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了过去的记忆里,然而这段过去和他在异国小镇苏醒两者之间,隔了多久,发生过什么,仍旧空白。 随着罗漾和唐猛归队,旅行团集合完毕。 “好的,咱们人全了,”导游拿着扩音器,还要大声喊,毕竟想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让声音聚拢,实在不容易,“接下来我们要去月亮湖度假村,今天晚上就在那里住” “王哥,”旅行团里有跟导游混熟的,直接称兄道弟,“能不能在沙漠里扎帐篷啊,都到大自然了,住度假村多没意思啊。” 导游还没吱声,旁边同行的媳妇儿就掐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你能不能看看行程,到了月亮湖单独有一天晚上是在沙漠露营。” “啊,那就行。”提问的哥们儿大大咧咧一笑,被掐了还挺美滋滋。 整个旅行团被这对小夫妻逗笑,就唐猛搭着罗漾肩膀叹口气:“单身,看不了这个。” 罗漾回过神,调侃着接了一句:“你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真找不到,”唐猛一本正经,“我要的是那种灵魂伴侣,一眼万年。” 罗漾怔了怔,莫名被这四个字触动到了。 回到车上,唐猛问导游要来了藿香正气水,塞到罗漾手里:“给。” “谢了。”罗漾其实已经不晕了,但还是没拒绝对方好意,喝了几小口,然后在中药材极其醒神的气味里,望向车外广阔的大漠和碧蓝无际的天。 不久之前,他刚到过另一片沙漠,即使现在恢复了人生前十九年的记忆,那也是他经历的第一次沙漠暴雨。 大巴车开始行驶,窗外不断掠过的沙漠连成一片苍凉的黄。 罗漾向后靠近座位里,短时间被大量灌入记忆的最后一丝不适退去,思绪彻底清明,吊坠也随之投射 主线行程:(+10%,当前进度25%) 盒子寄语:混沌者不知黑暗将至,恐惧只是黑暗到来的那一刻,清醒者明知黑暗将至,恐惧就变得无比漫长。 罗漾坦然看着信息屏消失。 寄语无非是想告诉他,等死比死亡更难捱,但如果这真是他曾经历过的“至暗时刻”,那再经历一次又何妨? 作者有话说: 方遥:顺眼的东西要多看。 罗漾:沙漠真是个好地方。 第67章 煤气灯瀑布镇[VIP] 记忆迷宫。 方遥终于找到了自己。 这是继离开第一间有人牢房后找到的第二间, 顺着绿色晶体光的牵引,看来是没有走太多冤枉路。 但出乎意料的是牢房里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毫无疑问就是自己,从年龄到外貌都一致, 唯一区别是牢房里的自己穿着一身材质不明的奇怪装束,正神情淡漠地自言自语,不时抬眼轻掠, 像在锁定或者警惕什么东西。 另外一个则是只有五六岁大的孩子,缩在墙角小小一团, 脸都看不到,头发倒是跟自己很像的深棕色。 窗外的方遥蹙眉, 那这算谁的记忆?自己的,还是这个小孩儿的?这个小孩儿又是谁? 牢房里的方遥突然抬手按了按耳朵,透视窗外的方遥微微挑眉, 发现里面的自己好像不是在自言自语, 更像在使用某种隐秘的设备进行通讯。 惹人好奇的地方太多了,无论是多出的另一个小孩儿, 还是正在跟不知名方通讯的自己, 方遥很期待,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去开了记忆牢房的大门。 就在方遥被浓重迷雾吞噬的一刹那,记忆迷宫里迎来新伙伴,仿佛走掉一个就要补充一个似的。 不对, 应该是补充了五个。 “咱们一起进来了?”狭窄的监狱走廊上,一匹好人看看左右空荡牢房,再看看身边四位兄弟姐妹,“初到陌生地”的惊慌和“我组团来的”安全感完美对冲。 “不科学啊, ”选了太岁神ID的痞帅青年环顾四周,“这种迷宫类的地图, 应该把咱们打散了,让每个人都单独行动才更有难度。” Smoke走到最近的一间牢房前拍了拍无人的透视窗,检查材料和硬度:“从五个人可以一起挤在小黑屋里忏悔,就不怎么科学了。” 于天雷不爱听了:“我那不是想提高效率嘛,神父一个一个聊也是很辛苦的,反正咱们进度都是0%,一起聊多热闹。” “关键是神父竟然同意了你荒谬的提议,”痞帅青年皱眉端详于天雷,“你给他塞钱了?” 于天雷:“我能干那种事儿?” 痞帅青年:“你就长了一张有钱乱花的脸。” 于天雷:“” “那个神父,我感觉不太好,”武笑笑犹豫半晌,还是低声开口,“他总说我们有罪,还想让我们也认可,就像是” “典型的PUA,先打压你,说你不好,有罪,再让你听他的,”于天雷忽然放低上半身,水平正视还没来得及低头的武笑笑的眼睛,认真叮嘱,“你们女生都心软,可不能上当。” 武笑笑本能往后躲了半步,对这样的关心有点陌生,飞快点了一下头,原是想尽快结束对话,可在看见于天雷那一脸远比自己好骗的傻白甜,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也是,别上当。” “牢房打不开,”Smoke从透视窗到牢门再到墙壁都检查完成:“除非有爆破装置。” “你摸摸自己身上没准有。”痞帅青年对Smoke暴力狂的刻板印象是抹不掉了。 一匹好人分析道:“那个神父让我们进来找记忆,可这里却是监狱,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记忆像犯人一样被困在牢房里?” “那就找人吧,”Smoke完全行动派,“找到有人牢房,应该就是记忆闸门。” 痞帅青年没意见,武笑笑也默默点头,只有于天雷脸色凝重盯住半空,手上捏着圣诞袜吊坠。 “怎么了?”一匹好人问。 “本来想再看一眼主线行程”于天雷缓缓开口。 痞帅青年:“然后?” “我就说遥啊遥不在咱们里面吧,”于天雷终于将视线转向四位队友,“但他现在可能要出事。” 四人听的一头雾水,默契地都选择从自己吊坠查看。遥啊遥唯一出现的地方只有旅途列表,并且由于他独树一帜的状态,让每一个失忆者最初查看旅途信息时,都或多或少留有印象。 此时的遥啊遥还是列表里独一份的状态,在一水的和少数中,依旧醒目 遥啊遥 幽闭的黑暗空间,高耸的四面围墙,这仿佛是一口深井,只有极高处的窄口透下来些许光,那是夜的光辉,圣洁而冰凉。 小小的方遥不断地向上攀爬,又一次次从光滑的墙壁摔下,他的双手都破了,在墙壁上留下乱七八糟的小血手印。 可他顾不上疼,像是想极力逃离某种巨大的恐惧,每次重重摔下,白团子一样的稚嫩身体都会立刻爬起来,再往墙壁上冲。 成年的方遥静静看着这一切,忽然感到手指一阵钻心的疼。他茫然抬起手,小小的,白白的,都磨破了,鲜血淋漓。 啊,方遥一瞬恍然,原来监狱里那个缩在墙角的小孩儿是自己,此刻正在徒劳攀爬的人也是自己。 外面下雨了,雨滴顺着四面墙壁往下淌,这让墙壁的最后一点摩擦力消失,攀爬与逃离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一个沉重的躯体被从高处窄口投进来,落在方遥身后的地面上,“咚”地一声,死物般的闷响。 方遥想回头看,可身体里的小方遥却好像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带着他再次冲向墙壁,拼命敲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爸爸,放我出去爸爸,我求你了” 独属于孩童的奶声奶气,竟然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身体里根本没有小方遥,他就是小方遥! 