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紧张了。” “没事,你不用紧张了。这里虽然也不完全安全,但比外面要好很多。”明明比侯立谢小十几岁,霜傲天却表现出了角色倒置一般的成熟,反安慰起了侯立谢来,“而且秃子在这里,就算你受到了病异侵蚀,只要吃他一根毛,就可以恢复正常。我们不会变成怪物的。” 释梵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是使用我的肉体可以抵御病异的侵蚀,为什么要把我的病症解释成那么怪的东西。” 霜傲天:“你自己解释的不是更怪吗?!” 侯立谢惊疑不定地看了释梵一眼,目光闪烁,神情有些难以言喻。 释梵:“……等等,我信佛的,我非常洁身自好。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是在地铁里吗?”侯立谢忽然插嘴问道。 “是啊。你嫌闷啊?” 霜傲天话音刚落,侯立谢立刻脸色发白:“你知道复苏市开始下雨的时候,我正在兴洪场的九桥地铁站里吗?” 霜傲天:“啊?那又怎样?” “当时地铁突然停电,列车停在九桥站。大家都以为是暂时性的故障。但是很快,我们就意识到错了。”侯立谢说,“地铁站里接二连三有人无故暴毙,死去的人又变成了索命的怪物。出去的路口都被堵死,地下铁里面很快变成了活人禁区。” “你们根本无法想象那是怎样地狱般的场景。每个回头一高能,五步之内必触发一次杀人规律。我九死一生,从地铁站里面逃出来,以为总算是摆脱了那场噩梦……谁知道,那九桥地铁站,竟然是活的!” “活的地铁站……?” 侯立谢这话,就有些令人费解了。 见他们一脸困惑,侯立谢连忙解释道:“意思就是,九桥地铁站,并不是一个固定在那里的地铁站点,而是一个会活动的站台!现在复苏市内的每一个地铁站,都有可能成为九桥站。一旦九桥站降临在某个地铁站中,这个站里,就会发生常人用理智无法理解的诡异变化。”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一直待在这里,随时都会出事。我们最好还是快点离开。”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何冬堂一脸不可思议,完全无法理解。 另外三人两个是高玩,还有一个中二病少年,很快接受了侯立谢的劝诫。他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转移去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告知了地铁中其他避难的人,叫他们一起出发离开。霜傲天用深红之冕变成的飘带将重伤或者高烧昏迷的人托起,而裴尧身体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告奋勇背起了虚弱的侯立谢。他们将车厢里点燃的七支蜡烛全部带上,沿着出口楼梯往地铁站门口爬去。 可是从楼梯口爬出,他们才察觉,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太平涧是换乘站吗?”裴尧纳闷问道,“为什么上了一层楼梯,没到站厅层,还是站台啊?” 作为松陵街本地住民,霜傲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太平涧不是换乘站,这不可能。再往上走一层。” 他们沿着楼梯继续向上走,然而爬上楼梯口,他们发现,这一层还是站台层。 “该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何冬堂拢了拢了自己的衣领,握紧衣襟的手微微颤抖。 “你们……”被裴尧背在背后的侯立谢,忽然声音发颤道,“回头看一眼。” 众人闻言,同时往身后看去。 一,二,三,四,五。 原本有七盏的烛光,此时只剩下了五盏。忽明忽暗的光源在楼梯上蜿蜒错落,照亮他们身后秉烛之人惊恐的脸。 人数似乎比他们刚刚离开时少了。 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是在楼梯上和他们走散了,还是被黑暗吞没了? 亦或者是,那些他们以为是被他们救下的人,从来就没有在地铁站里出现过……? 裴尧刚要说出自己所看到的,被侯立谢猛地捂住了嘴。 “别出声。”侯立谢压低声音,在他背上战栗,“你不知道,在你身边这些,究竟剩下哪几个……还是人!” 黑暗的隧道深处遥远无尽,不能被烛光照亮。 地铁站台中,支撑地下建筑结构立柱上,隐约可见三个落满陈灰的大字。 “九桥站”。 第250章 剧本十三·庸世入病·八 “嘶、啊——!” 黑暗中,有人高举蜡烛的手被烛泪烫伤,发出短促的惨叫。 正是气氛紧张之际,突如其来的惨呼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那人自己尚不觉如何,正要将手中将要烧到尽头的烛头换一只手持着,却听身边的人倒吸冷气:“老李,你的脚……!” “我的脚?” 举着蜡烛的男人迷惑道。 “我的脚怎么了……?” 正说着话,他忽然发现,自己手上的蜡烛,拿不下来了。 那剩下两厘米的短短烛头,紧紧黏在了他的手上。融化滴下的烛泪和他的手指竟然融为一体,无法分割。而他低头去看,却见自己身体大汗淋漓,衣服裤子全都被汗水湿透。 最诡异的是,被汗水打湿的衣物,竟然像是一只彩绘蜡烛上的贴花,受热之后融化变形,不断向下流淌。 人骨为芯,血肉为蜡。 他竟与手中的蜡烛一样,变成了一支燃烧的人烛。 身体融化流下的烛泪在脚下凝固,他像一支被冷却的烛泪固定在烛台上的蜡烛一样,双脚紧紧地黏在地上,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当蜡烛残存的火焰燃烧到他的指尖,火光蓦然膨胀,无比明亮,将他点燃。他发出被灼伤的凄厉惨叫,哀求身边的人帮他吹灭手臂上正在熊熊燃烧的烛火,可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反而连连退避,生怕凶暴的火舌撩到自己身上。 短短数秒的时间,他的身体被燃烧殆尽。地上剩下一滩融化的黏液,逐渐冷却凝固,隐约还能看见他衣着残留的颜色。 火光熄灭。被这支蜡烛的光所笼罩的几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还剩下四盏烛光。 另外几个举着蜡烛的人顿时慌了手脚,连忙向手中的蜡烛吹气,企图将它们熄灭。烛光看似微弱,却意外地坚定,即便吹到只剩下一颗暗红色的火星,也很快摇曳着复燃。 侯立谢大声喊:“不要熄灭光源!没有光源,大家一样会死!” 拿着蜡烛的人可不会听他的,仍然在拼命地吹,发现无法吹灭之后拼命将蜡烛塞给身边的人。推拒之间蜡烛坠落在地,火光破灭,又是数人在黑暗中消失。 那些想要摆脱蜡烛的人,全都僵住了动作。 正在此时。 一片漆黑的地铁站中,忽然亮起了光。 沿着楼梯往下望去,停靠在站台边上的列车,车厢一节节次第亮起。惨白明亮的灯光,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车厢,车门大敞,似乎正无声地邀请站台上的乘客进车。 现在复苏市全市停电。这辆列车上的灯光,是从何而来的? 在昏暗脏乱的站台中,亮起的灯光不仅没有给人带来安心感,反而像一处吸引飞蛾扑火的陷阱,令人毛骨悚然。 可是,如果一直停留在楼梯上,蜡烛迟早会烧尽。 持有蜡烛的人最终会被燃尽,在烛光熄灭之后,所有人都会在黑暗中消失。 作为当前这一小批人中仅有的、有能力战斗的患病者,霜傲天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冷静。她很快做出决断:“走,都上车。” 留在原地,迟早都是死。 既然九桥站让他们上车,那他们就上车,去搏一条生路。 仅剩的三盏烛光堪堪庇护着众人,来到车门大开的列车面前。霜傲天率先走进车厢,紧接着是释梵,在他们确认进入车厢不会触发必杀的规律之后,才让裴尧、何冬堂、侯立谢等人依次进入。 在所有乘客登车完毕之后,车门发出嘟嘟的提示音,缓缓自动合拢。 列车启动,开始向前行驶。 “下一站:九桥。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先下后上,谢谢合作。” 上一站是九桥站,下一站还是九桥站。起始站是九桥站,终点站是九桥站,列车整条线路十余个站点,没有一个不是九桥站。 九桥站将他们困进了一个无法脱身的循环中。 列车内的墙壁上溅着红褐色的血迹,似乎才泼上去不久,血液半干未凝固,十分粘稠,缓缓往下滴淌。 墙壁溅有如此大量的血迹,车厢内却没有一具尸体,只有满地的车票。