民安,就能让那些顽固之人逐渐理解她的苦心。 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她终于明白,就算她做得再多,再充分,依然改变不了这些人骨子里的顽固愚昧。 不,或许他们比谁都清楚,让寒门崛起,让女子读书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们身为既得利益者,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他们不愿接受寒门和女人崛起的结果,那她便以绝对的威势压人。 逼着他们意识到,他们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离谱到让他们命丧黄泉。 他们想要通过控住寰晢,复辟往昔。 但他们都忘了,如今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是她顾玉。 一个出身落魄家族的世子,一个女扮男装入朝的国公,一个功绩斐然的丞相,一个牝鸡司晨的圣后。 一个当之无愧的掌权者。 第908章 “《仪礼·士昏礼》中记载,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礼部官员站在顾玉和景君泽面前,详细为他们讲述帝后大婚的流程。 圣上孩子心性,非要和民间弄得一样不可。 景君泽道出了自己和顾玉的生辰八字,而后道:“让司天监去合八字。” 礼部官员道:“臣遵旨。” 景君泽强调道:“记住,朕是让你去‘合’八字。” 礼部官员道:“圣上圣后放心,您二位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底下再没八字这般契合的夫妻了。” 景君泽满意地点点头。 礼部官员又道:“纳采当日,礼官会于奉天殿宣读制书,文武百官更换朝服上殿。而后礼官会前往圣后行第处,再次宣读制书,行问名礼。” 皇后之居应当是长春宫,然而圣上登基前,他们或许还会分开住,一个在东宫,一个在顾府,圣上登基后,当初的顾丞相可就夜夜留宿圣上的寝宫长乐宫了。 景君泽道:“向圣后宣读制书这遭可免,其余如旧。” 礼部官员又道:“纳吉、纳征、请期,都在同一天于圣后家中进行。” 景君泽和顾玉什么东西都不缺,这些便走个流程。 最后,礼部官员道:“最后一步便是亲迎,按照寻常惯例,圣上贵为天子,会将亲迎改为奉迎,以表尊卑...” 景君泽“嗯”了一声。 礼部官员连忙道:“自然,圣上与圣后伉俪情深,自然要圣上亲迎。” 正如景君泽所说,大婚那日,景君泽骑马亲迎。 帝后大婚办得隆重,但不算奢靡,圣上更是未摆架子,像民间男女成婚一样,神鹰卫开道后,他便骑着马前来。 景君泽来迎亲时,没人敢堵门,景君泽和顾玉一起,向老夫人问了安,又去顾家祠堂拜了拜。 顾玉婚服上绣的亦是凤衔珠,与景君泽身上的龙衔珠交相呼应。 凤冠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张绝美的容颜在流苏后影影绰绰。 到了门口,礼官正要唱诵,让新娘上轿辇,景君泽已然翻身上马,对顾玉伸出一只手。 他背后是漫天余晖,比余晖更耀眼的,是他舒朗的笑容。 顾玉毫不扭捏,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搭上他的手,与他共骑一匹马。 马声仰天嘶鸣,景君泽一甩马鞭,在身后礼官和亲朋好友的一众惊呼声中,他们策马奔驰。 那种一拜再拜,敬天祭神的繁文缛节,被精简了一次又一次,他们依然觉得繁琐。 最后连圣后乘车,绕城一周,也被他们给免了。 神鹰卫提前清理了街道,他们策马回宫,亦是畅通无阻。 疾风掀起他们的长发,在空中交缠在一起,夕阳金灿灿的余晖在他们身上洒了一层琉璃光彩。 到了京都官道街头,顾玉忽然勒马,看向一个地方。 景君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棵歪脖树,不由大笑起来。 顾玉道:“没想到这棵歪脖树还在。” 景君泽在顾玉耳边道:“幸好你没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而是跟我撞了车。” 顾玉瞪了他一眼:“你撞我还有脸提?” 