认知达成统一的这个瞬间,关于旅途的记忆瀑布镇、教堂、一切的一切全部变得遥远而缥缈,关于儿时的记忆却那么清晰,方遥回到了幼年,回到了噩梦般的“训练室”。 身后摔在地上的人已经站起来了,沉重的呼吸正在逼近。 方遥知道那是人,一个被父亲精神感知到理智崩塌、发疯发狂的人,这是父亲给他的“训练”。 幽闭空间里响起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像随着空气徐徐而动的音波,慈爱而威严,逼近又遥远。 他说:“方遥,回头,面对他,感知他,控制他。” 他说:“方遥,生命与生命之间的强弱,不在□□,在精神力。” 他说:“方遥,不要让爸爸失望。” 方遥终于在抽泣声中,颤抖着回过头。 一个和父亲一样高大的男人,但已年迈,脸上沟壑纵横,面颊凹陷,棕红的头发稀疏褪色,夹杂着些许银白,年轻时应炯炯有神的眼睛,已在眼窝中苍老。 可他却死死盯着方遥。 风烛残年仅剩的生命与黑暗都凝聚在了那双浑浊的瞳孔里,在与小孩儿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苍老男人猛然伸出手狠狠掐住小孩儿脖子,毫无理智的疯狂与残忍从他的瞳孔中迸射而出,嘶哑的喉咙里不断重复一句话:“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方遥后背紧紧靠在墙上,拼命抓挠脖颈上枯槁如树枝的手,可小小的身体在大人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的双脚渐渐离地,窒息的痛苦让他连挣扎都变得那么微弱。 “爸爸救我” 这是他唯一也是最后能喊出的声音。 可来自父亲的回应依旧沉静如水。 他说:“方遥,抬起脸,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说:“方遥,想一想爸爸怎么教你的。” 他说:“方遥,不要抗拒你的精神感知力。” 奄奄一息的小孩儿再没有不听话的力量,他的意志完全崩溃,顺从地抬起眼,木然看向狰狞的苍老男人。 他不需要发动什么攻击,对生命体的精神感知几乎是他的天性,呼吸一样自然,眨眼一样轻松。 一幕幕不堪被读取,那是苍老男人这一生的黑暗印记。 方遥要做的仅是打开对方的精神屏障,让这些黑暗如洪流将一切摧毁。事实上父亲已经帮他做了百分之九十,他只需要再感知一点点,这个已经发疯的老人就会彻底走向自我毁灭。 只感知一点点。 父亲说的对,这不是杀人,是自保。 方遥的目光不再动摇,被他凝视着的苍老男人肉眼可见变得痛苦,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正在慢慢脱力。 可是电光石火间,那张苍老的脸开始扭曲变形,像被干扰信号的图像,周围的环境也在诡异的闪烁里恍惚错位。 幽闭深井变成了家里餐厅,他仍被掐着脖子按在墙上,在窒息里双脚腾空,而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方遥正哭着扑向妈妈。 小小身躯想要阻挡父亲对母亲的控制,但窒息中的方遥还是远远看着母亲脸上的痛苦逐渐加深,在与自己丈夫的对视中,她仿佛意识到死亡在逼近,失望与绝望将她的情感完全湮灭,最终连痛苦都消失了,只剩化不开的悲伤。 “妈妈” 方遥完全崩溃,他想挣脱掐住自己的人,和那个脆弱哭喊着的小方遥一起去救母亲,可他的精神感知早断了,只能在脖颈上越来越加剧的力道里,渐渐失去挣扎,在浮上湿气的视野里,看着母亲倒下。 一个声音和他说。 不是父亲,不是母亲,不是任何一个小孩儿曾听过的声音,却比他听过的所有声音都更加慈爱,神圣,令人心往。 