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素来恣意任性,在京中走鸡斗狗、无法无天之事不知做了多少,也从未觉得有什么。 这一刻却是心虚之至。 却不敢细去想什么,只一笔一笔勾上去,便连指尖都热了起来。 最后笔尖沾了一点练字批红的朱砂。 犹豫了再三,只轻轻点了一点。 落在右肩上的一点红痣。 便像是点在了他自己的心尖儿上,将处处都晕染得红了,连嘴唇都透出了血色,垂下头来,一寸一寸接近着自己陌生的欲念。 幽闭的车。 紧攥着柔软车帘的手。 胭脂色的耳垂。 因为车外一两声言语而慌乱的不能自持。 他越发想吻上他肩后的一点红色。 却忽得听外头随风轻轻敲窗:“那小丫头说,沈公子已睡下了。” 他这方才如梦初醒,“嗯”了一声,说,知道了。 又听窗外随风几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那小丫头有东西要给您。” 便从窗口递了个篮子进来。 他心道是什么东西。 却瞧见叠的整整齐齐雪白一叠衣裳。 他指尖一捻,跟他身上的里衫一个料子,侯夫人专门挑来给他们做贴身衣裳的。 好家伙,这小丫头,把他家公子熏笼上熏着的贴身里衣给弄来了。 要说不打眼吧,沈鸢肯定不止这一身。 在侯府也的确不值什么。 就是…… 他看了看画,看了看手里的衣裳。 又看了看窗外随风一言难尽的神情。 他:…… 要说他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有人信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春卷的深夜:读书,上进,刺探敌情 小侯爷的深夜:吓唬小丫头,画老婆,就算睡不着也绝不学习 第21章 就着卫瓒查案的几天功夫,季考日子一天天近了,昭明堂里头肉眼可见,一个赛一个的紧张。 国子学一春一秋两次季考最是重要。 自打前些年,嘉佑帝着意设昭明堂养将、改国子学学风之后,这群公子哥的前程便跟学业挂了勾。 除去卫瓒侯府独子、还早早得了嘉佑帝青眼,注定锦绣前程的。 如唐南星一干并非嫡长子的,到了年纪就须得拿着几年的成绩再去考核,通过了才授官给职。 昭明堂这一干人是最头疼的,尽是些武将勋贵出身。每每经史课都睡倒一大片,打鼾让博士罚出去提水的都不知道多少,一到了考前,便各拿着干干净净的书抓瞎。 倒也有来找卫瓒的,只是唐南星早早就晓得他的作风,哀声道:“你问他没用,卫二哥脑子跟咱们不一样,他是考前抽一宿,把一本书都背下来。” 周围人闻言,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卫瓒正在窗边儿跟人玩双陆,闻言低着头说:“倒也不是。” 众人便竖起耳朵听。 他老神在在,一本正经道:“只背半本就够了,有些博士还没讲过的,倒不用背。” 得到嘘声一片。 卫瓒头一偏,正躲过义愤填膺扔过来的一个纸球。 一伙儿人抱着书唉声叹气的,却有一两个那么机灵的,把眼神往沈鸢那头使。 努一努嘴,示意如今国子学经史策论的头名就在那儿坐着。 另一个就“啧”一声,示意不行,凑上去也是自讨没趣。 独独有一个立起来了。 便是昭明堂里头惯常抹粉簪花、意图混进文人堆儿里的那个。 叫晋桉。 他老子生得张飞样,偏偏娶了个文文秀秀的漂亮姑娘。天长日久,展颜虽学问不精,却学了一身文官子弟涂脂抹粉的习气,在一众武官子弟里,活似个锦鸡掉进了狼狗堆儿,花哨得实在突出。 就见晋桉摇摇曳曳就走到沈鸢面前。 将书往他眼前一推,道:“折春。” 沈鸢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什么事?” 晋桉道:“你能给我讲讲季考么?” 众人皆屏息凝神。 心道这下完了,他们都是见过沈鸢讽刺卫瓒的。 那叫一个牙尖嘴利,连个脏字儿都不吐,就能把人贬到泥地里去。 却不想沈鸢没怎么多话,只随手抽出一本书来,道:“哪一门?” ——众人眼球都要掉下来了。 晋桉眨巴着眼睛,道:“我除了骑射,都不大行。” 沈鸢可能也鲜少遇见这般直白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半晌,无奈道:“书给我,我帮你圈一圈罢。” 说着,便拈起朱笔来,一边圈,一边慢慢讲解:“这一门赵博士素来爱以古喻今,近来讲的典故不多,甲胄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再有朝中兵部洗牌,这两件事多半要关联上的。” “若以他课上所说,最可能考的题目大约有七道……” 惹得一群人竖着耳朵抓心挠肝似的想听一听,又不好意思。 卫瓒在那看得好笑,却也不点破。 待晋桉笑盈盈道了声谢,一扭头,就让学堂里一群混小子给拉走了。 这群人不好意思在堂里头问,只簇拥着晋桉挤了出去。 一个两个三个,后来跟卫瓒打双陆的人,也忍不住出去瞧。 独独就剩下卫瓒跟沈鸢在堂里,隔着一张空桌案。 沈鸢指尖动了动,看了他一眼。 卫瓒没了打双陆的搭子,只得坐在案边儿,将两颗水晶骰子一抛一接,冲沈鸢笑:“找我?” 沈鸢瞧了他半晌,显然不太喜欢他的眼明心亮。 却还是走过来,将手中的书并一纸阵图放在他案上,垂眸道:“我昨夜将记录此阵的书寻了出来,阵图也绘了出来,小侯爷和金雀卫要查,不妨顺着这些往下查。” 