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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错了吗?” 这是顾玉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弑君的理由吗? 杀父之仇,与君臣尊卑相冲突,顾玉毅然决然选择了前者。 而且她做成了。 居子石试着将自己代入顾玉的处境,可自己在君臣和父子的关系之间,依然做不出抉择。 居子石悲愤道:“以天下为局,万民为棋,顾玉...” 居子石双手握拳抵在墙上,咬牙切齿说出后半句话:“真是好样的!” 语气中的褒贬意味难辨,恐怕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连老怪忽然道:“居石头,我要参加今年的科举了。” 居子石震惊地看向连老怪。 连老怪道:“我有种预感,盛世要来了。” 居子石看着连老怪,瞳孔畏缩,嘴唇颤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连老怪道:“科举改制之后,世家衰落已成定局,天下万万读书人终于熬到了出头之日。” “为寒门发声的顾玉当上丞相,手握重权,女帝广开言路,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我没有你这般刚正,敢用铮铮铁骨为天下拼命,我胆小怕死。曾在朝堂上碰过壁,撞过南墙,险些尸骨无存,便心灰意冷退出朝堂,养鹅扎灯几十年,心中对这尊卑有别的世道不是没有怨念。” “可是最近我坐在茶馆里,看到来往的书生学子,一个个朝气蓬勃,满口心怀天下,为国尽忠。我一面觉得他们太年轻,迟早会撞个头破血流,一面又对他们生出艳羡,这种朝气是我曾经有过,又弄丢了的。” “当年心如死灰不假,如今心中涌起一股热意,却是死灰复燃之相。” 居子石失神道:“朝堂脏污,当年如此,现在亦如此。不是科举改制就能掩盖人性丑恶的。” 居子石知世故而不世故,凭着铮铮铁骨,上骂皇帝,下骂群臣。 连老怪则是天真烂漫,在朝廷碰得头破血流后,决心归于自然。 连老怪忽然激动道:“天下何处不脏污!” “一句功高盖主,剌帝不顾边关危难,不顾万民心寒,让绍无极把顾家军和西戎人一起埋葬在万人坑里!” “可顾玉没有像你一样,直面强权,凭愚蠢的刚直做事,也没有像我一样龟缩一处,抱怨天地不公。” “你怪她以天下为局,万民为棋,将仇恨看得太重,把江山社稷,君臣之道看得太儿戏。” “但是你睁眼看看,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私心之上,为天下计!为万民谋!” 连老怪的话如平地惊雷,将居子石炸得耳朵轰鸣,头脑发蒙。 连老怪继续道:“我总算终于明白了,天下何处不脏污?可难道因为脏污,就闭目不言了吗?” “我们尚且有选择的余地,就算不为官,亦能归于田园,煮酒烹茶,养鹅鸣琴,高高在上对朝政指点一二,享一寸太平安宁。” “可是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呢?” “他们除了听天由命,还能干什么?” “朝堂确有脏污,可唯有身在脏污,才能清除脏污。” “居石头,朝堂泥泞中少了一个你,的确可惜。但我现在愿意相信,有万千铁骨铮铮之人,会涉足脏污!” “你自有你的君臣之道,天理昭彰,我亦有我的大道不孤!” 连老怪说完这番话,心中郁气一吐而尽,看着满院的花花草草,琴棋书画,白鹅仙鹤,曾经觉得自己志趣颇高,现在只觉荒唐可笑。 他拎起一把花锄,把院中所有景致都砸了个稀巴烂。 居子石大惊:“连老怪,你疯了不成!” 连老怪看着他嗤笑一声:“归隐田园,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都是狗屁!不过是文人士大夫给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 居子石冷冷站在原地,看他发疯,看他将满院闲趣弄成一片狼藉。 最后,连老怪道:“居石头,我去了。” 居子石连忙拉着连老怪的衣袖:“你要去哪儿!” 连老怪回头看他,眼神坚定:“我要去天下最脏污之处。” 连老怪的话振聋发聩,居子石眼中涌现一股热泪。 连老怪道:“要么跟我去,要么你自己留下!” 居子石哽咽出声,不等他回答,外面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府上仆从过来道:“顾丞相来访。” 听到这个称呼,居子石先是恍惚了一下,等他意识到顾丞相究竟是谁,又下意识想让仆从将其赶走。 但驱赶的话还未说出,他又想起茶馆内,说书人欲言又止的故事,想起刚刚连老怪的话。 居子石抹去脸上的泪:“让她...进来。” 顾玉带着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门,侍从想要接过,被顾玉拒绝了。 