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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神。 那目光中,仿佛透露着俯瞰低微俗人蔑视。 出身优越前妻也就算了,可是不见寒——他的亲生儿子——他凭什么?!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感,好声好气地对儿子说:“你以后遇到的很多人可能都没有你聪明,但你也要和他们好好相处,学会融入集体。不然你是没有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的。” 小不见寒:“拉低自己的水平,把自己也变成蠢货,然后融入蠢货中去么?我宁可离群索居。” 不渡平:“见寒,做人不能太傲慢。人都是要在群体中生活的,没有人能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可以。”小不见寒抬起头,目光漠然,“就算这个世界上的人全都死光了,我也可以独自生活在这里。到那时世界将会成为我一个人的乐园,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渡平勃然大怒:“什么全世界人死光,你从哪里学来这话的?不见寒,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到时候没有人和你交流,你怎么活?你迟早会疯掉的!” 小不见寒说:“我不会疯掉,因为我根本不需要跟人类交流。我只要有书籍和画笔就可以了,我和我的世界,一切都在那里面……” 不渡平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能从一个十二岁孩子口中说出的话。他倍感震惊,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不渡平铁青的面孔,小不见寒意识到,不渡平好像并不喜欢他刚才说出的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试图挽回道:“最多再加上你和星星……我们三个人一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或者,你还有其他一定想要他们活着的人吗?” 小不见寒的补充,并没有让不渡平的脸色变得好看起来。他终于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似乎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沉迷绘画不仅会影响儿子的学习,还让儿子形成了严重的性格缺陷。小不见寒不听从他的教导,对绘画之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没办法和同龄人进行正常交往,甚至会说出世界毁灭也无所谓这样恐怖的话。 他得想办法,将儿子从怪癖中救回来。 第589章 拾遗彼·苍择星·三 “从今天开始,不许你再画画了。” 这是从书店回来之后,不渡平丢给小不见寒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小不见寒不敢置信,“不是你答应我的吗?只要我跟你走,我想画画就画画,你会支持我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你现在打算食言吗?” “可是爸爸那时候喝醉了……那种时候说的话,不能全部算数!”不渡平哽了一下,勉力为自己争辩。 小不见寒:“喝醉了就可以出尔反尔吗?你这种行为叫做欺骗。” 他还在试图据理力争,对这种父子争执的场景无比熟悉的不见寒,却已经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 天真固执真好啊。 年幼的他还没明白,不渡平根本不是一个能靠讲道理说服的人。你越试图证明他是错的,他越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还会施以重压,强迫你遵循他的要求。 果不其然,不渡平恼怒道:“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你现在还小,马上就要小升初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考上一个好初中。画画你能画一辈子吗,能当饭吃吗?艺术家的日子都是很清苦的,生前赚不到一点钱,全家人跟着挨饿,死后才出的名!” 小不见寒觉得可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国家有低保的,还能饿死人吗?” 不渡平教训他道:"你没见到那天桥底下要饭的吗?还是有很多人吃不饱饭的!再说了,学画画会摧毁人的精神,那些画家还有好多人得了神经病呢。你想跟他们一样变得疯疯癫癫的,将来没有人照顾吗?" “画画和精神疾病没有必然联系,你这是硬扯,是谬论。”小不见寒完全不能理解,“我不明白你对画画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偏见,我一没偷二没抢,只是选择了一条探索自己人生价值的路径而已。我是绝不可能放弃画画的,除非我死了,或者你给我一个我能够接受的理由。” 