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板上的留言夺去注意力,教室内的光线又晦暗不明,他这次返回才发现讲台上竟躺着一个人,大部分身体都被讲桌挡住,仅两只脚从黑板与讲桌之间的幽暗阴影里伸展出来,拖鞋还掉了一只。 罗漾谨慎而防备地向讲台靠近。 不是天台上的跳楼者,稍微走近些就能看出,从身形轮廓到衣服颜色都完全不同。 这是罗漾进楼后遇见的第三位同学了,他只希望 “让你不要我!我现在嗝我现在把自己喝死了,嗝再也、再也不会有人像我对你这么好了你后悔去吧” 希望破灭。 第三个同学也疯了,耍酒疯。 还是掏心掏肺哭到打嗝那种。 罗漾在周身酒气的醉鬼旁边蹲下,借着昏暗光线看清了那张脸,眉骨深邃,鼻梁挺拔,即使醉成现在这狼狈样,眼睛半闭不睁的,嘴里哭叽赖嚎的,都可以形容为颓废的忧郁。 “同学?醒一醒。”罗漾试探性出声,“黑板上的字是你写的?” 醉鬼抬起手在半空乱划:“我很清醒” 罗漾心凉半截,说自己没醉的一般都回天乏术。 依然不想放弃,他换了个更简单的问题:“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我他妈在自己宿舍喝酒,轮到你来管?”醉鬼怒了,一个鲤鱼打挺失败跌回地面。 宿舍喝酒? 虽是醉话,但联想自己突然从另一栋楼天台“瞬移”到毓秀楼前的离奇遭遇,罗漾倾向于相信这是实情。对方极有可能上一秒还在宿舍偷偷喝闷酒流泪唱情歌,这一秒就仰躺教室跟空气划拳。 最有力的证据是醉鬼同学不光穿着拖鞋,还穿着睡衣。 一袭孔雀绿的真丝睡衣,上衣口袋处刺绣一只橙色小狮子,即使被讲桌的晦暗阴影笼着,孔雀绿的丝绸缎光仍柔和细腻,手绣小狮子灵动艳丽,低调不失奢华,端庄不失童趣,慵懒随风又透着一丝俏皮。 “你谁啊”醉鬼艰难地半睁开眼睛,好像直到此时带发现视野里多出一张脸,“你也嗝,也把自己喝死了?” “我应该没死,”罗漾回答严谨,“以你刚才鬼哭狼嚎的肺活量,不酗酒的话也会很健康。” “不可能!”孔雀绿断然否认,醉眼迷离,声音嘶哑,“我已经死了,心死了!在看到你俩在一起的那个瞬间就死得透透的” 罗漾:“?” 孔雀绿:“你明明说过你不想在毕业之前谈恋爱的,说如果我真喜欢你的话肯定可以等上四年我有在等啊,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罗漾:“??” 孔雀绿:“我不听!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在别的女生跟我表白的时候那么吃醋,为什么说希望我微信里只有你一个女生这种话,我现在才明白,我只是你鱼塘里的一条鱼” 罗漾:“”垂死醉中惊坐起,海王竟是我自己。 无端被控诉一脸,他正犹豫着是继续扮演那位伤人心的养鱼高手,连哄带骗想办法从醉鬼这里套信息,还是再去找找这里有没有其他人,最好是不发疯能沟通的那种。 哽咽控诉的孔雀绿却忽然收声,皱起眉毛,躺在地上微微歪头,迷离向上的视线在罗漾脸上飘飘忽忽:“咦?我认识你” “对对对,我违规恋爱,非法养鱼。”跟醉鬼就不要讲道理了。 “你是罗漾”大着舌头的孔雀绿说出正确名字,上一秒还嚎到双眼通红的家伙,这一秒又乐了,好不得意,“咱校篮球队那个神投手,哥们儿没记错吧,嘿嘿” 轮到罗漾惊讶了。 S大的校篮队基本等于休闲社团,包括他在内都是业余爱好者,日常佛系训练,比赛重在参与,每年CUBA省内资格赛都要艰难凑人头。学校不重视,存在感为零,校园里拦住十个人问,都未必能有一个知道自家学校有篮球队。 “你不知道,田筱夏可喜欢你,场场比赛不落”孔雀绿自顾自继续。 罗漾茫然:“田筱夏是谁?” “婷婷室友我陪她们宿舍看过你们好几场比赛,虽然都输了,但你是真行,要没你这个神投手,咱们绝对被大比分血虐” 夸奖突如其来,罗同学略显害羞:“其实吧” “我连那么无聊的比赛都去看了,她怎么可以骗我感情”孔雀绿绕回初心,又开始嚎了。 罗漾叹口气,一时拿不定主意该走该留。 