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玉指向一个宫人,那宫人手里的托盘上摆放着一杯酒。 君泽暗中瞪了顾玉一眼,然后大手一挥,把顾玉推得后退两步,嘴上骂骂咧咧道:“走开!” 君泽再次伸手去端那杯酒,他摇晃着身子,险些把那杯酒碰倒。 端酒的宫人脸色煞白,往后退了半步,忙道:“王爷小心!这酒乃是圣上御赐,若是碰倒了,可是大不敬。” 几个宫人听从了徐皇后的命令,过来就要把君泽扶下去。 君泽暗中咬牙,下定了决心。 顾玉再次过来拦他,早在知道季妙仙要入宫时,她就猜到这场宫宴有陷阱,随身带了解毒丸之类的东西。 不论这酒里面有什么,多少可以挡上一挡。 而且她不想再欠君泽人情了。 君泽像是耍酒疯一样,手下用力把顾玉推开。 幸而顾玉身后有宫人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顾玉抬头,只见君泽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算哪根葱?这酒也配喝在本王前面。” 他还不待人反应,君泽便手疾眼快地握住酒盏,仰头就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君泽喝完后,举着酒杯大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他的动作流畅潇洒,颇有种竹林贤士的放荡不羁。 让满座文臣武将啼笑皆非。 顾玉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徐皇后收在袖口里的手紧握,她万万没想到君泽会来搅局。 偏偏圣上和长公主还宠着他,他亦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她敢对顾玉下手,但绝对不敢对君泽下手。 现在酒误打误撞被君泽喝了,她也不知事情会发展到哪种地步。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君泽和顾玉吸引去,徐皇后对一边的思雪使了一个眼色。 思雪知道徐皇后的计划,默默退了下去,去找徐代柔。 君泽的蛮横无理满京都皆知,他背后的势力也不是能让徐皇后拿捏得了的。 圣上会让顾玉这个臣子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却不会让君泽认下。 若是被人发现是君泽和徐代柔缠在一起,君泽非但不会认账娶徐代柔,怕是还会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就算找不到证据证明是徐皇后下的药,被“玷污”又不被娶的徐代柔,名声将会毁于一旦,整个徐家都会沦为笑柄。 君泽的名声够臭了,虱子多不怕痒,徐皇后却不能拿徐家跟他杠。 思及此,徐皇后额头出来了一层薄汗。 圣上看君泽醉得神志不清的样子颇为无奈。 圣上对君泽道:“你把顾玉的酒喝了,让顾玉怎么办?” 君泽笑嘻嘻道:“这有何难?我喝了她的,让她也喝我的呗。” 君泽一挥手,指着端着他酒的宫人道:“你,来。” 君泽一勾手,那个宫人便犹犹豫豫过来,君泽端起酒杯,就塞到顾玉嘴边,道:“喝!” 顾玉冷着脸,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坐在上面的圣上对这个混不吝的外甥儿十分头疼,但是作为一个深谙制衡之道的君王,现在君泽当众打了顾玉的脸,不能让顾玉无缘无故咽下这委屈 圣上道:“顾玉,他喝醉了,等他酒醒了,朕让他亲自上门给你赔罪。” 顾玉连道:“不敢,王爷喝醉了,臣自然不会跟王爷置气。” 酒也喝了,顾玉退回自己的座位上。 弄不清那酒里到底有什么,顾玉时刻关注着君泽。 一旁的君泽也被宫人扶到了长公主身边。 长公主正要训斥君泽几句,君泽就按着额角,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到底是自己儿子,就算他刚刚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长公主还是操着一颗慈母之心,拿起桌上的茶水,道:“快喝杯茶醒醒神。” 君泽一脸菜色,连忙接过,一口气把一壶茶都给喝了。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君泽眼角泛着潋滟的红,道:“我醉了,醒醒神。” 长公主将信将疑,君泽向来知道分寸,且酒量不浅,不可能在宫宴上耍酒疯。 他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不等长公主想明白,君泽就发出了很细微的一声哼咛,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若不是长公主靠得近,根本听不到。 长公主一脸担忧,道:“你究竟怎么了?” 君泽闭上眼睛摇摇头,道:“我想吐。” 