等顾玉走入院中,却看到满院狼藉,连老怪的大白鹅受了惊吓,此时满院乱跑,鹅毛乱飞。 顾玉犹豫了一下,还是踩过满地瓦砾废墟进来。 走近之后,顾玉自然看到了连老怪脸上余怒未消,居子石脸上一派紧张严肃。 顾玉很是诧异,这一对好友,竟然会吵架? 若非他们脸上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顾玉都要以为他们狠狠打了一架。 顾玉收起疑惑,虽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顾玉在居子石面前,还是那副谦逊有礼的模样。 “顾玉见过居前辈。” 居子石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顾玉小心看着他的脸色,道:“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连老怪冷哼一声:“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第836章 此情此景,顾玉有些尴尬,甚至有些后悔进来。 连老怪硬邦邦招呼道:“不必拘束!” 顾玉看着满地狼藉,花草零落,鹅毛飞舞,居子石抓着连老怪的衣袖,连老怪一向和蔼的脸上余怒未消。 她想说她很难不拘束。 连老怪将衣袖从居子石手里抽出来,对顾玉道:“来喝杯茶吧。” 顾玉本想点头,但看到一旁亭子里的桌子都被掀了,又有些迟疑。 连老怪自顾自用脚在废墟中清理出一条道儿来,然后把桌子扶正,桌上的茶盏刚刚已经被砸烂了,他吩咐仆从再去拿一套。 顾玉和居子石不尴不尬走了过去,各自落座。 连老怪给顾玉倒了一杯茶,就放下了茶壶,顾玉只得拿起茶壶,再给居子石倒一杯。 气氛实在焦灼,顾玉率先开口:“今日我来,是想请居前辈还朝。” 居子石和连老怪都没有开口,顾玉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居前辈意下如何?” 居子石掀起眼皮,看了顾玉一眼:“我若回去,现任刑部尚书又当如何?” 顾玉一听,觉得有戏,便道:“现任刑部尚书周敏,德不配位。” 居子石冷笑一声:“顾丞相果然只手遮天,尚书之职,说换就换。” 居子石话中带刺,说完就又后悔了。 连老怪听罢,不满地看了居子石一眼。 顾玉知道他的脾气,也不生气:“居前辈眼明心亮,何必我多解释?” 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广齐伯家的大公子死了。 案件扑朔迷离,有毒的补汤经过好几人之手。 广齐伯痛失爱子,请刑部查案,誓要抓住凶手,将其碎尸万段。 经过刑部的一番探查,将凶手定为大公子的妻子,列出种种证据,说大儿媳与府上仆从私通,被大公子发现后,对自己的丈夫痛下杀手。 大儿媳贞节有失在前,又做出杀夫之举,顿时人人唾骂谴责。 可还未等刑部前去捉人,大儿媳已经畏罪自杀了。 可居子石从多方了解的情况,发现真相并非如此。 居子石从种种得知大儿媳是个守礼到近乎刻板的女人,平日里与小叔相处,并无半分逾矩之处。 真正私通之人并非大儿媳,而是广齐伯新娶的姨娘。 真正毒害大公子之人,是跟广齐伯姨娘私通的人,即府上的二公子,大儿媳的小叔子。 当天小叔和自己的庶母私通过后,刚出门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嫂。 小叔虽然用借口敷衍过去,可不知自己的丑事究竟有没有被大嫂发现,惊恐之余,便打算先下手为强。 小叔暗中给大嫂的汤药里下了毒,不料却被大哥喝了去。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豪门贵族,阴私太多,各方牵扯又不清不楚,真相如何极难查清楚。 好在刑部的人查案有一手,抽丝剥茧,还是捋出来一些线索。 眼看就要查到自己了,小叔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仗着自己现在是唯一的儿子,向父亲坦白了一切。 最开始痛心疾首,发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的广齐伯,在得知真凶是另一个儿子时,惊怒悲痛,诸多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但广齐伯已经失去一个儿子,怎么会愿意再失去另一个儿子? 所以凶手只能是将补汤端给大儿子的大儿媳。 哪怕漏洞频出,哪怕府上的仆从已经招供,哪怕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周敏很会做人,甚至不需要广齐伯开口,便将仆从的口供悄悄修改,将所有物证暗中销毁。 大儿媳也在懵懵懂懂中,以失贞和杀夫的名义,被广齐伯下令处死。 