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子怎么就娶了你这个败家娘们?全村就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 叶姣如何受得了? 刚要开口,季洋已经轻飘飘来了句,似乎还在回味,“是我杀的,早吃晚吃不都吃?鸡肉挺肥。” 张艳简直要气背过去,农村人就指望两只母鸡下蛋,以前蛋都不舍得吃,更别说杀老母鸡了,那可是过年才舍得杀一只。 她只觉得头昏眼花,分家还没一个月,两只老母鸡就杀完了,颤抖着手指向叶姣,“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我就不该让你进季家的门!” 千错万错都不是自家儿子的错,城里来的女人什么都不懂,简直就是来祸害他老季家。 “我不想进!”叶姣压抑着眼底的酸意,忍不住顶了一句,一下把竹篓丢在一边,直接走进了门。 “还敢顶嘴,瞧瞧你媳妇,当初你不听妈的话,娶了这么个东西。”张艳觉得自己拿捏不了大媳妇,软包子的小媳妇还拿捏不了吗? “没有一点用处。” “我看当初就别找赤脚医生给她看病,嫁进来还祸害了你,看她我就来气!” …… 叶姣走进房间里,眼泪夺眶而出,满腹委屈无处述说,听着外面张艳的大骂,肩膀剧烈在颤抖着。 她的人生,黑暗至极。 父亲被送去当劳改犯,暴病死于狱中,母亲另嫁,她被送到乡下当知青,之后又嫁给了季洋。 家里的长短她都忍了,可这样日子她看不到头,她的人生不应该这样的,为什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外面的怒骂不知道多久就停歇了,季洋推门走进来,叶姣也擦了眼泪,转身没看他。 没结婚前还好,关心她,时不时帮她干农活,给她找医生看病,陪她走过那段黑暗时光,结了婚之后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变样。 懒惰、自私、暴躁、幼稚、软弱…… 可以说把男人的缺点都集于一身,没有人能想像被张妙兰赶出来之后她过得有多难。 分家除了一间老房子,一床老被子,两个老母鸡,其余什么都没了。 她一个女人居然要下地挣工分,这也就算了,季洋不是游手好闲就是在家睡大觉。 “别哭了。”身后传来他的话。 叶姣刚忍着的泪又流下来,他只会说这一句,近来也越来越不耐烦。 有时还会直接出去,懒得理她。 “妈就是那样。”季洋又走过来,“别当回事就行。” “我哭的是妈吗?你昨天不是说要去下地吗?结果呢?一整天都在睡觉,再这样,我们吃什么?去偷吗?还是去抢?”叶姣压抑不住了,扭过头看他,眼底无比失望,“我不求你和别人一样努力挣十工分一天,可是为什么你连三个工分都不挣?” “今天有点累,也不想去。”季洋坐在木板床上,看着她,“明天去吧。” 叶姣压根不信他,一颗心缓缓往下沉,最后也不想耗着,她劳作了一天,很累了,站起身就往外走,“我先去做饭。” 季洋看着她落寞又无助的背影,心底也是叹了一口气。 如今是七十年代,家里若是没有男丁上工赚工分,那可是要被人背地里看不起的,人家看着都觉得晦气。 就比如现在,外人都等着看笑话,毕竟叶姣是这一批知青里长得最好看的,却嫁给了他这个游手好闲又懒惰成性的人。 张妙兰还生了一儿一女,觉得自己是大功臣,早就看不惯季家两老对他的溺爱,他刚和叶姣结婚两人就被扫地出门。 季良和张艳虽疼爱小儿子,但是架不住大儿媳妇要回娘家,也只能将两人赶出来。 按照上辈子的剧情,他继续散漫,全靠叶姣一个人养家,叶父在世时对她也十分疼爱,导致她也不怎么会干农活,做得很慢,被村里的妇女取笑,苦水是一肚子。 后来,知青可以回城,叶姣觉得自己苦日子熬到头,想要回去,可惜却怀了孕。 不舍得打掉,生了下来,想着他做了父亲可能会成长一些,哪里想到他压根就不管,时不时去季家蹭点饭吃,被季大嫂讽刺也笑呵呵。 