这些车票有的是血红色,有的是墨黑色,层层叠叠,铺满了列车的地板。随着列车加速前进,车厢缝隙里漏进的腥臭的风将浮在最上层的数张车票扬起,向后面的车厢飞去。 和众人所在的车厢相邻的车厢里,也有许多乘客。或坐或立,表情麻木。 诡异的是,他们在登车前,透过车厢明明看见车里面是空的,在登上列车后,车里却人满为患。 侯立谢和霜傲天甚至在列车里看见了熟人。 侯立谢一被裴尧放下来,就问道:“老王,你也在……等等,你是真的老王吗?” 坐在长椅上的王德发抬起头,看了侯立谢一眼。 他的表情很憔悴,显然也经受了连日的折磨,眼底下有一圈很重的乌青。见到侯立谢,他很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回应他的招呼,又实在没有那份心力了。 他这反应,倒像是个真人了。侯立谢正要追问他这列车上会发生什么,霜傲天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我的病症不好使了。” 环绕着她的红飘带不知何时松开,软趴趴地垂在地上,被她用飘带托起的那些幸存者也横七竖八摊了一地。 “这辆车邪门得很,能够压制病异。”王德发有气无力地说,“在这辆地铁上,好像有某种病态领域存在,车上几乎没办法使用病异,侵蚀度也会被压制。” “我之前差点没命,病变爆发过一回。所以现在只能一直待在这辆地铁上,靠地铁压制侵蚀度,勉强苟命。” 侯立谢:“照这么说,我们这车还上对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王德发脸色发青,一副心如死灰地模样,“地铁能压制侵蚀,不代表车上没有危险。你在车站外面,就要作为一个强大的患病者,不断提防自己陷入疯狂的可能;在车站里面,就要作为一个无力的普通人,时刻面对随时会到来的致命危险。” “人终有一死,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王德发话刚说完,从相邻的车厢忽然传来机械的问话声:“请出示一下车票,谢谢。” “‘检票员’来了。” 王德发说道。 其他几人朝另一个车厢望去,只见身穿制服的检票员一手拿着打孔机,一手拿着出票机,依次向乘客检票。被问到检票的乘客木然地伸出左手,检票员便用打孔机在对方手心里打出一个孔。 被打孔的乘客手中出现了一个穿透掌心的小洞,截面却是漆黑的,没有流下一滴血。与此同时,检票员手中的出票机里,吐出了一张黑色的车票。 检票员走向下一个乘客:“请出示一下车票,谢谢。” “患病者,或者其他什么灵异,检票就是那样。”王德发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里有一个透光的小孔,“车票会带走你一部分病异能力,所以侵蚀度不会向在外面那样那么快地上升。” 霜傲天问:“那没有染病的普通人呢?” 王德发还没有回答,检票员已经在第二个人的左手掌心里,打上了一个孔。 那人因为掌心穿刺的疼痛而发出惨叫,手心里的伤口流出血来。 检票员对他的叫声不为所动,语气机械道:“无票乘车的乘客请补票。” 她抓住了那个年轻掌心不断冒血的手,将他的手塞进出票机的后端。在刺穿耳膜的惨烈尖叫声中,那台不过比她掌心大一点点的出票机,竟然像一个里面装了无底洞的绞肉机一样,将青年整个吸了进去,碾碎绞烂。 溅出的鲜血泼在车窗上。 出票机一阵震动之后,吐出了一张红色的车票,悠悠飘落在地面上。 “请出示一下车票,谢谢。” 检票终于检到了他们所在的车厢。 王德发首先习以为常地伸出手,让检票员在他掌心里钉了一下,出票机吐出一张黑色的车票。 车厢中的其他人面面相觑,释梵最先站了出来,朝检票员伸出手,检票员在他掌心里也打了一下孔。 打孔机径直穿过了释梵的手心,没有在他手上留下任何痕迹。出票机也没有吐出新的车票来。 病症可以免疫所有病异影响,不受地铁上病态领域的压制作用,也不被检票的规则束缚在内。 下一个是霜傲天,她伸出手,掌心被打下了一个细小的圆孔,出票机吐出黑色的票来。紧接是是侯立谢,以及裴尧这些受过病异感染的患病者。 很快,幸存者中感染过病异的人都检过票了。 只剩下几个没有患病的普通人。 何冬堂脸色煞白,之前那个需要“补票”的青年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她眼睁睁看着检票员走向自己,一步步后退,在高速飞驰的列车上却无处可逃。 “请出示一下车票,谢谢。” 检票员僵硬地朝她伸出手。 “等一下!” 裴尧冲过来,挡在何冬堂面前。 “我替她买她的那份票,行吗?”裴尧试图跟检票员讨价还价,“我可以检两次票,能不能不要检她的?” “你疯了?!”霜傲天感到不可思议,怒斥裴尧。 九桥站地铁内的病异他们还没有摸透,贸然冲撞规则简直是找死的行为。身患病异的人短时间内检一次票可能不会有问题,但谁知道第二次检票会发生什么? 是相安无事,还是当场崩溃,变成怪物? 然而她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检票员径直绕过了裴尧,对何冬堂重复道:“请出示一下车票,谢谢。” 何冬堂绝望地咬了咬后槽牙。 “你一定要活到复苏市恢复正常。”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带着哭腔,对裴尧交代遗言,“到时候记得多烧点同人本给我啊!” 不顾裴尧的阻拦,她朝检票员伸出了自己颤抖的手。 “列车到站:九桥。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先下后上,多谢合作。” 千钧一发之际,列车到站了。 检票员停止了逼迫何冬堂检票的动作,转身走向车门处。 车门徐徐打开,门口站着两道身影。 站在左边的少年穿着透明的雨衣,双手揣在口袋里。残留在雨衣上的雨水沿着兜帽边缘坠下,雨滴之后,是一双冰冷恐怖、几乎看不出任何人性残留的血红色眼睛。 右边则是身段修长的俊美青年,披着深色的长风衣,手中拄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姿态像旧世纪的贵族拄着银手杖那样娴静优雅。他的双瞳翠绿剔透,目光轻轻扫过,其中蕴含的笑意,令与他对视的人不禁一阵心旌摇曳。 “等等!不要进——” 裴尧还没有来得及将警告的最后一个字说完,身穿透明雨衣的少年,已经一步迈入车厢中。 “请出示一下车,车,车……车……” 检票员正要将他纳入地铁的规则之中,话说到一半,忽然像录音机卡带一样,停在某一个字,无法继续下去。 与此同时,她身后自己的影子忽然站了起来,钻进了手中的出票机里,出票机开始吐出黑色的车票。 黑色的车票一张接着一张冒出来,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于不能说是在出票,简直是井喷。 “车,车……车……” 检票员的影子被吞噬完了。 紧接着,从手部开始,她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的黏液,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卷进了出票机中。令人目不暇接的黑色车票喷薄而出,很快铺满了这节车厢的地面,纷纷扬扬,像落下一场黑色的大雪。 哐当两声,打孔机和出票机同时掉落在地上。 别说刚刚上车的一行人,连王德发都看呆了。 他自从在九桥站登上这辆列车,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竟然有人的病症能强悍到这种蛮不讲理的程度,刚刚登上列车,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将地铁的检票规则给克死了。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不见寒摘下自己雨衣的兜帽,回头问紧随他身后进入车厢的苍行衣:“这里有我们要找的人吗?” 苍行衣抬眼,扫视一周车厢内的人。 宝石一般碧绿的双眼在人群中掠过,每一个与他对视的人,都感到头皮发麻,仿佛被人从里到外剖析透彻。在这双眼睛面前,似乎任何人都没有秘密,所有内心的阴暗想法都暴露无遗。 苍行衣很快锁定了目标,目光望向释梵。 “好。” 不见寒说着,一步来到释梵面前,用称肉斤两的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他一番。 他指了指释梵,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冰冷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要和人客气的意思:“我想借他一用。” “各位没有意见的话,人我就带走了。” 