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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以挣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圣上看着六皇子脖子上的掐痕,想到敬事房太监的回话。 在五皇子成婚前,五皇子与侍寝宫女皆是时间短暂,甚至吐在了侍寝宫女身上。 太监? 怎么可能? 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不爱女人,在新婚时跟太监衣衫不整抱在一起。 长公主忽然起身,指着六皇子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跟着你来的人呢!怎么让你喝这么多酒!” 六皇子像是被伤透了心,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眼中的泪却一颗颗滚了下去。 他当众跪了下去,一下下用力地磕在地上,道:“父皇您信儿臣一回!五皇兄刚刚真的为了一个太监要杀了儿臣啊。” 六皇子派的官员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好时机。 无论六皇子说的是否属实,脖子上的掐痕总能让圣上觉得五皇子毫无孝悌之心。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顾玉,可顾玉却上前一步,跪在六皇子身边,道:“圣上,都是臣的错漏,未能想到六皇子酒量这么浅,没能及时规劝。” 六皇子牵着顾玉的衣袖,道:“小舅舅,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没有喝醉,不信的话,去后院看看就知道了。或者,或者我可以跟五皇兄和那个太监对峙。” 顾玉看了六皇子一眼,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决定着今日要不要跟六皇子撕破脸皮。 若是君泽不能及时解决,她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 赌不赌? 顾玉咬咬牙,还是觉得再信君泽一次,道:“六皇子,五皇子是您的哥哥,怎会杀您?酒后的打闹,都是好兄弟,今日你五皇兄大喜,您多担待些。” 六皇子派的人急了,怎么这么好的机会,顾玉不替六皇子说话,反而为五皇子遮掩? 六皇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顾玉,喃喃道:“父皇不信我,小舅舅也不信我?” 这时,一个六皇子派的官员上前道:“圣上,六皇子脖子上的掐痕岂是一句打闹就可掩盖过去的?臣恳请圣上查一查,若情况并非如六皇子所说,也可还五皇子一个清白。” 长公主着急道:“放肆!这里是婚堂,不是公堂!” 张太师直觉有所不对,怎么好端端的婚礼,闹成了这样子? 若六皇子说的是真的,那他的女儿该怎么办? 张太师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想来是有什么误会,不若将那太监传唤过来,问一问怎么回事?” 六皇子膝行到圣上身边,一脸狼狈道:“父皇,求您给儿臣做主啊。” 圣上看着众人,表情阴郁,不知在想什么。 他重新坐回去,握着手里的十八子,道:“将五皇子和那个太监带过来。” ------------------------------------- 花锦城来到太后身边。 夏日白天长,落日的余晖拖着窗棂,在太后身上留下长长的暗影。 看着憔悴的太后,花锦城暗想,皇宫真不是个好地方,这才多久,太后就呈现出如此老态。 花锦城道:“张小姐的嫁妆安然无恙送到了五皇子府。嫁妆被抬入五皇子府那一刻,无论这群人怎么下棋,对您来说,都是必胜的局。” “还是您厉害,猜到顾小公爷早已投靠了五皇子。虚晃一招,顾小公爷果真亲自去接了六皇子。” “谁能想到,您当初随手救的人,竟然能在十六年后发挥这么大的用场。” “长公主也把心思都放在了五皇子府上,定然上上下下忙着找人。” “六皇子早就按捺不住了,这次会不顾一切出手。” “可他一出手,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现在五皇子府怕是乱作一团。” “这招声东击西,实在高明。” “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太后闭着眼睛,看着很是疲惫。 她看着窗棂中间的落日,缓缓道: “几个毛头小子,想跟哀家斗,还嫩了点儿。” 第493章 前厅的纷争还没传到后院。 德荣看着五皇子的眼睛道:“您知道我是谁吗?” 五皇子瞬间冷汗如瀑。 他的反应肯定了这个答案。 德荣想让自己脸上挤出笑脸,可是他怎么也做不到。 