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到边线。现场一片哗然,底牌是最先知道却要最后一张亮的牌,也就是说,叶修大清早就知道他手里握着一张能够让他不得翻身的梅花四,他还敢玩空手套白狼,下注这么大,是想诈着对手弃牌,不敢冒进么?可惜选错了对象,他的决赛对头可是赌坛出了名的只知前进不知后退。 所有人都认为大局已定,除非对方的底牌能小过四,但能小过四的不过两个数,八张牌,怎么可能这么凑巧。一时间,有人扼腕,有人钦佩,有人幸灾乐祸。 叶修把一把牌扣在桌面上,动作随意中透着潇洒,他还满不在乎地咂嘴,“我总觉得今天我运气很旺,老韩,该你亮牌了,证明给我看。” 他是旺,旺到是运气来寻他而不是他去寻运气,韩文清抽出底牌,翻开,只有黑桃三,叶修险胜。但是在那种押上全付身家的场合,他先一步跌到底,却还能笑得出来,已是罕有的气魄。 当时周泽楷还没出道,正跟着他的授业师傅张益玮在贵宾席上观战。说不上是因为哪个片段或瞬间,他就被站在叶修对面才能欣赏到的风光吸引住了,这个风光并不单指叶修本人,而是一个强者无法抗拒另一个先他一步登顶的强者泼墨挥毫出来的广阔无垠、无法预知的世界,何其耀眼,够胆你就放马过来。 周泽楷因此身心膨胀,战意疯长。 叶修从来都洒脱到最后一刻,周泽楷见证过他赢,也见证过他输。他赢了不骄狂,输了也从容。周泽楷有些感受埋得极深,无望到家了会捡出来品品,他埋怨这样的叶修――他的世界没有别人插手和分享的余地,他不需要任何人对他说恭喜或者遗憾,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的弦拨正,他需要最多的是Omega的抑制剂。 哪怕后来叶修有了需求,他需求一个Alpha,帮他渡过抑制不了的发情期,这个Alpha,周泽楷,应他所求,进入了他的身体,把他操得不知姓谁名啥,最后他们依然隔着一个生殖腔门户的距离。 这个距离近得抵不过Alpha的节凶残地一顶,同时又远得丈量出两个心的距离,一颗是我喜欢,一颗是我拒绝。 叶修就是有这种雅量,他要,他能哭着掰开屁股求人,他爽完,他又能面无表情地拉上裤链走人,他还不把话说明白,多么故意的躲闪,逼着周泽楷自己认清他们只是各取所需。 身体和心无法同行,身体有多满足,心里就有多悲凉。周泽楷得到了这种满足,心里却要接受他对叶修来讲只不过是个见面打声招呼路人,最多比路人再熟点。他想要的东西,就摆在眼前,他没法伸手,不伸手,它在那里,伸手,只怕就跑远了,再也无迹可寻。 明知这感情不能乱碰,是张血盆大口,吃人不吐骨头,可这么甜的血盆大口,白巧克力味的,周泽楷就忍不住丢盔弃甲,束手就擒,慢慢等死。 他什么时候对叶修动得心思,不重要。叶修的抵触是生理上的,Omega对Alpha,还是心理上的,叶修对周泽楷,也不重要。向前看,会让人好过点,时间大把,他又年轻,叶修也不老,还没到急流勇退的时候。 后来,叶修出事了,临行前去找周泽楷赌一局。他依旧优雅从容,看不出穷途末路的狼狈,说起赌约来也无足轻重,输了就退隐江湖,这么大件事他随意地跟赌块糖似的。 周泽楷知道,是去是留是叶修一早就决定的事,与这局的输赢无关。 他只是会想,不知道叶修有多少想见他一面的成份在里面,哪怕算作大家都懂的无言的交代也好。 他想说的话多了,反而无从说起,问陶轩?问他出走的内幕?告诉他有事可以找他?周泽楷懂规矩,往公里说,没有人能荣耀到死,临到退休的年纪能轮到金盆洗手已经是完美的结局,叶修这种收场并不值得意外,唯一意外的是这是叶修,往私里说,最好守护方式就是,叶修不讲,他不问。到不如,做点更有实际意义的事,把想要传递的东西强硬的塞给他。他有颗玲珑心,只是没有灵巧嘴。 嘴唇和嘴唇接触贴紧,叶修眼底流光,周泽楷用安静捏造出疯狂,在上面飞舞,上下两片肉像被蜂刺蛰过,光面承不住任何一丝裂隙,瞬间崩了,粉碎性的,避无可避。 周泽楷在对他说,你摆脱的了么?从你对我张开腿开始,再往前追,从我对你动了心思开始。 两人分开一些,赌局胜负已定,周泽楷凝视着他,目光悠长而粘滞,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在叶修众叛亲离的时候吧自己植入进去,送到一个深得无法忽略的位置。 原来开窍是这么简单的事,只要挪一个身格重新审视自己。周泽楷就突然开窍了,叶修扛得多,分裂成了好多块,他不介意把其中一块分给周泽楷,介意的是周泽楷,他要么不要,要要就要全部。 周泽楷至今还记得张益玮当时对他说过什么,谁不想做叶修这样的人?可是技不如人,心胸也不如人,除了佝偻起身子,在夹缝中求存,还能有什么办法。 周泽楷不喜欢他师父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因为太真实,而是因为太卑琐,他也不会反驳,他心里自有一盘棋。 张益玮还说过很多,算作教导。师父,除了教赌技,当然还要教怎么做个赌徒。他还告诉周泽楷,“入我们这行,要戒七情六欲,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东西,用用就行,不要相信,相信这玩意不如相信支票,当你站在顶点,手握生杀大权之后,你就是真理,要赢,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看叶修,太过专注赌本身,早晚出事。” 