他说完,又想了想,却根本想不到什么理由,能够让自己心甘情愿地放弃绘画:“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不让我画画就约等于是让我去死,无论你说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接受的。” 不渡平大怒:“开口就要死要活,看来我平时是太纵容你了!我不是和你商量,是告知你。别让我看到你再画画,听见没有?不然你等着瞧!” 不渡平蛮不讲理,怎么说都说不通,让小不见寒也生气起来了。 他的耐心本就不好,此刻更是被消磨殆尽:“我只是喜欢画画而已,我有什么错?早知道你是骗我的,我当初就应该跟星星走。” “你……!” 一提到前妻,不渡平急了。 可他心里又很清楚,儿子的确从小就跟前妻更为亲近。他虽然对前妻那种称作“培养兴趣”、实则放任自由的教育方式嗤之以鼻,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前妻能够为孩子提供的生活环境和教育资源,是他很难相比的。 不渡平踌躇了片刻,放软了态度:“见寒啊,爸爸没有骗你。只是人生有很多不同的阶段,你现在处于这个年龄,就应该完成这个年纪需要完成的任务。人首先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能再去考虑什么是自己想做的事。” “不是说一辈子都不让你画画,而是让你现在这个时候,不要把最多、最主要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你还小,不清楚未来人生的路应该怎么去走,不知道学历和人际关系,对你将来进入这个社会有多重要。” “等你将来有了稳定的工作,能挣钱养活自己了,想怎么画画,想画什么,爸爸肯定都支持你!” 小不见寒很快抓住了事情的重点:“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允许我画画。而是要在保证学习成绩没有问题的前提下,有空余的时间才可以画画,对吗?” 不渡平连忙补充道:“是保证学习成绩、身体健康,同时和同学朋友相处愉快的前提下,有多余的时间,才可以发展自己的个人爱好。” 小不见寒皱起了眉。 只保证学习还好说,同时兼顾那么多方面,会极大地消耗他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为了让不渡平不再唠叨他,他勉为其难,接受了这个不平等条约,朝不渡平伸出小指:“那你要发誓,如果我做到的话,就不能再干涉我画画的事情,哪怕是说我一句画画不好都不行。” “好。”不渡平答应到,和他拉钩起誓,“只要你能做到,我就让你画画。” 真好啊,那是还会相信别人许下的誓言的年纪。 不见寒看着年幼的自己兴致勃勃地和不渡平定下协约,父子二人甚至写了约法十章,明确规定了什么时候只能学习、什么时候可以画画,假如小升初考多少分可以得到全套的新颜料作为奖励。 定下约定时的第一个月,他们彼此相安无事;但是到第二个月,事情发生了变化。 小不见寒的美术老师告知他,最近有一场名为“原钻杯”的青少年国际绘画赛事正在征集稿件,询问他是否有参加的意愿。 据说美术老师说,他得到了一个参赛名额,原本是打算给自己私下开设的培训班中一个特别优秀的学生去参加。但是小不见寒和他相熟,画功又还可以,因此特例给小不见寒这个机会,让他和那个学生合作创作一副作品,两人一起报名。 不见寒一听就知道,恐怕是他手下那个学生比起同龄人或许画技来优秀,能力却还没达到参赛的水准。为了给那个学生的作品添色,才让天才绝艳的小不见寒参与创作,拉高平均水平。 但小不见寒没有想到那么多。 这是他的绘画能力,第一次得到母亲之外的人的认可。 参加比赛的好处很多,比如说奖金,荣誉,特长生考试加分。这些都正是小不见寒需要的,他急切地需要它们来向不渡平直观地证明,自己的绘画有什么样的价值。 如果他能够让不渡平相信,他有足够强的绘画能力,足以为他换取衣食无忧的生活、众人尊敬的社会地位和光明前途,不渡平是不是就不会阻止,反而会全力支持他画画了呢? 他也很想让不渡平在同事朋友面前能够昂首挺胸,自豪地对其他人夸耀:“我儿子是个天才,画画拿过奖的!” 几乎没有犹豫,他答应了美术老师的邀请。 第519章 拾遗彼·苍择星·四 小不见寒想给不渡平一个惊喜,因此参赛的事情必须偷偷进行。 他借口和朋友出去玩,周末跟美术老师去了培训班里,认识将要跟他合作的同学。 那个孩子竟然是不见寒认识的人,赵贺坤。 “你们分开画吧,毕竟能见面的时间也不多,这样能争取比较多的创作时间,形式也更自由。”美术老师建议道,“选一组对立的命题,比如说光与影,一人画一半,最后拼在一起组合成完整的组画。” “那就这个吧,光与影。我画光,你画影那半怎么样?”赵贺坤很爽快地决定下来。 他和不见寒记忆中的一样,从小就开朗主动,凡事喜欢占据主导权。小不见寒自然没有异议,两人画了草稿,敲定构图,并约定好定时将画作带到培训班来同步进度之后,就各自回去完成自己那一半了。 第一次参加绘画赛事,小不见寒幻想了一夜自己拿到金奖之后,不渡平惊喜欣慰的反应,兴奋得半宿没睡着。就连第二天返校上课都在想这件事情,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差点没答上来。 距离比赛征稿的截止日只剩下一周,时间相当紧迫。遵守和不渡平的约法十章,每天只抽一小时去画画,肯定是来不及完成了。 小不见寒课间将作业赶完,想着这样晚上回家,就能多挤出一些时间画画了。 “不渡平,不渡平!”他一进家门就开始大呼小叫,“今天作业少,我提前写完能早点开始画画吗?” “没大没小,要叫爸爸。”不渡平不痛不痒地训斥了一句,“不行,约定好周一到周五每天只能画一个小时,那就是一个小时。” 小不见寒:“可是我作业做完了也不行吗?” 不渡平:“作业做完了就去复习之前学过的内容,预习明天要上什么课。马上就要小升初考试了,是老师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太少了吗,还有时间想画画?” 小不见寒:“……哦。” 他瞬间变得没精打采,提着书包回自己房间里。 跟不渡平申请批准画画行不通,他只能自己暗度陈仓了。 他把几本作业本同时摊开在桌面上,装作正在写作业的模样,过了一会儿,偷偷将画纸抽了出来,垫在作业本底下,开始一点点涂画。 不渡平在厨房做饭,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查岗。但是这对他来说,仍然是一项艰难的挑战。 由于作业本遮住了大半画纸,他不能纵观画面的全局构图,只能凭借感觉,从局部细节画起。一边画,他一边在脑海中想象整幅画面的模样,根据印象不断调整自己的落笔。 这种画法需要消耗大量心力,他画得入了迷。不渡平好几次喊他,跟他说饭做好了可以出去吃了,吃完再接着写作业,他都没听到。直到不耐烦的不渡平破门而入,他才骤然惊醒,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画纸藏起来。 但这时候为时已晚,不渡平已经看见了他画到一半的画稿。 小不见寒难得地心虚,明知已经来不及了,仍旧徒劳地试图用桌面上的作业本将画纸盖住。他还在想,要怎么向不渡平解释自己参加原钻杯绘画比赛的事情,不渡平已经沉着脸大步走来,将画纸抽走。 小不见寒:“还给我……!” “见寒,你不是跟爸爸约好了,只有在可以画画的时间才画画吗?”不渡平说,“怎么能在写作业的时间偷偷画画?” 小不见寒说:“可是我作业都做完了。” “做完了也不行。规则就是规则,定制好了就一定要遵守。”不渡平毫不通融,没收了他的画纸,“比起在写作业的时间画画,更重要的是你不能欺骗爸爸,知道吗?骗父母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这张画爸爸先帮你保管,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做错了什么,想明白了爸爸再还给你。听到了没有?” 小不见寒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渡平带着他画离开了。 晚餐气氛沉重,小不见寒一言不发,不渡平也显得心事重重。吃完饭之后,小不见寒按照不渡平所说的,复习预习完功课,等到了约定可以画画的时间,才磨磨蹭蹭回到不渡平房门口。 “不渡平,我学习完了。”他鼓着脸说,“可以把画还给我了吗?” 不渡平说:“不行。” 小不见寒问:“为什么?” 不渡平:“你还没有反省你错在什么地方。” “我不应该在学习的时间画画,也不应该在你没有答应的时候瞒着你自己画画。”小不见寒爽快地认错了,“现在可以还给我了吗?” 不渡平仍然不松口:“不行。你今天做了错事,所以要接受惩罚,今天的画画时间没有了,明天才能再画。” 小不见寒觉得很不可理喻:“可是我都跟你道歉了!” “道歉了就可以不接受惩罚了吗?” “约定里没有说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我是你爸爸,我说了算。” 小不见寒气鼓鼓地离开了。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直到应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不渡平才将他的画还给他:“下次不许再骗爸爸了,听到没有?” 小不见寒伸手去抓他手里的画。 不渡平没有放开他的画,固执地问:“听见了没有?” 眼看画纸要被不渡平抓出皱褶,小不见寒连忙焦急道:“我听见了!” 不渡平这才满意地放手。 小不见寒将画收好,飞快地钻回被窝里。不渡平这才叮嘱他明早上学不能赖床,关灯并带上他的房门。 大概过了几分钟,小不见寒再次偷偷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眨了眨眼睛。 他浪费了今天晚上原本属于他的用来画画的那一个小时,不把进度赶上的话,肯定来不及在截稿日前交画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偷偷掀开被子,从抽屉里拿出画纸、笔和手电筒,又钻回被窝里。 他用一本书充当画板,垫在柔软的床上,用手电筒打着光,在被窝里艰辛作画。里面又热又闷,但是他浑不在意,将所有专注力投入眼前的画作。 我只画一个小时。他有些心虚地想。我就画一个小时,把今晚没画的那一个小时补上就好,剩下的明天再继续。我不是不听话的坏小孩。 笔刚落下,他忽然听见不渡平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见寒,你明天早餐想吃粥还是——” 不渡平的询问伴随推门声一起,戛然而止。 小不见寒使出了自己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关掉手电筒,往前一扑,趴平在床上。 