这个结局对于广齐伯府来说,虽然难以接受,却也不得不如此。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大儿媳死时,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一尸两命,何其无辜。 痛哉痛哉,却也无力回天。 广齐伯悲痛不已,仍然要哭着对周敏千恩万谢,奉上厚礼,欠下人情。 连老怪阴阳怪气道:“前段时间广齐伯府一事,也不知道是谁在家里痛骂周敏尸位素餐,蝇营狗苟。” 居子石一时语塞,痛骂周敏之人正是他。 大多数物证已经被广齐伯销毁,人证也都死了个干净,但居子石何许人也,执掌刑部数十载,任何细微末节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他不但骂了周敏,还把暗中查到的证据交到大理寺,大理寺卿彭焦又把真相告知顾玉。 顾玉由此知道,居子石虽然已经辞官,还在暗中留心刑部,便有了底气前来。 她将手中的盒子推到居子石面前,道:“前些日子广齐伯府出了冤案,这是您交到大理寺的证据。” 居子石将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的确出自自己之手,便道:“你什么意思?” 顾玉道:“晚辈没什么意思,只是广齐伯在京都虽不起眼,但大公子、大儿媳和她腹中胎儿已死,若大理寺卿彭焦为已死之人翻案,便是同时得罪刑部尚书周敏和广齐伯,实在没有必要。” 居子石脸色唰一下阴郁起来。 连老怪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居石头说话夹枪带棒,顾玉说话绵里藏针。 明为无奈,实则是在告诉居子石,这件事若居子石不还逝者一个公道,大理寺卿和顾玉都会袖手旁观。 蒙冤之人虽然死了,可凶手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逍遥法外,还能继承自己哥哥世子之位。 但以居子石的脾气,哪里忍的下去? 更何况若周敏一直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这样的事情便会层出不穷。 居子石看向哈哈大笑的连老怪,语气冰冷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道不孤?” 顾玉不懂此话何意,但知道居子石这是在怪她不择手段,逼他还朝,连带把连老怪也给讽刺了。 顾玉道:“居前辈,既能在不伤害旁人的前提下达到目的,何必执着于手段呢?” 连老怪道:“你探案的时候,脑子恨不得转一百道弯,为人处世却是直来直往。” 居子石将视线从顾玉和连老怪身上移开,面上却是有了松动之意。 半晌,居子石才道:“当初你闯灯阵,写下的灯魁谜底究竟是什么?” 第837章 顾玉能和连老怪相识,便是因为那次灯阵。 顾玉写下的谜底,无论居子石怎么问,连老怪都闭口不言。 在刚刚连老怪说那番话时,居子石便开始动摇自己的内心,再加上顾玉上门,直接以广齐伯府的事情,请他、劝他、逼他还朝。 现在再推拒,已经不是居子石的性格了,便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实在好奇,当初谜底,究竟是什么?竟然让连老怪仅凭几个字,就把顾玉引为知己。 顾玉没有遮掩,直接道:“民与君,不两立。” 居子石听到后愣了一下,而后怒喝一声:“荒唐!” 这一声怒喝没有吓到连老怪和顾玉,倒是把旁边的仆从给吓到了,见这边情况不对,便低着头走了出去。 顾玉和连老怪都猜到了居子石会有这个反应。 居子石刚正不阿,是君臣上下的坚定维护者,甚至于在他看来,天子失德,是臣下未尽到劝谏的义务。 所以他在剌帝发怒之时,便做好了死谏的准备。 看到顾玉和连老怪淡定喝茶,居子石心中的怒火更甚,指着顾玉鼻子的手抖得不行。 “君臣一体,上下同德,顾玉,你何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话!” 《典语》有云:夫君称元首,臣云肱骨,明大臣与人主一体者也。 《管子·君臣》曰:上明下审,上下同德,代相序也。 这是天下人都遵循的道理。 顾玉放下茶杯,站起来直视居子石:“好一个君臣一体,上下同德。” “可是居前辈,君主若真能做到与卑贱者一体,天下何至于动乱不止,百姓困苦不堪?” 居子石道:“正是因为君主体会不到,才更需要臣子沟通上下,将世情百态摆到君主面前。” 顾玉道:“居前辈体会过饥寒交迫吗?体会过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一年交完赋税,却只得升斗粮食的小民生活吗?” 居子石道:“我有眼睛,我会看,我会听,亦会将所见所闻上书君主。” 顾玉道:“你所看到的,听到的,不过只是世情一角,可对于万万百姓来说,却是他们的一辈子!” “你自己都只能所见所闻,无法体悟,又如何能仅凭寥寥数语,让锦衣玉食的君主体悟?” “历朝历代,多少忠臣良将,以死相谏,可是君主能够采纳其建议的,又有多少?” 