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器,刃上寒光一闪而过。兵架上有些空处,对应的墙面上,有一些颜色稍浅的兵器剪影。看起来这些地方是曾经放置有武器的,但是放在这里的武器已经不知所踪。 楚静渊一一对比这些剪影的形状,最终找到了唐申带来的那把匕首,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该不会要叫我回去把其他兵器都带过来,一一归位吧。”楚静渊把匕首放回原位,嘀咕道,“我哪有那么好的耐性?” 他放下匕首的手刚刚松开,身后的黑暗中,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絮语。 “叛徒……” “叛徒……” “叛徒……” 楚静渊回首,却见刚才被他电筒光圈照亮的几把兵器正震颤不已,刃上渗出黑红的血水。 “叛徒!” 虚空中传来一声厉喝,渗血的兵器竟然凌空腾起,朝他激飞刺来! 习武者直觉敏锐,楚静渊几乎是立刻闪身,扬刀将飞刃击落。但接连十数把兵刃错落袭来,他又没有做足防备,虽然不至受伤,手中的电筒却被偷袭击落。 武库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楚静渊觉得蹊跷。他凭借电筒滚落的声音,在黑暗中找到了它的位置,将它再次拾起来打开。 果不其然,那些兵器一旦被光线照亮,就会开始嗡鸣渗血,然后在袭击他,直到将他手中的电筒打落,黑暗重临为止。 “……规则是必须在黑暗中行动,对吗。” 楚静渊放弃了捡回手电筒。 他双手持刀,两脚微微错开站稳,深深呼吸,沉下气来。 “但我最讨厌的,就是受制于人,循规蹈矩!” 赤色唐刀横挥而出。 他手中这把从刀柄、刀刃到刀鞘,都是通体血红的唐刀,名字叫“龙牙”,是他个人情节剧本的奖励道具。这把刀的持有者受祝融神的眷顾,有斩煞破敌之用。 当龙牙刀斩破邪煞时,祝融的赐福将被激活,刀身上燃起熊熊烈焰! 以左脚为轴心,楚静渊单足点地,在武库中央挥刀旋身。赤色衣袖飞扬,宛如朱凰振羽,烈火在他身周扬起一圈煌煌焰环,瞬间将武库照得透亮! 黑暗荡尽,武库四壁在火光中展露真容。墙上悬挂的成百上千把神兵利器同时被照亮,渗出乌红的血液,仿佛上千只死不瞑目的眼,凶狠盯视着中央的青年,流出怨毒的血泪。 “叛徒……” “叛徒,叛徒……” “叛徒!” 支离破碎的唾骂声,像浪潮一样涌来。四面八方,声音重重叠叠,汇聚在一起,最终凝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叛徒!!!” “吵死了,”楚静渊撤步扬刀,冷笑,“全部一起上吧。” 所有刀剑兵戟在墙上嗡鸣震动,血污在震颤中飞溅出去。它们同时从悬挂武器的架子上飞出,锋刃对准楚静渊刺来,在忽闪的火光中,竟然绽开成一朵铁瓣莲花的形状。 烈焰闪烁,成为这朵盛开的铁莲花灿烂的花蕊。楚静渊长刀势如破竹,残影在半空中带出耀眼的轮廓,将飞来的兵刃一击斩落于火光! 身份卡的技能,技能效果:提升玩家攻击力。当玩家持有武器唐刀“龙牙”时,受祝融神眷顾,被龙牙击伤的伤口将无法愈合。对敌含超自然力量的目标时,所造成的伤害翻倍。 他确实不擅长动脑,遇到要解谜的剧本就想绕道走。 但是涉及到战斗环节的剧本,碰见他,就只剩下一句话。 现在跑还来得及! 短短几息时间,武库里所有的兵器,就已经被报废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楚静渊神清气爽地捡回自己的手电筒,再也不用担心使用照明的时候被偷袭了。 他在武库的角落里找到了唯一一把插在刀鞘中,没有飞出来袭击他的匕首。 这把匕首精巧玲珑,适合给女性或者小孩做防身用。匕首的刀鞘是麂皮制的,做了雕花装饰,中央还镶嵌着宝石。 匕首下压着一封信,似乎是家书。信纸上字迹刚劲有力,大概内容是说,这把匕首是写信人亲手打造的,准备送给青羽王府的小少爷,希望小少爷收到这把匕首,能好好习武、健康成长,继承青羽王府忠君报国之志。但是他出征在即,来不及将匕首亲手交给小少爷,假如他未能凯旋而归亲自赠刀,就请看到信笺的人代他交给小少爷。 落款是青羽王府大少爷。 楚静渊收起匕首,一脚踹开武库紧闭的大门,门板飞了出去。 “申哥儿,我找到线索了,你帮我看看!” 他扬起手里的信封,朝唐申喊。 但是唐申并没有看向他。 唐申的目光直视前方,神情凝重,仿佛正身在一场战斗中。楚静渊一怔,直觉不妙,顺着唐申的目光看过去。 门口悬挂的白灯笼,将演武场正中央的棺材照出极长、极长的影子。而这道影子一直拖到墙壁上,映出了一个魁梧将军的轮廓。 而那个将军正引弓,张弦,瞄准了唐申。 “!” 唐申离楚静渊太远,他根本来不及去到唐申身边。刹那之间,他做出了正确的决断:鬼影是从棺材中延伸出来的,棺材才是鬼影的本体。他离棺材只有两步之遥,只要斩了棺材,自然能解决掉那个鬼影! 箭在弦上,他来不及多加思考,扔开信封,挥刀斩棺! “一,二,三!” 少女清脆稚气的笑声在演武场中响起。 在“三”字声音落地之后,楚静渊竟然惊诧地发现,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手中龙牙刀已经挥出,却生生停在半空中,刀刃离棺盖只有一寸之远,硬是劈不下去!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数一二三,大家就都不许动,要乖乖站在原地;我数三二一,大家就都可以动了。谁违反规则,谁就死掉,好不好呀?” 少女的声音忽远忽近,一时好像就在耳边,一时又缥缈在天际。她说着俏皮可爱的话,却令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在她那一句话说出之后,楚静渊切真地感觉到,一种带有束缚力量的规则被强加在了自己身上。 如果他现在敢动,立刻就会死。 但是申哥儿—— 拼着这条命不要,他不能看唐申在自己面前出事! 第119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七 刀尖重重向下,再度压低半寸。楚静渊清晰地听见,自己耳边出现了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 只要再往下半寸—— “请住手吧。” 一声叹息在演武场门边响起,随着冷风飘来。 白发白衣的少年,提着一盏灯笼,静静站在门边。 夜风忽然大作,吹起他披散的长发,又将狐裘飒飒扬起。远远望去,像一瓣在风里凋落的梨花。 楚静渊充耳不闻,手中长刀再度狠狠下压。 身上没有痛楚,但是他感觉到一股腥甜浓稠的液体涌上喉咙,是血。鲜红色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来,皮肤迸裂,鲜血渗湿衣袖。他像一具因为强行动作而崩坏的人偶,正在支离破碎。 刀刃已经抵在了棺材盖上! “请住手。两位贵客误会了,大哥没有要伤害各位的意思。” 六少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一次,他将劝阻解说得更加详细了些。 风声猎猎响起,将六少爷手中的提灯和演武场门口的灯笼都吹得左右摇摆。随着光源的不断晃动,墙上的影子也不断变换着形状,原先那个持弓武将的身影,早已经模糊得不成人形。 风止,影定。当提灯不再晃动时,棺材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也只剩了一个规整的方形。 楚静渊和那口棺材僵持半晌,直到确定墙壁上的黑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投影,气氛才逐渐缓和下来。 少女脆生生的笑,在空旷的演武场上再度回荡起来。 “好~我又要开始数啦——三,二,一!” 声音落下,楚静渊手脚一松,恢复了动作的能力,险些一个踉跄。他持刀的双手一撇,在棺材盖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刀痕。 六少爷这才向唐申和楚静渊道:“我才提醒过各位贵客,小心接近演武场。刀枪无眼,以免被我大哥误伤到。” 楚静渊冷笑:“那你怎么不先问问,你大哥做了什么好事?半夜跑到客房门外挑衅客人?亏得我身手好,若换个人来,岂有命在?” “大哥一生痴迷武道,如今必是见到身手高妙的侠士,难耐技痒,想与二位切磋一番,绝无恶意。若有冒犯,我代大哥向二位道歉了。” 六少爷说罢,低眉俯身一揖,态度恳切地道歉。 “如六少爷所言,府中诸位少爷姑娘各自忙碌,原本未想多做叨扰。”唐申淡声说,“现下既是已经见到了,六少爷何不为我等引见一番。” “理当如此。” 六少爷答应着,提灯步入演武场,走到棺材一旁。 他抬手,轻轻放在棺材盖上,抚摸棺盖上被楚静渊刀锋划出痕迹的青鸾纹饰:“大哥是府中的长子,自幼随老青羽王习武,以武艺高强、性情直率闻名三军。” “老王爷常年驻守北境边疆,大哥以长兄如父,替老王爷照料我们这些弟妹长大。他自幼便教导我们,人要有志气、有忠义,学文则治国,习武则封疆。男儿但凡有一分血性,便要傲骨不屈,为保家卫国死而后已。” “府中兄弟姊妹也确如他所教导的那样,团结一心,愿为国事奋勇尽忠。” 说到这里,他话音微微一滞,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 “前些日子,老王爷老王妃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而还……大哥未曾明示哀痛,我却知晓,他只是顾及我们下面这些弟妹罢了。老王爷夫妻既去,他作为府中世子,少不得操持里外,无暇言悲。” “丧事办过,大哥也因劳累悲痛交加病倒府中。怎奈边关连连告急,将才紧缺,圣上夺情,将他在病中派往北疆。” 从头至尾,六少爷的声音都很平静,述说的语气几乎没有什么波澜。 但这种平静,并非事不关己的漠然。那应当是一种历尽千帆的疲倦,或者香炉中心字成灰,留下的一撮冷寂。 “不过短短半月,大哥的副官从边疆传讯,有言是大哥急功冒进,率军追击佯败的北疆军队,陷入敌军陷阱,数万军兵有去无回。其言辞之间有弦外音,暗指大哥似有勾结敌国、陷害我军之嫌。” 他说到这里,楚静渊立刻想起了棺中那具万箭穿心的尸首:“可是你大哥他……” “叛国通敌之事,自是无稽之谈。大哥为人如何,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人,难道还不清楚么?”六少爷轻笑,手指在棺盖上摩挲,“然而副官的亲妹妹是圣上受宠的妃子,圣上对其颇为信重;边疆督师不利,同样也需要一人领罪。有什么人能比一个通敌叛国、最终被射杀阵前的反贼,更适合承担这份罪责?” “其中波澜种种,不提也罢。大哥为国征战,千里奔波,如今终于是回到府中,得以安歇了。” 六少爷说罢,搭在棺盖上的手缓缓滑落,垂在身侧。 “因着大哥一事未有确据,疑点重重,朝野上下亦是议论颇多,圣上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只下了一道诏令,命王府中再去将功赎罪,抵消大哥贻误的军机。”他似乎终于说尽了交谈的兴致,语气轻而淡漠,仿佛一阵夜风吹来,便能将字句吹散拂去,“二位,有关我大哥的事情,便是这些了。更深人寂,我大哥已经歇下了,二位也请自便,去寻消遣吧。” “这夜,还长着呢。” 六少爷说完,朝楚静渊和唐申再度一揖,提着灯烛迈入长廊。白袍飘荡,他宛如一抹的幽魂,没入浓郁的夜色。 在他身后,少女甜美的笑声绕梁不绝。笑着笑着,那声音唱起童谣,在走廊里往返回荡。 “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遭尧与舜禅……” “短布单衣适至骭,从昏饭牛薄夜半……” “长夜漫漫……何时旦……” 望着六少爷的背影离去,楚静渊才终于松懈下来,快步走向唐申:“你没事吧?” 唐申摇头,抬手指了指左侧脸颊。楚静渊愣了一下,见他侧脸仍然是白玉无暇,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自己的脸上有东西。 楚静渊伸手一揩,蹭了满手的血迹。 “……差点忘了。” 这是刚才他被那个古怪的少女声音制住,企图挣脱桎梏时,将自己挣扎弄伤的。 按道理说,他抵抗致死规则,应该是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势。但奇怪的是,他明明伤至吐血,手臂上也还残留着刚才崩裂的血纹,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 这是为什么? 暂且把细枝末节撇开,楚静渊用袖子胡乱揩了把脸,将信封捡回来,展开给唐申看。