留在这里,短时间内很难与孔雀绿有效沟通,可把醉鬼一个人扔这儿他又担心对方遭遇危险,一连几间教室的“快逃”警告怎么看都不像开玩笑。 思忖中视线不经意瞥向教室后方,罗漾忽然发现那里的桌椅少了几排,以至于留出的区域明显比正常情况下宽敞。 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摆在那儿,但是光线太暗了,只能看见一团乌漆嘛黑的轮廓。 定了定神,罗漾暂时放下醉鬼,起身离开讲台,慢慢穿过课桌椅,靠近那团不明物。 轮廓终于渐渐清晰,是一台自动贩售机? 作者有话说: 新文开更无限流,新的一年里和小伙伴们继续向前飞奔! 第2章 似我者死 距离的拉近仿佛触发了某种开关,就在罗漾抵达贩售机面前的一刹那,教室忽然灯光大亮,曲调怪诞的BGM响起。 “哦多么可爱的盒子哦多么幸运的盒子” 是贩售机发出的,它像是忽然之间接通电源,开始五光十色地闪,粉的,蓝的,绿的,紫的各种炫光在机器周身不断变幻,配合BGM打造出了歌舞游戏厅的浮华与喧嚣。 “幸运盒子”四个大字在机器顶部的显示屏里滚动,透明橱窗里摆满一排排蓝色盒子,大小颜色都相同,方方正正,蓝得神秘深邃。 难道这就是之前那两个同学口中不断念叨的“盒子”? 罗漾已经快被这个词搞得PTSD了,但等东西真的出现,又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再不用提心吊胆,胡想乱猜。 橱窗右侧贴着简明扼要的贩售机使用步骤: 1、将手放到下方圆形按钮上。 2、按下按钮,等待。 3、从“取物口”中拿出落下的盒子,打开它,里面有惊喜(时效:24小时) 4、盒子只属于按下按钮的人,他人无法打开。 5、此台贩售机出现时,每人仅限按1次,如想获得更多盒子,请等待此台贩售机下一次出现,或者去寻找其他贩售机。 “哦多么可爱的盒子哦多么幸运的盒子” 按还是不按? “哦多么可爱的盒子哦多么幸运的盒子” 如果按了,自己会不会也像那两个同学一样发疯? “哦多么可爱的盒子哦多么幸运的盒子” 一整首BGM翻来覆去就两句吗?! 罗漾被洗脑似的单调吟唱搞得有点心烦意乱,深吸口气,不纠结了,疯就疯吧。 干净利落按下按钮。 “唰啦” 一个盒子应声掉落。 罗漾弯腰将手伸进“取物口”,拿出掉落下来的蓝色盒子,还挺有分量的,他谨慎观察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砰!” 盒子忽然自己弹开。 一只戴着小黄帽、穿西装打领结的鸭子出现在罗漾面前,优雅行走,举手投足相当绅士,西装口袋里甚至还放着一块方帕。 罗漾看看已经在落到地上六面摊平的盒子,再看看体积明显比盒子大好几圈的鸭子这是怎么装进去的?? “哦,我亲爱的朋友,一看你就是新来的,瞧瞧你那满脸的恐惧,我敢说你现在一定在想,见鬼,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鸭子会说话,还是译制腔。 罗漾大脑彻底断线,维持着之前单手举盒现在单手托空气的姿势,二十年来建立的生物观正在颠覆。 “让我冷静一下。”闭上眼,给灵魂几秒喘息,再睁开,很好,面前依然是一只举止端庄说话鸭。 “冷静?不,朋友,依我看完全不需要,”鸭子一摆一摆上前两步,用手臂似的翅膀摘下黄色礼帽放到胸前致意,再重新戴回,“你比我见过的所有初来乍到者都要镇定,我的老伙计,你真让人惊喜。” 被一只鸭子在这么诡异的情形下夸奖,实在很难高兴起来。 罗漾第一喜欢打篮球,第二喜欢打游戏,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极了经典的游戏开局,而他就是那个倒霉玩家:“所以你会为我解释发生的这一切,你是这里的NPC?” 戴着黄帽的绅士鸭好像受到了莫大侮辱,一把公鸭嗓骤然提高声调:“NPC?天哪,听听你在说什么!这太让人受伤了,是你把我从那台机器里按了出来,现在的我们应该是拍档,是兄弟,是在地狱面前都可以互相救赎的两颗心,而你现在却只当我是一段电子数据?” 