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咬着牙含着泪,累出了一身病,也由原来的爱意变为满满的恨意。 即便这样,他可不管,潇洒得很,吃上顿没了就去坑下一顿,到了老的时候,儿子有了出息,他便死皮赖脸缠着要人家赡养,甚至还去找儿媳妇要钱,叶姣被他气得入了院。 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人,无牵无挂大半生,年老的时候得了重病,睡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才觉得有个儿孙老伴在身边挺好。 儿子被人通知来看他,原本以为能接他去照顾,却没想到对方只花钱打发一个保姆来,等他要死的时候才把这件事告诉叶姣。 他还记得叶姣满头白发,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他,嘴唇颤抖,心情十分复杂,“儿子啊,他是你爸啊。” 而他闭眼之前听到了儿子的回答,对方语气毫无波澜起伏,甚至可以说是冷血无情,“他生了我没养,我给他养老送终已经是看在妈的份上。” “他这样的人,日后清明儿子也不会给他上一炷香,他一个人清净惯了,我们又何必来讨嫌?” …… 也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后居然有些心痛,觉得清闲的一生毫无贡献。 许愿人是原主,他的愿望便是希望能好好对待家庭,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第509章 知青的丈夫(2) 大约一个小时后。 屋外简陋的厨房内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季洋此时就坐在叶姣旁边。 她在搅拌着锅里的红薯粥,他在旁边看。 火光和微弱泛黄的灯光勉强能照清楚这间小厨房,里面边上是一个灶台,旁边堆着一些柴火,也要烧没了。 这间小厨房除了灶台那面连接着围墙,其余两面都是用大小不一的砖头勉强堆起来,留出的一个面就是门了。 昏暗又破漏。 要是来一场雨,火都烧不起来,更别说在里面呆着吃饭。 这还是他爷爷奶奶在的时候用的厨房,年代可谓是久远。 家里没什么米,所以粥煮得稀一些,叶姣也放了张艳拿来的一个大红薯,不然两人吃不饱。 “熟了,吃吧。”她把火熄灭,原本只给自己拿了一个碗,后面想到红薯是张艳拿来的,面无表情递给季洋一个。 煮了点她去摘的野菜。 叶姣饭量小,吃上一小碗就饱了,季洋饭量大,连喝了两碗还觉得不够塞牙缝。 “不吃了吗?”他见她停下了,在锅里捞,把米粒还有红薯捞出来,要把往她碗里放。 “我不吃了。”叶姣把碗往旁边一拿,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外面打了点水,把碗洗了。 随后,她开始往屋里走,拎上铁桶很快就走出来,准备在外面烧水洗澡。 她不想理会他,这家伙会把所有的饭都吃掉,留下残局给她收拾。 把铁桶放在一边,她开始从水缸往烧水锅里盛水。 刚装了半锅,水缸便已经见底,叶姣苗头一皱,红唇紧抿着,心情有些燥。 季洋压根不管家里的事情,以前没分家时,家里的水是季父挑,后来张艳和孙妙兰嫌弃她每天洗澡,冷嘲暗讽,她又自己去挑水,可是一次只能挑两桶二之一的水,一个大水缸她要挑好几回。 每次肩还特别疼。 然后她们又嫌弃她多用柴火,说她城里千金大小姐瞎讲究,她又自己去捡柴火,后来家里捡柴火的活都给她做了。 这点水明天要用,而且她很累了,这么晚了,黑灯瞎火,也不能去挑。 “没水了吗?”季洋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看水缸,伸手过去微微放倒,又舀了两勺,“够吗?” 