方遥聆听着圣音,身体忽然获得自由,一切恐怖景象消失,他变得轻盈,死亡似乎成了美好的代名词,它可以斩断疾苦,消弭仇恨,让灵魂前往无忧国度。 只是雨声很烦。 即使潮湿氤氲都已不在,四周变得温暖干燥,那片下雨的地方早就飘得很遥远,却仍偶尔有那么一两声,像雨滴落在沙土。 方遥在恍惚中摸自己的衣服口袋,似乎这里应该存放着某些能让他抵御雨声的东西,苦的,酸的,辣的,直冲鼻腔的,所有意想不到对味蕾的刺激都包裹在糖衣里,令人心安的味道。 可他没找到。 雨声又来了,甚至盖过了令人心驰神往的圣音。 方遥烦躁地抬手捂住耳朵。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包括时间。 雨声,圣音,连同宇宙中所有的响动,全部消失。 然后方遥听见了自己 “我不喜欢下雨声。” “” “原来除了吃糖,捂住耳朵也行。” 自己在跟谁说话?中间模糊掉的那句,明明应该有一个人在应答。 圣音成了思绪的干扰,方遥烦躁不已:“闭嘴” 天地刹那光明。 晴空耀眼,沙丘连绵,一泊静湖像月亮落在黄沙大漠,方遥躺在湖边草丛里,浑身湿透,鼻子嘴巴里还呛着水,激烈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气。 主线行程:(+20%,当前进度35%) 盒子寄语:在记忆中死里逃生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一身狼狈的方遥,仰躺在地对着半空信息屏淡然一笑,虚弱,却愉快。 虽然上一秒他才差点把自己溺死,但这一秒什么都想起来了,也算值。 他叫方遥,来自云0127,仙女座星系域内外全面安全调查局域外分局调查员,目前休假中。 说“目前”不太准确,这个时间点应该也是假的,因为现实里的他正以失忆状态参与一场奇怪旅途,而现在这场旅途将“目前”这个时间点以前的记忆都还给他了,以后的仍是空白。 真的都还给他了? 方遥望着足以令人晕眩的强烈日光,总觉得那些最黑暗的年少时光里,仍缺了些什么,像拼好的拼图少了一块,又像写好的字漏掉一笔。 思索片刻,无果。方遥不再浪费时间,转而关心起目前处境。 显然,此时此地仍是他的“某段记忆”,并且不需要他费心回忆,因为置身其中,有一种很真实的“正在发生感”。 方遥完全清楚自己在哪里,正打算做什么,以至于贴合在手腕内侧的隐形通讯器响起时,他没半点意外。 通讯接通,只有接听者能收到的音波传至耳内,一个年轻男声,活泼亲切:“小遥遥,度假怎么样啊” 啪。 通讯结束。 几秒钟后,提示音再起。 方遥理都不理,起身拍拍衣服上沾的沙土,视线越过湖面,眺望远处一些隐隐约约的帐篷。 那边是月亮湖营地。 “方遥”通讯器直接传出声音,对方使用了紧急工作情况下的强制通讯功能。 “嗯。”这一次方遥总算给了回应。 年轻男声松口气,下一秒又哀怨起来:“喊昵称才能体现我们同事关系的亲密,你怎么总是冷酷无情。” 方遥蹙眉,认真考虑要不要将通讯器彻底关闭,强制也无法接通那种。 好在对面开始说正事儿:“你不在云星?” “我在休假。”方遥提醒。 “那也跑得太远了吧,”对面直截了当地问,“你现在在哪儿?” 方遥看看周围环境:“天很蓝,水很清,昼夜温差有点大。” 年轻男声:“” 方遥:“有事?” 年轻男声:“没事不能找你闲聊?” 方遥:“没时间。” 年轻男声:“你不是在休假?” 方遥:“所以没时间。” 通讯器里安静片刻,收敛玩笑,语气正经起来,“方遥,你是不是在地球?” 方遥:“地球坐标,北纬3730′至40,东经10220′至106,这个范围内的沙漠区域。” 年轻男声:“要不要回答这么精确!” 方遥:“你问的。” 年轻男声:“不怕我告诉组长?” 方遥:“他知道。” 年轻男声:“啊?” 方遥:“他对每一个组员的行踪都了如指掌,但没必要的他不讲,所以他是组长。” 年轻男声:“我怎么感觉你在内涵我这个副组长?” 