又对他说了自己见到的棺中异样,以及武库中发生的事情。 最后,他问唐申:“你对这个剧本的情节怎么看?” 唐申一目十行,扫过信封,其中重要信息都映入眼中。他沉吟,似乎是在罗列语言,片刻后说道:“眼下的线索,大约能拼凑出这样一个情节。青羽王府老王爷和老王妃战死疆场之后,边疆无人督师,皇帝命处于孝期且在病中的大少爷父承子业,领兵征战。” “显然现在大少爷也是马革裹尸还。依你描述,棺中尸身中箭多在背后,这有三种可能:他是战场逃兵,被己方背叛,或者为保护某人而死。而六少爷所说的,有关他死后副官被上奏叛敌之事,或是触及朝中绥靖派利益,遭人构陷。” “我也是这样觉得。”楚静渊说,“我不太懂分析剧情和人心……但是个人直觉吧,很多细节都看得出,大少爷确实是一个忠君爱国的人。一般而言,这种情况下,是他被人污蔑的可能性很大。” 两人聊到这里,唐申忽然说:“我刚才还试探了一下六少爷,得到另一条有趣的消息。” 楚静渊愣了一下:“你用技能了?” 这张身份卡有一个技能,叫做。当装备唐申身份卡的玩家选定某个目标,使用洞察的时候,就可以获得与目标相关的关键词。 楚静渊问:“你查出他什么关键词?” 唐申右手修长的五指在轮椅扶手上轮番轻叩,话语意味深长:“……是‘南柯无觅,叛国通敌’。” 第191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八 苍行衣从床边拖来一张红木椅子,在桌案前姿态端庄地坐下,一副要与桌案对面的存在促膝长谈的架势。 沉吟片刻之后,苍行衣缓缓开口。 “我曾经,有一个深爱之人。” 不见寒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一个画师,画技非常高超,却不为世人所欣赏。”苍行衣说着,语速放得很慢,似乎在一边叙述一边追忆,神态中蕴藏着女儿家的怅然与深情,“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画作,就被他的创作深深吸引了。我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好奇,迫不及待想要结识他。最终,我如愿成为了他的知己,他也曾说过,我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也是世界上唯一能够读懂他的人。” 不见寒:“……” 画技高超,不被世人欣赏,一见钟情,唯一能读懂的知己。 要素察觉。 苍行衣说的,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和失忆前的不见寒吧?! 苍行衣继续说:“后来我和他相爱了。他尚未成名,身家清贫,我也并不介意。我自己攒有一些家底,维持我们两人的生活并不成问题。同时我游走交际场合,对贵人高官送往迎来,也想借此为他扩宽路子,让他的优秀被别人赏识。我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举国闻名的大画家。” 不见寒越听越不是滋味。看向苍行衣的眼神,逐渐变得充满了愧疚和感激。 原来我在失忆以前,也是一个被苍行衣包养的软饭男吗? 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也”? “但是我们的相爱,并没有能维持很久。”苍行衣说到这里,语气低沉,仿佛一声深深的叹息,“虽然我深爱着他,但他在见识过我在交际场上的八面玲珑之后,再也不信任我,觉得我已经变心了。” “最终,他杀了我,叫嚣着要得到我的心,掏走了我的心脏换给自己。他自以为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深爱,能够和我永远在一起。” “呵,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见寒:“……” 打扰了,告辞。 他安静地钻进了桌子底下,并趴好不动,默默装死。 苍行衣低头问:“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不见寒:“你说的是秦楼月和林传风的故事。” 苍行衣:“不然呢?我用的是秦楼月的花魁身份卡啊。” 