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若是辛人,就是熬也要将你熬没了。” 沈鸢心知他说的是对的,没说什么,闭着眼睛,却是叹说:“我睡不着。” 听卫瓒低声说:“柳军师,白将军都在城中,你放心。” 沈鸢闭着眼睛,眉头仍是紧紧皱着。 卫瓒沉默了一会儿,拇指轻轻抚摸过他皱起的眉心,温声说:“折春,我替你守着城。” 那手指上还带着些许粗糙的茧。 很奇妙的,在眉心慢慢抚过去的瞬间,沈鸢竟真的因此眉头稍解,仿佛是信了这一句话,信了卫瓒会替他守着。 沈鸢那股子劲儿浑浑噩噩一松,便陷入了浑噩之中。 如今因对方存在而安心睡去的人,却变成了他。 沈鸢这一觉也没有睡得许久,迷迷糊糊间,哑声喊了许多次父母,他熬了两日都不曾有一分软弱,却偏偏在入眠之后湿了腮。 卫瓒曾与他一同睡过许多个晚上,从没见他这样过,听得心里头酸涩。 好半晌出门去,嘱咐人给沈鸢将参汤与药煎上。 他忽得庆幸临行时,母亲专程给沈鸢带上的那一车药材,若非如此,城中哪里找得到续沈鸢性命的参。 柳军师中间来找沈鸢,只在门口听了两声,到底是不忍将人叫醒,吸了吸鼻子,便出来同卫瓒说话。 柳军师说:“已得了消息了,罗大人并那些侍卫,皆殉国了。” 卫瓒纵是早有预料,也微微心下一沉。 面上神色却没有变,只微微点了点头。 柳军师问:“卫将军见今日攻势如何?” 卫瓒正在沙盘推演思忖,见他问,便沉声道:“敌数倍于我们,且将领善攻。” 来人绝非一城的守军,辛人早已变了主意,这故意拖延的许多天,都是为了悄无声息地调集兵力攻来。 这与北疆作战多少有些不同。 北疆的那些游牧民族悍勇,而辛人的将领多谋,精于器械和布局。 柳军师说:“确实如此。” “这攻城的将领我们认得,名唤路锺,昔日沈将军在时,便与他交过手,那时便艰难非常。” “他擅长攻城,昔日临近的两城都是他拿下来的,今日这架势你也瞧见了。” 卫瓒暗道一声的确如此,这各种攻城器械与士兵排布交错,已成阵法,教人应接不暇,应付得很是吃力。 并且对方并非无能之辈,这两三日攻不下,之后必然来势会更凶猛。 这般攻城多来几次,城中损耗会越来越大。 而从京城调集援军、筹备粮草,都需要时间。 柳军师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观他的攻城之术又与先时不同,越发精妙了。” 却忽得听见一声极其温和虚弱的声音说。 “有破绽的。” 卫瓒循声看去,便见那小病秧子不知何时从内室出来了,面色仍几分苍白。 “我瞧了两天,”沈鸢坚定说,“他的阵是有空隙的。” 卫瓒没责怪他怎的又醒了,只命人取参汤来,一手扶着沈鸢坐下。 沈鸢这一睡,声音越发嘶哑,连吐字都带了几分艰难,却说:“攻城阵也是阵,是从人的变换、人与地形的交互,改做了人与攻城器械的配合交互。” “只要有布置,皆成阵。” 只要成阵,便没有无敌的道理。 他在城楼目不转睛地,一刻一刻地瞧着。 为的便是抓着那一闪即逝的破绽。 “他的攻城阵破解不只在方向,在时机。” “你出城,见旗令行事,时候一到,便从东南方向奇袭,再令城上守军猛攻。” 沈鸢轻缓地攥着卫瓒的衣袖,垂眸轻声说:“他若再攻城,我一定叫他……栽一个大跟头。” 这是第一次。 沈鸢没有渴求认可,没有渴求荣耀。 他渴求的只有这座城的安宁。 他许久不曾安眠。 那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第92章 辛人只休整了一日,果真又来攻城。 敌方将领路锺的心思很好猜,如今辛人人多势众,城内人少惊慌,适宜乘胜追击。 这一日城中没有了卫瓒,战事便有些吃紧,另一侧东城门频频告急,似乎是辛人将许多投石车都派到了东门附近,原本就不算多的兵力捉襟见肘,白将军左支右绌,沈鸢便点选了几支队伍支援。 点选时,照霜轻轻喊了他一声:“公子。” 沈鸢一顿,轻声问:“你要去?” 照霜便笑了笑,眉眼中透出几分英气和坚定来:“我想好了怎的对付他们,我去毁车。” 沈鸢心知照霜骨子里有跟他一样的脾气,这几日一直男装随他左右,见过了火与厮杀,眼底是浴血的将士,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唯一的区别是,照霜握得住剑,杀得了敌,不必如他一般隐忍。 沈鸢半晌说:“你想要多少人。” 照霜轻声说:“几百人足矣。” 烈日当空。 他一手带大的,永远守在他身侧护他安宁的少女,眼底生出了如他一般的野心和期望。 沈鸢定定瞧了她许久,轻声说:“好。” 照霜便眼底生出了光亮来,笑了笑,说:“公子,这城里的旗,有我和知雪的裙子,你记得要买新的还给我们。” 沈鸢又说:“好。” 他将人给了照霜,便见她穿着干练漂亮的劲装,跃下楼梯,一一点选分给她的人,声音前所未有的嘹亮。 她满意地喊:“随我来!” 一翻身上了马,便带着人一路向城外奔驰而去。 沈鸢这日穿了一件深红色的裳,孤身一人站在城楼上。 发带在风中飞舞,衣袖也在风中鼓荡,紧紧盯着天空与局势。 他身侧的鸟儿都飞离了他,无人再是他的守护者。 只有赤日炎炎,高高地悬在天上。 