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言。” “后来在我逼问之下,他竟然用左手写出了经过,我才知道了真相,即便我忘却了你表弟的具体样貌,对这事也还有些印象。” “他人其实蛮好的。”她做出总结。 裴如衍听得有些沉默,半晌后,才道:“你上回不是这么说的。” 沈桑宁一愣,“上回?” 他直视她,语气生硬,“你上回,说不会喜欢一个在街上乞讨个把月的世子。” …… 沈桑宁细细回忆,她说过这话? 哦,好像是说过,头回说起时,她真的以为小哑巴是谢霖,她作为裴如衍的妻子,肯定不能说喜欢谢霖呀。 事实上,沈桑宁的确是无感的,正常人也很难喜欢乞丐吧? 不过对于打架这件事,她有点感动而已,但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布庄员工为了涨工资也都天天献殷勤。 “我现在也没说喜欢啊,只是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沈桑宁解释道。 裴如衍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问,“裴如衍,我觉得有些奇怪,你表弟竟然一点都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你表弟真的是小哑巴吗?” 语罢,沈桑宁眼瞅着裴如衍睫毛颤动,情绪波动。 她继续道:“可他一个王府世子,没理由骗我啊,又没什么可图的,你说对吧?” 车厢中陷入沉默,裴如衍幽幽的目光扫向她,“你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他好像察觉到了。 怎么搞的好像有秘密的是她一样? 裴如衍的眼神,真的会给沈桑宁产生这种错觉,可她想让他自己承认坦白,而非是因为她发现才坦白。 思及此,她的脸上挂起假笑,“我今天长了颗痘痘。” 见他眸中疑虑未消,沈桑宁转移话题,“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一发话,他的手就从袖中露出来了,也不推脱一下。 修长的五指和手掌绯红,比方才更严重了。 沈桑宁脑海中关于小哑巴的记忆,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她又想起来一些。 当年小哑巴被折断手后,大夫给接回去,小哑巴也是一声不吭,她当时以为是因为发不了声,现在才发现是能忍。 裴如衍是真能忍呐。 想到小哑巴为自己打过架、受过苦,她到底是心软了些,端起他的手吹了吹。 “你这手,是要写字下棋的,你自己可注意些。”她苦口婆心道。 这会儿,马车入城,刚好路过药铺。 紫灵买来了烫伤膏,沈桑宁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她以为她已经够轻了,却听男人发出低沉的呼痛—— “嘶。” 刚才还在心里说他能忍,怎么他这么快绷不住了。 沈桑宁诧异地抬头,“疼吗?” 裴如衍看着她,“有点。” 忍了一路的疼,现在怎么不忍了?有点不像他了。 她奇奇怪怪地低头,将他的手心搭在她的腿上,继续给他手背涂药。 刚碰到他,她就感觉搭在腿上的五指收紧了,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 她今日穿的裙装多了一层纱,刮在腿侧,就痒痒的。 沈桑宁皱眉,“有这么疼吗?” 他眸光毫无杂念,“嗯。” 她干脆将药膏递给他,“你自己涂吧,另一只手不是没事吗?你自己把握力度。” 裴如衍却不接,言简意赅—— “我下手更重。” 第83章 宁宁不是孽种吧? 沈桑宁为他简单上完药,还大张旗鼓地缠了圈白纱布。 两人回到府时,正好遇见从扬州归来的云昭。 她带回了为柳氏接生的扬州稳婆。 裴如衍将纱布手拢进袖中,“这是?” 沈桑宁随意回应,“我有些事要解决,你先去忙。” 语罢,也不再看他,带着云昭和稳婆朝幽静的厢房而去,徒留裴如衍在原地。 * 厢房内,刘稳婆收了重金,一句都没推脱,直接回忆道: “周家也算是扬州有脸面的人家,柳夫人当年是足月生下的闺女,偏让我说是早产,给了我些银子,我也不至于和钱过不去。” 虽说刘稳婆没理由撒谎,可十八年过去,还能记得这么清楚,也让沈桑宁目露疑色。 