德荣似乎有些无措,道:“殿下,当年您将奴才从御兽苑里接出来,是心善,还是为了报复?” 五皇子思绪混乱,喃喃道:“我...我对你是真心的。” 德荣自顾自道:“是,是奴才的父亲明知孝悯皇后并非难产,依然活生生剖开了孝悯皇后的肚子。您心里有恨,想要报复我,把我带到身边折磨是应该的。可您有没有想过,奴才也是无辜的啊。” 德荣其实想过,金尊玉贵的皇子,怎么会来御兽苑这么偏远的地方,还恰好遇见了他。 更别说五皇子对他一直矛盾,五皇子的恶和善似乎都倾注于他一个人身上。 对他非打即骂,又对他倾心相待。 说到底,是他自己贱。 念着五皇子把他从御兽苑带出来的救命之恩。 明明自己身在地狱,还是觉得五皇子无辜可怜。 七岁读书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可是父亲早把仁义道德和明辨是非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哪怕知道五皇子的出生间接导致了家里的灭亡,他依然不愿去怪五皇子。 再加上花锦城从未要求他对五皇子做什么,一日又一日的相处中,他已经失去了自己,把心完完全全放在了五皇子身上。 如今连救命之恩都变了味儿。 只能眼睁睁看着五皇子成婚,他依然在地狱苦苦挣扎。 五皇子摇摇头,道:“德荣,我最开始是想报复你。可,可后来我对你是真心的啊。” 他听说当年给他母亲剖腹的御医抄了家,可是还留着一个男丁,就在宫里做事。 他便想去见一见。 谁知见到德荣时,德荣跪在冰天雪地里,眼看着人要冻死了。 说不清出于什么心态,他救下了人,将人带到身边,不高兴时便打一顿,骂几句。 似乎这样就能消减他对母亲之死的怨恨。 五皇子觉得自己卑劣,不敢报复罪魁祸首,只敢拿御医之子泄愤。 可别的宫人都骂他,表面顺从,实则恨不得他去死。 只有德荣,傻乎乎念着救命之恩,永远为他着想。 不知不觉中,他再也离不开德荣了。 德荣用那个断了一根手指的右手抚摸上五皇子的脸。 五皇子道:“这里不安全,你跟我走,我把你藏起来,以后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了。” 德荣幽幽叹息道:“殿下啊,奴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奴才还有个妹妹,跟您一样大,我娘临走前嘱咐过我,要好好照顾妹妹,奴才没得选。” 五皇子握着他的手道:“什么意思?”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的意思是,他要为了妹妹害你!” 五皇子浑身僵硬,回头一看,君泽冷着脸走来。 德荣自嘲地笑了一声,任由君泽过来,一把薅起他的领子。 君泽看着他目眦欲裂,道:“我早该杀了你!” 德荣直视着君泽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视君泽的眼睛。 从前都是弯着腰低着头,低眉敛目。 奴才怎么能直视主子呢? 可谁又是天生的奴才? 五皇子满眼通红,用力抓着君泽的手道:“表哥!放过他!” 五皇子的语气十分坚持,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步了。 君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五皇子一眼,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今天在这里,就是联合旁人来害你的!” 德荣转头看向五皇子,幽幽道:“殿下也这么以为吗?” 五皇子看着德荣,眼含热泪道:“我不信!” 君泽惊道:“景尚!” 五皇子不知是对德荣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再次道:“我不信你会害我!” 德荣却是大笑出声。 君泽看着德荣,心里产生了异样。 君泽道:“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德荣道:“来不及了。” 君泽脸色一变。 德荣道:“前面已经闹起来了,咱们三个解释不清的。” “最起码,得对对口供。” ... 五皇子和君泽被请到前厅。 德荣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因为在箱子里蜷缩太久,四肢还未完全恢复,被宫卫连拖带拽弄了过去。 五皇子腿脚发软,一路上反复对君泽低声道:“表哥,求你千万要保住他,他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 君泽亦是咬牙。 自从太后回来后,所有事情都脱离了控制。 明知德荣有问题,却投鼠忌器,为了五皇子着想,不能动。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没想到德荣会以这种方式来到五皇子府。 