居子石辩驳道:“虽有死谏不成者,亦有贤臣明主,万古流芳。” 顾玉道:“百姓的苦难,只是贤臣明主万古流芳的筹码吗?” “自古以来,成功进谏有几人,失败者又有几人?” “且不说君臣,就是现在,居前辈,您又能与家中的仆从上下同德吗?” “我入了院子,见这满地狼藉,猜想来之前,您与连老怪必有一场冲突,你们在破坏满院景致时,家中仆从可曾阻拦?” 居子石和连老怪下意识去看府上的仆从,仆从站得远远的,此时低着头,并不知这边的顾玉提到了他。 连老怪道:“他没有劝谏。” 顾玉道:“他为什么没有劝谏,是因为您在气头上,他不敢,害怕您迁怒于他。” “便如满朝文武,同样担心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们成为其中之一。” 连老怪大概知道了顾玉的意思,便顺着她的话问道:“若是他刚刚劝谏了呢?” 顾玉笑了一声:“若是他劝了,他上前阻拦,您会如何?” 连老怪道:“我会将他推开,继续发泄自己的怒火。” 顾玉道:“若是他以死相谏,您又当如何?” 连老怪道:“我或许会不当回事,也或许会停手,但必定会觉得他小题大做,管得太宽。我自己的院子,要打要砸,何须一个仆从来干涉?” 顾玉道:“那仆从阻拦您打砸院落的目的是好是坏?” 连老怪道:“自然是好。家中物什皆是钱财购得,家中景致,是我用心布置,赚钱不易,院落建成亦不易。” 顾玉和连老怪一唱一和,便是将朝中君臣关系道了个明白。 连老怪喝了口茶:“君臣无法一体,上下也难以同德,便如同我与家中仆从。” 居子石怒火全消,心中涌起无限迷茫。 他看着冷静的顾玉,看着面露不悦的连老怪,觉得自己似乎被置于深渊之中,无论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得黑暗与迷茫。 顾玉和连老怪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看着他,他却觉得二人的声音在耳中反复萦绕,赶也赶不走。 等他耳朵里的声音完全消除,他便痛哭出声。 那是他从读书识字起,就放在心中的君臣,放在心中的信念啊。 刀刻斧凿般,记在他的心里,片刻不能忘却。 他为此可以不要仕途,不要尊严,不要性命。 可顾玉和连老怪的一番话,就将他前半生的信念粉碎了个彻底。 他痛苦,他无助,他迷茫,他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也没有挺直腰板的底气了。 只能佝偻着身躯痛哭,哭声响彻院落。 他哭了许久,然后抓着顾玉的衣摆,仰头问道:“君与臣,又当如何?不两立,又当如何?” 顾玉眼含悲悯道:“江山社稷,维系于一人之手,实在是太危险了。君主一瞬的想法,对于百姓来说,可能是福祉,也可能是灾难。”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位置太高,高到天际去了,自然看不到地上的灰尘与苦难。” “所以只要君主在的一天,人民便始终站不起来。” 居子石道:“何以站起来?” 顾玉道:“君主当是人心所向,而非皇族血缘。” 居子石道:“那就乱了套了,君主若人人可以做得,天下纷争何时会止?” 顾玉道:“或许会乱一阵子,但最后众望所归,民心所向者,将会开辟一个全新的世界。” 太狂妄了! 顾玉说的话,太让人胆战心惊了。 就连连老怪,听了这话都遍体生寒。 不过顾玉随即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会有那么一天的,不过不是这个时代。” 第838章 居子石的还朝并没有掀起太大风波,只是周敏被罢职,广齐伯家的二公子下狱,广齐伯的爵位只能靠嗣子继承。 顾玉封相后,大刀阔斧进行了改革,朝堂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变动,居子石的还朝也就不算太引人注目了。 顾玉离开朝堂两年多,此番高调回归,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过明枪暗箭,顾玉当初没有怕过,现在有女帝的支持,就更不会怕了。 只不过最近再多的风波,也都比不上君泽改姓。 朝堂上两拨人相互扯皮,一方强调皇家血脉,一方叫嚣妻随夫姓。 君家夹在宗族和皇室之间左右为难,姓君还是姓景,很是难以抉择。 只是女帝登基两年,既有铁血手腕,也有怀柔心肠,皇位已然稳固,她原就与君家关系不甚亲密,现在施压下去,也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可哪怕层层重压下去,君家还是没有松口。 姓氏之争愈演愈烈,朝堂一时风波不断。 还是君显这个“不孝子”带着玄芝回到君家,找到族长,进行说和。 君显道:“此番来的目的,族长应该明白。” 