他的心被闷在被子下砰砰直跳,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不渡平的脚步声停在床边。 他没发现吧?他肯定没发现。 小不见寒紧张地想,同时担心着被窝里的画有没有被压坏。 不渡平要是发现了,一定早就大吼大叫起来了,怎么会这么安静? 正当他屏住呼吸,等待不渡平离开的时候…… 身上忽然一凉。 不渡平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第591章 拾遗彼·苍择星·五 不渡平彻底没收了小不见寒的画。 “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画画,上课怎么会有精神?”他骂骂咧咧地将画纸卷起来,夹在腋下,压出的折痕看得小不见寒心头一跳一跳,“难怪你最近早上老赖床,上学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半夜都偷偷画画去了!” 小不见寒为自己争辩:“我没有,你别瞎污蔑人!” 他这是第一回 。 “行了,赶紧睡觉!再让我发现一次,小心我揍你。” 小不见寒追问:“那我乖乖睡觉,明天早上你能把画还给我吗?” “还明早还给你呢。”不渡平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升初考完之前都别画了,等你考完试再说!” 他带走了小不见寒的手电筒,所有的画笔和纸,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小不见寒呆呆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慢慢缩起脚,拉上了被子。 他看起来像是放弃了,但不见寒很清楚,这种程度的阻止,根本不可能拦得住他。 如果会因为粗暴的叱骂和威胁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他就不是不见寒了。无论哪个世界线,所谓的不见寒,就是一种一身上下一斤烂肉九十九斤反骨的家伙。越是不可理喻的禁锢,越容易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他不会大吵大叫,向你无理取闹。 因为他会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下定自己的决心。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小不见寒沉默地听了不渡平一路唠叨,却在走进课室里的时候,转头就问同桌:“你的画笔能借给我吗?” 如果接下来一周,不渡平都不允许他在家画画,那他只能将画画的时间都放在学校完成。 好在他们自习课是由副科老师看管,今天看管的老师又正好是美术老师。美术老师知道他要参加比赛,肯定会对他在自习课上画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渡平越是那样对他,他越是不会告诉不渡平,他究竟打算做什么。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隐忍着压抑着,等待一个爆发的时刻。 他一定要拿到比赛的金奖,然后狠狠地把奖杯摔在不渡平面前,告诉不渡平他是错的。他要用艺术特长加分考上最好的中学,让不渡平对他道歉,承认他的厉害,然后命令不渡平暑假的时候带他去参观楚庭美院的毕业展。 到时候不渡平肯定会夸他优秀,崇拜他的天才般能力,从此以后什么事都听他的! 小不见寒画得出神,想入非非。同桌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动作急切,差点让他一笔画歪。 他困惑地看向同桌,同桌指了指走廊的方向。 他抬起头。 不渡平站在课室最后一扇窗外,阴着脸看他,风雨欲来。 不渡平今天提前下班了。 下午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原定五点结束的活动保卫临时中止,所有安保人员提前下班。他惦记着儿子去学校时没有带伞,于是打算带伞去学校接孩子放学。 他跟学校门口的安保人员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说明自己是学生家长,得以放行进入学校。想自己起昨晚凶了小不见寒一顿,被禁止画画时孩子失落的表情,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可他也是为了孩子好。 他能给孩子提供的生活条件有限,孩子必须好好读书,自己长大成材才行。 或许今天提前下班,他可以带孩子去菜市场走走,给孩子买些爱吃的东西,做顿大餐安慰孩子一下。小孩子懂得记什么仇呢?吃点好的、哄两句,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正当他这样想着,走到课室门外时,却透过教室窗户,看见了始料未及的一幕。 他的好儿子,竟然趁老师没有注意的时候,在课堂时间画画。 那一瞬间怒火攻心,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背叛感。 明明他已经三申五令,说过不准做的事情,不见寒非要一意孤行。吃他的喝他的穿他的,接受他所有的关爱和耐心教导,居然敢对他阳奉阴违,欺上瞒下。