长公主脸色一僵,手揽上君泽的胳膊道:“娘带你出去吐。” 君泽把她的手按下来,道:“我自己去。” 长公主放心不下,道:“你这副样子,怕是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 君泽坚持把长公主按在座位上,道:“我会吐得很难看,娘你别去,我要脸。” 长公主看出儿子的不对劲儿来,若是她强行跟上,儿子怕是会不高兴。 长公主忍耐了一下,道:“让宫人跟着。” 君泽点点头,默默退出殿外,找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就催用内力,把胃里的酒都吐了出来。 天上飘起了雪花,夹杂着雨水,落到身上就是一点水渍,引得人不由打出一个寒颤。 君泽浑身燥热,就算在这冷雪之中,也压制不下来。 顾玉看到君泽走出去,便叮嘱了季妙仙一声:“你在这里,哪儿也别去,也别吃东西喝酒,千万谨慎。” 说完,顾玉也走出殿外,一路询问宫人逍遥王的下落,走到一处隐蔽的假山后,她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呼吸声。 顾玉环顾四周,确认好周围没人,便走了过去,轻声唤道:“王爷...” 话没说完,她就落入一个炽热的怀抱。 “顾玉,我难受...” 第277章 天上的雨雪飘落下来,落到二人中间,被君泽火热的呼吸声融化。 他红着眼睛,凭借本能把人拉入怀中,熟悉的草木香侵入肺腑,引得身体愈发燥热,额头青筋暴起,脑子里混沌一片,连视物都逐渐模糊起来。 他摆了摆脑袋,喘着粗气,像是撒娇一般,一声声唤着顾玉的名字。 顾玉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侧头一看,看到君泽眼神迷离。 顾玉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推开他道:“那杯酒里有催情药?”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 距离拉开,君泽顺势摸上顾玉的脸,跟她额头相抵,把自己的温度传给顾玉。 他声音沙哑道:“顾玉,别对我这么冷淡好吗。” 顾玉不敢看君泽的眼神,她心里装了太多事情,唯独不能装下君泽。 君泽的感情她回应不了,也不敢回应。 顾玉再次推了推他道:“王爷,我们都是男人,别这样。” 君泽道:“顾玉,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不然你不会明知那杯酒有问题,还要与我抢。” 顾玉道:“王爷慎言!那杯酒...” 本就是我的。 不等顾玉说完,君泽就朝着顾玉吻了下去。 他知道,任由顾玉说下去,一定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顾玉太冷静了,冷静得让人害怕,让人痛苦,让人欲罢不能。 不同于上次在马车里的蜻蜓点水,这个吻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想要再多一点点,却唯恐伤了顾玉。 弄得君泽不上不下,欲火燎原,在催情药的作用下,他隐忍得几乎要发疯。 顾玉身子有些发抖,拼尽全身力气才把君泽推开。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你已经神志不清了,我去叫御医。” 这不过是顾玉想要抽身的借口,她知道,催情药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无药可解。 除非行房事,或者... 顾玉闭上眼,压抑住眼中的泪意,道:“罢了,我给你找个女人来。” 她一刻都不能在这充满暧昧的地方多待。 顾玉就要走,又被君泽扣住了手腕,顾玉有些着急,跟君泽过起招来。 狭小的空间到底限制了顾玉的出招,君泽很快把顾玉擒住,把她的双手反剪在后面。 顾玉心里怦怦直跳,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那她就彻底完了。 顾玉低声吼道:“你疯了,放开我。” 君泽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把她紧紧压在假山上,两人身体相贴,顾玉都能感觉到君泽炽热的地方,她心里的苦涩更甚。 君泽跟她耳鬓厮磨,弄得顾玉的耳朵湿漉漉的。 君泽轻声道:“顾玉,我不要女人,我只要你。” 君泽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他嗅着顾玉颈间的草木香,心里的野兽就要破笼而出,却被他拼尽全力压抑着。 君泽的声线已经不稳了,道:“顾玉,你帮帮我好不好。” 顾玉如临大敌道:“我是男人,没法帮你,放开我!” 君泽腾出一只手,握上顾玉的手,顾玉的手骨节分明,不似一般男人那么大。 像是一节节雨后青竹,修长,白净,带着微微的冷意。 他想握上去很久了,又唯恐亵渎顾玉的清白。 现在他仗着替顾玉喝下那杯酒,终于放肆了一次。 