第272章 剧本十三·庸世入病·九 不见寒和苍行衣从和牧糍辞行,到找到释梵所在的位置,过程几乎没费什么波折。 他们刚进入送灵街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重伤垂危的普通人。那人咽喉受了伤,没有办法说话,但这对苍行衣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在不见寒询问对方是否听过说可以不受病异影响的患病者的同时,苍行衣直接使用病症读取了对方的思维,不仅知道了那个患病者确实存在,连他们的落脚点在哪里都摸清楚了。 苍行衣的病症在信息收集这方面,岂止是很好用,那简直是很好用。 循着那人的记忆线索,他们找到了目标藏身的地铁站,然而地铁站里一片漆黑空旷,似乎早已经人去站空。 正当不见寒失望之际,地面忽然轻微震动起来,从隧道深处传来了隆隆列车行驶声。一辆灯火通明的列车,正从隧道另一端驶来。 站台上的“太平间”三字,不知何时变成了“九桥站”。 复苏市全城停电,这列车是怎么运行的? 自从和空中城堡接触之后,不见寒对病异的感知能力提升了一大截。他能感知到自己近处的病异存在,甚至可以大致判断出病异的强弱程度。他明显感觉到他身处的车站内潜藏着不止一种病异,是由多种病异规则相互约、相互拼接,彼此达成微妙的平衡,最终拼合成九桥站,一个复杂的病态领域。 九桥站的列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停下,车门自动滑开。检票员手持检票仪器,走向不见寒,语气僵硬地说:“请出示一下……” 这也只是九桥站之中规则的一种。冥冥之中,一股吸力牵着着不见寒身上的病异,似乎想将他身上的一部分力量夺走。 不见寒对此并不在意,同时出于试探规则强度的心理,他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病异释放给了检票员。 或许这检票员只是九桥站病异中较为低级的一种,在不见寒的病异压力之下,直接崩盘了。 尔后车门缓缓关闭,列车继续前行。 “下一站:九桥。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先下后上,谢谢合作。” 检票员虽然被击溃,其他的病异规则还在。不见寒在列车启动之后,明显感觉到病异规则制衡下的联合压制,他对阴影的操控迟滞了不少,这让他产生出负重奔跑的微妙不适感。 他只想赶紧提着目标人物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鬼地方。 “我想借他一用。”不见寒指着释梵说,“各位没有意见的话,人我就带走了。” 他只是在通知车厢里的乘客,并不是真想和他们商量。 话音落下,他伸手抓向释梵的衣领。说时迟那时快,一根血红色的飘带像钢尺一样抽来,打在他手腕上。 霜傲天说:“你还没有问过他是否愿意,有点不讲道理啊?” 飘带的末端卷住了不见寒的小臂,传来一阵刺痛。飘带在缚紧他之后忽然改变了状态,向他皮肉内部渗透,企图汲取他的血液。 “……和我的阴影,是相同类型的病症吗?” 不见寒低声自语,手腕被束缚的地方融化成黑色的黏液,坠落在地,使红飘带卷空。 他没有理会霜傲天,断开的右手前半段骤然炸开成一滩乌黑的影子,包裹释梵。 “释梵大师!”裴尧紧张地惊呼,“小心啊!” 然而黑色的阴影在释梵身上席卷一周,没能留下任何痕迹,也无法如不见寒所设想的那样将他直接卷入自己的病态领域中带走。 “不受任何病异影响吗,有点意思。” 乌黑的影子缩回到不见寒的断腕上,重新凝聚成右手的形状。 趁此机会,霜傲天回头对同伴大喊:“侯子,老王!愣着干嘛,拦住他啊!” 然而侯立谢只会在一旁怪叫:“我有什么病异能力,根本拦不住他啊!”王德发更是过分,在看清不见寒面孔的那一瞬间已经面白如纸,见了鬼一般地逃向其他车厢。 “妈的,男人都是狗。没一个靠得住的!”霜傲天咬牙切齿。 她强行调动情绪,激发出身体里的病异力量,血红绸带像狂舞的群蛇,露出獠牙朝不见寒扑过去。 不见寒抬手抓住乱挥的红绸,旋身一扯,被他抓住的绸带被侵蚀同化成黑色,滴滴答答地融化坠地,汇入他的影子中。 “等等,别在这里打!”