刘稳婆一拍大腿,“哎哟,夫人可别对我起疑,这扬州体面的人家全是我接生的,后宅那些腌臜事儿我也知道些,我早就怀疑柳夫人私通了,否则好端端的干嘛要让我撒谎呢!我养成了记账的习惯,是怕她事后灭口,留下证据才好保命啊,我时不时翻看记录册,记得自然清楚。” 沈桑宁脸色稍霁,“册子可带来了?” 刘稳婆突然正经,“我保命的东西,就不能给夫人看了,里头记录的,可不止是柳夫人的事。” 看来扬州的风流韵事,刘稳婆知道的不少。 此人能活到现在,也是有些本事的。 沈桑宁不免多看她一眼,又听她献殷勤道—— “不过夫人给的赏银多,我再给夫人指条路,当年给柳夫人诊脉的大夫,是金陵妇科圣手罗大夫,他定也知道真相。” 罗大夫? 又出来了一号人物,沈桑宁皱眉,“你们做稳婆的,做大夫的,怎么都收受贿赂骗人?” 医德哪去了? 刘稳婆渍渍一声,“夫人金尊玉贵的人自然理解不了,稳婆做到我这份上,请我接生的都是富贵人家,我得知了别人的秘密,就等于被迫上了贼船,不收那银子,人家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还不如收钱办事,皆大欢喜。” 沈桑宁听闻,不置可否,着人将刘稳婆送了出去。 她对金陵的妇科大夫不太了解,故招来微生家的丫鬟,问这位罗大夫的情况。 那丫鬟恍然道:“罗大夫,就是今晨给您把脉的那位老大夫呀。”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沈桑宁惊异之下,又听丫鬟问道—— “表小姐是要找罗大夫吗?罗大夫给您诊完脉后,去回禀了老夫人,罗大夫和老太爷、老夫人是旧相识,午后一起在府中听戏呢,您现在去,他或许还在。” * 刘稳婆被紫灵送出府去,正好被樊舅母看见了。 “我家夫人给您在城西租了间房,这阵子还请您在金陵呆一阵,若是我家夫人有用得到您的地方,还会另外给赏银的。” 刘稳婆点头离开,紫灵转身回府,身侧响起樊舅母的疑问—— “那人是谁?” 紫灵一个激灵,“大夫人,那位是扬州请来的稳婆。” 稳婆的身份一查便知,实在没有撒谎的必要。 樊舅母听闻,欲言又止,“宁宁请来的?她现在已经开始操心稳婆的问题了?是不是太早了些?” 樊舅母一句比一句高昂亢奋,显然陷入误会无法自拔。 紫灵张张嘴,选择缄默。 少夫人这事儿,她不确定能不能透露,干脆是不说了。 奈何樊舅母向来嘴碎,有震惊也没憋在心里,马不停蹄地去了主院传播。 那厢。 沈桑宁到主院时,正好听见樊舅母在外祖母面前绘声绘色地说—— “母亲,这孩子都把稳婆请来了,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看咱还是别给她太大压力了。” “这怀都没怀上,请稳婆作甚啊!” 樊舅母连连叹气,外祖母无语道:“宁宁许是有其他原因。” 还是外祖母脑子清醒些,沈桑宁在心里道。 一边走进屋内,眸光扫了扫,既没见到外祖父,也没看见罗大夫。 “外祖母,罗大夫回去了?”她直接问道。 外祖母点头,“他留下了几贴药,回头我让厨房煮好,给你送去。” 听闻,沈桑宁莫名想起当初被春日饮支配的恐惧,当即道:“外祖母,若是提兴致的药,那大可不必了。”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烈药了。 外祖母古怪地朝她瞅来,“你这孩子,想些什么呢?我们岂敢给世子下虎狼之药,不过是强身健体的药物,给你们双方提高些孕率,谁让你们同房次数那么少。” 哦,频率跟不上,提高单次质量概率呗。 沈桑宁惊叹妇科圣手罗大夫的能耐的同时,也有些汗颜,为什么罗大夫连同房频次低都跟外祖母说了! 不过她仍没有忘记来意,“外祖母,罗大夫的医馆在哪儿?” 外祖母:“找他作甚?” 沈桑宁温声道:“有些问题,还想问问他。” 她说完,就见外祖母眼中闪过狐疑。 而后外祖母强颜欢笑,“宁宁啊,你身子没有问题,没必要太过焦虑。” 偏偏是没有与她说,罗大夫的医馆在哪。 沈桑宁隐约中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哪儿不对,就好像外祖母并不想她单独去找罗大夫。 她没再多问,毕竟罗大夫的医馆在哪儿,随便找个人一问都能知道,也不是非得问外祖母。 待沈桑宁走出主院,外祖母就一改和蔼之色,“樊氏,你遣人看着宁宁,若她去找罗勇大夫,一定要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 樊舅母听得云里雾里,“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养身子生孩子的事呗,这也要偷听?” 