可是握上去后,等待他的是天堂还是地狱,都未可知。 他总要试试。 挟恩图报,卑鄙下流... 他也要试试。 君泽隐忍着无尽的痛苦,语气里都带了哀求:“这样,可以吗?” 顾玉脸色一白,她明白了君泽的意思。 但是她不可以。 人的欲念是无限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君泽又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要的只会更多。 唯有彻彻底底掐断他的希望,她才有脱身这段感情的可能。 顾玉自己在自己的心里剜去一块儿血淋淋的肉,道:“不可以!我不可以!我给你找一个可以的人,你在这儿等着,男人女人,我都给你带过来。” 君泽像是一头发狠的野兽一般抓着顾玉的肩膀,他眼底发红,泪水氤氲,脸上却带着狠厉。 他咬牙切齿道:“顾玉!你到底有没有心!” 顾玉把所有不甘的情绪都收敛起来,道:“王爷!我是男子,喜欢的是女子!我的未婚妻还在宫殿里等我!你清醒一点。” 君泽的心被顾玉刺得血淋淋的,依然不愿放她离开,他试着蛊惑顾玉道:“顾玉,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他没有蛊惑到顾玉,反而自己越陷越深,时间拖得越长,他的意志越是模糊。 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顾玉,你救救我吧,再这样下去,我要死了,只有你能救我。” “求你了。” 他像是溺水的人,拼尽全力也要抓住顾玉这根浮木。 天上的雪还在纷纷扬扬落下,不远处的宫殿隐隐传来一阵阵丝竹声、笑闹声。 无边的热闹与这假山后狭小的冷寂相映衬。 一粒雪落到顾玉眼睛里,她打了个哆嗦,心也在一寸寸发冷。 君泽粗重的呼吸声还在顾玉耳边荡漾。 顾玉忽然道:“跟我来,我帮你。” 君泽在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敢相信道:“你说什么?” 顾玉一脸平静,道:“帮你解毒。” 君泽直觉顾玉的状态不对,但是顾玉给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拒绝不了。 就像是飞蛾扑火,明知那会把他烧伤,还是会义无反顾扑上去。 顾玉又道:“不是要我救你吗?跟我来。” 君泽的理智被烈火烧得一丝不剩,他机械般跟在顾玉后面,不知顾玉会把他带去哪里。 极乐,亦或是极悲。 来到离假山不远的神女湖旁边,不等君泽说些什么,顾玉便伸出手,把毫无防备的君泽推了下去。 催情药无药可解。 除非行房事,亦或者... 泡在冰冷的水里,压下欲火。 这是君泽自己选的。 他不要女人,不要男人,唯独要一个她。 可是她给不了。 君泽觉得世界都慢了下来。 他的身体失重,雪花飞扬在他眼前。 雪花后面,是顾玉无悲无喜的一张脸。 天地白茫茫一片,顾玉站在其中,像是圣洁的神明在审判肮脏。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溅到了顾玉的衣摆上,带着冷意。 一切都结束了。 第278章 冰冷、黑暗、绝望,从四面八方笼罩着君泽。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似乎早有预期,在顾玉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时候。 是他太天真了。 飞蛾扑火,本就是以希望的明亮引诱人走向绝望的痛苦。 炽热的身体瞬间降到了冰点。 窒息的感官让他瞬间清醒。 他在水里挣扎着,痛苦着,绝望着。 而顾玉负手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着。 君泽好不容易从水里出来,一只手扒上岸上的石头,整个身体还浸泡在冬日的湖水里。 他或许哭了,可是脸上的水太多,分不清是泪、是雪、还是冰冷刺骨的湖水。 他一声声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么对我?” 顾玉蹲下来,看着君泽的眼睛,依然是无悲无喜的语气。 她平静道:“为什么?你真的不明白吗?” 君泽脸色苍白,摇摇头道:“不明白。” 顾玉微微叹口气,道:“我拒绝过你无数次,也跟你强调过无数次,我是男人,我喜欢女人,我的人生中该有良妻美妾,该有子孙环绕。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在一起,凭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执迷不悟,反问我为什么?” 君泽在水里瑟瑟发抖,道:“可是,之前你明明...” 明明顾玉允许他拥抱,明明顾玉跟他互为知己,明明顾玉看向他时眼里同样有眷恋,明明他们之间的相处那么快乐。 明明都无比信任对方,愿意把生命托付给彼此。 