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么一点儿,带走的多了,留下的自然就少了。 顾玉是个很自私的人,她带走的人多,生还的可能性就更大点。 但与此同时,若她不能凭借一万兵马拖住叛军的脚步,兵临城下之日,通宁县将毫无抵抗之力。 君泽只带走七千兵马,不是因为他自负到觉得自己带走的人可以以一当十,而是他想在无能为力时,给通宁县留下一线生机。 顾玉满腔怒火不知道该撒向哪里。 她拥有现代灵魂,哪怕穿越到大禹朝多年,哪怕她自己的父亲顾钧益也是舍身报国的楷模,她依然无法理解这种忠义。 尤其是在圣上对他百般猜忌的情况下。 君显看到顾玉的神情就知道顾玉没明白。 人人都说他荒唐得不像君家人,实际上最不像君家人的是他的侄子君泽。 因为君泽的父亲君晋早亡,他母亲又是长公主,对他异常宠溺,从小到大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君泽养在长公主府里,不在君家长大,是君家这一辈听训最少的孩子。 甚至有一次当着族长的面质疑,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明明修身是第一目的,平天下是最终目的,为何要牺牲自己的第一目的去奉献别人最终目的?” 年幼的君泽从皇宫、从长公主那里知道,天下是景家的天下,而他有一半景家血脉。 可是却忽略了自己姓君,而不是姓景。 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只能是牺牲自己,奉献景家天下的君家人。 君家族人听到他说这大不敬的话,狠狠处罚了他。 可是一转眼,他投入长公主怀抱,又把君家家训抛到一边。 君家人战战兢兢看着君泽成长,所幸他熄了心思,没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还颇得圣上宠信。 可是君显知道,君泽哪儿是熄了心思,分明是把那话藏在了心里,还自己给自己做出了答案。 那答案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 但一定不是君家家训的精忠报国。 君泽此次带七千人出去,哪儿是为通宁县留一线生机,分明是为守护通宁县的顾玉留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君显的眼神开始变冷。 他自己离经叛道,对断袖分桃之好没多大抵触,但不会希望自己兄长的独子好这个。 长公主说过,君泽有颗七窍玲珑心,偏偏于情之一字上不开窍。 现在开了半边窍,却逢上这生死关头。 还有这个顾玉,只知道生气,却连君泽冒死出城的原因都弄不清楚。 君显替自己的侄儿感觉不值。 他冷冷开口道:“顾玉,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他既然选择出城,你就应该为他准备好退路。” 说完,君显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玉看着兵营里剩下的兵马,转身去了县衙。 ... 苏县令跟顾玉对峙着,两人的脸色都不算好。 苏县令道:“顾钦差,这样做,不磊落。” 顾玉看着苏县令,寸步不让,道:“苏县令,你是要磊落还是要命?” 苏县令自幼熟读圣贤书,是从四书五经里走出来的文人士大夫。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光风霁月的顾玉会提出这种方法。 他不想让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恕难从命。” 顾玉看着苏县令的眼神异常冰冷,道:“这件事,苏县令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苏县令惊得站了起来,道:“顾钦差,你想干什么!” 顾玉道:“你可以固守你的仁义礼智信,可你心爱的月娘呢?她愿意吗?别忘了,你是坚定不移的拥皇派,城破之日,安亲王可能会放过城中百姓,可是他会放过你吗?会放过你的家人吗?” 苏县令脸色大变,他真是瞎了眼,从前居然会觉得顾玉是个君子。 现在为达目的,竟然拿月娘来威胁他。 苏县令缓缓坐了下来,道;“安亲王在江南口碑良好,你这么做,百姓也不会信的。” 顾玉道:“只要有一丁点怀疑,就够了。” 第155章 君泽说得不错,把控人心,他不如她。 通宁县城门忽然涌进来几十个流民,他们衣衫褴褛,满身是伤,在通宁县内散播恐慌。 “大郡王的军队打进来后,烧杀抢劫,无恶不作。” “我家的粮食都被强行征作军粮,我不愿意,他们就把我的腿打断了。” “听说通宁县安稳,我们冒死逃出城来。