君泽忍不住回头看了德荣一眼,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顾玉的心跳很快,或者说前厅的所有人心跳都很快。 明明人群拥挤,却鸦雀无声。 无论今天五皇子和六皇子谁赢谁败,这桩皇室丑闻是闹出来了。 黄昏来袭,府上的侍从在各处点上明灯,圣上的脸色在明明暗暗间,显得格外骇人。 德荣被拖了进来,圣上打量着这个太监,的确清秀。 可再清秀,也掩盖不了浑身上下的低贱气息。 还是个残缺的太监。 圣上紧紧握着手里的十八子,唯恐六皇子的话成真。 君泽故作轻松道:“我不过出去一趟,怎么就将大好喜事闹成这样?” 圣上对脸色难看的五皇子道:“景棠说你为了一个太监,险些掐死他。” 五皇子强装镇定道:“父皇,我刚刚喝多了酒,出去透透气,怎会掐他?” 六皇子道:“是因为我无意间看到皇兄跟这个太监衣衫不整抱在一起,皇兄想要杀了我。” 五皇子看着六皇子的眼神十分冰冷,刚刚他就应该把六皇子掐死了事。 五皇子道:“刚刚不过是我喝多了,这个太监过来扶我,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我俩衣衫不整抱在一起?” 六皇子不与五皇子多说,只是对着德荣道:“你说,你刚刚跟五皇兄在做什么!” 德荣抬起头,看了五皇子一眼。 心道:殿下,就让奴才最后再送您一程吧。 德荣转过视线,对所有人道:“刚刚,奴才在与五皇子苟合!” 第494章 一语惊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为这句话震惊不已,本就无人说话的厅堂一片死寂。 圣上脸色铁青,握着十八子的手骨节发白,道:“景尚,你来说,你刚刚在干什么?” 五皇子的脸像白纸一样,褪尽血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德荣,他们方才明明对过口供,只说喝酒弄湿了衣袖,德荣在帮他换衣服,还有表哥给他们作证。 德荣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刚说过相信德荣不会害他的。 怎么会这样? 六皇子这时跪了下来,哭着道:“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张太师一脸痛惜地看着五皇子,道:“圣上!臣的女儿虽然才德不显,但是不该在新婚之日被如此折辱啊。” 长公主急于让五皇子澄清,站出来道:“景尚!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喝多了酒,连话都说不囫囵了吗?” 君泽上去踹了德荣一脚,道:“贱奴!岂敢血口喷人!” 德荣趴在地上,拼尽全力站了起来。 而后君泽挡在五皇子面前,对圣上道:“圣上明查,刚刚臣去后院换衣服时,分明看到五皇子酒喝多了,走路不稳,被这个太监帮忙搀扶,何来苟且一说!” 圣上依然紧紧盯着五皇子,怒斥道:“朕要你说话。” 五皇子被圣上一声呵斥叫回了魂儿,没有太多辩解的话,只能苍白无力道:“我没有。” 六皇子道:“皇兄你说谎,刚刚我只是路过,你便掐着我的脖子要杀了我。” 圣上看着这一场闹剧,心里的怒火逐渐攀升。 可就在此时,闹剧的源头德荣再次开口,道:“五皇子的确没有。” 众人纷纷看向他。 德荣无视所有人的目光,道:“奴才是受人指使,要在今天污蔑五皇子。” 圣上皱起眉头,道:“受谁指使?” 六皇子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太后明明说过,德荣的妹妹就在她手里,德荣不敢叛变。 可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德荣看向六皇子,道:“奴才受六皇子指使,他知道奴才是五皇子身边最得用的人,便抓住奴才唯一的妹妹,威胁奴才替他污蔑五皇子。可奴才虽然卑贱,但也明白忠君护主的道理。” 众人再次震惊,纷纷看向六皇子。 绵羊一般纯良无害的六皇子,竟有如此险恶的心肠吗? 六皇子气急败坏道:“你血口喷人!你为了给五皇兄脱罪,竟敢如此胡言乱语!” 德荣道:“奴才的妹妹就在六皇子的府邸里!还求圣上开恩,救奴才的妹妹出来。” 六皇子瞪大了眼睛,恐惧蔓延全身。 上当了! 他上当了! 昨天太后的确派了几个人到六皇子府,有宫女也有太监。 可太后说的是用他们掩人耳目,声东击西。 上午顾玉去六皇子府接他的时候,他还得意洋洋,觉得顾玉上了当。 没想到这一切竟是太后设的局,并非声东击西,而是请君入瓮。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身上! 六皇子哭着对圣上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 圣上看着这两个儿子。 扪心自问,圣上不信六皇子会用这般下作的方法去陷害五皇子,六皇子虽然愚钝,但是胆小怕事,怯弱不堪。 不过他更不愿意相信,五皇子会跟一个太监搅混在一起,这太令人恶心了。 