不见寒:“没什么,是我自作多情了。你继续。” 于是苍行衣转回头,继续对面前的红嫁衣说:“所以,像我们这样太深情的女孩子,总是很容易遇到渣男。这不是你的错,是狗男人的问题。” 他说着,握起桌子上的金色小剪刀,噌的向下一戳,扎进桌案里。 “对付渣男,就应该用最直接了当的方式,没收作案工具!王八蛋敢出去花天酒地,就让他和漂亮姑娘一辈子情同姐妹去吧!” 不见寒:“……” 有被深深震撼到。 为什么你左一句“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右一句“没收作案工具”,说得那么自然流畅啊! 这一瞬间,不见寒甚至开始怀疑,苍行衣的性别出厂设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姐妹有什么想给渣男带的话,想爆锤渣男或者对他进行人道主义制裁,这里可以提供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代打业务。”苍行衣面不改色,“我们经验丰富,业务熟练,保证能够完美达成你的要求。不管他是活的,死的,还是已经转世投胎的,我们统统都不会放过!” “我们的宗旨是,让每一个女孩都过上不被辜负的幸福人生!” 不见寒:“没有‘我们’!这项业务熟练的只有你,我根本没从事过这种工作好吗!” 可能是被这种从未见过的操作深深震撼,也可能是被苍行衣真情实感的演说打动了,纠缠在金匣子上的红线,竟然真的缓缓散开。 闺房中断断续续的呜咽停止,化作一声深长的幽叹。 不见寒:“我靠,不是吧。这他妈也行?” 苍行衣拿起已经解封的金匣子,轻轻一揭,就将匣子掀开了。 里面放着一封圣旨,以及半截被折断的珠钗。 苍行衣将圣旨展开。这封圣旨是一封和亲圣旨,指名要求青羽王府的三姑娘与北疆王世子和亲。 “圣旨里内容不多,但是可以从旁推测一下和亲发生的背景。”苍行衣将圣旨摊放在桌案上,把兔子寒抱上桌面,“一般而言,中原王朝对边境胡虏都持轻蔑态度,这封圣旨对北疆的称谓却是友邦,显然是在边疆战争中失利,受制于人。和亲是迫不得已的妥协之策,舍不得送宗室公主去苦寒边疆,于是决定将青羽王府的三姑娘嫁走。” “至于这根折断的珠钗……应该是跟五少爷相关的信物。” 除此之外,闺房里似乎就没有其他重要线索了。 “珠钗可能是在提示我们,下一步可以去五少爷的房间探查线索。”不见寒说,“咱们走吧。” 苍行衣将圣旨、珠钗以及插进桌子里的金剪刀都收起,抱起兔子寒,推门走出闺房。 吱呀—— 闺房门外,走廊中央,站着一个人影。 阴风穿堂而过,满廊红线簌簌飘荡,衬得中央那道漆黑的人影形如鬼魅。 苍行衣提着煤油灯的手立刻一甩,煤油灯收回背包,手中出现一把染血的尖刀。紧随其后,煤油灯的负面效果发生,黑暗中睁开窥视之眼,无数追捕之手从阴影处探出,伸向走廊中对峙的两人!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黑暗中,突兀地响起女孩清脆的童谣歌声。 “……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皓知之!” 歌声落下,站在走廊里的漆黑人影,手中提灯烛火忽明。黯淡的烛光闪烁着,照亮他苍白的面庞。 六少爷在走廊深处,提灯而立,远远望着苍行衣。随着昏黄烛光的摇曳,潜匿在黑暗中的追捕之手竟然悄无声息地退回原处,瑟瑟不敢动弹。 苍行衣反握尖刀,横在身前,上下打量这个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六少爷。 “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忧心三姐,前来探望她。”六少爷朝苍行衣颔首。 苍行衣:“哦?不是来问责我擅上绣楼,打扰你三姐的事情?” “姑娘愿意与三姐说说话,开导她的心绪,这是件好事。”六少爷说,“我感激还来不及,怎敢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姑娘?” 他说完,朝苍行衣身后的女子闺房望了一眼:“自从和亲的圣旨送到府上,三姐整日以泪洗面,已经许久不见展颜了。偏偏五哥又是个不争气的,心爱的姑娘要远嫁他乡,别说做些什么,劝都不敢来劝一句。” 