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这个儿子,和母亲一样从不逆来顺受,有自己的主见。也和他没心没肺的亲妈一样,什么事情都是嘴上敷衍地答应,心里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他们一样瞧不起他。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不见寒到底还干过多少他不允许的事情?! 一声巨响,教室的门被人推开。不渡平大步流星,走进课室里。 所有学生都吓了一跳,看管自习的老师也抬起了头,所有震惊的、恐惧的、好奇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不渡平身上。 小不见寒惊惶失措,将画纸塞进抽屉里,起身回头。不渡平已经走到他身侧,劈手夺过他画纸。 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不渡平将那张画到一半的画,撕得粉碎。 “你干嘛?!” 小不见寒大吼一声,冲上去抢夺被撕破的画纸,被不渡平拽着衣襟拉开,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你知不知道,”不渡平低沉恐怖的嘶吼声,像劈下的闷雷,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欺骗父母,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不渡平打。 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剧痛,让小不见寒一时大脑空白,失去了反应能力。 他不知道不渡平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挨打。他的目光停留在被撕碎的画纸上,在感到愤怒和委屈之前,只剩两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交替浮现。 把被撕碎的画粘回去,还能接着交稿吗? 如果不行,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将这张画重画第三遍吗? 不渡平抓着他的肩膀,像拎起一直小鸡仔一样,将他踉踉跄跄地拽出了教室。美术老师追上来企图劝阻他,被他粗暴地挥开。 不渡平拖着小不见寒来到走廊外,操场边缘,重重推了他一下,让他摔倒在暴雨滂沱之下,同时大吼:“跪下!” 小不见寒怔怔地跪坐在暴雨中,抬头望着不渡平。 “还看?看什么看!我生你养你,就是让你对我阳奉阴违的?!”不渡平拽着他的头发提起来,又抽了他一掌,同时吼道,“老子辛辛苦苦工作挣钱,供你读书,给你做饭,让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他妈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我让你欺骗父母!我让你上课画画!我让你不听话……” 愤怒的咆哮声惊动了附近所有正在上课的班级,老师们出来查看情况,学校的保安也冲过来劝阻。 他们拉着不渡平的手臂,接连不断地劝阻他“别打孩子”、“有话好好说”,将他从小不见寒面前拉开。纷杂的声音混成一片,让人什么都听不清楚,脑子里也回响起耳鸣般的嗡嗡声。 所有的学生都没心思上自习了,纷纷从教室的门窗探出头来,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就想看热闹,被负责管理班级的老师给拦了回去。 小不见寒只觉得这一幕场景很可笑,可笑到甚至让他忘记了应该立刻反抗。 众目睽睽之下,丧尽体面的殴打和辱骂。他从来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一个他自以为应该有理智、有教养的家庭中。 他身上的校服被冰冷的雨水浇透,手脚冻得发麻。但更鲜明的触觉,是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每一滴雨水砸在他脸上,都带起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刺痛。 委屈,耻辱,愤怒。 他觉得不渡平的行为实在是可笑,恐怕足以沦为在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更值得讥讽的,是他自己。他竟然曾经对这样的父亲抱有期待,想要用自己最擅长也最重视的事情去讨取对方的欢心,得到对方的认同。 他低着头,问被众人拉住胳膊劝阻的不渡平:“你不觉得丢脸吗?” “你也知道自己丢脸?!”不渡平气在头上,朝他咆哮道,“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老子祖宗八辈的脸,全都在你身上丢尽了!” 你还在指望他会自我反省,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么? 明知道身处这段记忆中的孩子并不能听见自己说的话,不见寒仍然忍不住嗤笑着,像蛊惑人心的恶魔一样,在他耳边低语。 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你将不该寄予的期待寄予了错误的人,就要为此承担相应的惨痛后果。 那些所谓约定的游戏,不过是他用来修饰对你的控制权的把戏。