圣上的沉默让六皇子手足无措,他看了一眼顾玉,企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六皇子道:“小舅舅!你曾经也见到过五皇兄和这个太监举止亲密对不对!” 顾玉冷冷地看着六皇子,刚刚她已经跟六皇子撕破脸了。 六皇子在危急关头,依然选择拖她下水。 顾玉道:“六皇子,臣的确见过德荣为五皇子捏肩捶腿,甚至臣相信,这个太监也曾在五皇子入寝前为五皇子宽衣解带,但这不都是奴才对主子该做的事情吗? “难道说六皇子寻常不是这么指使奴才的?若这些非要说亲密,那我等难道都跟家里的侍从有苟且吗?” 六皇子看着顾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是他太心急了。 看到五皇子在顾玉和君泽辅佐下,日渐进步,他怀疑顾玉想要投靠五皇子,便急不可耐地找帮手。 不成想恰好中了太后的圈套,自寻死路。 现如今顾玉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了,那些原本不明所以,因为顾玉和皇贵妃才追随他的人,岂不是也要随之倒戈。 顾玉现在神经紧绷。 她不知太后的目的,但看今天这一遭,太后分明是打算一举拉下两位皇子。 为什么? 顾玉想到花锦城曾去过永安巷,难道太后想要扶持什么都不懂的九皇子? 这个想法让顾玉出了一身冷汗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出冷汗是因为太后过于可怕,这场局把所有人都算计进来了,她和君泽竟然破无可破,毫无还手余地。 九皇子派原本有王丞相,如今再加一个太后,岂不如虎添翼。 松了口气是因为顾玉猜测,徐皇后所生的十皇子很大可能并非圣上血脉。 这一点若能利用好,有一子定乾坤之效。 顾玉稳了稳心神,再次道:“六皇子,不若让宫卫前往您府上搜查一番,若是这奴才的妹妹不在,可证实您的清白。” 六皇子看着顾玉,眼中尽是恨意。 他不知道德荣的妹妹是谁,但德荣这么说绝不会无的放矢。 昨日被太后送来的那些宫人中,一定有德荣的妹妹。 顾玉这么说,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圣上抬了抬手,示意宫卫前往六皇子府。 六皇子见大势已去,六皇子道:“父皇,这一切都是皇兄为了陷害儿臣做的局啊。” 君泽道:“六皇子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五皇子大喜之日,他就算要陷害您,也犯不着挑在今天这个时候,还把自己弄得一身腥。” 六皇子无可辩驳,余光看到德荣,便指着他道:“狗奴才,你敢拿五皇子的性命发誓,说你们无半分苟且吗?” 圣上冲六皇子呵斥道:“景棠!你放肆!那是你皇兄!” 圣上像是第一次认识六皇子,怎么寻常乖巧的孩子,竟变得如此疯狂? 与此同时,他心里的猜疑越来越深。 景棠如此不顾一切,歇斯底里,难道景尚是真的... 跟太监苟且? 德荣看到圣上的表情,就知道今日之事还是让圣上生了疑心。 气氛焦灼中,他忽然唤了五皇子一声:“殿下。” 五皇子果然回头,紧张地看着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被他吸引过来。 就在此刻,德荣忽然解开了自己的裤子。 第495章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长公主惊得叫了一声,连忙用宽广的衣袖遮住眼睛。 大多数人的反应与长公主一样,震惊之后都纷纷移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们的耻辱。 顾玉也是瞪大了双眼。 太丑了。 不仅丑,因为德荣被锁在箱子里太久,不可避免的还有许多脏污。 顾玉正要移开眼,眼前出现一个人,挡住了她的视线。 正是君泽。 所有人都在移开眼后,迅速去看五皇子的反应。 只见五皇子脸上同样浮现出惊恐和厌恶,不似作假。 他跟德荣相依相偎,却从未真正探究过德荣的身体是怎么样的。 他知道太监下面缺了一块儿肉,却从不知道残缺的地方是如此的...恶心可怖。 猝不及防让他看到那里,他第一反应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德荣惨笑一声,颤抖着手将裤子提起来。 转身对圣上道:“圣上,您看到了吗?” “五皇子连看奴才一眼,都会觉得恶心,怎会跟奴才这样的人苟且。” “奴才日日跟在五皇子身边,五皇子待奴才难免比旁的宫人亲近些,可五皇子跟奴才之间只有主仆情谊,断无男女之情。” “六皇子不知孝悌,居心叵测,在五皇子大婚时用这种...卑劣恶心的理由污蔑五皇子,您万万不能听信六皇子的话,怀疑五皇子啊。” “奴才死不足惜,只求圣上看在奴才忠心为主的份上,救奴才妹妹一命。” 这一番话将五皇子干干净净摘了出来。 可五皇子非但没有因为这话松口气,反而更加惊恐。 大热的天,他如坠冰窟。 