可是这些话他都说不出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往种种,怎么能单纯用“友情”来解释。 可是顾玉冷若霜雪的样子,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顾玉道:“你不觉得可笑吗?堂堂逍遥王,却向另一个男人做出这种姿态。你的骄傲去哪儿了?” 君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玉道:“王爷啊,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君泽的身体从火热转为冰冷,湖水没过他的脖子,他张着嘴,却呼吸不上来。 他从心到指尖都是疼的。 他看着漆黑无边的夜色,雪花还在落下。 这里是地狱吗? 顾玉见他毫无反应,缓缓站起身来,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别这样,挺贱的。” 她掸了掸刚才被弄皱的衣服,毫不留情地离开湖边。 君泽看着顾玉毅然离开的背影消失在漫天的雪雾中。 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听不到了。 顾玉走了,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悲哀。 君泽浑身脱力,扒在石头上的那只手放开。 湖水没过他的身体,他缓缓沉入水中。 这个时候,他不再需要呼吸,不再需要温暖,也不再需要顾玉。 连疼痛都是多余的。 他不知在水里躺了多久,只是遥遥听见一声惊呼:“逍遥王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可悲的是,他已经被顾玉踩在了泥土里,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他想到的还是,没人看到他被顾玉推进水里。 会不会是顾玉叫的人来救他? 君泽意识昏沉,恍恍惚惚中,他依然唾弃自己。 顾玉说得没错。 他是挺贱的。 顾玉一步步回到太极殿,殿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路过几个相熟的官员,顾玉若无其事地与他们谈笑风生。 回到座位上,季妙仙道:“去哪儿了?弄成这副样子?” 顾玉道:“我没有弄成什么样子啊。” 季妙仙道:“你衣摆怎么都是湿漉的?” 顾玉低头看了看,道:“哦,那是路过神女湖时,不小心被一条跃出水面的鱼儿溅湿了衣摆,你不知道,那条鱼挺大的。” 顾玉不觉得是自己在说话,而是有另一个叫顾玉的人在跟季妙仙对话。 她说得毫无逻辑可言,只是机械地把脑子里能想到的词汇胡乱拼接出来。 季妙仙嘟囔道:“胡言乱语什么?三魂六魄都喂了那条鱼吗?” 鱼? 谁是鱼? 哪里有鱼? 顾玉坐在那里,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脑子成了一滩浆糊。 季妙仙胳膊肘撑在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道:“你都没发现我换了一身衣服吗?” 顾玉缓缓转移视线,勉强想起季妙仙来时穿的是一袭紫色华丽宫装,现在却穿着一袭织金蓝裙。 顾玉稍稍回神,如临大敌道:“发生了什么!” 季妙仙道:“我的小公爷,你可算回来了一缕魂儿,刚刚有个宫女故意打翻了酒水,弄了我一身,我不得已出去换了件衣服。” 顾玉愣愣道:“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吗?” 季妙仙瘪瘪嘴,道:“发生了,又没发生,左右我现在无事。” 顾玉点点头,道:“没事就好。” 季妙仙彻底无语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宫女急匆匆走入宫殿,在长公主耳畔说了什么。 长公主变了脸色,急忙提着裙子出了宫殿。 又走了几个仪式,宫宴便到了尾声。 官员们陆陆续续走了,顾玉带着季妙仙夹杂在人群里。 有好事者向宫女打听刚刚发生了什么。 宫女小声道:“似乎是逍遥王酒后落水。” 好事者道:“现在人怎么样了?” 宫女道:“御医已经过去了。” 好事者道:“王爷最近是犯冲吗?前段时间被熊拍的一掌还没好全,现在这么冷的天又落水,可不得要了人半条命去?” 顾玉听到他们的谈论身子晃了晃,像是孤魂野鬼在人间行走,幸好有季妙仙在,否则顾玉还不知要走到哪儿去。 出了宫,顾玉把季妙仙扶上马车,自己却没上去。 她对季妙仙道:“你先回去吧。” 季妙仙也没多说什么,钻进马车里走了。 顾玉向宫卫要来一匹马,在空寂的街道上狂奔着。 冷冽的风,冷冽的雪,冷冽的人。 顾琼都已经洗漱好,就要躺进被汤婆子暖热的被窝里去,就听到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顾琼拉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顾玉一身冰雪,眼底通红,失神般站在门外。 