还有无数人死在路上。” “叛军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他们满大街抓壮丁充军,不愿意的当场就杀。” “...” 谣言如星星之火,只要给一点儿风,就能成燎原之势,把人们烧得四处呼号。 顾玉冷眼看着,来参军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不再事不关己,起先还怀疑这谣言的真假,毕竟安亲王在江南口碑良好。 于是顾玉剔除了安亲王,直接说三位郡王的恶毒行径。 谣言猛于虎,尤其是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所有人都恐慌起来。 都怕通宁县成为下一个被攻破的城。 苏县令骂她卑鄙,骂她不择手段,顾玉冷眼看着像蚂蚁一样,源源不断来参军的人。 忽然一笑。 卑鄙? 那又怎样。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恐慌,要让所有人明白,不守城,便会死。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动起来。 人心难测,可人心,是最容易愚弄的。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 没有援军的消息,也没有君泽的消息。 其余两路敌军已经攻下七座城池,唯有大郡王这条线被绊在路上。 顾玉知道,是君泽在挡。 君显带领一千水匪回到了运河,他要在通宁县的河道上形成一道防线。 世道纷乱,真真假假的消息满天飞,通宁县似乎应了那个“宁”字,成为最后的安稳。 没了君显,练兵还在继续。 谣言四起的这几天里,通宁县来参军的男男女女有一千二百多人,其中二百多女人。 收纳各县残兵败将两千余人。 囚犯四百余人。 通宁县目前有兵近八千。 有不服管教的混混,顾玉亲自去了军营,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一方面震慑他们。 另一方面,发泄她连日来的焦躁情绪。 有个人在军营说通宁县必败,不如趁早投敌。 顾玉将他的头颅挂在了军营门口。 有个人练兵练到一半,就撂挑子不干了,顾玉给了他十两银子,然后砍下他一只手,放他回去。 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顾玉的焦虑,可大家同样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敌军而紧锣密鼓准备着。 苏县令看着顾玉一步步走向极端,直到她提及让囚犯充当军奴,安排到第一线。 这意味着在开战时,那些对打仗一窍不通,只知道使用蛮力的囚犯,会站在最前面给敌军杀。 他们的死,不能抵挡敌军,但可以让敌军的刀变钝,消耗力气,浪费箭羽。 苏县令怒道:“你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顾玉整个人冷若冰霜,道:“他们有罪在身,不让他们送死,让那些精兵和刚参军的百姓去送死吗?” 苏县令痛心疾首道:“他们是有罪,可罪不至死啊。有些不过是犯了口舌、盗窃的罪过,何至于此啊。” 顾玉连日来的神经紧绷,让她没有一点儿耐心跟苏县令解释。 苏县令太正直了。 太平时候,他是一个好官。 但是乱世,他这种贤者心肠只会拖累局势。 苏县令道:“顾钦差!顾世子!顾玉!你冷静一点,平南将军在外抵挡,援军也正在赶来,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顾玉双手撑着桌子,正是因为君泽在外抵挡,而援军迟迟未到,所以她才焦虑。 顾玉抬手,就要让苏县令出去。 苏县令道:“顾玉!你这么做,会遭天下人唾骂的!” 顾玉看着苏县令,连日的焦虑让她眼睛里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尤为可怖。 她缓缓道:“只要苏县令不说,就没人会知道。” 那些囚犯,自然不会有一人生还。 顾玉闭上眼,浑身的暴虐因子在沸腾。 苏县令骂道:“你疯了,你真是疯魔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还是那个为了寒门学子提出清谈会的顾玉吗?” 苏县令的质问让顾玉的神经像是遭到了重击。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干净,修长。 可连日的焦虑让她的心态到了崩溃边缘,她仿佛看到自己满手鲜血。 拿活人的性命给敌军钝刀。 她,真的疯魔了吗? 可是她也想活下去。 顾玉深吸一口气,道:“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这个方法。” 