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 御史浑身颤抖,手指女帝,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你”了几次后,“砰”一声,直挺挺倒地。 顾玉再去探其鼻下,已然没了呼吸,竟是被女帝子冠母姓的行为活活气死。 女帝厌恶地看了那御史一眼:“拖出去!” 神鹰卫迅速将御史的尸体拖了出去,宫人紧接着上前,擦拭地面。 大殿死一般寂静,女帝缓缓吐出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当初她嫁给君晋,以为自己是地位尊崇的大公主,理应在君家族谱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可惜并没有,就凭女人姓名不入族谱的陈规惯例,让她一个天之娇女沦为泛黄纸张上平凡无奇的“君景氏”,只能屈居君晋之后。 她心有不满,但看在君晋的面子上并没有闹大,只是与君家日渐疏离,并且强制要求君晋和君泽留在长公主府,而不是回到君家。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埋下了隐患,以至于皇位争夺中,君家在君梦兰和她之间,倾向了君梦兰。 而“君景氏”也成为扎在她心底的一根刺,如今彻底拔了出来。 此番也是为君泽以后成为太子铺路。 她作为一个在御书房长大的参政公主,尚且被质疑江山易姓,而君泽姓君,势必会引起更猛烈的反对之声。 所以她顺势给君泽改姓,堵住悠悠众口。 女帝这种行为不出意外引起许多人的反对。 五拜三叩首礼还未施行,就有二十几个官员一起跪了下来,只不过有御史的惨状在前,他们言辞不敢过于激烈。 “子冠母姓,前所未有,还望女帝三思。” 文武百官立于朝堂之上,他们这一跪,瞬间黑压压一片塌陷。 女帝早就料到了。 这群男子,唯有踩着女人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是顶天立地大好男儿。 对她臣服,不过是因为贪生怕死,他们时刻蓄势待发,等着她露出破绽,而后再将她从皇位上狠狠拽下去。 现在生出勇气,是觉得法不责众。 女帝看着他们,眼中汹涌着杀气。 但她也知道,当今朝堂上除了顾玉,尽是男儿,她刚登基,连五拜三叩首之礼还未承受,与一人硬刚,还算以儆效尤,与众人硬刚,只会让内朝不稳。 急不得! 所以她长叹一声,放软了语气:“诸卿。” 她甚至从凤座上走了下去,搀扶起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大臣。 “诸卿何至于此啊!” 众臣松了口气,虽然法不责众,但女帝此时的示弱还是让他们稍稍安心。 “朕幼时听宫中嬷嬷戏言,闽地素有传统,入赘女家之人,逢年过节,门口所挂大灯不得书其姓氏,仅能书女家姓氏和郡望,是以赘婿被称作‘卖大灯’,此何尝不是夫冠妻姓,子冠母姓,又怎能说前所未有呢?” 有人想要反驳,可是女帝继续道: “当年朕与君家嫡长子君晋结亲,父皇明确说了是为朕招驸马,而非朕下嫁君家,成亲以来,君晋始终住在公主府,朕与他的独子泽儿,亦是由朕一手抚养长大,如此算来,君晋何尝不是入赘皇家?” 第786章 有个大臣说道:“臣乃闽地人士,亦听闻‘卖大灯’的说法,只是民间赘婿受人唾弃,平南将军出身世家,岂可一概而论?” 女帝反问道:“天下再大的世家能大得过皇家吗?” 所有人都不敢反驳。 女帝继续道:“诸卿口口声声跟朕讲男尊女卑,却忘了上尊下卑。朕的父皇,朕的兄弟,朕的侄儿,都没有因朕是女子,将朕放于男子之下。” “诸卿缘何因为朕是女子,就将朕放于卑位,认为朕非皇家公主,而是君家妇,缘何认为朕的独子,不当尊皇姓?” 一些有着七窍玲珑心的臣子大多猜得到女帝的想法,也早早认命了君泽会是太子,现在女帝提出让君泽改为景姓,也是在意料之中。 可还有许多迂腐不化之人,难以接受子随母姓,唯恐女子抬起头来。 好在有人站出来打圆场:“女帝,今日是您的登基大典,岂能因此等小事耽搁?还请您回去凤座,接受群臣朝拜。” 她从他们一张张傲慢的脸上扫过,刚刚跪下的臣子,也因她的搀扶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给君泽改姓势在必行,只是今日不是时候,君家那边的态度未可知,君泽自己也没回来。 她顺势一提,算是让这些朝臣心里有个准备。 只是她在转身前,留下一句:“朕希望诸卿记住,朕的丈夫,死于收复南蛮,朕的独子,正在边关浴血奋战,九死一生。