家庭伦理惨剧,还真猜对了。 苍行衣问:“你五哥和三姐有私情的事,家里其他人都知道?” “大概都是心知肚明的。”六少爷曼声解释,“我与五哥是双生,并非青羽府王爷和王妃所出。我父亲乃是王爷旧部,战死疆场后,王爷怜恤遗孤,将我和五哥领回王府,待遇与府上的少爷姑娘们相同,平时也以兄弟姐妹相称。” “三姐和五哥玩得最好,府上也有为他们定下娃娃亲的意思。三姐美貌娴静,又才名远扬,五哥虽然对她有意,却觉得自己门第低微、无甚才名,配不上她,从来不敢表露。大哥明里暗里提过几次,都被他推辞,说以三姐的相貌才情,应当嫁给高门世家的青年才俊。” 苍行衣说:“你五哥的没出息,恐怕不止于此。” “确是如此。在这事上,即使是亲兄弟,我也无言替他辩驳。”六少爷道,“原本我大哥在边疆战死后,五哥终于有所醒悟,发奋读书,想要入朝为官,争取庇佑王府的能力。哪曾想一接到遣送三姐去和亲的圣旨,他又故态萌发,终日颓然酗酒,随人上花楼消愁。” “三姐听到和亲的消息,也是六神无主,她想去找五哥将亲事先定下来,甚至已经做好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准备,这样朝中就没有理由将她送去和亲了。待到她终于鼓起勇气,迈下自己一生都未曾出过几次的绣阁……却最终,在花楼见到了正在寻欢作乐的五哥。”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无数浸染鲜血的红线从他手上拂过。 “回来之后,三姐就悬梁自尽了。” “虽然当着弟弟的面骂哥哥不太好,但我还是要说。”苍行衣说道,“你哥真不是个东西。” “或许五哥也觉得他自己不是个东西吧。”六少爷淡淡地说,“三姐死后,他主动上书,请愿去了边疆。或许是想用军功弥补自己庸懦无能所犯的罪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做得再多,又能挽回什么?” 讲到这里,他似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心绪纷杂之下,说了许多有的没的话语。最终他笑着朝苍行衣摇头,说:“诸事家丑,让贵客见笑了。闺怨情仇之事,我毕竟身为男子,不好插手。也许三姐有想请姑娘代为转达五哥的话语,或者什么物件,就有劳姑娘替她出这口气吧。” 说罢,他提灯转身,苍白的背影像一抹幽灵,隐入走廊深处的黑暗里。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苍行衣才收起手中的刀。 被他抱着的兔子说:“我感觉这个剧情是有前后文的,他五哥那里应该还有剧情。” “肯定有,我们现在去找五少爷的房间。” 苍行衣说完,走到走廊一边的栏杆旁,向下眺望。 王府中,所有的楼宇台阁都半隐在冰冷的黑暗中,冷雾沉沉环绕,淹没了许多房宅的门窗。只有三姑娘闺房檐下的红色灯笼,在黑夜中幽幽发亮。 少顷,红灯笼微微闪烁,烛火在冷风中熄灭。 与此同时,王府的另一个方向,一扇菱花窗忽然亮起,烛火暖光照出纸窗前竹影幽邃的轮廓。 似是有人正欲夜读,点亮了书斋中的油灯。 第192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九 释梵和傅逸明在他们分配到的房间内,搜查出了一把带有竹枝纹饰的钥匙。在对比过大半王府中的建筑后,终于找到了和钥匙对应的房间。 是一处带有竹林小院的书斋。 “这是不是刚才六少爷提到的,他五哥读书的地方?”傅逸明有些犹豫地问释梵,“我们就这么进去?” “来都来了。”释梵说完,将佛珠缠在左手腕上,打开了书斋的房门。 书斋里面,一片漆黑寂静。 干净倒是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蛛网,只是书籍和文房四宝摆放比较散乱。看得出来在这里读书的人并不是从小品学兼优的文生,通过屋内的情形,就可以想见一个不爱读书的青年强迫自己坐在桌前,一边硬啃四书五经,一边痛苦得头皮发麻的形象。 书案前有一盏油灯,旁边放着火折子。傅逸明将火折子吹燃,点燃油灯,细小的火苗一阵摇晃,将沉黑的书斋照亮。 “这些书新的很新,旧的又明显有经常翻阅的痕迹。旧书在书架上,而桌面上的往往是新书。”