顾琼心头一紧,不敢确定道:“哥哥,你是哭了吗?” 顾玉缓缓摇头。 “不,是雪下得太大了。” 第279章 顾琼让顾玉进屋,关上门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又往顾玉怀里塞了一个汤婆子,让桑芽端来一些姜汤给顾玉喝下。 顾玉机械地端着姜汤小口小口喝着,也不说话,让顾琼十分不安。 在顾琼心里,哥哥永远是可靠的,无所不能的,是她坚不可摧的后盾。 可是现在的顾玉面无表情,眼里满是空洞无望,脆弱得像个瓷娃娃。 顾琼想问点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让哥哥安静一会儿才是最合适的。 顾琼拿来一个干巾帕,替顾玉一点点擦拭湿漉的头发。 她不知今晚哥哥究竟怎么了,她只觉得心疼。 是她以往太自私,只关心自己,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哥哥的付出,却从未帮哥哥做点儿什么。 明明她跟哥哥的年龄是一样大的,她只想着伤春悲秋,而哥哥肩头背着一家子的荣辱。 哥哥也会累的。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屋里烧着银丝炭,暖烘烘的,令顾琼昏昏欲睡。 她帮哥哥擦干了头发,低头一看,哥哥半闭着眼睛,分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怎么样。 顾琼把巾帕搭在一旁,替哥哥盖上一个毛茸茸的毯子,又搬来一个软塌,依偎在哥哥身边睡着了。 房间暗了下来,顾玉听着屋外的风雪,还有妹妹均匀的呼吸声,思绪纷繁,久久不能入眠。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皇宫的一处厢房里,长公主一脸担忧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君泽。 谁都没有想到君泽会落水,他被捞上来后,一直眉头紧蹙,昏迷不醒,圣上特许他留在宫廷里,遣了三个御医来诊治。 长公主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再次对御医问道:“我儿为什么还不醒!” 一个御医道:“腹内积水已经吐出来了,不知是何缘故,王爷内里燥热,反而压过了湖水的冰冷,按理来说并无大碍。应是王爷前段时日刚被熊拍伤,还没调养好,又经此一遭,所以伤了身体。” 长公主心里着急,正要呵斥他们无用,就看到另一个御医欲言又止。 长公主道:“要说什么快说!” 那个御医迟疑了一下,道:“王爷这次的确伤了身体,可王爷身体底子好,按说应当醒来。” 长公主看着君泽惨白的面容,已经急出了眼泪,道:“一个个都说应当应当,应当了为什么还醒不过来?” 那个御医道:“臣刚才为王爷把脉,发现王爷情志不疏,气机郁滞,闭阻胸中。” 长公主不耐烦道:“说人话!” 那个御医道:“此为大悲的脉象,怕是王爷经历了什么,不愿意醒来。” 长公主当即冷下脸,今夜是除夕夜宴,歌舞升平,君泽喝醉了在宫宴上耍酒疯圣上都没在意。 等等,耍酒疯? 长公主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君泽的眉头,她想起来了,君泽耍酒疯时,是顾玉在接受圣上赐酒。 想到过往种种,长公主直接站了起来,让侍女巧穗把君泽落水附近值守的宫女太监都叫到隔壁。 八九个人很快来齐,跪在房间里,长公主坐在最上面,阴沉着脸道:“今日都谁见过逍遥王。” 一众宫人摸不着头脑,但是想到逍遥王落水,生怕长公主怀疑到她们头上,纷纷表示不知情。 长公主一拍桌子道:“本宫虽然离开皇宫多年,但依然是你们的主子,别打量着糊弄本宫!若敢有一丝一毫隐瞒,本宫把你们剥皮抽筋也使得!” 几个宫人对长公主这突如其来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可依然没人敢出声。 逍遥王是皇亲国戚,沾上他的祸事,焉能落好? 长公主怒极,道:“来人,把她们拖出去,先打五十大板,没气儿了的直接扔了,有气儿的再带回来。” 宫人们见长公主来真的,当即哭喊一片,求饶声不断。 眼看就要被拖出去了,一个宫女哭着道:“奴婢看见了!奴婢看见了!” 长公主伸出手,阻止了来拖她们的人,道:“这个宫女留下,其他人拖出去打。” 这时,又有两个宫女争先恐后道:“奴婢也看见了。” 长公主道:“这两个也留下,其他人,玩忽职守,护主不利,打入辛者库。” 剩下几个人哭着被拖了出去。 三个宫女跪在那里,长公主道:“你们看见什么了?说!” 一个宫女惶恐道:“王爷从太极殿出来,找了个地方吐酒,然后奴婢就看到他往假山那里去了,过了没多久,顾小公爷过来问奴婢王爷去了哪儿,奴婢给顾小公爷指了路,剩下的就都不知道了。求长公主恕罪。” 另一个宫女说得大差不差,道:“奴婢也看到顾小公爷往王爷那个方向走去,后来两个人就都不见了。” 