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受一人驱使,万人奉承的日子。 可反过来,若逍遥王并未起心思,他将这个“五”告知了逍遥王,算是给了逍遥王一个天大的人情。 提前窥探了圣心,以后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而他晚年若有逍遥王庇佑,自然好过许多。 福海一路走回歇息的茶间,还是没拿定主意。 福海的干儿子长丰过来,拿着一个手炉,谄媚道:“干爹,快拿着手炉暖暖。” 福海接住手炉。 长丰便忙不迭地给福海捏肩,道:“干爹照顾圣上辛苦了,儿子给您尽尽孝。” 福海闭着眼睛享受长丰的伺候,不经意问道:“长寿呢?” 长丰长寿都是福海的干儿子。 长丰道:“还不知在哪儿躲懒呢。” 福海一笑,明白了这俩小子间的弯弯绕绕。 就跟他当年和福禄一起争圣上身边第一太监的位置一样,明面上哥俩好,实际上恨不得把另一个人踩在脚下。 他比较幸运,当初得了逍遥王相帮,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福海在心底重重叹口气。 人情债果真是最难还的。 罢了。 依他看来,逍遥王绝不是那种为了上位,就罔顾伦理之人。 福海勾勾手指,长丰便低下头。 福海在长丰耳边耳语一番。 第427章 这个新年在一片腥风血雨中拉开帷幕。 徐皇后被废,徐家倒台,绍无极如疯狗一般,四处捉拿逃犯徐济。 内卫处的人如毒蛇般蛰伏,不知何时就会露出毒牙咬谁一口。 九皇子派一时群龙无首,惶惶不可终日。 礼部尚书钟大人开设宴会,邀请了十几位同僚来到钟府做客。 虽然过年,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愁云惨淡。 钟尚书率先开口,叹息道:“如今的徐家,焉知不是以后的钟家。” 年前,五皇子和六皇子在南书房都表现得很不错,屡得圣上夸奖。 五皇子派有长公主和逍遥王支撑,本就不容小觑。 六皇子派的顾玉因为建立文瀚司,实行均田制,获得圣上青眼,再加上六皇子的养母贵妃再次怀孕,六皇子派的崛起速度惊人。 反观九皇子和十皇子却连见圣上一面,都只能通过妇人在后宫的争宠手段才能见到。 钟尚书身为九皇子派的中坚力量,心底暗自着急。 所以才会在朝会上提出立太子一事。 可是废后徐氏竟敢谋害皇嗣,还挑在他刚说出立太子当晚。 钟尚书目睹了徐家灭门的惨状,已经预料到自己这一步走得大错特错。 礼部侍郎怀揣着侥幸道:“尚书大人是否多虑了,皇后虽然被废,但是九皇子依然是九皇子。” 户部尚书赵大人却没礼部侍郎那么乐观,道:“五皇子就是前车之鉴。” 没了孝悯皇后,五皇子的处境可谓艰难。 看似是嫡长子,圣上对其偏心不已,实则是圣上放任不管,又没有母亲教导,才养成了暴戾的性情。 如今徐皇后被废,还是以谋害龙胎的名义,九皇子的处境不会比五皇子好到哪儿去。 钟尚书叹口气道:“当务之急,是保全自身,别让绍太尉抓住把柄。先挺过这一阵儿,再谋求其他。” 提起绍太尉,在座诸位无不胆寒。 户部赵尚书道:“这个内卫处到底是什么?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钟尚书忧心忡忡道:“内卫处办案,不经三司程序,就把徐家给抄了,自然是圣上授意。” 赵尚书心底涌起不安。 户部是个油水衙门,他没少从中获利。 户部办事也是出了名的拖沓,圣上对户部早有不满。 只是赵尚书在朝中姻亲众多,盘根错节的关系下,圣上不好动他。 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内卫处,让他十分忐忑。 赵尚书道:“绍太尉若想杀谁就杀谁,我们是不是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换句话说,若圣上想杀谁就杀谁,他们该怎么办? 钟尚书道:“三司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虽如此说,但绍太尉又不是顾玉。 绍太尉掌管朝廷军,位高权重,战功赫赫,深得圣上宠信。 想要扳倒绍太尉可谓难于登天。 钟府的宴会在一片愁云惨淡中结束。 赵尚书回到府中,心里的愁绪还未消散。 他的夫人便匆忙赶过来道:“老爷,你猜今天我带着女儿上街,看到谁了?” 赵尚书对自己这个女儿颇为头疼。 年纪不小了,因为当初跟逍遥王闹出的事情,一直嫁不出去。 若非如此,赵尚书也不至于投靠徐家,成为九皇子派的人,现在闹得进退两难。 赵尚书道:“遇见了谁?” 赵夫人道:“遇见了逍遥王!” 赵尚书知道自己女儿执拗的性子,一拍桌子,道:“她不会又做了什么事吧!” 赵夫人看出赵尚书在气头上,自然不会说女儿又去缠逍遥王的事情。 赵夫人忙道:“不是咱们女儿做了什么事,而是我们见到了逍遥王竟然跟顾小公爷在一起,举止亲密。” 