他们不是为功勋,不是为荣华富贵,也不是为朕,而是为大禹朝的万里河山。” 说完,她重新走上台阶,坐上凤座。 礼官唱道:“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庄严的声音响彻宫闱,她是大禹朝第一个女帝,也是迟到了二十多年的女帝。 登基之后,女帝将顾玉召进宫,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才一个子冠母姓,就让他们如此过激,朝堂一片反对之声,若朕以后想要选用女子为官,岂非难上加难?” 顾玉道:“若女帝想在朝堂上任用女官,的确难上加难,可若是在勤政殿任用女官,便容易多了。” 女帝眼睛一亮:“细细说来。” 顾玉道:“您可以托辞不喜太监,从官宦人家挑选知书达理的女儿入宫,让其伴侍左右,您再酌情赐予其家门荣耀。当家中女儿与门庭荣辱与共时,反对声便会渐渐变小。” 顾玉又道:“最开始从官宦人家挑选女儿。到了后面,可以从民间选取读书识字的女儿。民间识字女子虽凤毛麟角,但用心找总能找得到。一女入宫,满门荣华,时日一长,民间不许女子读书识字的风气便会逐渐扭转。” “要让男人明白,女子读书,也可以光耀门楣。” “要让女子醒悟,唯有读书明智,才有出头之日。” 女帝激动不已,连说了三声“好”。 顾玉道:“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化解世人对您的排斥。” 女帝道:“朕这皇位来得名正言顺,可因为朕是女人,饱受质疑。哀帝临死前,朕让人将刘大人等反对者拔取舌头,又将民间宣扬妇人窃国的酸儒下狱,更是在奉天殿用子冠母姓气死了御史。的确在群臣间立了威,可惜他们都是面软心不服。” 顾玉道:“剌帝在初登基时,杀尽反对者,换得帝位稳固。可惜这种法子在您身上并不适用。” 女帝也看得明白:“宫变之后,世家官员多死于叛乱和最后的清算,科举还未重开,朝中官员青黄不接,万不可大开杀戒。” 顾玉道:“立威不行,那便施恩。” 女帝道:“增设恩科,大赦天下,减免徭役,施行仁政,广开言路,推行均田,这些朕都在做。” 顾玉道:“您还需要一个天下扬名的契机。” 女帝道:“什么契机。” 顾玉眯起眼,想到曾经读过的武则天的事迹。 “其实真正的百姓并不在乎上位者是谁,他们只求生活安稳。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谁便是明君。” 女帝道:“反对朕的,是那些自诩清高的酸儒。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顾玉道:“酸儒无剑,化笔为刃。读书人的口诛笔伐才是最可怕的。轻则令您名声受损,重则使您凤座不稳,他们引经论据,自认高尚,可惜只是傲慢无度,一叶障目。偏偏他们自命清高,却无治国之才,只会怨天尤人。” 女帝道:“可酸儒的想法也是最难改变的,他们死读书,不知变通。” 顾玉道:“那就从他们最信奉的书,最崇敬的人入手。” 而后顾玉与女帝耳语一番,末了才道:“只是这样会让您受些委屈。” 女帝嫣然一笑:“这些委屈算得了什么?” 顾玉从宫中回去之后,便驾车前往白鹿书院。 不久之后,一本名为《讨君家妇窃国檄》的书横空出世,这本书由白鹿书院所有大儒们一起写就,用词之激烈刻薄,简直令人发指。 可这也激起一众酸儒的狂热追捧,他们仿佛有了主心骨,对女帝的抨击日渐激烈,直将女帝骂得体无完肤。 此书在坊间流行,很快便风靡京都,引起官府注意,严令禁止。 可越是禁止,人们就越想去看,一些无良书商借此机会赚了个盆满钵满,酸儒狂热至极。 就在反女帝继位的呼声越来越高,官府前往白鹿书院,将所有大儒请入宫中。 一路神鹰卫开道,众人只见几辆马车经过,不见其中状况。 但不免有人揣测,这是女帝清算来了。 可恨可恨! 女子称帝本就牝鸡司晨,颠倒阴阳,竟然还敢对当代大儒下手! 在某些人的撺掇下,京都各处很快聚集了一众书生,联名上书,要为大儒们鸣不平。 一直到傍晚,宫门大开,三十多个大儒从宫中出来。 有些人面露愧色,有些人精神矍铄,有些人淡笑不语,看起来倒是未受任何委屈。 好事者前去询问,他们直言:“女帝胸襟,非我等可以指摘。” 再去探究,才知道大儒们入宫后,女帝非是兴师问罪,而是大赞他们文采斐然,邀他们为各地士子讲学。 第787章 白鹿书院是大禹朝最出名的学府,也是天下读书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的地方,里面的大儒个个名声远播,有无数追随者。 若有幸能得大儒指导,是一件足以炫耀数年之事。 