他笑着道了声谢,便要将这书拿起来。 却没能拿动。 是沈鸢用手按着书册,静静看他。 窗外头昭明堂的学生不知说什么,在那嘀嘀咕咕讨论题目,兴许是谁说了句傻话,惹得一阵哄笑。 衬得这堂内越发静了。 他心知这小病秧子还有算盘,便笑说:“怎么?舍不得?” “我叫梁侍卫看过了,好模好样还你就是了。” 沈鸢却并不接他的话,按着书说:“小侯爷跟安王有过节?” 他说:“不曾。” 沈鸢又说:“那小侯爷昨日为何面色不渝?” 他说:“突发恶疾。” 沈鸢:…… 他很少看到沈鸢这般吃瘪的表情,竟微妙生出一丝愉悦来。 却忽得听沈鸢问:“安王与甲胄案有关?” 他顿了一下。 纵然早就知道沈鸢的直觉头脑敏锐,却还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沈鸢显然已经捕捉到了他面色的变化。 那双漂亮的眸子眯了眯,正欲进一步乘胜追击。 卫瓒却忽得反咬一口,一本正经说:“沈折春,安王为国做了十余载质子,如今潜心修道求国泰民安。你却敢污蔑亲王之尊,胆子够大的啊?” 他又说:“也就是我了,这话可不能说给别人听,否则岂不是居心叵测。” 小病秧子让他噎了个透彻,又开始忍不住磨后槽牙。 却仍是不甘心,按着那本阵书不肯松手。张了张嘴,正想往下问。 却忽得又愣住了。 ——他将手覆在沈鸢的手上。 面色不改问:“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说着,用带着茧的指腹轻轻蹭了蹭那柔软白皙的手背。 便肉眼可见沈鸢颤了一下。 他便越发放肆起来,垂着眸,认认真真将手指挤进沈鸢细腻的指缝,连整个手掌也覆盖了上去。 沈鸢的手是有些微凉的,像是让他的掌心烫到了一般,下意识挣扎了片刻,却还是让他贴得更紧了。 这样瞧着,倒像是他将沈鸢这只能书善写的手,牢牢扣在这桌案上了。 沈鸢到底是没忍住,喊了他一声:“卫瓒!” 他一本正经把玩着那修长漂亮的手,甚至仿佛瞧不见沈鸢的别扭羞恼一般,悠哉悠哉地“嗯”了一声。 心却是愉悦又轻快地跳了起来。 甚至觉得沈鸢可以再问他几个问题。 比不要脸,沈鸢是比不过他的,忿忿地松了手。 他便光明正大将东西拿起来。 还当着这小病秧子的面儿晃了晃,笑着说:“多谢。” 沈鸢只将他摸过的那只手缩进衣袖里,恨恨瞪他一眼,却因着神色没有半分威慑力,甚至凶得有些勾人。 瞪过了,反身要走。 他却叫了他一声。 沈鸢冷声说:“还有什么事?” 他笑说:“梁统领叫我叮嘱你,此事甚秘,须徐徐图之。他已向圣上通禀,阵法之事暂且不可说与旁人,以免打草惊蛇。” 沈鸢道:“知道了。” 便又瞪了他一眼。 他分明是让人瞪了,却禁不住笑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沈鸢嘴唇已抿出了红色来,还透着微微的水光。 一呼一吸间,总带着几分被他欺负过的味道。 他玩笑似的问:“折春,你嘴巴严实么?” 沈鸢没好气说:“总比你严实。” 他目光却落在沈鸢的嘴唇上。 指尖还残留着沈鸢手背温润细腻的触感。 想,其实他不该逗弄沈鸢。 每次胡闹,最后总是他自己当了真。 他竟想试一试,沈鸢的嘴有多严实。 第22章 昭明堂一众人等正抱着晋桉那几册书,撅着屁股在大石上各自传抄。 有人嘀咕:“这可是真的么,姓沈的不是故意挑了些假题,来诓我们的吧?” 却是晋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臭不要脸,这题本也不是画给你们的。叫花子还嫌饭馊,你不信就别看别抄。” 那人便嘿嘿讪笑:“不馊,不馊。” 晋桉一扭头,却只见唐南星抻着脖子,心神不宁似的,总往学堂里头瞧。 晋桉拿着一把扇一下一下戳他,说:“姓唐的,你瞧什么呢?” 旁人道:“准是担心卫二哥跟沈鸢打起来。” 说罢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咳……跟沈折春。” 用了人家的猜的题,还直呼人家姓名,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晋桉翘脚坐在大石上,嘀咕说:“我觉着沈折春挺好的,卫二哥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少操那些没有用的心。” 唐南星道:“你知道他挺好的?他挺好的,能天天找卫二哥的茬儿?” 晋桉又翻了个白眼,说:“那你倒是回去啊,你跟着出来干什么。” 唐南星没动静了。 ——他也是出来瞧瞧题目的。 众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他。 晋桉又摇着扇,说:“我说真的,沈折春人挺好。” 见众人都不信,便挑着眉问:“你们记得我前年去诗会那次么?” 唐南星说:“哦,就你不死心,非要往文生里头挤的那次。” 晋桉踹了他一脚,说:“对,就是那次。” 晋桉这人,嗜好些文人做派,偏偏肚子里墨水不够,那帮子文生又瞧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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