赵尚书闻言,惊得忽然站起身来。 逍遥王怎会和顾小公爷在一起? 还举止亲密? 赵夫人那边还在说:“老爷,你听说过京都先前的传闻吗?说是逍遥王对顾小公爷爱而不得什么的,我看不是爱而不得,而是他们都是断袖,私下已经搅和到一起了,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赵尚书当然听说过。 但是关于逍遥王不着调的传言多了去了,这只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条了。 别人在逍遥王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偏偏逍遥王至今未婚,身边也不见个女人。 有关他断袖的传闻都传了好几年了。 赵尚书道:“别胡说八道,顾小公爷妻妾成群,怎会跟逍遥王搅合在一起,你是不是看错了?” 赵夫人急道:“顾小公爷的相貌在京都是头一份,我怎么可能认错!” 赵尚书心里忐忑起来,道:“那也不一定是断袖,这太匪夷所思了。” 赵夫人道:“无论是不是断袖,他们两个走在一起,都不是好事。” 赵夫人嫁给赵尚书多年,对朝堂之事多少有些了解。 逍遥王是五皇子派的,顾小公爷是六皇子派的。 现在九皇子派眼看就要随徐皇后被废而走下坡路,这两个人走到一块儿可不是好事。 赵尚书只会比赵夫人看得更清楚。 六皇子已经被挪到姜太妃那里去了,都一年了,也不见皇贵妃再将六皇子争取回来。 现在六皇子是三位皇子中势力最弱的,而且性格懦弱。 若是顾小公爷真的打算放弃六皇子,转而投向五皇子派。 那么五皇子派必定能在皇位争夺中取胜。 偏偏赵尚书因为女儿之事跟逍遥王闹得很僵,若是五皇子上位,他岂有好日子过? 赵尚书急得在屋子里打转。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赵夫人道:“老爷,咱们怎么办呀?现在脱离九皇子那边还来得及吗?” 赵尚书没好气儿道:“来得及个屁!当墙头草只会死得更快。” 赵夫人也慌了,道:“这该怎么办呀?” 赵尚书本就一肚子火,看到赵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都是你教的好女儿,惹谁不好,偏偏惹到那个活阎王。” 逍遥王是个横行霸道的活阎王不假,但是他也不是谁都骂的。 虽然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让逍遥王把自家女儿骂得要上吊。 但是赵尚书心里门儿清,若非女儿做出什么惹恼了逍遥王,逍遥王才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赵夫人不悦道:“那不也是你的女儿。” 就在赵尚书着急上火时,赵府一个侍从拿着一张请帖匆匆赶来,道:“赵大人,有贵客递来请帖,邀您过府一叙。” 赵尚书接过请帖,看到上面的名字,眼底闪过一抹希冀,喃喃道: “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九皇子派有救了。 第428章 圣上感染风寒,要推迟朝会的消息传出宫门。 满朝文武心思各异。 尤其是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官员,心里的忐忑更甚,料定圣上这回是打算将内卫处的权利凌驾于三司之上。 君泽请求入宫,想要带着五皇子去圣上身边侍疾。 可是圣上的反应依旧奇怪,无论是宫妃还是几个孩子,都以自己风寒未愈为借口,拒不相见。 连番发生的事情让君泽很是不安。 来宫门口给君泽回话的人,是经常跟在福海公公身边侍奉的长寿,长寿身边还跟着两个御前太监。 长寿道:“圣上说了,他病中最想见的便是五皇子,奈何风寒严重,恐过了病气给五皇子。恰逢皇贵妃娘娘小产,圣上郁结于心,病情加重,近些日子御医常伴在侧。”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没头没尾。 圣上怎么可能说出“病中最想见的就是五皇子”这种话,又为什么一个小小的风寒要御医常伴在侧。 可看了眼长寿身边跟着的两个御前太监,君泽没有多问。 回去后,又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打听。 才从宫卫那里问出来,皇贵妃小产那日,圣上竟召了绍无极进宫。 在徐皇后被废之前,后宫被绍无极搅了个天翻地覆。 君泽知道绍无极对于圣上的意义有多重,也清楚圣上要脸面。 无论再看重皇贵妃这一胎,也够不上召绍无极和内卫搜查后宫。 就连最初同心膏一事闹出来的时候,圣上也不过是让神鹰卫搜宫,还因为徐皇后的嬷嬷撞死不了了之。 这些都不是最让君泽不安的。 最让他不安的是,圣上身边常伴的御医正是冷流。 