可白鹿书院因为每年招收学生有限,许多书生只能望而兴叹。 现在诸位大儒抨击女帝,女帝非但没有将他们问罪下狱,反而大赞其文采,还让他们去各地讲学,让各地士子都有机会聆听大儒教诲。 一时间群情激奋的气氛变了,虽然还是有反对之声,可大多数人都消退了激情。 他们之所以敢这般大胆,还是依仗着法不责众。 可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女帝并非不能跟他们计较,而且心怀宽广,不将他们的抨击放在眼里。 有这二十几位大儒对女帝的折服,其余人也只有低头的份,内心还羞愧不已。 民间的口诛笔伐因此渐渐停了。 同时,宫中放出一大批太监宫女归家,以表女帝怀柔。 既然少了许多人,就要有新人补上,女帝放出话去,她需要识字明理的女儿家入宫随侍,伺候笔墨。 原是为了选拔人才,可消息放出去后,却被曲解了。 只是因为女帝的独子君泽,至今未曾婚配。 女帝若要选随侍,天下女子甚多,能伺候人的更是数不胜数,为何偏偏选知书达理的女儿家?还必须得出身官宦? 可见名为选随侍,实为替君泽挑未来的妻妾呢! 从前君泽的地位虽然尊崇,但是性格实在不讨喜,所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现在不一样了,女帝登基,又筹备着为君泽改姓,眼看君泽的身份水涨船高,那些望而却步之人,又开始思忖。 毒舌这一点的确让人难受,但也不是不能忍对吧。 何况君泽打丞相儿子,骂尚书女儿的事都是老黄历了,近几年似乎也没做出太出格的事情,反而屡建奇功。 或许他已经“改邪归正”了呢? 说不定已经变得稳重成熟了呢? 逍遥王妃和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 诱惑太大,众人不可避免地报以幻想。 什么?你说他还有可能是断袖? 可是跟他传断袖绯闻的镇国公妻妾成群,那些风声都做不得真。 就算真是断袖,难道他就不为子嗣考虑了吗? 种种思索让大家更加确定,女帝不是在挑随侍,而是在挑未来的儿媳。 一时间,京都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心思都活络起来,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入选,四处找关系,打听逍遥王和女帝的喜好,可谓费尽心思。 就连顾玉都未幸免于难,镇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踩扁了。 一开始对别人的旁敲侧击,顾玉还云里雾里,可再多说,她就一脸黑线。 天知道,她给女帝出主意的时候,完全是抱着设立女官的想法,想让世人重视女子读书,哪儿能想到大家会扯到君泽上面。 意识到这点,顾玉看这群人来打探消息的同僚就面目可憎起来。 他们的女儿作何想法顾玉不知,但他们分明是打着要女儿高嫁,来为自己谋取荣华的念头,依然觉得女子读书是为了嫁给更好的男子。 这与顾玉的初衷背道而驰。 顾玉忍下心中不虞,倒是实话实说了。 “逍遥王喜欢不依附父兄的女子,喜欢读书明理的女子,喜欢眼界宽广的女子,喜欢英姿飒爽的女子,甚至可以舞刀弄剑,离经叛道,言谈世事。” 那官员觉得顾玉语气有些奇怪,她描述的这些,未免与当下的女儿家大有不同。 当下女儿以贤良淑德为要,以孝顺温驯为先,以娇弱秀丽为美,以乖顺谦和为姿,且女红必须要好,还要管理好内宅,安顿好妾室,成为丈夫的贤内助。 顾玉的话实在太过大胆,那官员半信半疑,尴尬一笑:“逍遥王的品味倒是有所不同。” 顾玉语气冷然:“非是逍遥王的品味有所不同,而是你们将女子教养得千篇一律。” 官员呵呵一笑,显然不认同顾玉的观点,但碍于顾玉的权势,不敢多言。 顾玉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也非一日之功。 但她有意透露出这些话,还是让京都贵女为之一变。 从前她们聚在一起,吟风弄月,讨论衣妆,现在总算能聊些时局政事,而说得最多的,便是女子称帝,女子为官。 闺房中看的《女德》被换成了四书五经,摆在案桌上的不再是针线,而是笔墨。 甚至有武将的女儿学了拳脚功夫,当街抓捕了一个偷钱的小贼。 就算她们之间,有人是出于嫁入皇室的目的,但她们的家人总算给了她们一个接触不同视野的机会。 随着重开恩科的日子逼近,女帝随侍的选拔也提上日程。 文翰司正式走入权力中心,被女帝赋予了极其重要的职责,即负责科举命题、监考、选拔,另有礼部和吏部从旁协助。 而在所有人认为顾玉会担任这次恩科的主考官时,女帝竟然剑走偏锋,命她为女帝选拔随侍。 