罗漾:“” 黄帽鸭摇头,微微叹息:“你初来乍到,情绪控制得很好,心态调节得也不错,你不需要我这种朋友,但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认为我可以给你讲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可你对我一点尊重也没有,你并不把我当朋友,你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黄先生。” 罗漾实在忍不住了:“你看了多少遍《教父》?” “我的上帝,竟然被你发现了!”鸭子又惊又喜,“你也看过这部电影?” “大学最热门选修课经典电影赏析。” “我有没有马龙白兰度的气场?” “还行”等等,电影是重点吗!罗漾深呼吸,微微欠身凑近鸭子,阳光帅气的眼睛里,满满真诚之光,“我只想知道这里是哪,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解答我的这些疑惑,黄先生?” 随着一声尊敬呼唤,鸭子头顶突然出现一小块光亮区域,上面几行清晰文字: 姓名:黄帽鸭 性别:先生 等级:1 盒生信条:优雅永不过时 “黄先生,你的头顶好像多了一个” “哦,不必大惊小怪,这是信息墙,每个盒子都有。”黄帽鸭清了清嗓子,终于收起教父气场,正经起来,“好了,我的朋友,时间宝贵,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显而易见,这里已经不是你生活的世界,尽管我并不喜欢以下这种分类方式,但为了方便理解,姑且称你们的世界为‘现实世界’,而这里是与之相对的‘里世界’” “在这里你可能会遇见与现实世界一样的东西,也可能遇见完全的未知与恐惧,这里没有生存物资,想活下去只能寻找幸运盒子,尽可能多的幸运盒子。” 罗漾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更迫切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儿,又该怎么回去?”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黄帽鸭展开翅膀,状似摊手,悠悠道,“浪漫一点的说法,里世界听见了你们的召唤。” 没谈过恋爱的罗同学对浪漫过敏:“有没有不浪漫,朴实无华、科学一点的?” “好吧,”黄帽鸭耸肩,肥嘟嘟的身体随动作抖落下两根鸭毛,“意志也是一种能量,当某种极度强烈的情绪造成能量失衡,能量本体就有可能被其他维度的空间吞噬。” 罗漾:“我被吞噬了?” “不是你,是你们。”黄帽鸭纠正道,“当几个人在同一时间相近地点产生趋同的强烈意志,能量才会失衡。” 罗漾想起跳楼的男生,刚刚在楼里遇见的男女同学,还有此刻躺在讲台上的醉鬼,以及自己,这就至少五个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组团来的?” 黄帽鸭:“是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罗漾:“每一次?” 黄帽鸭:“上次是一群正在狂欢嗨到不行的家伙,上上次是一群正在打架的家伙,上上上次” 你们在定期进货吗! 仗着现实管不到里世界,就肆无忌惮是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吞噬”到里世界,从现实中看会怎么样,无缘无故失踪吗,可他周围也没 惯性思维忽然顿住,罗漾想起来这样的事情是有的,只是与自己无关便在日复一日更新的记忆里淡忘了。 就在两个月前,S大有个男生在校园内失踪了,警方第一时间介入也没查出结果,学校想封锁消息,但家属不干,把寻人启事发遍了校友群和朋友圈。 