在他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不见寒”,只是“他的儿子”。他并不视你为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人,而是他的附庸,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从不认为你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你只要严格遵循并执行他的命令,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就可以了。 可你本是自由的。 你的双手,你绝艳天纵的能力,不该成为讨取别人欢心的武器。你不必迎合任何人,不必期待他的理解,也无需得到谁的认同和批准,才能成为你自己。 追逐理想和人生价值,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利。 所以现在,快去做点帅气的事情,来证明你是不见寒吧。 证明你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高傲不屈的我。 你无需向任何人低头。 穿越时间与空间,跨过无数世界线,同一个执念最终引起了震颤灵魂的共鸣。不见寒蛊惑人心的低语,仿佛真的穿越雨幕,被跪坐在地上的少年听见。 他在暴雨中抬起头,眼眶发红,双眼却亮得吓人。仿佛在瞳孔深处,点燃了某种不屈的火焰。 他说:“不渡平,人的尊重和理解是相互的。你今天这样对我,就不要怪我日后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在乎你的感受了。” 第350章 拾遗彼·苍择星·六 周四下午放学,小不见寒再次来到美术老师的画室,跟赵贺坤同对两人的作画进度。赵贺坤带来了自己的那一半完成了百分之七八十的画,并问小不见寒:“你那一半呢,你那一半画得怎么样了?” 小不见寒并不想告诉他,自己那一半画了两遍,被不渡平没收了一遍,撕碎了一遍。而且这两天不渡平看他看得很紧,他一笔也画不了,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东西。 他含糊地说:“出门忘记带了,但也画好一大半了……周日肯定能交上。” 赵贺坤说:“没带?没带你不会回家去拿吗,你家离这又不远。” 小不见寒说:“都到这儿了,懒得回去了。” “我大老远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比赛的事儿,结果你让我什么都看不着,那我是干嘛来的?”赵贺坤有点生气,“两步路的事儿能有多麻烦?要不我亲自上你家看去,你带路,我不怕麻烦。” 小不见寒哪有画能拿出来给他看,眼看敷衍不过去,只能坦白道:“我没画。” 赵贺坤更生气了:“没画?今天都周四了,你一笔没画,那比赛还能参加吗?” 小不见寒说:“周一到周五家里管得严,动不了笔。还有周六日呢,两天虽然有点紧张,但是按我画画的速度也够用了……” “下周一就要交稿了,你周六才开始画?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参加这次比赛啊?”赵贺坤大发脾气,“你要是真心喜欢画画,课间午休晚上写完作业,总能挤出点时间来吧?一笔都没动,到时候害我交不上画参加不了比赛,你赔得起吗?” 小不见寒:“……” “算了,不用你画了,我一个人参赛!我才不跟你这种言而无信的人合作,净拖我后腿。”赵贺坤愤愤地将自己的画收起,撞开小不见寒,摔门而去。 正在照顾其他学生的美术老师这才察觉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执,赶来询问:“怎么了?贺坤怎么发那么大火,你跟他吵架了?” 小不见寒:“他说我一笔没画,不想跟我一起参加比赛了。” “哦,这事儿。我忘记跟他说你爸爸——”美术老师欲言又止,又好声相劝,“我去劝劝他,你再去跟他道个歉吧。这次比赛机会毕竟难得,老师也相信以你的实力可以在截稿日前画完……” 小不见寒:“谢谢老师,不用了。” 他很有礼貌地向美术老师道了谢,并拒绝了对方。 “我已经没有了参赛的理由,而且家庭环境也确实不允许我继续参赛了。耽误了老师和同学的时间,我很抱歉,但是我已经决定放弃这次比赛了。” 他将所有的草稿都留在了画室,独自一人回到家里,从笔盒里找出了那张星星留给他的纸条,摩挲了很久。 脆弱的纸条已经泛起毛边,黑色的字迹也晕开了淡淡的蓝色。 他怔怔地盯着纸条看,叩问自己:你确定跟着她,就能比跟着不渡平过得更好吗? 换一个人,她就真的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吗? 他最后还是把它叠起来,放回了笔盒里。 他对自己说:当初是你选择要跟不渡平走的,你选择了这条路,你就要承担这条路将带给你的一切磨难和痛苦。 你是乐园的创造者,身负超群的天赋出生;所以你理应无坚不摧,也应当无所不能。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遭受什么挫折,你都必须昂首挺胸,接下它们对你的挑衅。你要战胜它们,然后狠狠将它们踩在脚下,仍旧活成你想要的模样。 这才是不见寒该有的样子。 从那天起,他开始了不见寒最熟悉的、漫长而艰苦的,和不渡平相互对抗的日子。 