方遥:“没有。” 年轻男声:“这还差还不多。” 方遥:“是明示。” 年轻男声:“”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跟这家伙通讯! 可该说的还是要说,毕竟大家一起从新人过来的,他不想看着方遥惹麻烦,甚至是以身涉险:“听我的,赶紧回来,这只笛谬的抓捕工作既然交给总部了,就跟咱们域外分局再没关系,而且总部那边也已经派队过去了。” “我知道。” “那你还追去地球?” “我在休假。” “” “没事了?” 有事也不聊了,不然年轻的副组长怕自己被气得只剩一口气,熬不到当组长。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煤气灯瀑布镇[VIP] 月亮湖, 腾格里沙漠中的绿洲。 白天,头顶的炎炎烈日似乎都在湖面的衬托之下变得温柔,绿意包围着湖泊边缘, 像呵护着沙漠里的珍宝。 夜晚,空气微凉,盛夏难得的清爽, 风过芦苇,窸窣声里, 月光洒向波纹的水面,清湖仿佛回到了它的远古时代, 在那片还未有人类的地球上,这里曾是一片海洋。 罗漾躺在湖边营地的帐篷旁,什么都没想, 只是静静望着夜里的星, 难得的放空一刻。 唐猛在帐篷里摆弄单反,有一搭没一搭跟躺在外面的他聊天:“既然你爸妈都是搞体育的, 你怎么没走这条路?” “本来想走的, ”罗漾说,“后来因为一些原因” 唐猛:“没走成?” “不算,”罗漾苦笑一下,“是我自己放弃了。” “听你这语气可有点后悔。”唐猛拿软布仔细擦拭单反镜头。 “有一点, 但人生没有回头路,既然选择了另一条,那也要努力走好。” “你还挺乐观,”唐猛幽幽叹息, 情绪变得复杂,“我就不行, 我当年喜欢天文学,高考就想报天文系,填的第一志愿也都是,结果重本分够了,但专业分没够,调剂到同学校其他专业了,我就想着再复读一年,我爸妈死活不同意,非让我服从调剂,说我这次还属于超常发挥了呢,第二年都未必能上重本线。唉,我这大学毕业都工作两年了,想起来还是后悔当初没坚持” “导游,导游”不远处传来惊叫。 正聊着的罗漾和唐猛同时愣住,循声去望。 是旅行团里的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一个九岁的儿子,但现在没有儿子,只有父母两人,满营地喊导游,情绪激动。 导游王哥正在篝火那边跟旅行团里的自媒体三人组联合搞直播呢,听见召唤立刻起身,一路小跑过去:“咋了,咋了?” “我儿子不见了!”中年夫妻快急疯了,妈妈已经情绪失控,“不行,我要立刻报警” 罗漾飞快坐起来,唐猛也走出帐篷,两人没有对视,都看着前方的焦急与混乱,却不约而同产生了相似感受原来前面那么多琐碎的不和与矛盾,都只是这场残酷事件的小小恶兆。 一天前,腾格里沙漠。 旅游是能让人心旷神怡的,一切凡尘俗世的纷扰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唐猛是个拍照狂人,带着单反各种拍,光拍还景色不够,必须也把自己帅气的身影定格在美景里。罗漾正相反,他几乎不拍照,旅游的宗旨就是“我来过,我看过,我感受”。这不一拍即合了么,于是罗漾很自然就多出了“唐猛兼职摄影师”的任务,帮着这位兄弟从耀眼晨曦,拍到大漠落日。 唐猛的POSE储备堪称无敌,每每罗漾觉得他要有重复动作了,这家伙都能再摆出个新花样。罗漾一开始只是帮忙,渐渐就跟对方一起放飞了,积极给唐猛提供摆造型的灵感,偶尔从镜头里看见漂亮到让人心动的风景,他还会换唐猛过来给自己也留念一张。 旅途的风景重要,旅友也很重要,罗漾无比庆幸遇见了同样落单的唐猛。 “所以你为什么自己来旅游?”正好闲聊到两人都是一个人报的团,唐猛便随口问。 说到这个,罗漾真是一把辛酸泪:“我在家吹着空调吃着西瓜,就被我妈一个电话‘发配’了。” 