叶姣摇头,“明天还要洗漱,算了,我擦一下身子就好了。” “我去挑,先烧上。”季洋说着走过去,很轻松就把烧水锅提起来,放在小灶台上。 话落,他已经用扁担挑起铁桶,走了出去。 叶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居然有一瞬间觉得他还有可取之处。 下一秒又打散念头,可取什么? 分家短短十天,她每天下工赚工分,他在家杀了老母鸡一个人吃得香,丝毫不顾她的阻拦又杀了第二只。 简直是没救。 她慌神着,已经点了火,不断往里添柴,看着仅剩几根的柴,寻思着要去捡了。 明天得早些回来,动作快些多捡一点,不然天很快就黑了。 这时,门口出来动静,季洋已经挑着两桶水走进来,她扭头看到,说实话,还是觉得有些松一口气。 现在她想开了,季洋做一点,她就闲一点,不然她明天也没时间只能委屈自己。 他把一桶水拎起来,往水缸里倒,然后又借着倒另一桶,倒了剩一半,他拎着走过来,“加在里面?” “你要洗澡吗?”叶姣问他,如果洗就多烧一点。 “你不洗头?等你洗了我再烧。”季洋说着掀开锅盖,往里加满。 烧开之后能兑两大桶温水,洗个头洗个澡完全够了。 张妙兰和张艳也正是看不惯她这一点,觉得她洗头洗澡都费水的很。 叶姣没说话,她今天流了很多汗,不洗的确难受,晚上也会不舒坦。 “我再去挑两回,这样能用几天。”季洋把锅盖放下,挑着铁桶又走了出去。 叶姣看着小灶台里的火光,眸光闪烁,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一会,季洋又回来了,再次往水缸里灌水,很快便灌了小一半。 他来来回回走了三趟,灌了三分之二,够用几天了,又用木盖盖住。 这时,叶姣锅里的水也快要烧开,她舀了好几勺,提过去兑冷水。 一整桶她有些提不动,所以每次都只能兑一半,先把身子洗了,出来再洗头,虽然外面冷,但就不用走出来再走进去。 “再加点。”季洋拎了过去,又加了几勺热水,往后往里面冷水,帮她提到房间内,还出言道,“先洗吧。” 叶姣看着他的操作,在原地顿了好一会。 季洋不是没这么对她好过,在新婚前半个月,她还是会偷偷叫他做一些自己干不动的活,后来,张艳会看不过去,孙妙兰也会挖苦她,他也没了耐心。 再后来,他们搬来了这里,季洋脾气就很糟糕了,什么都推到她身上,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叶姣走进去的时候他就出去了,她心不在焉在洗澡,洗到后面剩了一小桶水。 洗头又不够,倒掉又可惜。 犹豫之际,听到他进来的脚步,叶姣有些蹙眉,眼底升起一阵不悦。 他在房事上热衷,总是不分时间,她又是相当保守的性子,难免抗拒。 “洗好了吗?”季洋询问一声,没等她回答又道,“给你提了一桶洗头,我放这了。” 紧接着,他又关门了。 叶姣一开始还没出来,仔细听了一会,发现他正在外面烧水,探出身子一看,旁边放着一桶水,还冒着烟雾。 心底还是掀起一丝涟漪,提不动但隔着不远,伸手拉进去,终于可以放心大胆洗头。 分家也就有这一点好,房子漏一点,破一点,什么都要靠自己,可是也没人管,自由。 季洋在这种事上不会说她,更不会念念叨叨,就是靠不住。 洗好之后,她擦着头发出来,身上清爽了好些,一天的疲惫好似都消了不少。 季洋已经把烧水锅拿了下来,把烧水壶放上去,旁边还有一只十分老旧保暖瓶,外面已经铁锈斑斑,看不出原来的图案。 这还是她用存下来的粮票和隔壁王大妈换的。 “你去洗澡吧,我看着。”叶姣走过去,看向他说。 “要烧开了,我倒一下就行。”季洋说着掀开壶盖,“再等一会。” 叶姣也不强求,季洋难得勤奋,她不会跟他抢活。 没一会,水就开了,他开始往保暖瓶里灌,之后又提回房间内。 对她来说,明天还有口温水喝,也就随他去了。 