景君泽狡辩道:“互撞,那是互撞!” 顾玉轻哼一声:“受伤的是我!” 景君泽道:“都怪关言,怎么驾的车!” 顾玉笑出了声,夹紧马腹,继续跟他一起往皇宫赶去。 有些百姓本来想凑帝后大婚的热闹,却见一匹英姿飒爽的白马飞驰而过,白马上一对璧人,身着大红婚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放纵恣肆的笑声。 在京都人的口耳相传中,大禹朝正史和野史中,都为二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或批判他们荒唐草率,或赞扬他们不拘小节。 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场策马有多痛快。 夜里,龙凤花烛纵情燃烧。 长乐宫中满眼红色,景君泽伸出手,一点点掀开顾玉面前的流苏,露出她金质玉相的脸颊。 顾玉稍稍抬眼,一双凤眸在烛火摇曳下,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们相识二十年,每每目光接触,依然会让景君泽心里产生悸动。 景君泽清楚知道,这种悸动将会延续一生。 合卺酒已空,外面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顾玉意识模糊,云鬓散乱,种种往事浮现在她脑海,她忽然笑了起来。 京都街头,下着冷雨的时候,她只觉景君泽毒舌可恶,谁承想,他们会因此羁绊一生。 景君泽亦是满眼笑意,还问道:“你笑什么?” 顾玉翻身将景君泽压在身下,醉意醺醺道:“以前我不让你亲,你偏要亲,现在我让你亲,你敢不亲。” 半是威胁,半是暧昧的话让景君泽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朕,不敢。” 他揽住顾玉的脖子,让顾玉伏在他身上,与她相拥而吻。 正要下一步动作时,顾玉按住他的肩膀,眼中满是笑意:“你知道就好。” 龙凤花烛微微跳动,将昏黄的光洒在他们身上。 他们是最亲密的爱人,相识以来,见证过彼此最落魄,也最辉煌的时刻,他们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受到安抚,不再作痛。 隔日朝会,百官有序地走入奉天殿,随着太监一声高呼,顾玉和景君泽携手走入,一左一右,坐在了龙椅凤座之上。 顾玉的名字终于如景君泽所愿,加到了皇室玉牒。 顾玉之前,皇后之名皆为姓氏,顾玉之后,大禹历代皇后,无论男女,皆有名姓。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呼,所有人跪拜行礼。 “臣等恭祝圣上圣后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随着跌宕起伏的呼声,拉开了二圣临朝的序幕。 第909章 从小我就知道,我娘亲跟旁人不一样。 她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别人听不太懂,也畏于身份,不便多问。 我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孩子,每当她说奇怪的话时,我非要揪着她问个明白不可。 她往往要耗费好大力气,才能给我讲明白,就算讲不明白,也会通过各种手段让我明白,不过她从未有过不耐烦。 只不过她的耐心仅限于对我,寰晢和爹爹,其他人可就没有了。 娘亲刚登基那些年,无视一些地方的贫困饥荒,反而征收大量劳役开渠修路。 她要开的渠,修的路,不是一座城两座城,而是半壁江山。 她提出这个政策时,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觉得她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修建西戎和西北之间的路,是为了两地文明融合,为了贩卖茶叶丝绸,购买烈马牛羊。 可娘亲在大禹舆图上画的一条条路,却是通往穷乡僻壤,那里的人,连饭都吃不饱,怎么会消耗人力修路呢? 但是她一意孤行,连爹爹都劝不住,与她吵了几次架。 