苏县令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顾玉这几天的状态明显不对,既然做了让步,他不敢再多加刺激。 苏县令拱手对顾玉施了一礼,道:“下官告退。” 苏县令走后,顾玉颓废地躺靠在椅子上,用袖子遮住脸。 她不想的,她也不想这样。 她以前也是一个只需要考虑穿什么裙子,带什么首饰的普通都市女孩儿,会因为吃到喜欢的甜品而开心一整天,最大的压力就是升职加薪。 可是现在,她却要为一座城池负责,要为整个江南负责,要为冒死出去挡人的君泽负责。 她操控人心,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还没来得及改变这个吃人的世界,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了这里的规则,弱肉强食,成为吃人之人。 ... 又过了两天,一个斥候急匆匆在军营找到顾玉,道:“禀钦差,平南将军的行踪出现在白狼山。” 顾玉脸色一白。 游击,最重要的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无踪迹。 若是连她都知道了君泽的行踪,那意味着,大郡王一定也发现了君泽的行踪。 等待君泽的,便是最坏的结果—— 围杀。 顾玉看着军营里不多的兵马,陷入纠结之中。 救,还是不救? 白狼山离通宁县不算远,不救的话,等大郡王的军队到此,通宁县还有抵抗之力。 若是救了,很有可能出去救的兵马也会被大郡王的兵马围杀,到时,通宁县再无抵抗之力。 这个斥候是君家的人,君泽临走前让他听命于顾玉,他私下里当然希望顾玉能派一队人马去接应君泽,可是顾玉迟迟不见动静,让他的心怦怦跳。 几息过后,只听顾玉冷静道:“集合兵马。” 出城救人... 第156章 大郡王骑着马,来到一个白狼山的山坳前。 他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这次他们兄弟三个,唯有他带的兵最多,可是也唯有他行进的速度最慢。 一路上被君泽的游击兵搞得断断续续,疲惫不堪。 那就像一只恶心人的蜜蜂,打不死,赶不走,但是你不理它,它又时不时来蛰你一下。 这一路上,他已经被蜇了满身包,掉了许多精兵。 不过君泽也走到了穷途末路,唯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将,躲在这个山坳里。让他一顿好找。 马上就要到通宁县了,得在攻城前摁死这只恶心人的蜜蜂,以防后背再被他蛰个包。 一个斥候跑了过来,半跪在他马下道:“禀大郡王,前方并无异样。” 大郡王胯下的马动了动马蹄,他拉了一把才稳住,道:“再探。” 他这个表弟多智近妖,这几天让他吃了不少闷亏,他不信君泽会乖乖待在这个布袋型的山坳里面,等他瓮中捉鳖。 不一会儿,斥候又跑了过来,道:“禀大郡王,并无异样。” 大郡王眯了眯眼,道:“真的什么都没有?” 的确什么异样都没有,里面的人就像在乖乖等死一样。 沿路没有火药,没有陷阱,山上没有弓箭手,没有大石。 埋伏常用的、不常用的那些手段,统统没有痕迹。 一些马蹄印、足印十分混乱,像是慌忙逃窜一般逃进去的。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里面的人都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 除非有天兵天将从天而来,否则怎么看都是能稳稳瓮中捉鳖的局面。 可是这几天每个人都被君泽搞得心力交瘁,这个斥候在大郡王的施压下,不敢说“真的什么都没有”,只能狠狠叹口气,道:“属下再去探。” 过了一会儿,斥候灰头土脸跑来,道:“大郡王,还是没有异样。” 大郡王脸色阴沉,他不信,不信就那么简单。 哪怕一路打过来,君泽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但他不想再被君泽戏耍一回。 今天耗在这个山坳前面已经许久了,万一里面真有埋伏,他绝不能再忍受这种万全准备之下的奇耻大辱。 大郡王咬牙切齿道:“再探!往里探!” 斥候只能认命地再过去探。 夏日的阳光炙热,大郡王带的兵是精锐中的精锐,甲胄都是最精良的那一批。 但是大热的天,穿着这么一身笨重的甲胄,热得人直冒汗,行军速度也慢了不少。 大郡王的额头有一道汗水冒了出来,他没有去擦,任由汗水落下。 斥候第四次探路回来,道:“禀郡王,我们往深处探,发现有些一路上山,再往深处就是山林了,那儿树木密集,恐有埋伏。” 终于听到有埋伏的踪迹,大郡王依然轻松不起来。 山林里地势复杂,这埋伏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这时跟在大郡王身边的一个小将道:“大郡王,属下有一猜测,他们会不会翻过山去?” 