皇贵妃小产,搜宫,废后抄家,封宫戒严,御医常伴在侧。 怎么可能只是风寒? 还有长寿那一句“圣上说他想见的就是五皇子”。 君泽脸色难看起来。 上次,顾玉请他帮忙将冷流从宫里唤出来,真的只是为了扳倒徐皇后吗? 顾玉在圣上“得了风寒”后,才转向投靠五皇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过往种种皆在眼前。 顾玉在他面前的不安,似乎都在昭示着一个结果: 顾玉瞒着他对圣上下手了。 君泽的手倏然握紧。 ------------------------------------- 花灯节前一天。 冷流一脸疲惫地从圣上那里回到御医院。 圣上时刻担忧着自己的身子,哪怕这几日身子并无不适,也要冷流随侍左右。 动辄就唤他前去把脉,比唤福海的次数都要勤。 日日对着仇人,却要伏低做小侍候着,还要费尽心思调养他的身子,获取他的信任,让冷流身心俱疲。 这样的日子。 太苦。 但是冷流明白,顾玉承受的压力比他更甚。 白御医看到冷流过来,便笑着打招呼道:“冷御医辛苦了。” 冷流露出一抹笑,脸上的梨涡格外引得人亲近,道:“不辛苦。” 白御医小声凑近他道:“冷御医,圣上的身子怎么样了?” 冷流无视他话中的打探之意,道:“每日的脉案我都有一份,白御医没看吗?只要悉心调养着,就没问题。” 白御医摸着自己的胡子,对这模棱两可的话毫不介意,道:“圣上的病可不好治,冷御医虽年轻,医术却如此高超,真让人钦佩。” 冷流还是那副温良无害的模样,道:“是诸位御医的功劳,晚辈不敢揽功。” 白御医拍了拍冷流的肩膀,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白御医走后,药房就安静下来。 冷流写完今天的脉案,归档后便也走出药房。 圣上身子没稳定下来前,所有御医都不得出宫,被安排在御医院的围房里休息。 天色将晚,又飘起了雪花,御医们早早回了屋。 冷流挑着一盏灯,缓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可走着走着,背后就传来第二道踏雪的脚步声。 冷流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意,正是冲自己来的。 他抬步就要往围房跑去,想要张口呼喊,却被身后之人捂住了嘴。 冷流瞪大了眼睛,想要回头看到那人的脸。 可钳制他的人武功高强,直接将他死死按进雪里,反抗不得。 ... 有皇贵妃屡次往家里递话,说自己身子已经好多了,镇国公府众人逐渐走出阴霾。 顾琼和松阳郡主约好出去逛花灯,顾玉拒绝了她们的邀约。 在冷大夫的医治下,老夫人的病渐渐好转。 府中上下多了几分喜气。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顾玉抱着狗子坐在门前看雪。 不知是对狗子说,还是对自己说: 只剩下一天了。 只要度过今晚,说不定她还能再拥有君泽一天。 可就在此时,平沙着急地走进慎独院,看到顾玉便道:“小公爷,出事了。” 顾玉心底一沉。 只听平沙道:“小冷大夫被人从宫里抬了出来。” 顾玉惊得站起身来,袖子带动桌上的月白瓷茶盏。 茶盏跌落在地,随着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狗子猛然从顾玉的腿上滚落在地,凶狠地“嗷”了一声。 这次它没有将利爪对准顾玉,而是呲牙裂嘴地冲着平沙吼叫。 顾玉的指尖都在颤抖,忙问:“他怎么了?” 就算冷流将顾家的真相告诉阿姐,让顾玉一时恨极,甚至有过一瞬想杀他的念头。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顾玉一直把冷流当弟弟看待,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平沙摇摇头,道:“是宫里人用轿子将他抬回他的府邸的,我们靠近不得,不知小冷大夫现在究竟如何。” 顾玉出了一身冷汗。 是谁? 是谁竟敢在宫里对冷流动手。 会不会是... 他。 这时,岚烟穿着一袭白玉兰散花袄裙走了进来。 印证了顾玉的猜想。 顾玉看着岚烟,紧握双手,指尖嵌入掌心。 她强装镇定对平沙道:“你先下去。” 平沙走后,岚烟对顾玉行礼道:“小公爷放心,王爷让妾身转告您,冷御医只是失足从楼梯上跌了下去,虽然摔断了腿,但并无性命之忧。” 一阵寒风掠过廊下,顾玉的身子被风吹得晃了晃,冷意蔓延。 岚烟悄悄看了一眼顾玉,继续道:“王爷还说,若再有下次,冷御医就不只摔断腿这么简单了。” 第429章 冷流躺在床上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他的左腿被夹板和绷带包裹得十分厚实,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 他自己亦是因为剧烈的疼痛神志不清,嘴里不时发出一声痛吟。 