他一刻一刻计算着时间。 待到午时,敌军顶着太阳挥汗如雨,已是最为疲惫不堪的时候,一阵燥热的风袭来。 敌阵出现了微不可察的空隙。 ——他等的那一刻终于到了。 沈鸢忽得道:“吹角,变旗。”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却那样有力。 经过传令兵的口,一声一声远传。 刹那。 城墙上竖起无数的裙摆,高高地飘扬着,翻起了鲜艳的浪。 角声也跟着骤然而起,如有千军万马而出。 沈鸢定定地看着城下,下令:“反击。” …… 城下骑兵终于冲杀而出。 那角声连天,鼓声隆隆地响,一声一声催促着。 辛人原本就因炎热心神涣散,又以为城中必不敢有人迎战,哪知横杀出这样一队人马来,登时乱作了一团。 时机、方向,都恰到好处,如野兽的獠牙刺入最柔软的心脏,直楔入了中军的心脏。 卫小侯爷被攻了足足三天的城,几乎就没有受过这样憋屈的窝囊气。 这一冲极是痛快酣畅,一时之间如猛虎出笼,竟是连挑下了三个偏将,在城上几波箭雨的掩护配合之下,将数万人马杀了个溃不成军。 枪缨吸饱了鲜血,银电的身上都染了红,辛人愕然瞧了许久,到后来见他冲来,竟不敢迎战,而是纷纷避逃。 以至于他冲杀痛快,拍马离去时竟无人敢拦。 那路锺已然色变,半晌喃喃说:“这便是那卫瓒?” “子胜其父。” 身侧副将回过神来,怒道:“竖子猖狂,我去追他!” 路锺道:“站住!” 却已来不及了,那副将自带着人,提刀纵马追出阵去,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竟追上了那一骑白马的身影。 却听得一声传令。 “落石。” 便是城墙上忽得有巨石劈头盖脸砸下,副将躲避不及,轰隆隆一声。 血流成河。 卫瓒瞧也不瞧,自拍马回城,却是左右人皆叹:“这落石时机太准,有如神助一般。” 若快了一瞬,未免伤了自己人。 慢了一瞬,便毫无用处。 卫瓒勾了勾唇角,忽得瞧见那城墙上做旗帜的裙摆摇晃传信,有浓烟滚滚,自东方而起。 身侧人面色大喜,又笑一声:“好啊,东门也让他们吃了个大亏。” 卫瓒笑了一声,轻声说:“他们的投石车和头车都在东门,此刻怕不是毁尽了。” 他想都不必想,便知是谁在东门。 照霜。 沈鸢磨出来的一把好剑。 沈鸢将人藏了这样许久,总算舍得出鞘了。 果然,卫瓒尚未归城,便听见远处响起了辛人暂且鸣金收兵之声。 左右大喜道:“他们撤了!他们撤了!” 卫瓒笑说:“不过这一阵子罢了。” 可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辛人并非不能战胜,以少并非不能胜多。 远远望着城楼之上。 那红衣的小公子似乎也在远远望着他。 那样多鲜亮的裙摆间。 他偏偏一眼就能瞧见沈鸢随风招展的红衣。 有如神助。 他跟着身边人默念了一遍这词。 半晌,却是轻笑了一声。 是哪儿来的守护神呢。 …… 这一日,城中士气果然大振。 非但白将军和柳军师激动,照霜带着人一回来,就让知雪给扑地上了,小丫头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利落,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吓得发抖,“哇”的一声哭个不停。 惹得地上的伤兵都劝她,说:“知雪姑娘、知雪姑娘,别哭了……百姓还以为咱们打输了……” 知雪听了一个“输”字,更是哭得泪如涌泉。 沈鸢当天让人搀着下城楼的——他自己站了这许久,已是腿软险些一脚踏空,成了今日受伤最重的将领。 前几日是紧张得吃不下饭。到了这日,又是激动得吃不下饭。 卫瓒跟白将军商议好之后的战术,便去屋里瞧他,只见沈鸢对着一桌子菜,却是只吃了几口,见他来了,便盯着他不说话。 分明在城楼上那样稳重从容,叫人那样安心。 这会儿又跟小动物似的。 卫瓒心里头软得厉害,坐下说:“先吃饭。” 沈鸢吃了两口,又忍不住看他,说:“我有些吃不下。” 卫瓒便替他盛了一大碗饭,几分强硬说:“吃不下也得吃。” “战前能吃能睡,胜不骄败不馁的才是将领。” “你若总这样,下回……我怎么敢托付于你。” 沈鸢听得他这一句,不知怎的,苍白的面孔便染上了些许的血色,眼睛瞧了他好一阵,终是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卫瓒便看着他吃了些粥水饭菜,灌下参汤,又喝了一大碗安神汤。 就这么一顿饭的工夫,沈鸢不知叮嘱了他多少件事情,中途还把柳军师叫过来了一回,将后头能想到的所有事都托付给了柳军师。 好容易吃饱了,这才渐渐耷拉了眼皮,头一点一点地上了床去。 卫瓒也躺在了他的身侧休息。 城中是几日以来难得的静谧。 沈鸢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倦,轻声问他:“你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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