释梵在书斋里看了一圈,从线装古书中拿起一本翻开,里面内容都是繁体竖排版,“旧书字列之间有批注笔记……扉页上有一个‘陆’字,这是什么意思?” 傅逸明也拿起一本旧书翻开,果然也在扉页看见了一个“陆”字:“我这本也有,不像是丛书的编号吧?我拿本新书来看看……” 他换了一本新书,翻开扉页,这本书的扉页上是一个“伍”字。 “可能是名字记号。”释梵说,“多看几本,确认一下规律。” 他们对比了好几本新旧书册,终于确定旧书大多封面上有“陆”字,而新书则是“伍”字,书上批注字迹也不同。带有“陆”字标识的书籍,批注字迹明显清逸隽美,“伍”字的则水平相去甚远。 “这些旧书应该是六少爷的书。新书是五少爷的,大多数是科举及第者的文章刊录,相当于我们高考优秀作文选集。”傅逸明总结道。 “旧书都是从书架上抽出来的,”释梵拿着一本旧书,抬头看向书斋两侧排列整齐的书架,“其他地方没看见有线索,这里的谜题应该是要求将旧书全部按分类归纳回原位。” 散落在书斋各处的旧书有十余本,他们先将旧书都挑出来放在一起,然后根据书名,将它们放回书架上原本所在的位置。 谜题不算难解,但是让两人吃了一惊。 “好几柜子……这么多书,得几千上万本吧,全部都是六少爷的?”傅逸明刚才已经确认过了,随手抽一本带“陆”字的书籍,内页都能看见六少爷认真精要的批注,“他全都看过了?太恐怖了吧,这还是人吗?” “刚才我们在正厅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观察了一下厅堂两侧的对联。上联是‘事庙堂丹心昭日月’,下联是‘镇边荒精忠垂汗青’,横批‘正气长存’。青羽王府应该是一个武将世家出身。”释梵捻着佛珠陷入沉思,“但是我看六少爷面相,不太像武将子弟,或者说没有习武之人那种刚烈气魄。” 傅逸明:“什么,你还会看面相?你不是和尚吗。” 释梵:“我只是信佛,没有出家。我还会点道法和易数呢,要不我给你起一卦?” 信奉科学和唯物主义的正直法医傅逸明婉拒了他的好意,并将最后一本旧书放回原位。 书斋震动了一下,一侧书架沿着滑轨移开,露出了嵌在墙壁中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染血的木匣子。 “有新线索了。”傅逸明说着,伸手从暗格中将匣子拿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阴风在他背后扫过。 傅逸明只觉得后颈一凉,立刻转头,身后的烛光被冰冷的夜风吹拂,跳动摇晃,影子在纸窗上投射成一个青年男子夜读的形状。 他心中正觉得不妙,开口想提醒释梵小心,却听“哐”的一声,书斋门被风吹关上了。 与此同时,烛火扑地一下熄灭,书斋没入黑暗。 “好疼啊……” 书架深处,从暗格的方向,传来男性嘶哑痛苦的求救声。 “好疼啊……!!!” 傅逸明把匣子往怀里一揣,朝释梵大喊:“跑!” 说完,他就冲向书斋门口,一脚狠狠踹向门板。然而紧闭的门扉纹丝不动,他重重踹了几脚,踢得脚发麻,又用肩膀撞在门板缝上,都是做无用功。 身后一阵怪异的蠕动爬行声,他回头,顿时眦目欲裂。只见书斋四面墙壁不知何时都变成了黑红的血肉状,书架深处伸出许多灰白黏血的触手,看起来像是被碾烂的肠子,朝侵入书斋的两人伸去。 而释梵站在书斋中央,被肠子环绕,竟然无动于衷。他不知何时将缠绕在左手腕上的佛珠取了下来,一百零八颗菩提子在指尖捻动,嘴唇飞快翕动,口中念念有词。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傅逸明人愣住了。 释梵在干嘛,都这个时候了,生死存亡关头,他还想给鬼怪来个临阵超度怎么的?!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腐烂的、带着粘稠血污的灰白色肠子已经蠕动着,爬到了释梵脚边,沿着他脚踝往上爬。上面附着的血污在他裤管上蹭开一片,滴滴答答往下滑,阴冷的气息穿透布料,渗进骨子里。 与此同时,数段肠子也从变成黑红血肉的天顶上垂下,掉落在傅逸明身边。他连连向后退,那些肠子一落地,就像出水的活鱼一样,富有弹力地向他跳过去,缠在他身上。 “啊!” 傅逸明受到惊吓,短促地尖叫一声,脚底打滑,踉跄着摔在地上。肠子立刻攀援而上,勒得他小腿僵硬,他反手拿出一把手术刀,屏息沿着小腿划下去,企图将肠子割断。 