最后一个宫女道:“奴婢是在神女湖边做洒扫的,顾小公爷找到奴婢,说王爷落水了,让奴婢赶紧找人去救。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奴婢一概不知啊,求长公主饶过奴婢。” 顾玉! 又是这个顾玉! 现在长公主百分之百确定,是顾玉把君泽害成这副样子。 她知道自己儿子对顾玉有着不可言说的感情,但她不允许顾玉仗着这点,肆意欺辱她儿子。 长公主压着恨,道:“把你们的嘴都闭紧了,若是敢传出去半个字,本宫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三个宫女纷纷哭道:“奴婢谨记在心!” 长公主挥手让她们下去。 自己走回君泽躺着的厢房。 君泽似乎被梦魇住了,眉头紧蹙,不停地摇头,眼角还滑下来两行泪。 他嘴里喃喃说着什么,长公主俯在君泽嘴边,听到君泽道:“顾玉,别走。” 站在一旁的巧穗一惊。 为何王爷会说出这种梦呓! 长公主眼里的泪水决堤而出,她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儿子君泽是当朝逍遥王,圣上最宠信的外甥,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向来恣意妄为,谁都不放进眼里。 可是因为一个顾玉,屡次三番涉险。 寒冬腊月,被熊拍了一掌的伤还没好,又落进冰冷的神女湖里。 现在更是郁结于心,连醒都不愿醒来。 到了这种地步,嘴里还念着顾玉的名字。 长公主压抑不住心里的恨,她起身出门对巧穗道:“她不让本宫的儿子好过,本宫也不会让她好过!看谁硬得过谁!” 长公主不涉政多年,现在因为王爷要重新拿起权柄,气势不减当年。 巧穗从小伺候长公主,自然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长公主要开始打压顾小公爷了。 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算长公主要这么做,里面躺着的逍遥王会放任长公主这么做吗? 巧穗不知道,她只能应道:“是,长公主殿下”。 第280章 一个小太监低着头走进承明宫,跟福海公公耳语了一番。 福海公公眼里闪过一抹异样,对小太监点点头,而后走进殿内,对圣上道:“回圣上,逍遥王已经脱离危险了。” 圣上脸上带着担忧道:“可有查清他是因何落水?” 福海道:“有附近洒扫的宫女说王爷喝醉了酒,浑然不知南北,失足掉落神女湖里。” 圣上疑惑道:“只是这样?他喝醉了酒,怎么没派人跟着?” 福海道:“王爷那性子圣上您不是不知道,他不让人跟,谁敢凑上去,何况王爷还在喝醉了的情况下。” 圣上皱起眉头,他这个外甥,从江南回来后还以为他懂事了,知道安生了。 谁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想到君泽在宫宴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耍酒疯,圣上也是一阵头疼。 圣上道:“都二十多岁了,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罢了罢了,长姐愿意宠他,朕又不好多说什么。” 福海一笑,道:“您还说长公主宠着王爷呢,您自己不也是贴着心地宠吗?” 圣上瞥了福海一眼,道:“刁奴!就你会说话!” 圣上虽是骂着福海,但语气里全无责怪。 福海笑着道:“老奴实话实说罢了。” 圣上道:“他是长姐的独子,也是我们家最年长的子辈,自然要宠着些。” 福海道:“正是呐。”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动静,福海道:“老奴出去瞧瞧。” 福海躬身走出宫殿,看到徐皇后的侄女徐代柔穿着一身梅花舞衣过来,衣料单薄,她整个人在寒风里冷得小脸煞白。 福海迎上去道:“徐小姐怎么过来了?” 徐代柔轻声道:“臣女得了圣上赐下的舞衣,心里感激,特来向圣上谢恩。” 福海上下打量她一下,道:“您的心意老奴会替您转达,这天寒地冻的,您早些回去吧。” 徐代柔摇摇头,走上前去,往福海手里塞了一把金瓜子。 这金瓜子可不是徐代柔一个臣女能有的,想必也是从徐皇后那儿得来的,代表的意义可不一样。 福海道:“徐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徐代柔压低了声音道:“劳烦福海公公帮我通禀一声,是姑母让我来的。” 福海犹豫了一下。 今夜是除夕,圣上照例该去徐皇后的寝宫安歇,可是徐皇后怀有身孕,夜里总是闹人,再加上今天遇见逍遥王的事情,圣上便没有过去。 福海眼瞧着同心膏一事后,圣上是越来越不满徐皇后了。 可惜徐皇后肚子争气,生下九皇子没两年,今春就又怀上了。 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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