族长君越愁容满面道:“天下只有妻随夫姓,子随父姓之说,哪儿有夫随妻姓,子随母姓的道理。若是开了这个先例,君家岂不是要受到天下人的攻讦?” 君显到底是人精,此时紧盯着君越:“族长,您不会想着把女帝当枪使吧。” 君越瞬间大骇:“慎言!我怎么会把女帝当枪使。” 君显嘴唇勾起,看着君越道:“女帝只有君泽一个孩子,太子之位必定是他的。但子冠父姓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世人不愿意改。两边现在争得急赤白脸的。” 说完这些,君显身子前倾,语气危险道:“您该不会想着,让女帝和那些顽固不化之人斗得两败俱伤,而后让君泽以‘君’姓成为太子吧。” 君越猛然站起身来,广袖不小心带落手边的茶盏,“啪嗒”一声,碎裂在地。 君越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心虚害怕的,胡子不停抖动,外强中干喝道:“君显!你大胆!” 君显无赖惯了,大喇喇道:“我的胆子不大,就怕族长的胆子太大。” 君越一颗心砰砰砰直跳,说实话,这段时间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 甚至叫嚣父姓的一方,都有些许人动摇,觉得君泽以“君”姓上位,好歹不算反叛了千百年来的规矩。 若君泽真以“君”姓上位...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君越的脑海,他就止不住有些心头一热,脑子也热。 现在被君显一个后辈点明,君越又惊又怒又惶恐,却又不自觉萌生了一种希冀。 君显看到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语气凉薄道:“我劝您还是早点歇下这心思吧。” 君越甩了一下袖子:“休得胡言,我我我哪里有这种心思?” 君显道:“最好没有,江山易姓,那是要出大事的。女帝跟咱们家的关系也淡淡的,别弄到最后,女帝先拿您开刀。” 君越重重叹了口气,君显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女帝自然也能想明白。 之前存着侥幸心理,现在被君显泼了凉水,再热的心头和脑子也都该冷一冷了。 君越道:“那你说有什么法子!君家开了子随母姓的先例,那是要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君显拍了一下手道:“你别说,我还真有一个法子。” 君越不耐烦道:“说!” 君显道:“君泽既然定不下姓君还是姓景,干脆两相合并,称为景君泽,既有君姓,又有景姓,两全其美。” 君越脸色并不见好:“还是让景姓排在了君前面啊。” 君显道:“放眼天下,又有哪个姓氏大得过景家呢?” 见君越还在犹豫,君显摊开手道:“总比‘君’这个字,从皇室玉牒里消失不见了强。” 君越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容我想想。” 君显任由他想,就这样转了十几圈,君越道:“今天你找我,可是女帝对你有什么暗示了?” 君显道:“只要姓氏改了,君泽即刻入住东宫。” 君越合上眼睛,喃喃道:“列祖列宗在上,君越实在尽力了。” 君显道:“行了,族长,虽然君泽从族谱里迁了出来,我不是还在吗?” 君越嫌弃地看了君显一眼,长吁短叹起来。 君显不以为然,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您继续叹气吧,我这个太子二叔,贺喜去了。” 说着,君显便转身离开,临走前,还顺走了桌上果盘里两个红彤彤的苹果,到门口时递给玄芝。 君越看着他的背影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好好的世家子,怎么就变成了混混做派? 君家主动松了口,其他诸多反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司天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将君泽的姓名彻底改为景君泽,入了皇室玉牒。 之后不久,司天监选定了良辰吉日,为景君泽举行册封仪式。 册封当天,顾玉身为丞相,被女帝钦定正使,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为副使。 景君泽换上了一身黑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礼服,头戴白珠垂九旒的冠冕,缓步走入人们视野。 抬头,便可见站在御案旁边的顾玉,亦是一身庄严肃穆的礼服,二人眼神交汇,相视一笑。 待礼官高呼,所有人祭拜天地后,顾玉取出圣旨,将上面的内容朗诵出来。 “诏曰:建立储嗣,崇严国本,所以承祧守器。