娘亲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让爹爹明白开渠修路的重要性,也让我记住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无论旱路和水路。 爹爹妥协了,又费了一番周折,将这项政策推向天下。 果不其然,无视百姓疾苦,开渠修路的做法惹得百官反对,民怨沸腾。 天下人骂了她好多年,甚至说她是昏君妖后,她都充耳不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谩骂声逐渐变了。 唔...大概是在六七年后吧,形势发生了惊天逆转。 开渠之后,北方遇见旱灾,有了取水灌溉的途径,南方遇见水灾,也有了泄洪的渠道。 修路之后,难以耕耘的山间百姓,可以带着山货走向山外集市,换购粮食,山外的一些商人,也可入山中采集山货。 在全国大兴土木前,质疑百姓都吃不饱,哪儿来精力开渠修路的人也都闭上了嘴。 因为开渠修路征来的徭役,都给予了并不微薄的报酬,甚至比他们守着田地攒下来的钱更多。 虽然政策推行中,遇见不少官员贪污腐败,欺上瞒下,可一旦被发现,便会处以极刑,很大程度上震慑住了那些贪官污吏。 娘亲还在全国上下设置了监察处,专门听取民声,解决民事,监察百官。 昏君妖后逐渐成为仁君圣后。 宸晰与有幸焉。 可是娘亲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她时常懊悔不已,说要是早知道自己会穿越,就该学理科的,最不济,也该在大学时学个农学专业,好歹能培育出一些高产作物。 我知道,让娘亲懊悔不已的事情,一定是很可惜的事情。 这次我刨根问底,娘亲却是答不上来,因为她自己对理科和农学就是一知半解的。 等我再大一点儿,娘亲和爹爹也会轮流放下政务,陪我和哥哥游山玩水。 有一次,我们去了富庶的江南。 正值农忙,田野里农人挥汗如雨,辛勤劳作。 娘亲问我和哥哥:“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时间太长,我记不清哥哥说的什么了,但我说的是:“我看到了百姓富足,国泰民安。” 二圣临朝后,大禹朝迅速走向了繁荣昌盛,天灾人祸和饥荒的事情都少之又少。 天下无不歌颂太平盛世。 我纵观史书,也是这样以为的。 可是娘亲摇摇头:“我看到了愚昧困顿。” 我不理解,为什么是愚昧困顿呢? 百姓丰衣足食,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吗? 娘亲语重心长道:“现在百姓的富足只是物质上的富足,他们辛勤劳作,换得一个温饱,固然是好事。” “可他们的精神,依然停留在原点。世世代代,生在这片土地,长在这片土地,最后埋在这片土地。” 我依然不解:“这不是很好吗?” 娘亲道:“这很好,又很不好。好的一点在于他们遇见了明君贤臣,不好的一点在于,他们若是遇见昏君奸臣,天灾人祸,只有仰天痛哭的份。” “愚民教育的确可以稳固江山,可是这个江山稳固,是无数人受苦受难,固步自封换来的。” 我问道:“娘亲,那该怎么办呢?” 娘亲看着田野道:“兴教化,育人才,改进工具。” “寰晢,宸晰,这些是你们这一代人要做的事。” 我明白,娘亲为了大禹江山,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换来了百姓生活上的富足。 我十五岁那年,被册封为皇太女。 虽然册封的过程受到了一些阻碍,可比起皇奶奶和娘亲登基,依然轻松许多。 一来爹爹和娘亲有足够的能力帮我扫清障碍,扶持我入住东宫。 二来现在的大禹,思想开放,男尊女卑的思想被极大削弱。 三来... 八岁那年我经历天花,如脱胎换骨,凤凰涅槃,心志更为坚毅。 我不再急躁冲动,哥哥也不再迟钝犹疑,但比起哥哥的怀柔稳重,我更为强势果敢。 十岁随着爹爹和娘亲入朝观政,十三岁参政,我从未输于他。 当爹爹和娘亲把两个字放在我和哥哥面前,问我们要什么封号时,我果断拿了那个“明”字,哥哥拿了那个“贤”字。 明君贤臣。 我被封为皇太女,他被封为贤王。 我们兄妹关系很好,并没有旁人所想的,为了皇位争得死去活来。 册封当天,我敲响他的房门,坦然问他,是否心有不甘? 毕竟他也很优秀,许多人都说,应该遵循嫡长子继承制。 他若是真的要跟我争,就凭他是皇子,我天然就棋差一招。 