绍无极居高临下问道:“冷御医究竟是怎么摔伤的?” 御医院的药房藏药颇多,建得也大,外面有一层高高的汉白玉阶梯。 御医院的其他御医说发现冷御医的时候,他整个人窝在雪中昏迷不醒,左腿骨折。 而石阶上的积雪有滑倒的足迹。 似乎是他失足跌落的。 然而现在这种关键时候,绍无极不敢掉以轻心。 冷流像是被他这一声唤醒,半眯着眼摇着头,艰难道:“被...被人推下去,打伤。” 绍无极问道:“是谁?” 冷流像是要被疼晕过去了,依然艰难答道:“看不清。” 绍无极道:“那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人多高?穿的什么衣服?可有说什么?” 冷流虚弱地摇摇头:“没有,记不得了。” 绍无极皱起眉头,匆匆离开。 房间安静下来,冷流睁开眼睛,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那个人将他按进雪里,堵住嘴,硬生生折断了他的左腿,又把他拖到石阶上,推了下去。 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那人留下一句: “你做的事我家主子都知道了,若是还想保命,就把嘴闭严实了。” “还有主子让我转告你,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望冷御医心里有个数。” “至于以前的事,你若是敢牵连到旁人,我家主子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他疼得几近昏迷,加上天黑,没能看清那人的脸。 可是他记得那道声音。 若是他说出来,让圣上下令满宫找,定能找到。 那人也并未刻意隐瞒他是谁派来的。 但是冷流不能说。 他知道那是逍遥王派来的人。 否则,弑君之罪,绝不只是断了一个御医的一条腿这么简单。 逍遥王猜到了他跟顾玉合谋对圣上下手,不是不想杀他,只是顾忌着顾玉。 彼此都投鼠忌器。 只是顾玉... 彻骨的疼痛源源不断传来,疼得他浑身发抖。 冷流睁开眼,满是恨意的眼睛又夹杂着几分快感。 逍遥王,她喜欢你又能如何? 你们两情相悦又能如何? 要怨,就怨你那该死的血脉吧。 昏暗的房间里,传出一阵低笑。 另一边绍无极带着内卫回去复命。 圣上脸色沉郁,道:“查得怎么样?” 绍无极道:“冷御医说是被人推下去的,但他没看清是谁,其他御医说都没听见动静。” 圣上转动着十八子的手骤停,语气里带着隐怒道:“是谁!竟敢在宫里下手!” 圣上觉得冷流日日在他耳边念叨的话还是起了作用。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动怒,勉强将怒火压了下去。 绍无极道:“臣已经将冷御医挪出宫,又安排了内卫隐藏在冷御医的府邸,若有人要对冷御医下手,定能一网打尽。” 圣上道:“若是背后之人不会再出手呢?” 绍无极道:“臣已经有所怀疑,若是此事真成了悬案,那便将所有沾上嫌疑之人都杀了。” 圣上对绍无极的话不置可否,道:“朕的皇宫,早已千疮百孔,蛀虫遍布。” 绍无极道:“臣会彻查全宫上下。” 圣上闭上眼,缓缓道:“查。” 最近接二连三出事,让圣上危机感顿生。 有人要弑君。 圣上很确定这个结果。 先是中毒,再是被冷御医救了回来,现在冷御医又出了事。 是谁? 是谁这么大胆? 敢在皇宫搅弄风云? 是徐家的余孽?九皇子派的人?还是五皇子、六皇子的人? 圣上将所有该怀疑的人都怀疑了个遍,依然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结果。 圣上睁开眼,眼里尽是杀意。 既然有人要他死,那么下一个冒出头的人。 就是背后的凶手。 圣上转动十八子的手忽然握紧。 ------------------------------------- 花灯节是大禹朝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虽然天寒地冻,雪花纷飞,但挡不住京都人的热情,成群结队出来游玩。 街上处处可见耍把式的、叫卖的、说书的、卖糖人的。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连老怪的灯阵。 人们站在灯阵外面,还对去年的花灯节上,连老怪摆的灯阵被人一路闯关,夺得灯魁的事情津津乐道。 连老怪和居子石坐在阁楼上,等待着今年的灯魁被人摘下。 人潮汹涌,熙熙攘攘,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欢乐。 顾玉一袭青衣,面无表情从一阵欢声笑语,走向另一阵欢声笑语。 有人叫住她道:“贵人,看看面具吗?” 