大郡王道:“山那边是南望县,我二弟的地盘,他翻山就是找死。” 小将道:“可还有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二郡王并不清楚我们这里的具体情况,若是真被他们翻了过去,说不定他们隐入人群,逃之夭夭,甚至搅乱二郡王那里的局势。” 大郡王踟蹰不前。会有这么简单吗? 前方,究竟在唱空城计,还是在唱请君入瓮? 小将道:“若郡王不放心,可在这里等候,属下带人前去。残兵败将,就算有埋伏,我们人多,量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另外一个将领被这天气弄得格外心烦意乱,不想再等下去了,便道:“大郡王,若他们真的打算翻山,我们再观望下去,恐怕真被他们逃了。” 大郡王看了看平静的山坳,道:“带上两队人马,翻山去找。” 两个小将齐声道:“是。” 大郡王守在山口许久,直到山上忽然爆发出一小阵动静,又很快消失。 大郡王对身边的斥候道:“去探,发生了何事。” 不一会儿,斥候跟着一个小将领过来,还有一个二郡王那边的小将。 小将领道:“大郡王,我们上当了!山上陷阱粗糙,除了几件血衣和几具动物尸体什么都没有,二郡王的人也被引过来了。” 大郡王怒从心起,恨不得把君泽千刀万剐。 几件血衣,一个粗糙的陷阱,就平白耽误了他们一个下午的时间! 不是空城计,也不是请君入瓮,更没有瓮中捉鳖。 这是调虎离山! 君泽是算准了他生性谨慎,为保稳妥会一探再探。 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不打算挡了,要带着所剩无几的兵马溜回去。 大郡王怒吼道:“所有骑兵,跟我急速往通宁县方向追击。” 君泽胯下的马已经疲惫不堪,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整个人狼狈极了。 这么热的天,他嘴唇全是干皮,说一句话就往外冒血。 他的确在白狼山待了一天,收拾自己的伤口,因为寡言在他身边护着,他受的伤不算多,但也不少。 带出城的七千兵马只剩下五百多人,一半都是受了伤的。 若他拼死还能拖上两天,可是他不想拼死。 这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 于是他故意留下行踪,让大郡王以为他在白狼山休养,成功让大郡王的部队在白狼山耽搁半日。 不知道跑了多久,所有人都身心疲惫,胯下的马儿也泄了劲。 君泽鼓舞士气,大喊道:“兄弟们,还有二十里,我们就快到通宁县了。”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不是二十里,而是四十里。 但所有人都默认了他的假话。 望梅止渴,也生津。 这时,耳畔忽然有破空声响起,君泽侧身回头,躲过箭羽。 大郡王的骑兵队已经追上来了。 他夹紧马腹,往前跑去,却发现又一队人马已然堵在前面。 前后夹击。 大郡王骑着马走近。 君泽虽然处于下风,但毒舌瘾不合时宜地犯了,他朗声道:“大表哥,你的箭法,没我准。” 大郡王看着他眼里满是厌恶,再次拉起弓,道:“不如再试一次。” 第157章 一箭破空而来,君泽在马上闻风而动,险险又躲过一箭。 君泽大笑一声道:“我说错了,你的箭法不是没我准,而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大郡王气得面部肌肉抽搐起来,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 说话间,君家兵马已将君泽护在最中心。 君泽一边撕下衣服上的布条,把自己的右手跟刀柄紧紧绑在一起,一边道:“大表哥不如给我一把弓,让我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射箭。” 连日来他大多用的左手,现在到了用右手的时候了。 大郡王不屑道:“你该不会以为,凭几句话,还能再拖延我一会儿吧。” 君泽用牙齿咬紧手上的布带,道:“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大郡王抬手让所有人开杀。 君泽大喊一声:“慢!” 大郡王手势一顿,只听他道:“我还有遗言要说,血浓于水,再让我拖这点儿时间,大表哥不会介意吧。” 大郡王轻蔑一笑,道:“说。” 君泽道:“大表哥,在地牢时,你往我肚子上打的那一拳,可真疼啊。你是不知道,我多想打回去,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大郡王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你没机会了。” 他下定决心,一会儿非要把君泽的舌头割下来喂狗不可。 