季洋洗澡出来时,叶姣正坐着看书,书本已经被翻皱巴巴,张艳无数次想要拿来烧火,都被她拦下来。 那些书仿佛就是她的命。 季洋走过去的时候叶姣把书合上了,也没说话,旁边还放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 “这都写不下了吧?”季洋伸头过去要看,叶姣拉过来要往书里夹,“不要你管。” 上次孙妙兰让他去把她的书拿来烧火,他还去找,差一点就拿去烧了。 “我就看看。”季洋摸了摸鼻子,也有点心虚。 “不许动我的书,要是你敢拿,我绝对不会原谅你!”叶姣说得严肃,一点都不想作假。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精神寄托。 “我没动,我就问问,写满了要是不要,还能拿去烧烧火……” “你再说一次!” 季洋还未说完,叶姣一下就瞪大了眼吼了一句,像只被彻底惹毛的猫,眼眶都红了。 “怎么还哭上了?”他手忙脚乱起来,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要了可以买新的稿纸,写满了不就不能写了吗?我去镇上的时候给你买新的。” “别骗我!”叶姣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他们都觉得读书无用,以前也只会挖苦她,季洋追她时还会说好听的,后面也觉得她在浪费时间。 “我没骗你,真会给你买,不就是画纸吗?我不仅能给你买画纸,我还能给你带书回来。”季洋一脸保证。 无论真假,至少这一刻叶姣是心动,清澈的明眸看着他,楚楚动人。 季洋喉结上下动了动,盯着她看又道,“院子里不是有你编的竹篾吗?我带去镇上换钱,然后给你买点回来。” 一说起这个,叶姣收敛神情。 她不信他。 那些竹篾是她学了好久才会的,费了好大功夫才编出那几个,还指望寄给村里的人帮她换钱,然后再拿去换些粮食。 季洋若是拿去了,怕是直接挥霍完,他们就等着饿肚子。 “竹篾现在还不用拿去,我再编几个。”叶姣心情也慢慢平复,觉得季洋是把注意打在这了。 “再编就再拿去换啊,又不冲突。”季洋说。 “不用你操心。”叶姣更加认定他是打上了这个注意,往床上边走,沉声警告道,“你不许拿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动,你要拿去卖你自己编!” 她上工已经够忙,回来还要煮饭,都是咬着牙抽时间出来编的。 “这么凶做什么?”季洋也走了过来,“我换来的钱肯定都给你。” “那也不许动。”叶姣压根不信他,上了床,直接睡到最里面,背过身子面对墙。 季洋没说话了,走过来也上了床,睡下来出言,“生气了?那我不动就是了。” “明天你去上工吗?”叶姣问。 哪怕知道问出来可能也没保障,还是不死心。 “我明天……” “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米,你要是不下工,到时候我们家分到的粮食吃不了多久,等着冬天饿死吗?”他没说完,她已经打断。 这个时候叶姣讲话还没太狠,在上一世,日子生生把她从一个较弱的女人逼成一个强悍的女人。 可不是现在这样说着还觉得委屈,试图讲道理。 “下下下,明天去。”季洋一副没法的模样,将双手垫在脑袋后,似回忆,“以前我爹都没强迫我下工,在家……” “你现在结婚了,你爹妈把你赶出来了,不工作就会饿死,嫂子也不会让我们回家蹭一口饭吃。”叶姣冷冷打破他的梦。。 季洋脸色不自然,辩解道,“那也不一样,妈今天还送了红薯来,明天就有鸡蛋。” 叶姣懒得理他,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认不清事实。张艳要是拿鸡蛋来被孙妙兰发现,怕是要掀翻屋顶。 “等着妈明天送来鸡蛋,我把鸡蛋给你吃。”季洋在睡前还这么保证。 