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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里的魏之恕蒙着被子,似乎是在熟睡。 陈子轻伸手摸了一下魏之恕的被子,是凉的,显然是刚盖上不久。 “二师兄,你是不是去过灵堂了?”陈子轻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 “啊?是小师弟啊?”像是听见有人叫自己,魏之恕拉下被子,一副半梦半醒的姿态,“你不是在守灵吗?怎么回来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去过灵堂了?”看着魏之恕现在的样子,陈子轻重复问道,声调严肃了点。 “没完没了?”发现小师弟要责怪自己,魏之恕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气急败坏道,“我一直在屋里睡觉,好端端的,我去灵堂干什么!” “噢,那是我误会你了。” 陈子轻在魏之恕占理即将对他发难时说:“你看过自己的脖子吗?” 魏之恕口气很差,尾音挑高:“怎么?” 陈子轻从小桌上拿了个铜镜,对着魏之恕道:“也没什么,就是多了一条血痕。” “你说什么?” 魏之恕一把夺过铜镜,对着自己的脖子照了照,发现在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条细细的红色血痕,就像是被类似剪刀样的利器剪过。 大小和位置,跟俞有才脖子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还不快去叫师傅!”魏之恕扔掉铜镜跪在床边,两只手抓住小师弟肩膀摇晃,“你是不是想二师兄死?” 陈子轻被他摇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谁让你撒谎的。” 魏之恕一噎,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正要再次发神经,小师弟扯开嗓子的那声喊叫刺入他的耳膜。 “师傅——” …… 闹这么大动静,刑剪已经起来了,同时管琼也赶了过来,这下义庄所有人都齐了。 “魏二,你为什么说都不说,就要自己进灵堂。”刑剪怒视着二徒弟。 “我只是好奇,想进灵堂看看,毕竟像俞掌柜这样的,我还从没遇到过。”魏之恕咚地一下跪了下来,一副诚恳认错的样子。 “好奇?你知道今晚灵堂的怨气有多重吗?连我都不敢轻易进去!” 刑剪把桌子拍得直抖:“你比不上你大师姐稳重,却比你小师弟强很多,可你这次是什么德行,你白天吃肉吃多了,油水把脑子泡烂了?” 魏之恕一声不吭地跪着。 陈子轻瞥他那死样,凑近大发雷霆的刑剪说:“师傅,二师兄知道错了。” 音量不算小,魏之恕听见了,他猛地抬眼,又极速垂了下去。 陈子轻给魏之恕求情,相当于顶着炮火前行,刑剪身上的火烧得不是一般的旺盛。 “师傅,你看二师兄的脖子……” 陈子轻没说完就被刑剪喷住了嘴。 “看什么看,你二师兄犯浑欠打!”刑剪横眉怒眼,“管琼,去拿棍子!” 管琼很快就带回来一根混子。 陈子轻看了一眼又一眼,他不合时宜地被惊艳到了,棍子好直啊,简直是梦中情棍。 瞧见刑剪握住棍子,陈子轻赶忙靠近:“师傅,你轻点抽。” 魏之恕背脊一僵,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陈子轻没注意到魏之恕的细微变化,他想着的是,刑剪那粗手那蛮横劲,别把棍子给抽断了,他还想留着呢。 …… 棍子砸击皮肉布料声持续了半刻钟,魏之恕还跪着,也是个硬骨头。 那根棍子被刑剪甩在桌上,陈子轻偷摸抓起来。 刑剪叠了一张解怨符,他让大徒弟跟二徒弟都喝了一口符水,最后,连他自己都喝了一大口。 “没想到俞掌柜的尸体这么麻烦。”刑剪糙糙地抹了把脸,对着三个徒弟嘱咐道,“记住,从今天开始,以后除了守夜的人,谁都不能随意进入灵堂。” “是。” 魏之恕脖子上的红痕在喝下符水后,已经逐渐散去,这个时候其实不用师傅说,所有人再也不敢轻易进去了。 . 那根笔直光溜的棍子被陈子轻放在了枕头后面。 魏之恕几番欲言又止,神色古怪,在小师弟不解地看过来时瞪他,药呢,到底什么时候抓,是不是不想二师兄重振雄风。 陈子轻被骂得狗血淋头。 “月底我一定让二师兄喝上药。”他竖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 “行。”魏之恕不温不火道,“希望小师弟言而有信。” 陈子轻以为过关了,哪知魏之恕突然来一句:“把棍子给我扔掉。” “我不。” 