这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不妨碍源源不断的人去找顾玉疏通关系。 在顾玉一次又一次刻意的引导下,京都贵女总算变了样。 镇国公府的请帖堆积如山,顾玉无暇理会。 但一次下朝后,张太师刻意走近顾玉,道:“早闻镇国公擅品茗,府中新进了一批茶,镇国公若是不忙,可愿赏脸入府品鉴一二?” 其他人也就罢了,张太师的面子顾玉不能不给。 前段时间白鹿书院二十几个大儒愿意配合女帝,便是张太师从中出力。 顾玉道:“我道近些日子为何口中寡淡,原是为了等张太师这一口茶,既然张太师肯割爱请茶,晚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到了张太师府上后,二人于亭台坐定,一个女子便端着茶具,施施然走来。 顾玉打眼一看,不是侍女,而是张太师的女儿,张蓉。 第788章 看到张蓉,顾玉便明白张太师今日为何邀请她了。 张太师道:“镇国公是坦荡直率之人,老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今日邀请镇国公,是为我的女儿,向您打探女帝的想法。” 张太师对张蓉招了招手:“蓉姐儿,来。” 张蓉过来后,对顾玉行了一礼:“上次张蓉口出狂言,今日特来以茶代酒,向您赔罪,还望您不计前嫌。” 张蓉为顾玉倒了一杯茶,敬她。 上次的事顾玉并未放在心上,只要她不抱着给君泽生孩子的想法,对顾玉来说无伤大雅。 顾玉接过茶水:“无妨。” 张蓉面露羞愧,低着头道:“多谢镇国公慷慨。” 张太师并未干涉她们二人的谈话,作壁上观。 张蓉继续道:“张蓉还有一事想问,只是镇国公不计前嫌,已让张蓉羞愧难当,再开口便有得寸进尺之嫌。” 顾玉了然:“你是想问女帝选随侍的目的吧。” 张蓉郑重点头:“张蓉有心一试,但近来京都风言风语颇多,张蓉怕一腔热血,用错了地方。” 张蓉和张太师对时事洞若观火,却还是没料到最后是大长公主登基。 先前他们坚定不移追随大长公主,只是因为五皇子还活着,觉得到了最后,五皇子一定会还俗。 可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偏离他们的想象,直到哀帝继位,大长公主在朝中大放异彩。 张蓉这才突破了惯性思维,原来女子也可登基,成为女帝。 看到大长公主一步一步走上凤座,张蓉又惊又喜,觉得属于女子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尤其是听说了女帝要挑选随侍后,她更是激动不已,跃跃欲试,能伴在女帝左右,何愁自己一腔抱负不得舒展,何愁要依附男人,才能挺直腰杆? 可渐渐的,京都传言就变了味儿,说女帝明为选随侍,暗为选儿媳。 上次在顾玉面前碰过壁,她不想再来搅扰顾玉,却又不甘心。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想试试。 张蓉道:“女帝究竟是为自己选随侍,还是为逍遥王选王妃,张蓉求镇国公透露一二。” 顾玉摩挲着茶杯:“选随侍如何,选儿媳又如何?” 张蓉面露尴尬,不过还是尽可能抓住一切机会:“若是选随侍,张蓉必定全力以赴,若是选儿媳,张蓉不敢前去自取其辱。” 顾玉轻轻一笑:“全力以赴吧,我很看好你。” 张蓉眼前一亮,忽然捏紧了茶杯,强调道:“镇国公此言当真?” 顾玉道:“边关动乱,内朝不稳,女帝还没那么多闲心选儿媳。” 张蓉站了起来,对镇国公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多谢镇国公!” 顾玉道:“若你能通过女帝的考验,在女帝身边协助,便是对我最大的谢了。” 张蓉道:“张蓉必不负镇国公信任!” 顾玉走后,张蓉不知在想什么,久久不能回神。 还是张太师道:“蓉儿,怎么了?” 张蓉摇摇头:“只是感叹世事变化无穷,放在一年前,女儿哪里想过,有朝一日,我可以不倚仗父、兄、不依靠丈夫儿子,就能走出闺阁。” 张太师哈哈笑了几声:“为父也没想过,皇室那么多男子,竟无一人能挑起国基,最后竟然落到一个女子身上。” 父女二人相视而笑。 ------------------------------------- 时光飞逝,转眼便来到了随侍考核的日子。 不出顾玉所料,各家贵女都打扮得艳丽非常,打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的确不像给女帝选随侍,而是像给女帝选妃,啊不,给女帝的儿子选妃。 