唐猛听得晕头晕脑:“啊?” “我妈一个最好的姐妹的儿子在这家旅行社当销售,为了帮忙完成暑期KPI,我妈直接掏钱给我报了名。” “我捋一捋啊,简单说就是你妈为了帮闺蜜儿子完成绩效,把自己亲儿子扔出来了呗。” “精准。” “你妈对老姐妹挺够意思。” “以前一个队打球的,几十年的革命友谊。” “你妈是运动员?” “我爸也是,他俩一个搞田径,一个打排球,退役了之后继续当教练,我暑假都看不到他俩人影,就隔空‘被旅游’了。” “都不用你自己花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也得有钱啊。” “哦对,差点忘了,你还在读大学呢。” “我长得那么不年轻吗?” “哈哈,主要是咱俩太投缘了,总让我忽略你小我好几岁这事儿” 两人聊这些的时候一天旅程已近尾声,全旅游团回到大巴车上,沿着公路返回度假村。导游提醒大家明天去月亮湖营地就不能坐大巴了,因为路况不允许,月亮湖在沙漠腹地,所以营地那边会派几辆小型越野车过来接人。 “每车坐四人,大家现在提前分好组。”导游王哥站在车内前方,跟全团人说道。 其实他们这个旅行团总共也才十二人,是个小型团,但前面一直跟其他团合用一辆大巴,到了今晚才和那个团因行程差别而分开,所以原本满满登登的大巴车,第一次只剩下他们十二人,稀稀落落坐得很分散。 罗漾和唐猛坐在中部,那对一直想着露营的年轻夫妻坐在他们左前方,男的叫王信,女的叫董娇,另外一对退休老夫妇坐在更靠前的一排,听说都是退休教师,丈夫叫陈培园,妻子叫吴淑琴。 而在罗漾和唐猛的后方,则是两个“三人组”。 一组是一家三口,四十岁左右的父母带着九岁的儿子,爸爸郑润,妈妈熊晓培,儿子郑亦轩。 另外一组则是三个和唐猛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搞自媒体的,两男一女,从旅行开始就向全车人安利他们的自媒体账号“刘关张带你游”,而他们在旅行团临时微信群里的ID分别是刘老四,张大胆,关关。 自从主线“转场”到沙漠里,罗漾的全部装备就换了衣服变成冲锋衣,兜里多了手机,行李背包一应俱全,俨然毫无破绽的旅行者。 但他试过了,手机的对外联络功能仅限于在旅行团临时微信群里接收各种信息,或者与同旅行团的其他十一人添加微信。因为大家在临时群里都改成了真名,只有刘关张三位保留了网络ID,所以罗漾在导游往群里发了几次信息后,就把后面那一溜跟随“收到”的姓名给记住了。 “王哥,你直接分组就行,我们听你的”坐在车尾最后一排的自媒体三人组,全员社牛属性,一整天手机和自拍杆就没放下来过,现在还举着呢,听导游说完,刘老四乐呵呵地回应,张大胆和关关立刻附和,“对啊,就听你的。” 这事儿也不是太难办,如果旅行团气氛融洽的话,但回顾今天一天的行程,佛系如罗漾都要叹上一口气。 先是清早大巴车出发,两个团挤一辆车,大巴车完全塞满,王信和董娇这对年轻夫妻,正好坐在带着儿子郑亦轩的郑润前排,结果九岁的郑亦轩不愧是熊孩子的黄金年龄,全程没个老实,咣咣踢前面董娇的椅背,董娇当然不乐意了,就回头让郑润管管儿子,后者起初还会说孩子两句,但熊孩子根本不听,甚至变本加厉地作,男人也就没辙了,只能让董娇和王信包容,董娇不受这个气,找爸不行,那就找妈,让坐在这对父子隔壁的熊晓萌管,没成想熊晓萌直接一句“我们孩子就这样”,差点把王信和董娇气懵,两家就这么杠上了,在车里一顿对骂,谁劝都没用,要不是后面车到景点,大家都得下车,指不定就要动手了。 再来到了中午,导游安排大家“骆驼骑行”,陈培园和吴淑琴这对退休教师老夫妇因为年纪大了,本人和导游都觉得不适宜此项活动,所以他们就在原地等待大家。到此一切正常,可当众人骑行回来,这对老夫妇将导游王哥带到一旁,聊着聊着就争执起来。