不渡平防儿子画画如同防洪水猛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疑神疑鬼。 他要求小不见寒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关闭卧室的房门,他要时刻可以看到儿子在做什么。每天上学之前他会检查儿子的书包,确认里面没有夹带漫画;睡觉之前又要搜查房间,看儿子有没有偷偷把手机藏在哪个角落里。 他不给儿子提供任何画具,但这对小不见寒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并不需要花里胡哨的工具,也可以不上网,不看书。一支铅笔、一张白纸,就足以让他创造整个世界。 他将白纸裁成小片的纸张,夹在课本里,趁不渡平每一次松懈的时候翻页偷画。每张纸上只画一小部分,等画完一张图再将它们拼合在一起,组成一张完整的画面。 他也学会了冬天夜里睡觉时,特意将被子踢开,这样凌晨两点左右他就会被冻醒,可以趁不渡平睡得正熟蹑手蹑脚地画图。 当然,他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避开不渡平。 偶尔不渡平突击检查他的作业,或者起夜,抓到他的“犯罪现场”,就会把他臭骂一顿,然后把他的“作案工具”没收。这时候他会毫不客气地跳起来,和不渡平对骂,甚至跟不渡平动手,企图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随着年龄渐长,不渡平的镇压越发强硬,他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矛盾逐渐升级。不渡平在家里装上监控,他毫不客气地将摄像头砸得稀烂。他甚至在不渡平卧室的抽屉里找到过网瘾戒断学校的报名宣传单,当着不渡平的面撕碎了它们。他嘲笑不渡平的智商并质疑他身为人父的资格,威胁他要将这事捅到学校去,让他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和不渡平斗智斗勇,抓紧任何一个可乘之机画画,几乎成为贯穿小不见寒少年时期生命的主线。他靠这一点点从缝隙里抠出来的希望,慰藉着自己。 他从每一片时间的碎屑中,窥见乐园的绚烂光景;在每一次目光的飞掠、每一道灵光的闪耀间,捕捉乐园残留的痕迹。 每当他感觉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自己的身后还有乐园。他有一整个世界在背后支撑着他,给他存在的证明和意义。这让他感觉自己疲惫的灵魂有所栖息之地,他仍有可以归去的理想乡,他绝非一无所有。 发生在这对父子间的冲突之激烈,手段之诡谲,简直像一部精彩的谍战片,就连不见寒见了都要叹为观止,直呼闻所未闻。 他不由得庆幸,他在当年在父母离婚的时候,是跟随母亲离开的。而当他重回父亲身边时,不渡平霸道顽固的性格,已经被多年的疏远和对他的愧疚打磨得平和了许多。 不见寒一开始看得津津有味,但是渐渐的,日复一日乏善可陈的冲突和吵闹,开始让他感到无聊了。 “你要是真忍不了他,你就离家出走啊,搁这受那鸟气干嘛?”每次看到少年时期的自己被不渡平气得眼眶发红,他都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对那个的自己说,“你不是会画画吗?去参加比赛挣奖金啊,去投稿啊。你能画成这样,可是举世罕见的少年天才,这一手画技去哪里养不活自己,干嘛非要和他死磕?” “是觉得还没有到那个要鱼死网破的地步吗?那就只能受着呗,忍到哪天你受不了,或者他爆发为止,到那时候,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小不见寒咬着牙,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在床角,硬是一滴眼泪都不肯掉下来,一声不吭。 “算了……毕竟年纪小,对自己的能力足够做到什么程度还没有清晰的认识,也不知道如何在外界社会上生存,倒也正常。”不见寒悻悻放弃了。 “话又说回来,苍行衣呢?”他没有忘记自己进入这条世界线的最初的目的,“这个世界线的我,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苍行衣的,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走马观花,将这段记忆快速掠过。 小不见寒天资聪颖,即使每天忙着和不渡平谍战,成绩也没有落下,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初中。看在他成绩优秀的份上,不渡平有一段时间对他和颜悦色一些了,但是很快,随着中考临近,家庭关系再度紧张起来。 千篇一律且无止无休的争执中,只有一件小事,像跳出平静湖面的水花一样,引起了不见寒的注意。 那就是在初三那年,他们家对门,搬来了一户新邻居。 第593章 拾遗彼·苍择星·七 搬到小不见寒家对面来的邻居,是赵贺坤一家。 据说是赵贺坤父亲工作上有调动,搬到这附近来方便上班和接送他上学。他们搬过来那天,赵贺坤父母请了好些个朋友来家里喝酒,庆贺乔迁之喜。划拳打牌的吵闹声,让被装修声吵了一个月的小不见寒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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