群芳斗艳中,甚至有三个身着男装的贵女,想来是坚信逍遥王是断袖的传言,另辟蹊径,谋得女帝青眼来了。 可惜她们穿着男装,脸上依然涂脂抹粉,颇有些不伦不类。 顾玉看得嘴角抽搐,却也无可奈何。 别说民间女子无书可读了,就是这些高门贵女,精通四书五经的也不算多。 她们大多只是读读《女则》《女戒》,像张蓉这般的简直可以称作凤毛麟角。 看到她们浓妆淡抹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给她们出的题,顾玉不禁心生担忧。 九十六个官宦人家的女儿携着香风鱼贯而入,在一处隔间,被宫中的嬷嬷搜身。 因为考试前,女帝根本没有泄露任何跟考题有关的信息,她们备考便一头雾水,更勿论准备小抄了。 再者说女儿家最要脸皮,同行的也都是往来的小姐妹,若是藏小抄被发现,臊都要臊死了。 是以在嬷嬷的检查下,没有发现有谁夹带。 顾玉站在十步之外的距离,等待她们入场,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命宫人将其带过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松阳。 顾玉道:“你怎么来了?” 松阳轻哼一声:“本郡主怎么不能来了?” 顾玉道:“这是给女帝选随侍,郡主来做什么?” 松阳插着腰道:“你少瞧不起人!我读过的书不一定比她们少。” 这一点顾玉很相信,可她对松阳还算熟悉,松阳口中所说的书,大多都是市面上的传奇话本。 别以为她不知道,私下里,松阳没少跟郦若和妙仙换书来读。 镇国公府的书房,都快成话本的天下了。 顾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身为女帝的随侍,需得常伴女帝左右。” 顾玉此话就差说松阳不是耐得住性子之人,哪里能一天到晚待在勤政殿。 松阳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谁说的?姑母答应过我,我若是中选,不必常伴其左右。” 顾玉皱眉道:“那你来这一趟图什么?” 松阳道:“图当女将军呀!” 顾玉满头雾水:“女将军?” 松阳那三脚猫功夫,哪里能上战场? 松阳对顾玉露出一个鬼脸:“我会鞭子,姑母答应了我,只要我通过这次考试,就让我参军。” 顾玉道:“参哪里的军?” 松阳道:“城防卫!” 顾玉:... 王乐游就在城防卫。 眼看贵女们已经陆陆续续进场,松阳赶忙对顾玉道:“我先去了,你改卷的时候记得给我放水哈!” 说着,松阳就提着裙子,风风火火跑回队伍里。 第789章 待所有贵女都坐定后,顾玉坐在上首,亲自监考。 第一张试卷很快发了下来,上面只有一个题目: “女子者,顺男子之教而长其理者也。是故无专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言无再醮之端,教令不出于闺门,事在供酒食而已...事无擅为,行无独成...所以效匹妇之德也。” 这一长段话,出自《孔子家语》,大致意思是女子是顺从男子教导,并因男子教导而成长之人,所以不能独断专行,不能再嫁二夫。教导她们的道理,不能是闺门之外的内容,她们日常要做的,也只是在家中准备酒菜饮食。还要谨遵三从四德,不独自出行,这些都是女子该有的品德。 第一题是问贵女们对这段话的见解。 如此犀利的内容,看得众贵女心惊胆战,小心去看坐在上首的顾玉。 顾玉察觉到她们忐忑的目光,便道:“诸位贵女放心去写,女帝选侍,会将诸位的试卷一一过目。” 顾玉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更让他们紧张。 第一题乃是规训女子要循规蹈矩,句句都是对女子的限制。 大多数贵女从小都是接受着这样的教育,顺从男子的念头更是根深蒂固,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错。 问题就出在这里,如今天下最尊贵的女帝,可与这些话毫不相干。 她们一边觉得这些话没错,一边又知道,若是认同这些话,又将女帝置于何地? 其中,还有人抱着另一种心思,虽然女帝登基,但她愿意让自己的儿媳也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人吗? 半炷香时间过去了,只有十几个人动笔,剩下的全都眉头紧皱,苦不堪言。 一炷香时间过去,差不多所有贵女都陆陆续续动起笔来,只是眉头依然拧成疙瘩,落笔反复犹豫。 