他只是温柔一笑,让我不要多想。 我不能不多想。 我并非害怕他跟我争皇位,而是害怕我们兄妹二人的感情不复从前。 哥哥笑着说:“我可不想在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被一群人喷着口水怼。” 他揉了揉我的头,宠溺一笑:“跟你一个人吵架我都吵不赢,何况满朝文武?” 我跟他一起笑了起来。 是啊,哥哥性格温和,哪里应付得来咄咄逼人的文武百官? 后来,我荣登大宝,哥哥辅佐我十年后,不顾我的阻拦,乘上了巨大的远航船,驶向更加辽远的天地。 在我漫长的担忧中,哥哥将许多年前娘亲口中所说的,能养活更多人的高产农作物带了回来。 这终于让我想起来,我们在江南时,娘亲问我们看到了什么,原来哥哥说的是看到了他们如此辛苦,却只能混个温饱。 娘亲对哥哥说,或许在遥远的海外,有更加高产的农作物。 我记住了“兴教化,育人才,改进工具”,而哥哥记住了“海外有高产农作物”。 他说海上风浪很大,遇见的危险多不胜数,可每当生死一线,他都想着,他的妹妹还在等他。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劈风斩浪,把舵弄潮,也要回家。 爹爹和娘亲在晚年没有哥哥那么多的精力折腾,只是在大禹各地游历,写下所见所闻。 我坐在凤座上,从他们笔下领略了大好河山,盛世长安。 第910章 我出生于西北一户普通门第,家中不算富裕,也不算贫穷,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我家是开书铺的。 我父亲是个秀才,屡试不第后,用不多的积蓄开了间书铺,自己抄书,也花钱请读书人抄书,最后把抄来的书卖掉。 从我有记忆开始,便在充满墨香的书铺里来往穿梭。 父亲不是迂腐之人,他会在闲暇时刻教我读书识字,带我领略书中大千世界。 我八岁时便会拿起毛笔,帮家里的书铺抄书了,虽然字迹不好。 我父亲曾经感慨过:“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八岁通子集,吾女是个天才啊。” 可往往他在感叹这句之后,又会加上一句:“可惜你不是男儿,不能参加科举,否则,朝堂之上,定有你一席之位。” 我微微一笑,当时不太懂,我读书是因为喜欢读书,而非想要科举做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旦开始看书、抄书,就像是着迷了一样,不知昼夜,不知饥饱,连千字文,百家姓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有一次,书铺里遇见两个客人打架,我痴迷于读书,浑然未觉。 等他们打完,都在我父亲的调解下握手言和了,我才看完最后一个字,从书中的世界走出来。 一个客人笑着打趣我父亲:“文秀才,你是个书呆子,怎么也把自家女儿培养成书呆子了?” 我父亲打了个哈哈:“我女儿喜欢读书,就让她读嘛,反正我家书多,放着也就放着。” 我原本以为我能在父亲的关爱下,把书铺里的书读完,直到那一天来临。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已经在读书时,隐约听到父亲愁眉苦脸,和几个好友谈及西戎、叩边、顾家军之类的话,但书太好看了,我便没有抽出精力多去了解。 直到一个很普通的清晨,我被屋外一阵嘈乱的声音吵醒。 睡意惺忪时,母亲惊慌失措地跑进屋,手忙脚乱地帮我套好外衣。 看着母亲惊慌失措的表情,我也紧张起来:“娘,发生了什么?” 母亲道:“西戎人杀进来了!” 我就算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知道西戎人的凶狠:“边关将士呢?” 母亲满眼泪水:“死的死,跑的跑!总之,边关破了!” 母亲拉着我的手,急匆匆要出去时,我还顺手拿了我昨夜未读完的书。 可等我们跌跌撞撞出去,西戎人的铁骑已经冲进书铺。 我看到父亲逃跑不成,被一个粗壮的西戎人一刀砍杀在地,鲜血喷溅到一本本被他精心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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