君泽站在人群中笑出了声,看着大郡王,露出一个挑衅而又欠揍的表情。 只听他道:“是吗?你该不会以为,我在白狼山的消息,只传给大表哥一个人了吧。” 大郡王旁边的斥候赶紧下马,趴在地上听了一下,变了脸色道:“大郡王,通宁县方向,有一队人马朝我们过来。” 大郡王大喊一声:“给我杀!” 厮杀正式开始。 君泽的刀锋所到之处,鲜血飞溅,身边不断有人倒下。 他一路杀,一路往通宁县的方向突围。 大郡王躲在人后气得怒目圆睁,他终究还是有理智的,不会因为一时怒火,就下场厮杀。 眼看无数人倒下,君泽还稳稳坐在马上。 他搭上箭,再次往君泽的方向射去。 一箭没中。 第二箭。 还是没中。 第三箭。 依然没中。 大郡王颜面尽失,怒吼一声。 君泽脸上再次露出嘲讽的笑。 大郡王紧紧咬牙,冲着君泽的马射去。 马儿不如君泽灵活,受箭之后长鸣一声。 君泽本着物尽其用的道理,拉了马缰,调转马头,而后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受伤的马直直向大郡王的方向奔去,虽然没到他身边就被杀死,但也带倒了许多叛军,造成混乱。 君泽下了马,就不如在马背上那般轻松自在了。 随着他劈砍的动作逐渐加大,手腕的疼也深入骨髓。 他咬牙撑着。 所幸他刚刚用布条把自己的右手与刀柄牢牢捆住,否则这会儿刀怕是早就脱手而出了。 君泽所到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以他为中心,荡开了一个空地,都知道他狠,跃跃欲试不敢上前。 寡言来到他身边,就要对他伸出一只手,拉他上马。 这时叛军向寡言袭击而来,他为了抵挡,没能伸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一声大喝: “上马!” 君泽回头看去,顾玉一袭猎猎红衣,不,是血衣,突破重重包围,骑马向他奔来。 恍然间回到了牡丹筵上,在赛马场与他较劲儿的场景。 一只手伸到君泽面前,他及时抓住,翻身上马,坐到顾玉身后。 方才大郡王为了追君泽,只带了六千重甲骑兵过来,而不远处,顾玉带来了三千兵马前来接应。 一时战况胶着。 顾玉并行几人往通宁县方向突围。 君泽坐在顾玉身后,跟她一起拉着马缰,颇有些激动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顾玉一边解决拦在他们前面的兵马,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胆子不小。” 君泽笑起来。 他把大郡王耽误在白狼山那么久,完全有机会逃,这一路虽然慌张,他还是有意无意放慢了步伐。 以身作饵,引得大郡王抛下大部队,率领少数骑兵来围剿他。 而实际上,顾玉才是他计划的最后一环。 他相信顾玉会懂他为什么故意泄露行踪,也相信顾玉会出城来接应。 他在顾玉耳边问道:“可准备好了?” 顾玉有些赌气道:“没有,等死吧你!” 君泽咧开嘴一笑:“那咱俩岂不是得死在一块儿了。” 六千对三千多,且顾玉带的人很杂,有君家兵马,也有县兵,还有些小喽啰。 大郡王的性子说好听点儿是谨慎,说难听点儿是优柔寡断,不然也不会在白狼山一探再探,耽误那么多功夫。 若放在以往,大郡王一定还会犹豫一番,要不要等大部队跟上来后,有十成的把握再去追。 但今天他被君泽接二连三戏耍、嘲弄,满腔怒火把理智燃烧殆尽。 六千重甲骑兵,对上顾玉带的那三千虾兵蟹将,怎么看都是赢面。 顾玉的人并不恋战,解决完前面围堵的人后,就往通宁县方向奔逃。 大郡王看着他们,想逃,没那么容易。 他举起刀大喊一声:“追。” 金戈铁马,血染黄沙。 血迹从地上蔓延到天边,顾玉跟君泽骑着马,跑在最前面,离通宁县还有七八里时,所剩不多的兵马四散跑走。 大郡王穷追不舍,他被保护在兵马中间,忽而看到前方顾玉的马停了下来。 晚风一吹,他瞬间冷静下来。 大吼道:“停下,快停下。” 然而已经晚了。 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马坑,坑中鹿角枪、竹籤朝天,坑形似亚字相连,里面状似钩鏁。 表面被铺上草木、灰尘做掩饰。 顾玉带的兵马四散而去,紧追其后的叛军来不及反应,直接陷了进去。 无论他们的铠甲有多厚,马匹有多精良,只要陷进去,就被鹿角枪和竹籤刺穿了身体。 而侥幸活着的人还未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下一波来不及勒马的兵马压死。 数百兵马一瞬间折损在陷马坑里。 剩下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兵荒马乱。 大郡王前面的人都掉了下去,一直被保护在人后的他终于暴露出来,胯下的马惊慌失措,来回踏步。 