那么被成功封锁掉的消息又有多少? “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学校?”罗漾想不通,S大学生再多也禁不住这么祸害,难道是校址风水不好? 黄帽鸭还在细数自己接待过的倒霉蛋呢,已经从现在往回倒着追忆至第十二批了,听见罗漾问题愣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摇晃鸭头:“哦不不,进入里世界的契机是能量不是地点,在哪里都可能触发空间吞噬,要说从你们学校进来的只有上上回打架的那帮,然后就是你们。” “可我没有什么强烈意志。”罗漾进来的时候既没打架,也没嗨翻,难道救人心切也算?那现在躺在讲台上的醉鬼总不是救人心切吧,不是说要几个人在同一时间相近地点产生趋同的强烈意志才会能量失衡? “怎么没有,”黄帽鸭笃定望向罗漾,犀利眼神就像剖析心灵的手术刀,“你们都不想活了,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想逃离那个让你们痛苦的世界。” 罗漾:“” 黄帽鸭:“有问题?” 罗漾:“一个非常小的小问题。” 黄帽鸭:“说来听听。” 罗漾:“我真的没想离开我热爱的世界。” 黄帽鸭:“?” 罗漾:“一分一毫一丁一点一丝丝都没有。” 接下来罗漾据实陈述了“天台遭遇”。 黄帽鸭听完后陷入思索,翅尖轻叩自己的鸭嘴,节奏分明,就像优雅的思考者在用指尖敲击桌面,还必须得是百年实木的古董家具。 “这么说来,原因应该在当时跳楼的人身上” 不多时,思考鸭便有了结论。 “他的情绪意志太强烈,也影响到了你的能量场,很可能被‘里世界’误认为你们属于一体,就一起带进来了” 毛茸茸的绅士说着扇动起翅膀型胳膊,扑打几下居然低空飞起,待高度与罗漾水平,安慰似的“噗噗”拍两下他的肩膀:“这种事情偶尔也会发生啦,你知道的,当不幸降临时,我们唯有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Be a Man!” “”罗漾现在不考虑当男人的事,只关心如果把对方团成团像投三分球一样丢出教室,算打人还是虐待小动物。 “好了,我亲爱的朋友,”黄帽鸭缓缓落地,“按照规矩,如果你没有其他想问,我就要回到自己温暖安全的盒子里了。这里又空荡又寂静又冰冷又可怕,活像一座墓地,我可不愿待上一整夜。” 对于自身“工作环境”的评价还挺客观。 “你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回去。”眼看对方化身“打工鸭”,急于“下班打卡”,罗漾连忙言归重点。 黄帽鸭仰头望向那张天真的脸,目光同情,语气遗憾:“我的朋友,回去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先活下去再说吧。” “那我现在能做什么?” “找到下一台贩售机,按出幸运盒子,就可以逃离这座学校。” 作者有话说: 罗漾:谁能比我冤?? 第3章 似我者死 逃离学校,而不是逃离‘里世界’。 “然后呢,”罗漾追问,“拿到新盒子,成功逃离学校,然后我该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黄帽鸭口风严紧。 “那换个问题,下一台贩售机的位置?” “这要你自己去找。” “在这栋楼里?” “不要试图套话,这些小伎俩在我面前可没用。” 罗漾无计可施,叹口气:“总可以告诉我其他盒子里是什么吧,物资?逃生地图?还是像你这样的奇”及时打住,诚挚微笑,“气质迷人的绅士?” “真令人感动,你终于读懂了我的灵魂,”黄帽鸭很受用,愉悦地摘下黄色礼帽放到胸前,再次朝罗漾致意,彬彬有礼,“不过很遗憾,像我这样的绅士就如同奥林匹斯山上的圣火,光芒万丈却珍贵罕有,但也请不要在其他先生、女士和孩童面前表现出明显失望,这会刺痛他们的心。” 所以别的盒子里也是奇怪生物,且性别、年龄不限。 “能不能给我一些食物和水?”