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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果。 江淮山愣在门外。 江枳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刚买菜回来的父亲。 才两年多不见,他的头发花白的许多。脸上也多出几条皱纹。 她嘴唇微微颤抖,用力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忍住哽咽。 “爸……” 江淮山从刚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时的愣怔,到转头看到是自己女儿时的错愕,再到女儿哽咽着喊自己爸…… 短短两秒,心情犹如过山车。 他沉着脸:“你不是不愿意回来?” “对不起……”江枳低着头,两只手在衣服兜里紧紧攥着,自始至终没敢朝江淮山看去。 潘文意也终于嘀嘀咕咕的从里面打开门。 “老江,以后一定不要再忘了……” 门打开时,潘文意突然撇起嘴角。 “女儿……” “妈。” “不是说晚上才回吗?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好让爸爸去接你呀。”潘文意看起来紧张又激动。 第50章 家人关系破冰 两年多不见,再见江枳时,潘文意并没有一丝抱怨。 她在等,一直在等这一天。 江枳瞬间哽咽的厉害,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潘文意先一步迈过去抱住了她。 “对不起,妈……” “好好好,回来就好……”潘文意拍了拍她的后背。 “怎么穿的这么薄,别冻感冒了。” “外面冷,快进屋里来。” 江枳刚从海市回来,穿的并不算薄,只是到海市时脱去了外套。 所有的思念在此刻化作关心。 没有什么比重逢更有意义。 客厅里。 气氛僵硬的像是身处冰山。 江淮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你不是不打算回来了?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她很后悔很后悔自己冲动时做出的决定。 前世最后的遗憾就是死之前没有再见爸爸妈妈一面。 人真的不能在冲动时做决定。 “不是觉得自己长本事了,一个人在外面也挺好的?”江淮山一脸严肃。 江枳拧着眉,泪止不住往下流。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说一声对不起就能弥补犯下的错吗?”江淮山这会儿还在气头上。 江枳摇摇头:“不能……” “我从前是怎么教育你的?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某些决定一旦做了,不论结局好坏都要接受!不能后悔!”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上一世,爸爸讲这些大道理时她只觉得爸爸又在小题大做。 直到她做了无数个让自己后悔不已的事,直到赔上一切乃至生命。 幡然醒悟时已然为时已晚。 “我没让你奶奶住咱家来。” 她抽泣着,用力擦了擦眼泪,瞪着瞳孔看向一脸愧疚的江淮山:“真的?” 江淮山顿时语塞。 怪他。 一旁的潘文意早就擦了很多次泪。 关于江枳小时候的事,虽然没人对她说,潘文意多多少少还是有所耳闻。 江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骗不了人。 说到底,还是他们大人的错,是他们忙着赚钱,疏于对儿女的照顾才导致的。 不该怪女儿。 既然女儿已经回来了,江淮山也不该继续教育她。 有错的又不止女儿一个。 潘文意吸了吸鼻子,朝江淮山吼了声:“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江淮山一愣,顿时有些迷茫的看着潘文意。 吼完江淮山,潘文意又转头看向江枳:“还有你!谁给你的胆子,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在外面流浪。” 潘文意从来对她温温柔柔的,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这么一声质问,吓的江枳不轻。 她这个人,不禁吓。 刚平复一些的心情突然又阴云密布,鼻子一酸,眼泪汹涌而出。 她突然低下头,声音又细又小:“妈……我知道错了。” 潘文意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江枳,心中忍不住酸涩。 她朝江淮山使了使眼色,摆手道:“老江,时候不早了,该去做饭了。” 江淮山独自去了厨房。 客厅只剩下江枳和潘文意两个人。 江枳拿纸巾捧着脸,柔软的纸巾很快被泪水浸湿。 她的神色很痛苦,五官几乎拧作一团。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爸爸妈妈愿意让我到海市读书是为我好,是我太懦弱了,我学不会反抗,我太敏感……” “如果我强势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我知道爸爸妈妈送我去海市读书也是想让我比别人走的更高,看的更远,是我辜负了你们。” “是我太软弱……” “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以后的每一步,我都会慎重再慎重。” “就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曾经的愚蠢和无知。” 她可以恨奶奶,可以恨任何人。 唯独不能再让最爱自己的父母伤心。 江枳知道,爸爸虽然心里生气,可还是爱她的,否则就不会每月一到10号就准时把他的工资转到自己卡里。 从厨房出来拿菜的江淮山瞳孔微缩,他不敢相信,从来寡言少语的女儿居然成长了这么多。 这两年,她究竟经历了多少事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江枳去海市读书的这两年,只要是逢年过节,他都会提前去菜市场买闺女最爱的小龙虾,就盼着闺女一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可每年都等到桌上的饭菜变凉,热了又热。 始终等不到自己疼爱的闺女。 他心里知道是自己的错,他对江枳很内疚。 江淮山为了早点在市里买房子,让他们娘仨过上好日子,一直加班加点的赚钱,从而缺失了对女儿的照顾和关心。 关于江枳和老太太的事,全世界的人都瞒着她,就连江枳自己都瞒着他。 一直到她十三岁时,才知道这些事。 其实最错的是他才对,女儿没错。 这一刻,他的内心终于决堤,沉默着进了厨房。 潘文意自从见到江枳,眼泪就没停过。 