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错的,但那是德荣啊。 五皇子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圣上已经下了旨,道:“来人,将这个血口喷人的奴才拖出去,处死!” “不!” “不要!” 五皇子下意识大喊出来。 君泽和顾玉心里一跳。 刚刚德荣已经把五皇子摘出去了,现在他的反应又将自己拉了回去。 圣上看着五皇子,眼神冰冷,道:“这奴才挑拨你兄弟二人关系,为何不能杀?” 哪怕知道德荣是被冤枉的,圣上也不能就此承认这样的皇室丑闻。 所以只能是德荣的过错。 五皇子跪在地上道:“这奴才侍候儿臣多年,忠心耿耿,求父皇饶他一命。” 六皇子及时抓住机会,道:“五皇兄!这贱奴挑拨离间,难道他的命比我的命还重要吗?” 六皇子眼底透着疯狂。 他就知道五皇子不会看着德荣去死。 为了一个太监,不顾皇弟,违背圣旨。 旁人费尽心思将他捞出来,他却偏往泥坑里滚,这罪过再也别想洗清。 圣上的耐心消耗殆尽,他缓步走下台阶,从宫卫手里拔出剑。 君泽和顾玉都暗道不好。 君泽及时上前一步,拦在圣上面前,道:“圣上,今日是五皇子的大喜日子,贸然见血不吉利,不如先打入大牢,过几天再处置。” 圣上却不顾君泽的阻拦一步步上前。 步步紧逼下,君泽只能后退。 圣上走到五皇子面前,拉起五皇子的手,把剑放在五皇子手上。 五皇子抖若筛糠,小声道:“父皇,他是无辜的,饶了他吧。” 圣上却看着五皇子的眼睛道:“你才是无辜的,你弟弟受他挑唆,搅乱你的喜事,他万死不足惜。” “景尚,杀了他。” 五皇子握着手里的剑,仿佛有千斤重,重得他呼吸不过来。 圣上把剑交到五皇子手里,而后转身退了回去。 他看了一眼德荣,德荣用口型告诉他:杀了我。 不可以。 那是他的德荣,在冰冷阴暗的皇宫里,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德荣。 他怎么能杀? 君泽看着五皇子的面容,知道五皇子下不去手。 他根本接受不了德荣的死,更别说亲手杀了。 可圣上冠冕堂皇,不愿承认自己的儿子会自相残杀。 更不愿承认儿子会和一个卑贱的太监有私情。 德荣不死,今天这场闹剧就无法收场。 君泽看着五皇子手里那把剑,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正要抬步走出去时,一只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胳膊。 君泽回头一看,顾玉眼里满是担忧,对他摇了摇头。 顾玉知道五皇子下不了手,也猜到君泽势必会站出来,替五皇子杀了德荣。 可是君泽一旦杀了德荣,五皇子会永远记得德荣是怎么死的,也会把德荣之死怪罪到君泽身上。 人心是自私且丑恶的。 昨天五皇子尚且把德荣丢失的罪过怪到君泽身上。 就算五皇子现在知道君泽是为了保全他才出的手,可时间长了呢? 五皇子只会记着君泽是怎么杀的德荣。 若有一天五皇子登基,君泽的下场可想而知。 顾玉宁可五皇子今天折在这里,也不愿看到君泽怀着救人之心,走到那种地步。 君泽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他想到五皇子的病。 再这么下去,五皇子又会像昨晚一样发疯,就是情急之下杀了圣上都不无可能。 未来或许还有许多变数,现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五皇子折在这里。 君泽挣了挣,可是顾玉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恨不得透过衣衫,剜进他的皮肉里。 顾玉的眼神十分坚定,绝不容许他为了五皇子搭上自己的前程。 君泽想的没错。 五皇子看着手里那把剑想的不是怎么杀德荣,而是把目光看向背对着他离开的圣上。 他心里的怨恨与疯狂在此刻被放到最大。 他忽略了自己距离父皇还有几步之遥。 这几步之遥隔着君泽、顾玉、长公主、还有六个宫卫。 一旦他出手,便会被宫卫拦住,非但杀不了圣上,还会因弑君弑父被打入深渊。 可是他想不了这么多。 唯一的念头是德荣不能死。 五皇子拿起剑,却没有看德荣,眼神直勾勾盯着圣上的后背。 就在五皇子走出第一步时,君泽终于挣开了顾玉的手。 可还没等他阻拦五皇子,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撞上了五皇子的剑刃。 血腥味弥漫开来。 第496章 终于结束了。 这令人痛苦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他这一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在临死的时候,终于找到了。 用这昏暗无望的人生,保下了妹妹,也保下了五皇子,还是值得的。 若五皇子愿意记着他就好了,他在皇城中仿佛一粒尘埃。 除了五皇子,所有人都盼着他死。