裴尧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病症能力,无法在战斗中帮上霜傲天的忙,只能朝他们大喊,“车上很危险的!” 然而霜傲天和不见寒,没有一人听进他的话。 霜傲天和释梵达成协议要保护他,一方面是凭借释梵的不入地狱控制自己的侵蚀度,另一方面是以释梵作为诱饵,吸引来觊觎他的患病者,为自己的病症强化做血祭。 而不见寒更是几经病变爆发,侵蚀度在高风险段中岌岌可危,再不设法控制侵蚀的涨幅,随时可能崩溃成怪物。 事关立身之本和身家性命,他们绝无放弃的可能,只有一战到底! “你也是为了压制侵蚀度来找释梵大师的吧,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敌人啊!”裴尧竭力想说服不见寒,“大家都是为了在复苏市活下去,我们应该是并肩作战的同伴才对,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你有这么厉害的病症,有了释梵大师做后盾,我们完全可以一起救下更多的人!” 不见寒听到他的劝说,轻轻笑了一下。只是勾了勾唇角,表情并没有丝毫温度。 “以身饲虎,众志成城。理想很美好。”他说着,一把抓住数条红绸往后一拽,漆黑墨色沿着绸身侵蚀而去,直击霜傲天本体,“诚然,吃他的血肉可以抵抗病异侵蚀,可你知道现在复苏市里,有多少患病者吗?” “病异的侵蚀不可逆转,只会无限加深。你以为他这一身几十斤的皮肉,够分给几人?” “可是万一我们不用撑到那时候,复苏市就恢复正常了呢?”裴尧被说急了眼,“如果真的变成这样,那些因为你抢走释梵大师而死去的人,岂不都是被你害死的,到时候你不会觉得愧疚吗?!” 绷紧的红绸中段,黑色的阴影与血色的绸缎相互角力,最终无法承载激烈的病异冲突,腐朽崩断。 不见寒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秒,越过霜傲天,出现在裴尧身后。他一脚重重踹在裴尧后腰他,将他踢飞出去,摔在地上发出痛呼。 “我光是自救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哪有空管其他人?”不见寒冷笑了一声,“别和我来道德绑架这套。” 他对裴尧没有真起杀心。如果他的确想杀裴尧,一个念头的功夫,就足以让这个用大道理不断骚扰他的家伙血肉横飞。 此刻漠然的态度,不过是在街边遇见一块碍路的石子,随脚一踹,把它踢开罢了。 “想要救人,那就自己变强,你自己去救啊。”不见寒漫不经心道,“慷他人之慨,感觉很光荣?” 裴尧捂着擦伤的髋骨,脸色苍白中憋着病态的红,说不出话来。 绸带崩断,霜傲天显然受到了打击,脸色难看得要命。 “你跟我们合作,以及压制侵蚀度,这两件事并不矛盾吧。”她对争取和平解决这次冲突做出最后的尝试,“你不动手,我们一样可以想办法帮你压制侵蚀度,没必要搞成这么紧张的局面。” “你说的对,但那又怎样?” 不见寒说罢,霜傲天背后的影子中窜出许多畸形的触手。若不是她红绫时刻环身戒备,立刻就会被死死捆住。 饶是如此,她的双脚仍旧陷入了阴影形成的沼泽中,不断下沉,无力挣脱。 “你们面对灾厄和恐怖,在危险来临之后才去思考如何应对,破解困境。你们躲避怪物,压制侵蚀度,一直在努力适应环境的变化。”不见寒声音冰冷,“但我不一样,我习惯把选择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需要这力量的时候侵蚀度就要肆意膨胀,我想要平静的时候它就得老老实实被我压着。我要它无论何时何地都听由我控制,不允许它违背我意愿,发生超出掌控的事。为此,我要能压制病异侵蚀的患病者只听从我一个人的调配。” “你们都在竭力适应病异,可我要病异来适应我!” 暴君。 霜傲天背后一阵寒战,脑海中只浮现出这两个字。 不愧是能和苍行衣走到一起去的人,果然也是个十足的疯子。 她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付不了不见寒。 即便有九桥地铁的压制在,对方和她的病症同样被地铁领域的规则压制,对方的病症和自己仍旧不是一个量级的。光是站在不见寒面前,她就已经感觉头皮发麻,压抑到难以呼吸。她不能想象也无法相信,距离复苏市暴雨落下才过去几天,怎么会有人病症已经恐怖到这种程度。 可是她一步也不能退让。 他们之前敢贸然登上列车,无外是仗着队伍中有释梵存在。无论多么刁钻的病异,释梵都能使之无效。