魏之恕眯眼:“它抽过你二师兄,你留它做什么?” 陈子轻支支吾吾。 魏之恕伸出一条手臂,两指插||进他裤腰里,将他钩捞到自己眼皮底下:“崔昭,你别不是成你口中的兔儿爷了吧?” 陈子轻:? 魏之恕很烦躁:“我知道你从小就依赖我,如今你对我的抵触没了,你,” 陈子轻忙道:“二师兄,我喜欢姑娘。” 魏之恕那脸像吃了新鲜热乎的夜香,不,比吃了夜香还难看。 “你这么急着澄清,不会以为二师兄对你有想法吧?”魏之恕把他丢一边,“那你是想多了。” 陈子轻真诚地笑道:“我没那么觉得啊。” 魏之恕眼前一黑,这果然不是他的小师弟,这就是邪祟。 小师弟善于直来直往能动手绝不动口,他不善于笑里藏刀,邪祟刚好相反。 这邪祟…… 这邪祟! 魏之恕没发觉自己都把后槽牙咬疼了,他决定去喝花酒舒舒心。 “二师兄,你去哪啊,师傅跟大师姐出门了,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义庄。” 背后传来邪祟虚伪的喊声,魏之恕那脚迈不出去了。 …… 俞有才的棺材在义庄停放了两日,乡里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事,胡老七家重金请来的仵作对他验尸,得出的结果是,溺亡。 俞家借胡家这股风带仵作去义庄验俞有才,仵作验了,验不出名堂。 那就是癫疯发作。 俞家关起门来议论,一致同意请道士驱邪超度俞有才。 . 傍晚,俞有善的家里 作为俞有才的大哥,有些事情只能是他出头,就比如今晚的超度法事。 俞有才的夫人疯了不见踪影,在场都是些与他比较近的亲戚,唯一的一个外人就是管琼。 她受师傅的指派来给俞家来送收据,只是正好赶上了俞有才的超度法事,在俞家人的一再坚持下,她才同意留下,等法事结束后再走。 “二叔公,准备的都差不多了,法事可以开始了。”俞有善来到一群长辈的中间,向中间的一位老者说道。 “嗯,有才他是我们看着长大,他死得不平啊!”二叔公叹息地摇了摇头。 “有善啊,都开始吧。” 随着一声道号响起,一群道爷手拿拂尘,开始低低诵经。 这场法事的排场并不小,院子里摆满了彩色的法旗,清脆的锣声时不时地响起,在昏暗的天色下弥漫。 院子的四周挂着不少灯笼,一些仆人忙碌地走来走去,给道爷们端茶送水。 “魂来!魂来!” 一名老道爷忽然一甩手中拂尘,抬头看向院子上空,连喊了两声“魂来”。 周围的俞家人里有些骚动,站在人群中的管琼神情漠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俞家人见了,心中纷纷赞叹,不愧是义庄传来的人,这胆量果然大。 只有俞有善看出了一丝端倪,他发现管琼袖子里的双拳紧握,似乎内心很是挣扎。 “难道义庄的这位管姑娘,她竟然也怕鬼?”俞有善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 “唰!唰!” 两名年轻的道士手拿木剑围着火盆舞起剑来,夜风吹拂,火盆里的火焰颤动了起来。 “你们快看,火变绿了!”忽然有个俞家人大声喊道。 众人全都纷纷看向火盆,果然,原本通红的火焰竟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幽冷的绿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二叔公指着火盆,身体有些颤抖。 与那些慌乱的人们相比,管琼依旧神情不变,淡漠而孤冷,只是她的脸上似乎苍白了不少。 “诸位不必惊慌,横死的人本就怨气极重,这火乃是三昧真火,就是为了燃尽死者的怨气。”老道爷一甩拂尘,扫了一眼众人,淡然道,“等火变回原本的红色,那说明怨气也就散尽了,冤魂自然会解脱。” 经老道爷这么一解释,在场的俞家人也全都定下心,相信火变绿,只不过是正常的法事的一部分。 然而管琼却和众人的想法不一样,她渐渐的感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是她长期住在义庄里渐渐养成的感知力。 “管姑娘,请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旁的俞有善发现了管琼的异样,走了过来,客气地小声询问。 “没有。”管琼的冷目扫了俞有善一眼,不太情愿地回道。 就在这时,又有人尖声喊道:“你们快看!火的颜色又变了!” 火焰的颜色又变了,这次变成了蓝色,让看的人有种莫名的寒意。 “怎么会这样?” 众人再次慌了起来,因为火焰并没有像老道爷说的那样变成红色,显然,这是老道爷都没预料到的发展。 “诸位!” 老道爷走了出来,他想再次安抚众人,耳边却传来“嘭”的一声,火盆里的火焰乍然爆开,如漫天的蓝色烟火一般。