外祖母忧愁地捏紧拐杖,“也怪我,竟一时忘了当初阿颜出嫁前,是罗勇把的脉,当年之事切不可叫宁宁知道。” 提起当年之事,樊舅母恍然,“啊呀,都怪阿澹,上回去京城时,他和宁宁说了小姑嫁入伯府并非完璧之身,估计因此让宁宁生疑了,我这就派人跟着宁宁,母亲也莫忧心,罗大夫应该懂得什么不该说。” 说着,樊舅母刚要离去,想到什么又绕了回来—— “母亲,话说当年小姑的那个孽种,是打掉了吧?宁宁的的确确是承安伯的孩子吧?” 第84章 请夫人帮我上药 问得有些不确定,却遭到了一记白眼。 外祖母冷声呵斥,“我亲眼看着流掉的,怎会有假?你不许再提这事!最好是闷在肚子里,带进棺材!” “是是是。”樊舅母忙点头。 * 沈桑宁本是打算直接去找罗大夫,问问柳氏生产的事,哪料云昭又急急赶来—— “夫人,我有一事忘说了。” “在扬州时,我瞧见了裴二公子,还有您的继妹,我特意打听了,据说两人是回柳家省亲。” 怪稀罕的,这两人还会回乡省亲? 虽说柳家还有些家底,但到底是被贬为平民了,这毫无助力的家族,沈妙仪一惯也看不上,几乎是没什么往来的。 一改常态,沈桑宁想想也没好事。 这时,紫灵瞪瞪眼,吐槽道:“奴婢就知道,这二少夫人就是学人精,我们少夫人嫁国公府,她也要嫁,少夫人回外祖家,她也回她外祖家。” “累不累人啊,唯独没学人的事,恐怕就是开酒楼了!” 沈桑宁略有深意地看紫灵一眼,没有纠正什么。 倒是想到裴彻来了扬州,她有些不确定,“这几日,让洛小娘不要出门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躲着些好。 沈桑宁没有耽搁,打听到罗大夫的医馆,便找了过去。 岂料被药童告知,半个时辰前,罗大夫被邻县县令请走治病去了,最快也要四五日才能回来。 无奈,沈桑宁只有耐着性子回家等着了。 是夜。 两碗汤药被摆在面前。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沈桑宁将大碗的药推向裴如衍,对方陷入无动于衷的死寂。 而后,他道:“这又是什么药。” “养身体的,”沈桑宁怕他误会,特意补充,“放心,这药单纯养生,不会让你晚上燥热的,我月事还没走呢。” 语毕,她抿着嘴角,端起药碗喝干净。 她这碗药是养生养颜的。 待沈桑宁喝完,看见裴如衍还是没动,不由问道:“你不喝吗?” 他沉吟道:“自与你成婚以来,我都快泡进药罐子了。” 哎,她还不是为了他好吗。 沈桑宁施施然道:“自带药香,不好吗?” 裴如衍沉思一阵,“那是香的吗?” “当然。”她毫不犹豫。 健康的味道,怎么不香了! 他听闻,用缠着纱布的手拿碗,将药一饮而尽,然后道:“我也许应该换药了。” 言语明明正经得很,偏让沈桑宁听出暗示意味。 “你上啊,我又没拦着你。”她莫名其妙。 裴如衍将纱布解开,仍是红彤彤的一片,比中午还多了几个水泡。 沈桑宁看一眼,下意识“咦”了一声,抬头对上他有点“受伤”的眸光。 嘴快了。 她尴尬地解释,“我不是嫌弃啊,我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震撼……”算了,越解释越离谱了。 随后,膏药被递到她掌心。 裴如衍淡淡道:“我自己下手太重。” 还是那句话。 沈桑宁想到白日给他上药,他一直觉得疼,于是干脆道:“我去找个手脚轻的丫头来。” 她起身,被他另一只手牵住衣角。 裴如衍好看的眉眼紧了紧,生硬道:“我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 “请夫人帮我上药。” 这纯情又认真的样子,她都有些怀疑他是故意撩拨她了。 沈桑宁坐了回来,将药膏打开,“你,你待会儿若喊疼,我就让别人来。” 她将清凉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处,半晌也没听他发出声音。 她压下心中古怪,问道:“你的公事快办完了吗?” “没有。” 裴如衍顿了顿,正经道:“但明日,我要先去找谢霖算账。” 算的什么账,沈桑宁倒是门清。 她莞尔,“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她又不想听这个。 裴如衍语气沉沉,“我是担心,他又找机会跟你编排我。” 沈桑宁奇怪问,“编排什么?纳妾?还是……别的?” 裴如衍看着她,突然沉默了。 