但是他越割,肠子缠得越紧,很快已经攀爬到了他膝盖附近。他额头上急得冒出冷汗,握着手术刀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一个不慎划破了小腿的皮肤。那节肠子竟然就像嗅到了腥气的鲨鱼一样,飞快地窜向伤处,宛如蚂蟥般想要沿着伤口钻进他的血肉里!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就在此时,嗡地一下,一圈金光以释梵为中心扩散开,在两人身边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金光罩,上面浮动着金色的梵文经文。 被笼罩在金光之中,傅逸明腿上的肠子立刻失去了活性,像一截普通的死肉一样松开,软趴趴地垂落在地。 身份卡的技能,:背诵心经,使己方全体获得佛祖保佑,免疫灵异伤害。 “这个技能效果可以持续一分钟,要快点开门。”释梵说完,也快步走到门边。 门被从外面用插销插上,根本无法从内部打开。书斋四面的窗户墙壁都被肉块淹没,无路逃生。释梵和傅逸明又齐心协力地撞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将门撞开。 眼看一分钟的时限即将结束,象征佛祖庇佑的金光越来越黯淡,释梵将佛珠重新缠回手腕上,挽起袖子,缓缓说道:“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使用‘那一招’了……” 话音刚落,金光罩消失,两人再次毫无保留,被暴露在阴气深重的鬼怪中央。 傅逸明还没来得及问释梵接下来怎么办,只见那厮捏紧了拳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拳轰在书斋深处那团最大的蠕动的血肉上。 “阿弥陀佛,妖魔退散!” 血肉飞溅,泼在年轻的佛教徒身上,在他平和的眉眼间添上几分威严厉色。 技能:在对目标进行一顿暴打之后,使其一心向善。 傅逸明:“……” 你还说你不是和尚,这分明就是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架势啊?! 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吐槽一句,就顾不上更多了。随着释梵拳打妖魔鬼怪,那些肠子更是受了大刺激一般蜂拥而来,向傅逸明进攻。 傅逸明挥舞手术刀,勉强将几条凑近过来的肠子砍断,但更多的就无力应对了。很快,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缠住,吊缚在半空中,抱在怀里的匣子也掉落在地。 肠子们的目标似乎也是这个匣子,它一落地,就有三四条灰白血肠卷过来,想将它拖走。情急之下,傅逸明硬生生将一根肠子扯断,扑向匣子,将它紧紧抱住,压在身下,不让肠子将其抢走。 再坚持一下…… 坚持到释梵把鬼怪打退,他们这关就过了! 肠子们眼看无法将匣子掳走,将傅逸明缠得更紧,勒住他的脖子。傅逸明被勒得喘不上气,脸涨得通红,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在鬼怪悔悟向善之前,就窒息而亡的! 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千钧一发之际,噌的一阵破风之声,一道金光从傅逸明脸侧擦过。 一把锐利的小剪刀,在他模糊的余光中飞过,利落地裁断了缠绕着他脖颈的肠子。手术刀难以切割的肠子,见了这把精致的剪刀,竟然像见了鬼一样迅速地退开。 新鲜空气涌入呼吸系统,傅逸明不停地咳嗽,然后用力呼吸。眼前视野逐渐恢复正常,他才回头,看见身后门口竟有人闯入。 只见一个身穿红旗袍的美丽女子领着一头覆盖黑甲的巨龙,撞破了房门,强行闯进书斋中。 衔月踏着破碎的门板冲进书斋,顺势抽走扎在肠子上的金剪刀。她大步迈向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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