还是要点实际的吧,罗漾不知道要在这里被困多久,训练包里只剩一瓶水和两根蛋白棒,撑不了太长时间。 黄帽鸭摇头:“我只提供信息,想要物资,你需要找其他幸运盒子里的家伙索取。” “你提供的信息也没有很多。”语气委婉,控诉真切。 黄帽鸭一脸“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总而言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我就要回到舒适的盒” “你怎么总着急回去,”罗漾想起贩售机上的规则,“盒子时效不是24小时?” “见鬼!又是这样,”黄帽鸭长吁短叹,“为什么每个人来都要我解释一次,真应该在机器上多贴一张说明” “不是我们要跟在你们身边24小时,而是你们从我们这里获得的东西只能存在24小时,除了吃掉的食物和记住的信息。吃到肚子里就是你的了,记在脑子里的也一样,至于其他东西不管什么,24小时之后都会自动消失。” 黄帽鸭一口气说完,抬起高贵鸭头:“我解释的够清楚了?” 罗漾感谢:“很够,非常。” 黄帽鸭:“那么我可以回盒子里了?” “虽然我很想挽留,但就算把你强行扣下,也问不出什么了吧?”罗漾没纠结太久,干脆利落放弃。 黄帽鸭意外:“你是第一个这么痛快放我走的。曾经有人捆住我的翅膀,有人拴住我的鸭腿,有人企图毁掉我的盒子,还有人拿把我做成烤鸭来进行可笑的威胁。” 罗漾:“” “伙计,我喜欢你,”黄帽鸭的公鸭嗓缓缓沉下来,端庄又认真,“我理应给你一些额外奖励。” 罗漾:“额外奖励?” 黄帽鸭:“知道为什么我是奥林匹斯山上的圣火吗? 罗漾:“只有你自己这样说。” 黄帽鸭:“因为我和其他盒子都不一样,我是首席,是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是从这片地带踏入里世界的茫然者注定遇见的第一个盒子。” 罗漾:“‘这片地带’的具体区域范围是” 黄帽鸭:“这个问题无关紧要。” 好的,看来不太辽阔。 “所以等一下孔雀绿呃,就是讲台那边还躺着一个我的同学,有点喝多了,”罗漾抬手大概指一下方向,“等他酒醒之后按盒子,你还会再出来?” “那个哭泣的可怜家伙?哦不,他把我按出来可比你早得多。” 孔雀绿已经按过盒子了? “他没有你这么多问题,我说什么都乖乖听,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 醉成这样也的确问不出什么问题。 “你确定他的‘乖乖听’是真的听进去了?”罗漾表示怀疑。 “谁知道呢,那就与我没关系了。”黄帽鸭甩锅倒是娴熟,下一秒却忽然皱眉,“等等,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鸭脸懊恼,“该死,我之前说到哪儿了?” “你和其他盒子不一样,是首席,是金字塔尖。”罗漾帮它无缝衔接记忆。 “没错,就是这样,”黄帽鸭松口气,然后郑重看向罗漾,“所以我拥有一次额外按盒特权,现在,我将它赐予你!”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罗漾怔了几秒才领悟:“我现在就可以在这台机器上按第二次,不用等它消失再出现?” “是的,我亲爱的朋友。”黄帽鸭说完,目光期待。 罗漾:“谢谢?” 黄帽鸭推了推礼帽:“只有这些?” 一人一鸭视线胶着。 罗漾福至心灵:“黄先生。” 黄帽鸭:“嗯哼。” 罗漾:“您是圣火,奥林匹斯山顶最光芒万丈的那一簇,万鸭丛中最优雅夺目的那一只。” 黄帽鸭心满意足:“让我来猜猜,你一定修文学系。” 罗漾笑容明朗:“我读计算机。” 一阵强风忽然灌进教室,带着夜的潮湿与冰冷狂乱卷起窗帘,那几片布料仿佛在这一刻被注入某种邪恶生命,猎猎作响着朝窗户玻璃发起凶猛攻击。 狂风与窗帘拍打声里,罗漾看见黄帽鸭变了脸色。 这只登场以来一直从容不迫的鸭子,不可置信地望向教室门口,好似那里下一秒灌进来的将不再是冷风,而是更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罗漾听不懂这没头没尾的喃喃自语,却听得出对方声音里的恐惧。 