叶姣没回,白天是累狠了,没一会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 季洋单手支撑着头看她,慢慢把她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他肯定是喜欢叶姣的,对方也长得好看得紧,难得有女人这么入他眼,不然也不会为了对方第一次去反对父母,还同意被赶出来。 但是,这份喜欢就像小孩子打闹,本质上,他还是个没成熟的孩子,长期被季父季母溺爱,一下有成为弃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二天。 天还没亮季洋就被叶姣从床上拉起来,那副模样是一定要让他去上工了。 “快点。” “时间要到了。” 叶姣不断再催促,队长的哨声的响了起来,季洋还磨磨蹭蹭跟在她后面。 到了田里,众人见叶姣身后还跟着季洋,也是纷纷一愣。 季家这小子今天要下地了? 可是难得哟。 不怪他们这么想,季洋长得就比较俊俏,季家两老又惯着,怕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生产队长看着他都不愿意给他分重活,还想让他去宣传队宣传,不过工分有点少。 “让我媳妇去吧,我插秧去。”季洋主动出言。 叶姣怔住,扭头看他,她不想。 最后,拗不过季洋,她也觉得自己最近腰疼得厉害,怕是受不住了,走之前把斗笠给了他。 “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晒黑?”季洋不屑,拉起裤子就准备下田。 叶姣看着他,有些触动。 他如果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很快,看着他在田里有些滑稽,身子还往一边倒,险些要摔倒,她就笑不起来了,旁边的几个小媳妇还在捂嘴笑。 季洋,真的行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她也只能离开,往宣传队方向去。 下午。 她结束后去记工分,往稻田那边走,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季洋的影子。 会不会偷偷跑回去睡大觉了? 想着她刚升起的希望又往下沉,眼神都暗淡好些,拖着脚步往回走。 推开门,里面静悄悄。 他没回来? 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也没看到人,被子是她今天早上叠得整整齐齐的。 到底去哪了? 顾不上其他,她先洗米煮饭,今天队上分了一些蔬菜,不用吃野菜了,刚准备下锅,季洋从外面走回来了。 他的裤脚上还有些泥,而且没干,应该是去下地了,叶姣松了一口气,却看到他一脸沮丧,垂着眸没说话。 那副样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怎么了?”叶姣走过去,忍不住都放低了声音,询问出言。 季洋缓缓抬头,唇角动了动,还未说话,门外已经传来孙妙兰的谩骂,“你个老不死有没有偷拿东西,我现在就去搜。” “干什么呢?” “好了!” …… 季大超拉着孙妙兰,张艳也在后面拦着,一家人吵着就往这边过来,一下挤进了这个院子里。 叶姣看着几人,还未张口问,孙妙兰就指着一边角落的红薯,声音一下尖锐起来,对着张艳破口大骂,“你不是说没给吗?这是什么?你孙子孙女都要饿死了,你却偷偷拿来救济他们,他们没手没脚吗?” 说完,她又看向季大超,“我就说你妈偷偷藏了鸡蛋给季洋吃,你不信,不是说鸡蛋要攒着换点奶粉给孩子吃吗?” “我真是命苦啊,你儿子女儿也要跟着被饿死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两个老人要我们养,现在还要背地里吸我们的血去养这个不中用的小儿子。” …… 孙妙兰一下就坐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就差没打滚了,看戏的村民也越来越多。 