顾玉回头,依然是那个卖面具的摊贩。 那个摊贩也有些诧异,道:“呦,是您呀,可还要买面具?老顾客,给您便宜点儿。” 摊贩每日接待的客人颇多,但顾玉和君泽相貌出众,让人过目难忘。 顾玉看着小摊上排列的一道道面具,她跟君泽上次买的那两个面具,又被摊贩复刻出一模一样地摆在上面。 摊贩见顾玉不说话,也不动,便随口道:“上次跟您一起的那位贵人没来吗?” 顾玉没有回答,径直离开那里。 顾玉来到他们约定好的桥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她驻足。 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热闹渐渐散去,只有两两三三过桥之人,会侧目看一眼这个肩头落满雪花的人。 与君泽约定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他们互相之间一次又一次确认。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安,但都一次次坚定回答: 会来。 夜色深了。 雪更大了。 各地的灯火都熄灭了。 路上的行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只有满地泥泞的积雪,还昭示着今晚的热闹。 连老怪的灯阵灯火辉煌,也在连老怪的唉声叹气中一盏盏熄灭。 居子石道:“她食言了。” 连老怪心里也不得劲儿,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呢?” 收工回去的时候,遥遥看到桥上一道身影,似乎在等人。 只是离得远,天又黑,看不真切。 连老怪委屈道:“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食言。” 第430章 所有的热闹都会散去。 繁华的京都也是如此。 四周安静极了。 夜色浓郁得像一滩化不开的墨水,飘零的雪花覆盖在被人踩碎的泥泞上。 这漫长,而又冰冷的冬天啊。 总是把人从梦中唤醒。 君泽脸色冷峻,眼睛没从桥上那抹身影移开过一瞬。 没了来往的行人,就更显得她形单影只,伶仃得可怜。 轻飘飘的雪花肆虐般将顾玉裹挟其中。 君泽还是下了马车,往桥上走去。 顾玉肩上的雪已经积了一层,眉宇间都是将化未化的雪花。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顾玉没有说话,直到一把伞遮在她头顶。 顾玉道:“你来了。” 语气平淡,一张口,便有一股轻飘飘的白雾,在风雪中迅速散去。 君泽道:“我若是不来,你是打算冻死自己吗?” 顾玉道:“尾生抱柱而死时,亦认为那女子一定会来。” 幼时读《庄子》,看到“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当时只觉尾生的执念可笑,怎么会傻到为了等一个女子,等到大水漫延,淹死自己也不愿离开。 轮到自己身上,却明白这执念,源于对那人的信任。 好在君泽不是那个失约的女子,不忍看她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君泽一手执伞,一手帮顾玉扫去肩上头顶的积雪,道:“冷吗?” 顾玉垂下眼帘,道:“还好。” 一股疏离在他们之间悄然升起,仿佛过往的愉悦都是假象。 君泽忽然道:“我问过你无数次为什么,可你从不愿给我一个答案。今天你虽然来了,可依然不会说对吗?” 顾玉道:“是。你就是再问我无数次,我也不会说。” 君泽看着顾玉清冷的面庞,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君泽道:“每当我觉得我了解你的时候,你都会用行动告诉我,我所了解的你,并非如此。” 顾玉道:“好读书不求甚解,人亦如此,你不必费尽心思来了解我这个人。” 君泽觉得满心疲惫,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顾玉道:“我知道。” 君泽道:“你知道稍有差错,会酿成什么后果吗?” 顾玉道:“我知道。” 君泽道:“你什么都知道,可是你依然选择这么做,你把天下置于何地?把百姓置于何地?” 君泽握紧了伞柄,道:“又把我置于何地?” 顾玉没有回答。 君泽红着眼问道:“我在你眼里,究竟算是什么?” 顾玉不肯言语。 君泽道:“你让我把小冷大夫叫出来,就是为了密谋怎么弑君?” 顾玉依然没有说话。 顾玉的沉默仿佛一道道耳光,无声地打在君泽脸上。 先前他有多殷切地帮顾玉,现在这耳光就有多疼。 君泽道:“就连小冷大夫都知道你的秘密,你却把我瞒在鼓里。你与他一起筹谋,却拿我当筏子。今天呢?你为什么来?若不是我让人把小冷大夫打断腿,你会来吗?” 顾玉道:“此事与小冷大夫无关,你不要再对他出手。” 