可是如果让不见寒带走释梵,他们就将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密集恐怖的病异中,这无异于将一个脱光了的人扔进冰天雪地里。 他们必死无疑。 与其在这时妥协,让不见寒带走释梵,然后在绝望和恐慌中等死……还不如和他拼了,搏出一条生路来! 第273章 剧本十三·庸世入病·十 霜傲天和不见寒交手的同时,侯立谢也没有并非一味地躲避,而是拼命地转动脑子,企图从当前的严峻局面中找到破解之法。 此时他看到了不见寒身后的苍行衣。苍行衣自从登上地铁以来,除了回答不见寒问他那一句话之外,再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任由不见寒行动。 注意到侯立谢的目光,苍行衣转头,恰好与他对视,朝他微微一笑。绿色双眼中,眸光宛若湖水碧波,微微荡漾。 这完全不符合苍行衣过去给侯立谢他们留下的印象。 以往在剧本中狭路相逢,苍行衣要么巧言令色,用令人防不胜防的计谋将他们带进沟里;要么上来二话不说,直接背后一刀把他们送出局外。像现在这样,不声不响地做一个旁观者,侯立谢还是第一次见。 他想到了两种可能。 这里面有陷阱,或者苍行衣没有受到感染,成为一个患病者。 他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场面至此,不去搏一把,他们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能够保他们性命的释梵被掳走了。他宁可相信苍行衣是真的没有获得病症,或者是病症不适合用于战斗。 退一步讲,即使苍行衣还有什么阴招没使出来……难道他就没留有后手吗? 即使真的被苍行衣算计,他身上还有“那个东西”。这足以让他把苍行衣打个措手不及,在逆风形势下翻盘。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冲向苍行衣。车厢里空间狭窄,即使苍行衣在察觉他的动作之后往后疾退了两步,也没能躲开,被他一把钳制住。 操作再变态又怎么样?他苍行衣是人不是神,绝没有战无不胜的道理! “你们住手!”侯立谢从裤兜里掏出弹簧刀,抵在被自己制住的人颈间大喊,“还要再打,小心我对他不客气!” 不见寒果然发怒:“你试试看?” 侯立谢还没来得及再说出些威胁和谈判的话,却听霜傲天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侯子你疯了,你想干什么啊?!” 侯立谢一怔,心底顿时生出一种微妙的怪异感。他目光一扫,却看见苍行衣站在不见寒身侧,好整以暇地对他微笑。 苍行衣在那里,那他挟持的人是谁? 侯立谢心下大惊,转头一看,却见到被他勒住脖颈而涨红的释梵的脸! 难怪他感觉这次将人钳制容易得出乎意料,原来根本就是抓错了人!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出了错,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侯立谢连忙想将释梵松开,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听自己使唤了。 “保持这个姿势,”苍行衣保持着轻松的微笑,对他下达命令,“把他带到这边来。” 侯立谢的腿自己走了起来,他挟持着释梵向苍行衣和不见寒那边挪去。 他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双眼已经被苍行衣的病症感染成了诡异的翠绿色。可苍行衣的命令一下,他立刻明白,自己是着了谁的道。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操作恐怖也就算了,为什么就连得到的病症,苍行衣也能这么变态?! 除了读心之外,苍行衣的病症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别人的意识,甚至于控制别人的行动。释梵可以免疫病异的袭击,但苍行衣可以控制其他人去挟持他。距离释梵最近,同时又毫无顾忌直视了他双眼的侯立谢,自然就成为了最佳的目标。 没有伤到敌人,反而送走了一个队友,霜傲天简直又气又急。