张艳理亏,吵了几句也吵不过,觉得丢脸得很。 季洋垂着头站在一边,叶姣见他可怜,走到他身边,看样子他应该是从季家那边过来,听到了争吵。 在自己孩子和被父母偏爱的弟弟间,季大超毫不犹豫选择了孩子,甚至都露出了一丝不满。 事情最后闹大了,张妙兰甚至还提出让两个老不死的去跟季洋住。 张艳哪里肯?当地习俗就是大儿子养老人,不然他们会被人笑话的。 只能彻底不吱声,最后的结果就是张妙兰把剩下的四个大红薯拿走了,还在厨房里搜了一下。 队长都来了,让他们赶紧散了,院子里便只剩下从头到尾低头不做声的季洋和至今脸上觉得火辣辣的叶姣。 她看他实在太过挫败无助,低声说了一句,“没关系,我们还有点米,明天把编的竹篾拿去换点粮食,队上还会发一些,够吃的。” 没办法,见他这个样子,她心一下就软了,话语里还带着安抚。 季洋看向她,声音有些颤抖,“媳妇……” “下次不让妈送来就是了。”叶姣觉得既然季大超夫妇包揽了所有的养老责任,那么他们的确不应该再去拿季家两老的东西。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力抱住她,有一种被别人抛弃的恐慌,还有些愤愤不平,“红薯也拿走了!” “拿走就拿走吧。”叶姣犹豫了一下,慢慢抬手覆上他的后背,“大哥大嫂也有两个孩子要养。” “爹妈不管我了。”他闷着声,还有点伤心。 “我们已经结婚,有自己的小家,要靠自己了。”叶姣徐徐诱导。 “……嗯。” 第510章 知青的丈夫(3) 自从孙妙兰来闹之后,季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消沉了几天。 叶姣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跟着她去上了几天工。 别人一天能赚十个工分,有些能干重活的人还不止,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的活。 到了季洋这,他很少下地,平均一天能赚八个,对叶姣来说已经是无比满足。 慢慢来,只要不懒,都会越来越好的。 但家里的米缸却见底了,分家的时候他们就分了一小袋粮食,才开始赚工分,队上最近也不会发粮食了。 叶姣琢磨着,得把几个竹篾制成的竹筐拿去买了,换点粮食,她还种了点菜,撑一撑就过了,夏收的时候能分粮食,他们这个家就能过下去。 只是……这个竹筐是让别人拿去呢?还是让季洋去? 毕竟是他们唯一能换的,季洋这几天表现还算好,应该想通了吗? 这样能让他有担当一点。 刚下决定,第二天季洋就不去上工了,不仅如此,她还找不到人。 把叶姣气得胸口疼。 晚上她下工回来,打开门还是没看到他,若不是看到竹筐还在,她都怀疑他偷偷拿去卖了。 看着米缸里最后剩的两把米,她都没舍得拿出来,鼻尖又是一酸。 今天插秧的时候秧苗不够,当时孙妙兰就在她隔壁,她亲眼看到对方把剩下的秧苗踩到了地里,扭头说没了。 对方早早回去,她却到处找秧苗,硬生生拖到了天黑。 父亲没去世之前,母亲还时常接济她,在知青院的时候她还能吃些小糕点。 自从母亲改嫁,寄出去的信都不回了。 “咔嚓。”一声,院子门被悄悄推开,叶姣扭头一看,见季洋回来。 她扭头没看他。 季洋挑眉,转身又把门关上,走过去把竹篓放下。 “你去哪了?”叶姣没有破口大骂,只是语气有点不好,才对他有点希望又破灭,真的很无助。 “去山里了。”季洋把竹篓上的野菜拿出来,叶姣看着他的动作,也慢慢站起身。 对她来说,他不是好吃懒做睡大觉就已经是万幸。 找吃的也好,野菜也不好挖。 “山里那边有条小溪,我钓了条鱼。”