君泽苦笑一声,道:“我问你那么多,偏偏牵扯到小冷大夫,你才会回答我。” 顾玉道:“小冷大夫只醉心医术,一切都是我筹划的。” 君泽道:“为了袒护他,这么拙劣的理由你也能说出来。你以为在京郊马场时,我没看到他被你打了一顿吗?” 顾玉抬眼看着君泽,道:“何必自欺欺人呢?你该知道,小冷大夫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将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君泽怒道:“那也是他从中作梗!否则你不会利用你阿姐对圣上下手!” 顾玉道:“无论是不是他从中作梗,造成这个后果,是我一手促成的。” 君泽红着眼睛道:“你一手促成的?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其中出了任何意外,你担得起吗?” 顾玉看着他道:“可是没有出意外,不是吗?” 君泽道:“什么叫没有出意外?圣上生死一线,至今抱病不肯上朝,若被有心人知道圣上现在的情况,天下又将起何等纷乱?” 顾玉道:“我既然敢下这个手,就已经想到过这个结果,这也是小冷大夫近些日子来,长伴君侧的原因,他会尽心尽力稳住圣上的病情。” 君泽道:“那下一步呢?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顾玉紧握双手,道:“下一步便是在天下稳定之时,找机会扶持五皇子上位。” 只是这个过程,她要让圣上受尽折磨。 肉体上的。 精神上的。 君泽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选择投靠五皇子派,就是为了理所应当把圣上拉下来吗?这样的皇位,五皇子怎么坐得安心?怎么坐得安稳?” 顾玉忽然握住君泽的胳膊道:“圣上都能坐得安心,坐得安稳,五皇子为何不能?君泽你别忘了,在江南时,圣上可是为了让朝廷名正言顺出兵,弃你我于不顾。你那时,不也觉得心寒吗?” 君泽反驳他道:“可是绍无极最终还是带着援军赶来了!” 顾玉冷笑一声。 君泽听不懂这笑里的含义,继续道:“圣上虽不是明君圣主,疑心重,沉迷于制衡之术。但是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废寝忘食,但他也平定西戎,压制藩王,提拔寒门,减免赋税、任人唯贤,大禹朝的百姓不说富足,也能有个温饱。” 君泽每说一句,顾玉脸色就难看几分。 君泽看她倔强的眼神,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顾玉咬牙切齿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君泽低吼道:“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想知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弃我于不顾,为什么忽冷忽热?为什么瞒着我做这一切?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顾玉道:“这不是信任的问题。” 君泽道:“那是什么问题?顾玉!他是我舅舅,你在对他下手之前,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顾玉道:“等到五皇子登基,尘埃落定那日,我会告诉你一切。” 君泽咬着牙道:“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第431章 顾玉头痛欲裂。 让她怎么说? 让她怎么告诉君泽,你舅舅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埋葬了顾家军? 让她怎么告诉君泽,我一定要杀了你舅舅,为父亲、为顾家军报仇? 让她怎么告诉君泽,她一直以来不断拒绝感情的原因,就是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就算她现在告诉了君泽又能怎么样? 不过又是多了一个跟她一起痛苦的人。 那是顾家的仇恨,不是君泽的仇恨。 圣上是君泽的舅舅,又是大禹朝的君王。 君泽就是知道真相,除了陷入更深的痛苦,也无法选择。 她更是不敢拿顾家的仇恨去赌君泽的选择。 顾玉道:“你何必刨根问底,非要一个答案不可,若是五皇子早日上位,于你,于长公主,于君家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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