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连老道爷自己都吓了一跳,道袍更是被火焰烧去了一大块,样子很是狼狈。 “啊!你们看,那是不是有人!” 只见在一群道爷的身后,隐约有个黑色人影低头站着,就仿佛是忽然出现的,无声无息。 “鬼呀!” 惊慌的俞家人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一窝蜂地快步向着门外奔逃而去,俞有才扶着二叔公也正要逃走,一回头就看见管琼还在原地站着,只是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上那始终冷漠的表情也转为深深的恐惧。 俞有善叹了口气,以为管琼是吓傻了,暗想原来就算是义庄的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怕死人。 “管姑娘,还站着干什么?快逃啊!”俞有善大声提醒道。 他没想到管琼还是没动,只是扫了他一眼,然后缓声道:“师傅常说,医馆收活人,我们义庄收死人。”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着明显的颤动,但语气里却又种莫名的坚决。 俞有善不由一愣,又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啊?你想做什么?你没看见连那些道爷们都跑了吗?” “作为义庄大师姐,没有见鬼就逃的道理。” 管琼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她只是面色苍白,眼睛还挂着泪,义无反顾的向着黑影走了过去。 “你!” 俞有善还有些没走的俞家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像是受到了某种感染,他们竟然也不再逃,而是要陪管琼一起留下来。 管琼在走向黑影的时候,她已从怀里飞速的掏出了一叠黄纸,边走两手边以让人花眼的速度折叠着什么。 很快,大家便发现她折得似乎是纸元宝,不过这个纸元宝似乎和平常的又不太一样,管琼折元宝的速度非常快,很快便折叠了一堆,抱在她的怀里。 此刻她已经到了黑影的跟前,这个黑影依旧低着头,管琼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只感到有一阵阵的森冷寒气传来。 霎时间,管琼拿起怀里的一个纸元宝向着黑影脚下的地面扔了过去,她绕着黑影边走边扔。 随着时间分秒流逝,俞家一众发现,这些元宝并不是在乱扔,而是刚好排成了一个图形。 “噗!” 在图像完成的时候,忽有一道火焰冒起,这些元宝竟然全都剧烈燃烧起来,化作飞灰。 而就在元宝燃尽的时候,那个诡异的黑影也跟着不见了。 这时俞有善带着一群人,迅速围了上来,战战兢兢道:“那“东西”呢?” “暂时走了。”说这话的时候,管琼已是虚脱。 “他……他是有才吗?”俞有善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事情。 “不知道。”管琼摇头,神情已恢复成以往的冷漠。 . 俞家驱邪一事,陈子轻没围观,他是在街上听人说的,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郭大山死了。 陈子轻打听得知是个柴夫发现的,他害怕不敢往外说,回家跟婆娘商量,犹豫着报了官。 郭大山自尽而亡,他是孤家寡人一个,尸首就那么埋在乱葬岗了。 陈子轻穿过怪石乱立之地找了过去,他想把郭大山挖出来看看,还没下手就让一个捕快给驱走了。 这事只好暂时放一边。 很快就迎来胡老七出殡的日子,义庄请常合作的风水师跟乐队,走大街敲锣打鼓唢呐,浩浩荡荡地送胡老七去了墓地。 棺材进土要洒纸钱,烧元宝跟纸马。 这都是义庄提供的。 陈子轻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哭丧声中抓起一把纸钱,朝上空一抛,他抛了不知多少把,心不在焉地目睹棺材进坑,被一铲一铲的土掩埋,填上。 胡老七只是普通的溺水,他的死因没文章可做了。 陈子轻跟着师徒三人回义庄,一口水没喝上就要为俞有才的“上材”仪式做准备。 为防止送葬途中,尸体在棺材里晃动,空隙要填满,用土包填。 这流程只有陈子轻不熟,刑剪让他去打包土,还不要疙瘩,要细碎的,泼上水搅成微湿,他就去弄。 陈子轻蹲草边包土的时候,冷不防地发现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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