夜风的呼啸更加疯狂,连天花板都开始颤动,覆盖顶灯的亚克力盖板被掀开大半,教室灯光忽闪忽灭。 黄帽鸭更是被吹得直接低空飞起,在强烈气流中艰难扇动翅膀抵抗。 “谁会出现”罗漾大声地问。 得到的回答却只有一个向地面摊开盒子俯冲过去的雪白鸭屁股:“再见我亲爱的朋友” “砰”地一声,黄帽鸭与六面盒板一起消失,速度之快,甚至都没有再次“封装打包”。 贩售机也在同一时刻消失。 说好的让他按第二次呢! 风没有变缓的趋势,罗漾现在连完全睁开眼都变得艰难,他走向距离最近的课桌,扶着桌沿稳住身形,大脑却异常清醒。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是连黄帽鸭都要仓皇而逃的恐怖存在。 罗漾不清楚那是什么,只知道还没有真正面对就已经被战栗与悚然包围。 蓦地,他想起不久之前才遇见过的男女同学,那种口中胡乱喃喃又对外界一切尖叫抗拒的状态,分明是被什么吓疯了,会不会就与这个东西有关? “嘶啦” 窗帘脆弱的布料终于被强风扯断,刺耳撕裂声像灵魂在破碎。 狂风骤然停止。 被卷飞的半截窗帘在突如其来的死寂里结束乱舞,悄然落在教室一进门的地上,像给即将到来的“贵客”铺上迎接毯。 空气静得可怕。 讲台上的醉鬼不知何时也消停了,从均匀的呼吸判断已进入婴儿般的睡眠。 真是酒中自有防御甲,酒中自有安全屋。 罗漾不想等死,但这时候贸然跑出去乱窜只会死得更快,他果断关闭教室前后的金属门,拧上防盗锁,又搬了几张桌子顶到两扇门后,也许这屏障不堪一击,然而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迅速做完这一切他又去查看窗户。 教室临近走廊这一侧只有前后门,窗户都在对着楼外的另一侧,虽然从黄帽鸭紧盯教室门口反应看,那个东西大概率会从走廊这边来,但万一对方临时改道呢,飞檐走壁直接从外面破窗而入也不是没可能。 意外的是窗户居然比防盗门还“坚固”,防盗门即使锁上了用力拽还会有震动的金属声,这一个个窗扇却像焊死了一样,罗漾试了几次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用手锤一锤玻璃也是坚若磐石,连回声都透着固若金汤的牢靠。 罗漾决定相信直觉,将更多“防御”投入到前后门,很快,教室的桌椅被他搬空大半,结结实实在前后门叠出两座“小山”。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校园已入夜,几扇窗口仿佛一只又一只幽暗的眼,静静注视着罗漾的一举一动。 就在他继续往门后搬剩下的桌椅时,忽然响起撞门声。 “咣当” 没有狂风又起,没有恐怖呼啸,就是在静谧走廊里突如其来的猛烈撞击。 “咣当咣当” 而且是前后门一起! 难道那个东西不止一个? 罗漾霎时汗毛直立,但屏住呼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搬到半路的桌子也悄悄放下,这时多一张桌子或者多他一个人顶门没有任何意义,不制造额外响动刺激“不速之客”或许更加安全。 撞门声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对于度秒如年的罗漾却无比漫长。 终于,前门的声音渐渐弱了,接着后门撞击也开始放缓,末了两个“撞门者”一前一后离开。 罗漾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绝对不是人类的脚步,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拖行”声,像是沉重而笨拙的躯体在地面摩擦,又像某种巨大的软体动物在迟缓蠕动。 撞门声后来又响了三次,罗漾不知道时间,只能凭感觉估算每次间隔大概两到三小时。 