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朕之嫡子景君泽,日表英奇,袭圣生德。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景君泽以册宝,立为太子,祗勤若厉,永怀嗣训,当副君临。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册封诏书中还包括三十三条女帝赐予百姓的恩典,诸如减轻赋税徭役,特赦死囚等。 其中还有一条,与景君泽改姓相互呼应。 凡是家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可招婿上门,子嗣随母姓,严禁族人吃绝户,违者鞭笞。 或许是天底下没有儿子的家庭实在太少,比起君泽改姓,这条政令在最开始的制定时,并未引起太多反对之声。 念毕,景君泽上前行三跪九叩礼,向女帝谢恩,而后郑重接过圣旨。 圣旨由蚕丝制成,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但景君泽知道,里面放着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是天下至重之物。 还未完全回神,顾玉便率领副使和群臣,跪在景君泽面前,向他叩头。 “臣等叩见太子。” 景君泽低头看着顾玉的身影,握着圣旨的手,骨节微微泛白。 第839章 等群臣从里到外,全都跪下行礼之后,他才能道:“诸卿平身。” 嗓音干涩,语气中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慌张。 礼毕之后,景君泽正式搬入东宫。 顾玉这个正使,以处理商议东宫事务的名义,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屋门紧闭,景君泽将头上的冠冕取下放在桌子上,而后一把抱住顾玉,行了几步将她放到榻上。 顾玉今日穿的并非官服,而是一身厚重的礼服,景君泽伸出手,将她的衣服下摆撩开,又将里裤的裤脚折了上去,露出修长的一双腿。 本是暧昧至极的场面,两个人倒是少有的没有生出冲动。 景君泽坐在软榻上,刚刚接过圣旨的手,此时正虔诚地捧着顾玉双腿。 她的肌肤细腻地像羊脂玉一样,唯有膝盖处一点儿红。 宫中的地砖又冷又硬,顾玉一直知道,但今天的地砖格外冷硬,硌得人难受。 景君泽想去找伤药,顾玉道:“这一点泛红而已,不必小题大做。” 景君泽便搓热了手心,替她轻轻揉了揉:“疼不疼?” 顾玉半开玩笑道:“要不你试试。” 景君泽竟然真的在软塌旁跪了下去,顾玉赶忙起身,扶上他的肩膀, 双膝落地,已经晚了。 顾玉低头便看到了他饱含情愫的眼睛,心霎时软了下来,俯下身去亲吻他。 一吻太过忘情,顾玉不知怎么就从软榻上跌落下来,二人在地上相拥。 地上烧着地龙,倒也不冷。 一吻毕,顾玉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骂了一声:“傻子。” 景君泽揉了揉顾玉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眼帘低垂,似有哀色。 顾玉伸出手,从景君泽的眉骨摩挲到他的嘴巴,而后两根手指拉起他的嘴角,硬生生拽出一个笑容,“怎么?被封太子还不高兴啊?” 景君泽勉强扬起一抹笑,道:“心想事成,我当然高兴。” 而后他也伸出手,拉起顾玉的嘴角:“你高兴吗?” 顾玉也道:“高兴。” 景君泽放开手,捏住顾玉的鼻子,嗤了一声:“骗人。” 顾玉冷笑道:“你不也在骗我吗?” 景君泽伸手抱着顾玉的头,送上深深一吻,任由她将自己推倒,躺在东宫的地板上。 景君泽最开始是高兴的,但是在看到顾玉率领群臣,跪在地上给他叩头时,就又不高兴了。 若是日后他登临皇位,哪怕顾玉身为丞相,万人之上,可终究还是在他一人之下。 这种叩头礼将会无休无止。 原本心意相通的恋人关系,会逐渐被君臣尊卑所掩盖。 景君泽知道顾玉的傲骨,两个人相爱本是平等且亲密的,可是这种外在的关系又会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长此以往,景君泽担心他们的感情会走向破裂。 景君泽不可避免地患得患失起来,抱着顾玉怎么也不肯撒手。 看着顾玉眼中跟他一样透着几分酸楚,景君泽甚至道:“顾玉,你在外面跪我的,等回屋后,我都给你跪回来好不好?” 这样简单又不切实际的话却是让顾玉捧腹大笑起来,笑得泪花直冒:“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你可是堂堂太子,以后还会是天下之主。” 景君泽用指腹替她揩了眼泪:“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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