小哑巴变成大哑巴了,沈桑宁心里冷笑,被欺骗的心情变成了心底的刺。 但她不刺向自己,她唇瓣弯弯,擦药的手指“无意”地加重。 活该他痛。 却还是没听见他喊痛,真是能忍。 …… 第二日,裴如衍真的去王府找谢霖了,具体说了什么,沈桑宁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并不比裴如衍清闲,除了每日督工改造店铺,还要盯着罗大夫动向,等着罗大夫回来。 * 彼时。 沈妙仪私下买了一半扬州城的米,租了仓库放置。 她尽量让底下人不要透出风声,只说是外地收成不好,外来的米商收购。 也不敢让裴彻知道,因为裴彻在正事上,未必会支持她。 买米这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存银,若非存银不够,她怎甘心只买一半的米? 毕竟,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某天清晨,沈妙仪醒来,发现裴彻木木地坐在她身边,眼神说不上来的古怪。 沈妙仪心里一惊,“二郎怎么了?” 莫不是买米的事,让他知道了? 裴彻回过神,后怕道:“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我没能娶到你,还好只是个梦。” 沈妙仪狐疑,“还梦到别的了吗?” 裴彻摇摇头,“没有,只是个梦罢了,妙妙,我想我该去金陵找洛氏了,等找到洛氏,再回来接你。” 沈妙仪大喜,裴彻若在身边,她总怕自己囤米之事被发现。 于是她贴心道:“二郎快去吧,别为了我耽误了事。” 裴彻感动她的懂事,“府中带来的仆从都留下照顾你,我有武功,独自去就好。” 语罢,两人又亲昵地抱了抱,他便下床收拾东西,只身去了金陵。 几日过去。 罗大夫终于回了金陵,不仅如此,沈桑宁的月事也走了。 她一扫几日等待的阴郁,脚步轻快地出府去找罗大夫。 马车刚驶离,微生家就跟出了小尾巴。 沈桑宁其实意识到了,这一连几天,樊舅母都派了小尾巴,她想不发现都难。 一切,都是那天她问起罗大夫开始的。 沈桑宁觉得,外祖母或许有什么事瞒着她,若是趁此机会,能知道也好。 马车驶入闹市,后面跟着另一辆马车,但还没完,再后头,还跟着一个骑马的英气男人。 赫然是来找逃跑妾室的裴彻。 第85章 裴彻对沈桑宁拔剑 医馆。 罗大夫刚回来,馆内还无患者,他第一时间看见了前来的女子,诧异道—— “夫人还有不舒服?我先前留下的药,需要日日服用的,不用着急。” 沈桑宁朝罗大夫走去,“那药很好,痘痘也消了,我今日前来,是有别的事,想问问您。” 说话时,她不忘观察对方,见罗大夫眼中闪过与外祖母相似的神色,她心里顾虑更多。 于是斟酌地开口,“我想问十八年前——” 她刚开口,罗大夫却脸色一变,“我老了,什么十八天前的事都忘了干净,更别提十八年前,夫人问错人了。” 罗大夫神色闪躲,更让沈桑宁起疑。 毕竟罗大夫肯定不知道她是为柳氏之事而来,那么十八年前,究竟有什么事让他印象这么深刻,刚一提起,就着急回避? 她微微一笑,说明来意,“我想问的,是扬州周家一位早产的柳氏夫人,而我听当年接生的稳婆说,她乃足月生女,当年罗大夫也为其看诊,故来询问。” 罗大夫松了口气,“这事,与你何干?” 沈桑宁未有所隐瞒,“我听说,罗大夫与我外祖父外祖母乃旧交,有些事我便直说了。” “这位柳夫人与我父亲算是青梅竹马,只是柳家破落后迁家,与我父亲断了联系,我父亲又需要钱财,这才娶了我母亲,我母亲死后,这位柳夫人也成了寡妇,后成了我的继母,她那‘早产’的女儿,是我的继妹。” “若这继妹身世有假,那她极有可能是我父亲的女儿,因为算算日子,柳氏怀孕的时间,正好是我父亲陪我母亲回金陵省亲的日子。” 那是成婚三月后的回门,只那一次,之后父亲再没有来过金陵。 前世沈桑宁不曾怀疑沈妙仪的身世,是真的觉得,这可能性太低,沈益和柳氏天南地北,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他疼爱沈妙仪或许是爱屋及乌。 现在想来,他可能是为了见柳氏,才会愿意陪母亲省亲。 罗大夫沉默片刻,叹了叹,“我听明白了,丫头,我算是看着你母亲长大,但是长辈们的是非恩怨,我不建议你插手。”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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