那东西至少有两个,每回都是前后门一起,撞门无果后再相继离开。 然而倒数第二次撞门无果后,那东西却没彻底离去,走廊里很快又传来新的撞门声。 不是507,而是相隔有段距离的其他教室。 可罗漾明明记得自己之前为了查看黑板,走遍了五楼所有教室,都是大门敞开进出自由。 难道说在两次撞门间隙有其他人也来了这里,见势不对只能跟自己一样躲进教室? 仿佛印证他的猜想,凶猛撞门声里隐约夹杂着惊恐尖叫,但隔墙又隔屋,还被巨大的撞门声包裹,根本听不真切。 后来好像又有别的动静,激烈而杂乱,大约持续十几分钟,直至归于平静。 罗漾无法想象那里发生了什么,直到最后一次撞门声响起。 “不速之客”好像少了一个,因为这回被撞的只有前门。 但比过往的每一次都要疯狂,像是陷入暴怒,迸发出的恐怖力量将门后堆叠的桌椅震到坍塌! 三七开的两扇金属门板不堪重负,在一下下撞击中向内凹陷,罗漾再顾不上其他,猛冲过去推住最后一张桌子死死抵在门上,浑身连同桌子和门板一起震颤。 当砸门声终于停下,罗漾眼前的门缝已经扭曲变宽。 他靠着桌子边缘剧烈喘息,在这个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恐怖夜晚,第一次有机会看向外面。 没看见想象中的怪物。 也没看见走廊。 半掌宽的门缝外,只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幽绿色线条,那些线条凌乱弯曲,庞杂交错,每一根都在蠕动,以极快速度扭曲着延伸到无穷无尽的虚空。 虚空里吹出刺骨夜风,传来尖锐啸叫,罗漾感到自己正在被一股不可抵抗的恐惧包围、吞没。 那一根根黏腻蠕动着的线条是活的! 它们正在试图把他的理智撕碎,再将碎片拖进那无数个混乱、幽绿的阴暗沼泽。 不,不是它们。 突如其来的醒悟让罗漾头皮炸裂,这里只有它,那个撞门的东西。 它在与他对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似我者死 “老罗,别睡了。” “逃谁的课你也别逃胡星的啊。” “魔鬼胡这课就不应该叫《大学生心理健康》,我本来挺健康的现在都快被他折磨抑郁了。” “你们谁看见我手机充电器了” “老罗咋还不醒,昨天晚上偷偷做贼去了?” 熟悉而亲切的聒噪里,罗漾缓缓睁开眼,最先看见的是宿舍天花板。 阳光和煦,微风入窗,盥洗室你方用罢我登场,占用时间太久的家伙正遭到全宿舍唾弃乱糟糟,吵闹闹,互相挤兑又嘻嘻哈哈,S大六人间男寝再普通不过的晨间曲。 他回来了? 怔怔望着白到刺眼的墙壁,罗漾长久失神。 整个人仿佛还陷在与“它”对视之中,那种完全超出人类语言所能描述的灭顶恐惧即使只有一霎,即使已如潮水退去,仍留下无数毛骨悚然的细沙。 “你在这儿瞪眼睛看啥呢?”从盥洗室出来的王明戈路过床边,单手搭在床铺栏杆上,好奇地顺着罗漾视线往天花板看,“楼上又漏水了?” 楼上没漏水,学期初刚翻新过的墙壁大白完好无损。 罗漾却在室友的贴近里终于有了“回归现实”的真切感,摸过正在枕边充电的手机,密码解锁,轻松进入,时间显示2015年4月22日上午7:15。 昨夜时间凝固的“锁屏砖”还在脑海留有阴影,直到点进时钟,确认时间的确在一秒一秒向前流逝,罗漾才握住手机,深深松口气,起床拍了拍王明戈肩膀:“谢了,兄弟。” 王明戈挠挠头,一脸懵:“你不是做梦做傻了吧。” 罗漾沉默几秒:“一个巨恐怖的噩梦。” 而且他一度以为自己醒不过来,毕竟当他问黄帽鸭怎么才能离开“里世界”时,对方说的是“回去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先活下去再说吧”。 难道是那个诡异世界终于发现自己错抓了热爱生活的无辜者,所以一脚把他踢回来了?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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