张益玮对周泽楷还算不错,尽管他并不太喜欢这个闷瓜徒弟,还是倾囊相授,这里面有对接班人的感情,也有利益的成份,周泽楷跟了张益玮,就是轮回的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他俩确实不是一路人,张益玮奉行的准则在周泽楷这走不通,天才自有天才的法门,天才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尽兴和完美。 张益玮很快就发现他没什么好教给周泽楷的了,他又很快发现之前的教了也白教。对自己认定的事打定的主意,周泽楷的拗出乎他的想象,这样的拗无疑成了傲。他该庆幸他的那套在周泽楷眼里不灵光,要不然教会徒弟,死的第一个就是师傅。 哪个见惯了真金白银的赌徒没有名利地位的野心、不想做人上人?别人的东西在自己手心里攒久了,都想把它变成自己的,有本事的晾本事,没本事的动心眼。 陶轩论赌术排不上名,最大的本事恰好是玩弄权术,又摊上叶修这么个心无旁骛的搭档,他设计踢走了叶修。 太纯粹也是错,至少给人害己的可趁之机,陶轩把明面上的事做的滴水不漏,叶修本来占嘉世名下所有赌场股份的一半,净身出户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泽楷在兴欣麻将馆外等叶修出来。 拐角处有一条暗巷,势低,逼仄,巷里巷外颜色对立,仿佛这世界阴暗面和明亮面的微型缩影,里面摆了一排塑料垃圾桶,桶盖盖不住酸臭腐烂味。巷子伸进楼的背阴面,终年见不得几处阳光,都三月份了,冬天攒下的薄冰还不能尽融,和巷外挂出一条抽芽的柳枝极不相称。 就像周泽楷极不相称地站在这等叶修。 他这次出行见不得光,不得不避人耳目,司机也被他打发到隔壁街去等。 他上次见到叶修,是托恰好造访嘉世赌场的福,如今又过去了两个月。 任何竞争惨烈的地方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赌坛很快就习惯了没有这个曾经的传奇赌王的一切消息。直到前两天,一个真假莫辨的传闻突然登陆,流传范围仅限于几大豪门赌场塔尖儿上的人物。 传闻说,吴雪峰向叶修下了战书,要清算陈年积怨,双方以命做赌注,签生死状,一局定胜负,死者无怨,自行了断。 梁子结的太深,只能拿命来算账,把性命摆上赌桌当筹码,这种事每天都会上演,不过签生死状得双方都同意才行,否则算作流局,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是太恨或者走投无路,谁也不会要死不要活。不过赌坛也出现过这种例子,为了争一个排位,下位者咄咄逼人,使了各种手段,逼至上位者家破人亡,上位者为了报仇,要对方偿命,押上性命赌生死局。 叶修应承了下来,和吴雪峰赌这么一局,一局定生死。 这是必输的一局。 周泽楷并不清楚吴雪峰和叶修之间有什么恩怨是什么关系,他们这代人和吴雪峰差着辈分,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曾经是叶修的左右手。嘉世最辉煌的时期,叶修成就三界赌王,嘉世得以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拓展赌场业务,这些背后都离不开吴雪峰运筹帷幄的本事,他之于嘉世,更像一位商人,经营者,而非出门在外攫取荣誉的职业赌徒,他几乎不在公开场合赌,大概除了陶轩和叶修,没人知道他赌术如何。 吴雪峰的消失和他的存在一样低调,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不见了踪影,自此赌坛再也没吴雪峰这个人。 时隔七年,他重新站出来,玩这么一手,还师出有名,尘封已久的往事被扒拉上来,左右咀嚼,闻风者大都猜测他当年出走嘉世,说不定跟叶修有关,这般咬牙切齿,不惜以命相搏,不知道有多少阋墙内幕在里面。 周泽楷关心叶修,想得更加四面八方,情报收集也不落下。他认为陶轩绝对和这事脱不了干系,一个消失七年的人,重出江湖,说背后没人,谁信? 陶轩已经把叶修逼到这个份上,仍容不下他,他只在嘉世赌场露了两手,他就怕他东山再起。但碍于家大业大,又是曾经的结拜兄弟,他还公开宣称不再追究叶修的“吃里扒外”,这表面上的脸还得要。他想迫得叶修终生无法再赌,死了最好,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操纵一个叶修无法拒绝、又处于绝对劣势的赌局,例如,有吴雪峰搀在其中的赌局。叶修重感情,不可能看到曾经的兄弟被人胁迫而无动于衷,哪怕投在他面前的是条不归路。 这样想来,叶修绝对下不了手去赢吴雪峰。而且,说不定这个赌局本身就是个骗局,要叶修远去A国赴约,到时候还不是地头蛇站出来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横竖都是绝路。 这些全是周泽楷在来的路上的分析,他急,可不乱,硬是从凤毛麟角的线索里滤出一条看似合理的思路。四个小时前他还在轮回主场的赌桌上,陪几个股东玩两手,收到消息立刻搭私人飞机赶来。 他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抻直了站一会儿,背抵着电线杆再站一会儿,神经绷紧了,倒不觉的累,只是手脚变得麻木,时间在麻木中流逝。 周泽楷习惯了等待,各种意义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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