自媒体三人组立刻过去凑热闹,全程围观摄影,直到被情绪激动的陈培园斥责侵犯肖像权,才翻着白眼回来,然后跟罗漾他们这些不知情的旅友转述围观成果陈培园和吴淑琴认为自己没有骑行骆驼,旅行社应该退这部分的费用,但导游坚持这是合同里的固定项目,已经写明,如果不参加是不退费的。争执点在于,老夫妇认为如果旅行社对此产生成本,他们可以支付,但明明骆驼骑行少几个人就少几份钱,不存在旅行社支出成本,那么这部分钱就应该退。 罗漾和唐猛全程被迫吃瓜,脑瓜子吃得嗡嗡的,到最后也不知道事情有没有解决,反正王信、董娇跟郑润那一家三口现在是完全不说话了,陈培园、吴淑琴与导游也气氛不睦,就剩自媒体三人组依旧咋咋呼呼,活力无限,还有罗漾和唐猛这两个快乐自由人。 “那行吧。”导游看起来也想尽快完成今天工作,走过来和罗漾唐猛商量能不能分别跟任拼车,毕竟这俩现在看起来是最好说话的了,而且本身就是单人出行。 罗漾和唐猛爽快答应,不想再给导游的愁云惨雾雪上加霜。 越野车分组就这么顺利决定了,郑润、熊晓萌一家三口带罗漾;自媒体三人组带唐猛;王信、董娇这对年轻夫妻跟陈培园、吴淑琴这对老夫妻同车。 尘埃落定,导游缩进最前面的椅子里不吱声了,可能是闭目养神,也可能是修身养性。 唐猛摇头,猛男无语:“算导游十三个人,旅行不到两天,八个闹僵的。” 罗漾也是心有戚戚焉,回头瞥一眼:“就剩咱俩跟他们仨了。” 车尾最后一排,自媒体三人组开起了今晚的直播,三人你一句我一句,那叫一个热闹 “家人们,我们现在回度假村,明天就去月亮湖营地了” “感谢大宝贝送的火箭!” “对,就是那个月亮湖,想看啊?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开直播” 整个车里就听他们的声音了,其他人早已安静。 罗漾也有点困了,肩膀靠在车窗上想眯一会儿,坐在车前方的陈培园突然站起来,转身向后方大声呵斥:“你们几个小年轻能不能安静一点” 别看陈培园已经退休满头银发,吼起来声如洪钟。 正在直播的三人组吓一跳,叫关关的女生反应过来后,连忙对着手机里的“家人们”说抱歉,有点事要下播了,接着很快关闭直播。 但刘老四和张大胆不乐意了:“你说话不能好好说?” 本来白天老夫妇跟导游吵架,他们过去凑热闹的时候没什么恶意,纯粹觉得好玩,结果就被这个老头怼了,还什么侵犯肖像权,现在又来。 “你们这是在影响大家休息!”陈培园似乎忍耐已久,情绪激动,“我和老伴儿年纪都大了,你们” “年纪大了就在家里待着,”刘老四抢白,“骆驼也不能骑,别人说话也嫌吵,怎么的,地球都得围着你们转啊” “少说点。”关关扯他衣服。 张大胆刚刚上头的气性也退了些,拍拍刘老四肩膀:“行了行了。” 大巴中部,罗漾和唐猛交换个生无可恋的眼神得,全团关系崩,幸存者就剩他俩。 恨不得立刻逃离的尴尬气氛,终于在大巴车抵达度假村后终止,罗漾和唐猛以最快速度窜回两人住的标间,体测百米也就这速度了。 “真要命啊。”唐猛扑到床上,心有余悸。 罗漾这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查看过旅途信息,遂摆弄吊坠,结果主线依然停在25%。 不应该啊,就今天经历这些,妥妥的旅途“至暗时刻”,这么切题居然没增加进度。 放松下来的唐猛开始拿起单反,回顾浏览白天的照片。 罗漾发了一会儿呆,放下吊坠,问这位旅友:“唐猛,你说人生的‘至暗时刻’一般会指什么?” “至暗时刻?” “
相关推荐:
捉鬼大师
一本正经的羞羞小脑洞
斗罗绝世:圣邪帝君
烈驹[重生]
[综神话] 万人迷物语2
【刀剑乱舞】审神计画
修仙:从杂役到仙尊
穿书后有人要杀我(np)
痞子修仙传
[快穿]那些女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