这么多年,女儿究竟经历了多少折磨,她想都不敢想。 她的女儿生来乖巧,又胆小,受了欺负从不敢说,只敢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她这么乖这么听话,分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家。 “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江枳小心翼翼的握上潘文意的手,含泪祈求。 潘文意压抑不住心里的难受,情绪彻底破防了。 她一把抱住江枳。 “是爸爸妈妈的错,怪我们知道的太晚……” “妈,我从没怪过你们……” 两人抱在一起,用眼泪倾诉着多年积攒的思念。 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她分明什么都没做错。 错的是她,错的是江淮山,错的是老太婆,错的是所有人……唯独不是江枳。 可受欺负的偏偏是江枳。 厨房里的江淮山也没忍住湿了眼睛。 …… 潘文意一想起这些就升起一阵心疼,“跟妈妈说说这两年在外面受过什么委屈没有?” 江枳摇摇头,肆意的靠在潘文意怀里。 那些委屈和奶奶对她造成的阴影相比,算不得什么。 出了社会,发现外面的人再恶也比不过奶奶对她的伤害。 第51章 他们以此为乐 江枳还是像从前一样,什么都没说,只说:“挺好的。” 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上的纸巾早就湿透了。 湿纸巾在眼上贴着很难受,她扯掉纸巾,伸手去揉。 潘文意直接拍开她的手:“说过多少次,不要用手揉眼睛。” “眼睛肿了要用煮鸡蛋敷一敷,消肿。” 话刚说完,厨房里的江淮山已经把煮好的鸡蛋拿出来了。 他匆匆放下鸡蛋又匆匆回到厨房。 潘文意瞥了他一眼,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就心疼,还装作不在意。 最在意的就是他了。 一个小时后,厨房门被打开,一阵香气飘到客厅。 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是蒜蓉虾尾吗?”闻到香气,江枳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个七七八八。 最爱的蒜蓉虾尾,她一下就能闻出来。 “是,就你鼻子灵。”江淮山刚好端着菜走出来。 桌上四菜一汤,全是她爱吃的。 “蒜蓉虾尾、麻辣豆腐、红烧丸子、冬笋炒腊肉、玉米排骨汤。”江枳指着桌子上的菜品,一扫先前的阴霾。 她忍不住先舀了一勺排骨汤,尝了一口。 好鲜! “哇!好香,还是从前的味道。” “那就罚你把排骨都吃完。”江淮山把菜全都往江枳那边推了推。 然后又用干净的筷子往她碗里夹了许多。 都说父爱如山。 江枳愣怔的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食物。 或许是吧。 在父亲这里,江枳可以有比弟弟更高的待遇。 她就没见过父亲在弟弟的碗里堆“小山”。 想来父亲还是更爱她的,想到这里,她有些得意。 在江淮山这里,江枳可以肆无忌惮的挑选自己爱吃的菜,碗里的肉不会被夹走,吃饭可以发出咀嚼声,因为笃定不会被骂。 奶奶更爱弟弟,爸爸更爱江枳,这很公平。 吃完饭,江枳起身收拾碗筷。 江淮山却厉声阻止她:“女孩子家的,天天抢洗碗的活儿做什么。去给院子里的花浇浇水。” 是的,自从全家人搬到这里,江淮山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忙碌。 他会分出更多的时间用于照顾自己的家庭。 几年来,做饭洗碗的活儿都是江淮山一个人做的,就连潘文意都很少做这些。 院子外的三角梅从墙外爬到了墙里面,墙边落了许多紫红色的花瓣。 风一吹,花瓣便落了一院子。 吃完饭,困意来袭。 潘文意帮她把行李箱推进屋里。 她的房间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更干净了。 窗户边木制的桌椅上还摆放着她临走前的课本和书籍,她随便翻开一本。 上面用黑色碳素笔歪歪扭扭的用力写满了:我懦弱、我无可救药、我该死……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 书页上,已经干掉的水渍将这些字迹晕染的模糊。 江枳伸手,轻轻抚摸上面的字迹。 仿佛看到小小的自己坐在这里,一边写一边哭。 小刀划在木制的桌子上,深深刻下一排字: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十五岁的江枳不懂她存在的意义,就像十八岁的她站在这里,却依然不懂奶奶对她的偏见。 或许讨厌就是讨厌,单纯的讨厌,不需要任何理由。 目光划过角落里一个破破烂烂的粉色密码本,江枳伸手抽出来。 那是她小时候偷偷攒了十块钱钱买的日记本。 日记本表面已经被什么尖锐物划烂,里面的纸页也缺了一半。 原本厚厚的密码本只剩十几页。 打开日记本。 上面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有。 江枳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她会在夜里所有人都睡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拿着这本日记本坐在院子里。 借着微弱的月光,用铅笔一笔一划认真写上每天的日记。 写了许多年。 高一的时候,她的日记本在学校丢了。 江枳怎么也找不到,直到第二天,她的日记传满班级,传满学校。 班里的同学举着她写的日记站在讲台上“朗诵”。 讲台上刺耳的声音冲击着她幼小的心灵:“8月17日,天气:阴。” “今天中午吃饭时我不小心发出了声音,奶奶生气了,她打了我一巴掌。我的脸很疼,晚饭也没有了,我保证以后吃饭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5月2日,天气:晴。” “奶奶为什么叫我赔钱货,什么是赔钱货?搞不懂……” …… 日记本里是她一直从七岁断断续续写到十五六岁的日记。 他们拿着江枳的日记本,放声大笑。 在日记本找不见之前,江枳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霸,有几个不错的朋友,还是年级主任的女儿,没有人欺负她。 在日记本找不见之后,江枳就什么都不是了。 成了所有人嘲笑和欺负的对象。 她会被堵在角落里,瘫倒在地上,头发凌乱,脸颊两边留着很深的巴掌印。 校服是脏的,课桌是脏的,书本是脏的,一切都是脏的…… 尖牙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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