君泽在陷马坑另一边道:“顾玉,牡丹筵上,没能让你看到的一箭破靶,现在给你看。” 第158章 君泽用牙齿咬开手上连接刀柄的布带,捞起马上的弓就要放到胸前。 顾玉却冷哼一声:“如果你的手不抖,这话还有几分可信。” 一句话把正要装X的君泽打回现实,他用手过度,早已疼得不行了。 刚刚拿弓时,的确有些颤抖。 顾玉夺过弓箭,摆到自己胸前,拉满瞄准,却并未发射。 她的箭准头足够,可是力气不够。 君泽闻弦而知雅意,从背后覆上她的手,两人合力把弓弦拉成满月,二人手上都青筋暴起,弓弦咯吱咯吱作响。 呼吸声放平稳,胯下的马儿也识趣地稳了下来。 他们心有灵犀般同时撒手,箭羽破空而出,带动二人肩膀垂下来的头发。 这一箭穿透空气中的血沫与黄沙,裹挟着满满的肃杀,直接射入大郡王心口。 冲劲儿太大,大郡王直接从马上跌落,捂着心口的箭羽。 他谨慎一生,唯一一次冲动,就被君泽和顾玉一箭穿心。 “大郡王!” “大郡王,您撑住!” “大郡王,我们这就带您回去!” 大郡王捂着不断冒血的心口,艰难说道:“瞒着我父王。” 他父王前些日子重伤出现在不夜城,现在都没调养回来,如果知道他被一箭射死的消息,悲痛之下,怕是不能久活。 父王对他期望有加,三个成年弟兄,唯有他带的兵最多。 若今日带兵过来的是他二弟,刚刚一定不会被君泽激怒,只带六千骑兵就追过来。 若带兵的是他三弟,一定不会在白狼山耗那么久。 他父王说他是嫡长子,值得最好的。 可惜,他辜负了父王的期望。 有人把他扶上马,他一边吐血,一边再次强调:“一定不能让我父王知道。” 敌方军心大乱,瞬间失了斗气。 局势逆转,这回轮到叛军带着命不久矣的大郡王慌忙逃窜。 顾玉带的人来到马前问道:“追吗?” 顾玉和君泽同时开口:“不追。” 大郡王后面六万多人正在赶来,没得追。 何况那一箭,大郡王绝无生还可能。 君泽道:“可惜了。” 顾玉问道:“可惜什么?” 顾玉心想,难道是在可惜不能继续追杀? 君泽一撇嘴,道:“在地牢时,他狠狠打了我肚子一拳,可惜我打不回去了。”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小题大做,又补充道:“娘的,那一拳差点把老子吃的年夜饭打吐出来。” 辣耳朵,太辣耳朵了。 顾玉嫌恶地皱眉,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人家都要死了,他居然可惜自己没把那一拳打回去。 扫把星的脑回路果然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去解。 叛军如潮水般退去。 顾玉她们班师回城,此战折损了小一半人,但射杀了大郡王,称得上大获全胜。 君泽累得不行,就轻轻坐在顾玉背后,把脑袋放在顾玉肩膀上,两条胳膊晃荡着。 顾玉一抬肩膀,嫌弃道:“你能不能坐好。” 君泽叹口气,道:“累啊。” 顾玉不再说话,由他靠着。 寡言骑马走了过来,顾玉道:“你去坐寡言的马。” 君泽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懒得动,除非你能把我抱上去。” 这人没个正形,顾玉没忍住骂说了脏话:“去你丫的,脑子有病。” 君泽低低一笑,道:“这还是京都那个风度翩翩的顾世子吗?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粗俗呢。要是让松阳听见...” 君泽的话戛然而止,他忽然想到在京都时,顾玉的那些烂桃花,心里一阵烦躁。 顾玉没忍住道:“你这欠扁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君泽道:“这谁说得清呢。” 君泽扭头对寡言道:“你快些回去,让常大夫候着,我的手疼得不行了。” 寡言见自己主子没有换马的打算,夹紧马腹,默不作声地往前跑去。 顾玉道:“他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 君泽道:“什么名字?” 顾玉道:“哪儿有人叫寡言的。” 君泽又笑起来,道:“是啊,哪儿有人叫寡言的。人家明明叫关言,是你自己总寡言寡言的叫。” 顾玉有些囧,合着她一直叫错了名字,关言也一直没开口纠正。 到了通宁县,君泽下马时脚步都有些不稳,由顾玉搀扶着进了县衙的厢房。 常大夫带着药箱过来,给他包扎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开始给他两条胳膊舒筋散瘀。 “啊啊啊啊——” 君泽在床上躺着直叫唤,疼出的汗不断往外冒。 顾玉听得耳朵疼,道:“你是爷们儿吗?这点疼都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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