又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还有些贵女抬手要让宫女为她们换新的宣纸,旧宣纸也不知写了什么,被她们丧气地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两炷香燃尽之后,宫女便敲了一下小钟,提醒她们停笔。 顾玉坐在最高处,打眼望去,有些人唉声叹气,有些人默默垂泪,只有极少数人面色如常,信心满满。 是真的自信,还是盲目自信,还未可知。 松阳则是个例外,她是最先开始动笔之人,在试卷上不知写了什么,没过几息,就放下了笔,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现在被周遭收卷的动静吵醒,松阳脸上被胳膊印上的睡痕还未消退。 顾玉不禁扶额,这水若是给她放了,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 给贵女们休息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第二张试卷再次发了下去。 依然只有一问: 试谈妺喜、褒姒、妲己。 看到这一题,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这三个女子就是没读过书的人都不会陌生。 她们被称为亡国三笑。 妺喜是夏桀宠妃,笑看酒池划船;笑听裂帛之声;笑戴男人冠帽。 妲己魅惑商纣王设下酒池肉林,淫靡其中。 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 这三个女人皆为亡国之君的宠妃,受尽世人唾骂。 众多贵女不似刚才,若刚刚一题还会思虑会不会触怒女帝,在她们看来,这一题便是送分题了。 亡国三笑还能夸奖吗? 想来女帝此番,果真是为了给逍遥王选妃,用此题来告诫在座诸位贵女,切莫学亡国三笑,以美色蛊惑夫君。 她们下笔如有神助,一个个眉头舒展,哗哗声四起。 倒是在上一题顺畅答题的张蓉犹豫不决,写写停停,中间还要求更换了一次纸。 松阳还是老样子,不知道在纸张上写了什么,很快写完,便搁下笔。 她一双眼睛滴溜溜乱看,不老实极了,想必是刚刚睡了一觉,现在睡不着了。 两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卷子收起来后,众女已经面露疲色,就连松阳,都好像坐在了刺猬上,动来动去,嘴唇撅着,很是不耐烦。 第三张试卷发了下来,又是一个别开生面的题目: 民间女婴多溺亡,何以解决? 众女再次面露难色,她们从前读《女则》《女戒》,后来为了应付这次考核,又拾起四书五经。 可今天的三道题,跟她们所学的东西毫无关联。 众人绞尽脑汁,苦呵呵落笔。 松阳这次倒没有太快结束,竟然像模像样答了许久,思考时还有笔杆搔头,弄得头发乱蓬蓬的。 两炷香时间过去,试卷被收了上来,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随侍考核不比科举,需要累个几天几夜,仅凭这三道题,顾玉便能筛选出女帝想要的随侍。 等殿门打开,宫女们牵引着众多贵女出去。 她们再没有刚来时争奇斗艳的心情,一个个精致的妆容都垮了下去。 这场考核从头到尾,女帝都没有露过面,更别说用自己的美貌,端庄的举止给女帝留下印象了。 只有顾玉这么个有妇之夫,就算打扮得再漂亮,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让她们心中失望至极。 “听宫人说,还有几个贵女一出宫门,便向来接她们的父兄哭诉,说自己熬了一个多月,辛辛苦苦看了四书五经,竟问如何解决溺亡女婴,那是朝臣们要考虑的事情,与她有何相干?” 女帝说这话时,脸色不虞。 巧穗端茶过来,就听女帝道:“还不如巧穗!” 巧穗将茶盏放下,笑着道:“女帝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至今连字都认不全,哪儿能跟那些精通诗书的贵女比。” 女帝道:“你虽连字都认不全,可心里通透。她们饱读诗书,读的要么是无病呻吟之作,要么是愚人糟粕之文,读久了,脑子都成了浆糊,净被那些道貌岸然的‘先贤’糊弄。” 巧穗不便接这话,默默退了下去。 顾玉道:“女帝勿急,万事开头难。” 第790章 不怪女帝心情不佳,顾玉看了这些内容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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