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包括他自己。 不,还是不要让五皇子记着他了。 五皇子该有他自己的生活,在逍遥王和顾小公爷的扶持下,会越走越高。 他的存在就是对五皇子来说就是一个污点。 他不想让五皇子在多年后想到这一幕,依然觉得难堪恶心。 德荣的身子缓缓滑落,伤口疼得厉害,可跟这人间炼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五皇子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德荣死得决绝,直接冲过来抓着剑刃抹了脖子。 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就这么倒下了。 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手上,像是德荣曾在他身边流过的泪。 圣上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五皇子手里拿着剑,剑刃上的血一滴滴往下落。 而那个导致这场闹剧的元凶,已经倒在了地上,脖子上的伤口尤其可怖。 五皇子则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德荣... 死了? 圣上看着五皇子呆愣的样子在心里叹口气,也不怪五皇子。 五皇子十六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外甥君泽在这个年纪已经上战场杀敌了。 可五皇子一直在宫里金尊玉贵地养着,第一次杀人,难免无措。 只是为君者,当有杀人的勇气,五皇子需要打磨的地方还很多。 顾玉看到这一幕彻底松开了君泽的衣袖,不再阻拦他。 君泽连忙冲了上去,挡在了五皇子身前,对圣上道:“舅舅,表弟他身子不适,我先带他下去吧。” 君泽改了称呼,试图让圣上念着血脉亲情。 长公主也慌忙道:“这大喜的日子,怎么闹成了这样,圣上,让景尚回去吧,快去洗漱一番,新娘子怕是等急了。” 圣上不以为意地坐在上面,对于五皇子的选择并不意外。 一个奴才罢了,五皇子就算跟他有些主仆情分,也不会罔顾身份。 圣上挥挥手,示意神鹰卫把德荣的尸体拖出去。 可就在神鹰卫上前拖尸体时,五皇子像是疯了一般,大叫起来。 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圣上狠狠皱眉,怒喝一声:“景尚!” 圣上见他满眼通红,发丝凌乱,眼里像是盛了无限恨意。 像是一头发狂的幼狮,下一刻就会一跃而起,狠狠咬上雄狮的脖子。 圣上心头猛然一跳,抓着十八子的手不由缩紧。 忽然,五皇子挥动着手中的剑,将刚刚碰到德荣的那个神鹰卫的手臂刺穿。 神鹰卫没料到五皇子竟会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出手,一个不防,胳膊鲜血四溅,他随之发出哀嚎。 圣上怒而起身,道:“景尚!你想干什么!” 神鹰卫乃是他的贴身侍卫,象征着他的威严,景尚怎会对神鹰卫出手? 五皇子提着剑,一步步走向圣上。 君泽似乎看出了他的打算,拦在他面前,小声道:“德荣用自己的命换你的清白,你要糟蹋他的良苦用心吗?” 五皇子冷冷地看着君泽,疯魔一般喃喃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让开。” 君泽当然不能让,低声道:“景尚,你清醒一点!那是你父亲!” 一声“父亲”非但没有让五皇子冷静下来,反而激起他心中更深的怒火。 五皇子提着剑冲了上去,大吼道:“他不配!他不配!我要杀了他!滚开...”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他们是来吃五皇子喜酒的,可是先是见识了兄弟阋墙,又见到了五皇子当众杀人。 现在五皇子发疯一样要干什么? 他要弑父弑君吗? 圣上瞪大了双眼,面部肌肉一点点发麻。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他不配? 他是谁? 又是不配什么? 他的儿子要杀了谁? 是他吗? 圣上看向台阶下的五皇子。 五皇子被挡在君泽身后,可是露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就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这就是他在濒死之际,还挂念着的儿子。这就是他想要托付江山的儿子。 为了一个低贱的奴才,竟然想着弑君弑父。 好啊,真是好得很啊。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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