就在她准备和这些人拼命,看能不能赌出一个病变爆发之际,一连串踏踏踏的脚步声,忽然从后面的车厢远处急促传来。 看见不见寒就落荒而逃的王德发,居然又跑了回来。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急得满头冒汗,仿佛后面有什么猛鬼在追他。见到霜傲天等人,他甚至顾不上惊恐不见寒还在场,语无伦次地大喊:“救命!不、不……快跑啊!” 霜傲天狂怒:“跑得最快不就是你,还他妈有脸回来?!” “你们打个屁,后面的车厢开始熄灯了!”王德发大喊,“不跑大家一起死吧!” “我靠!” 霜傲天往他身后一看,远处原本灯火通明的车厢,果然没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在王德发冲进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那一瞬间,他们的后一节车厢,灯光瞬间熄灭。车厢也好、血迹横尸也罢,甚至是那些没来得及逃离的乘客,全部被蠕动的黑暗吞噬了。 他们所处的车厢,顿时成为了地铁列车的最末一节车厢。 不见寒自然也看见了病异的逼近。释梵已经到手,他没必要和这些人多做纠缠。收回纠缠霜傲天的阴影,他一把推开侯立谢,提起释梵的后领就对苍行衣说:“走,去前面。” 他们率先撇开众人,往列车前面的车厢奔去。 “别想跑!” 紧随他们之后,是愤怒不已的霜傲天和夺命狂奔的王德发。裴尧跟何冬堂落在最后。 裴尧追到车厢边缘,朝霜傲天的背影大喊:“这些昏迷的幸存者怎么办?” 霜傲天只顾追赶不见寒,无暇回答他。 车厢内仅剩的几个清醒的幸存者,在见到后面的车厢熄灯之后,也慌忙往前跑去。只留下何冬堂还留在车厢里,试图把一个昏迷的高大男人背起来。 车厢内的灯光,开始闪烁了。 裴尧急得冒火,可也没有办法,他只能朝还留在车厢里的何冬堂喊:“我们也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何冬堂没有理会他,换了一个体格瘦弱些的女人去背。可是她力气太小,终究也失败了。即使她能勉强将人扛起来,也跑不了多远,更别提背着一个昏迷的人和车厢熄灯的速度赛跑。 灯光越来越昏暗,她终于不得已放弃,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将这些昏迷的幸存者抛下,和裴尧一起朝前面的车厢跑去。 啪。 她前脚刚刚迈进新车厢,背后那一节车厢的灯光,骤然湮灭。 几条呼吸微弱的生命消失在了黑暗中。 车厢熄灯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见寒他们率先跑到了距离车头最近的车厢,将释梵扔在车门边上。只等列车一靠站,他们第一时间就会下车离开。 紧紧追随而来的是霜傲天和王德发。王德发一钻进车厢,立刻找了一个角落贴墙站着,务求离不见寒距离最远。霜傲天则直接冲向了释梵,红绸席卷,企图将释梵抢回自己这一边来,却没想到卷了个空。 霜傲天:“……靠!” 不入地狱对病异的免疫不分敌我,不见寒的阴影不能抢走他,霜傲天的深红之冕自然也不行,谁也无法在这上面取巧。 后面的幸存者和裴尧他们也陆续到了,其中一人朝霜傲天大喊:“手机受病异影响,全部死机……熄灯的速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 霜傲天对这些六神无主、什么都要自己拿主意的家伙也很恼火:“点蜡烛!” 手中有蜡烛的三人,手忙脚乱地将蜡烛点燃。 霜傲天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九桥站的黑暗会吞噬所有不被光源笼罩的人,她只需要将所有人和烛光用红绸封起来,用不着她出手,不见寒自然就会被九桥站给抹杀! 想到就做,盘桓在她身边的红绸立刻飞旋起来,相互编织,形成一道屏障,将不见寒隔绝在外——释梵也被阻隔开,但没关系,他不受病异袭击,九桥站的黑暗也奈他不何。 血色屏障瞬间
相关推荐:
百合ABO 我只感觉你
萌萌奇欲记
天下第一少女攻[重生]
淫贱不能移(肉)
「花園」--跳蛋寶貝
斗罗霍雨浩之我的分身太自律了
斗罗:毒液武魂,开局附体小舞
从时间停止开始纵横诸天
千日醉(古言1v1 h)
娇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