季洋又从竹篓里拿出一条被绳子绑着的草鱼,还活蹦乱跳的。 叶姣瞳孔猛地一缩。 要知道,现在这个时期,过年吃块猪肉都奢侈,平时能有点猪油炒菜就不错了,鸡肉就别想了。 他抓回来的鱼怕是有一斤半吧? “被抓到怎么办?”叶姣又开心又忐忑,要知道现在可不让搞资本主义,一草一木都是国家的。 “抓到就批斗好了,我们都要饿死了,你还管面子的问题?”季洋耸了耸肩,还颇为不在意道,“抓到就说是我去钓的,和你没关系,我今天还掏了个蜂窝。” 叶姣一开始还觉得不严重,他们的确要饿死了,批斗就是拉到队上拿着喇叭喊,让人引以为戒。 但她看着那一堆蜂巢,腿直接就软了。 “你要不要尝尝?比白糖还甜。”季洋已经洗了手,掰了一小块要放到她嘴里。 “谁叫你去的!”叶姣咬着牙,直接就急了,上前就拿着拳头要打他,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又生生忍住,气得脖子通红,瞪大了眼睛。 一个人去掏蜜蜂窝,那是要死人的。 “有没有蛰哪了?”她急切检查,还拉着他的手,整个人都是抖的。 季洋对她并不坏,依旧是她黑暗里的那道光,得知父亲去世,她时常躲在东村口那颗大树后面哭,他都会来逗她笑。 “有没有事啊?”她说着声线都哽咽了,带着哭腔,他要是出事了,她可就只有一个人了。 季洋幽深眸子盯着她看,好一会,低缓的声音响起,“没事,没被蛰。” 说完,故作轻松,“不会的,我小时候可喜欢去掏马蜂窝,躲得比什么都快。” 叶姣倏然松了一口气,慢慢恢复情绪,看着他眼底思绪涌动,“你下次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们好好上工,总会养活自己的。” 她觉得他可能受了打击,也着急想要为这个家贡献。 季洋笑了笑,把一小块流淌着蜂蜜的蜂巢塞在了她嘴里,转移了话题,“甜吗?” 叶姣本能闭上了嘴,嘴里的甜意刺激的味蕾,还很浓稠,她心也跟着流淌了蜜意,暖了很多。 以前她爸在的时候是个老师,家里也会有白糖,偶尔她能吃上两回。 可是白糖不能和野生的蜂蜜比,蜂蜜是稀罕物,一般人也不吃。 “天黑了,煮个鱼汤下饭。”季洋扭头走到一边,把鱼放进盆里。 “我来弄。”叶姣也快速回神,走到了厨房里,她知道季洋不会煮饭,继续道,“我把饭煮上就来。” 尾音未落,看着剩下的两把米她犯难了,季洋也要吃饭,吃不饱他明天怎么干活? “全煮了,我明天去镇上再买些回来。”他在正处理着他的蜂蜜,看向她说。 “好,明天你把竹筐拿去换点粮食,我再多编几个。”叶姣觉得应该好好犒劳他一顿。 “嗯。”季洋应。 暗黑的天色下,夫妻俩各忙各的,微弱的灯光和火光照亮着小小的院子。 季洋正在烧水,叶姣在杀鱼。 今天她还用了一点油,先把鱼煎了,煎到两面金黄,然后再放水煮汤,汤很快变成了乳白色。 这是叶母教她的。 汤在煮的时候季洋挑着铁桶和扁担又出去了,他去挑水,一来一回,挑了满满一缸。 “吃饭了。”她尝了一口汤,又往里面加了点盐,探出头喊了季洋一声。 “来了。”季洋往小灶台又加了点麦秆,起身拍拍手,往厨房走。 夫妻俩围着小锅,旁边还有一个凉拌野菜,叶姣把一碗干饭给了他,自己吃着稀饭。 张艳就曾经说她弱不禁风,反正不干活,要少吃饭。 “这么满?那还怎么用汤拌饭?”季洋说着就往她碗里扒了半碗,拿起勺子就往自己的饭里舀了两勺汤。 乳白乳白的鱼汤,鲜甜得很。 叶姣看着自己的碗,又侧头看了看他,这人已经吃上了,还往她碗里夹了块肉,还一本正经道,“赶紧吃,万一被别人闻到了不好。” 闻言,她莫名想笑。 这里是老房子,不高的围墙后还杂草丛生,左边是绝户,房子已经荒废了,右边离他们有点远,人也很少,说实话,还真不会有人闻得到。 他吃得香,让她也忍不住受影响,入口的鱼肉实在太好吃了,比他们成婚是时吃的那点猪肉还好吃。 吃完后,季洋已经兑了温水,去洗澡去了,出来之后叶姣也收拾好,正在往洗澡桶舀热水,抬头看到他还询问道,“一会你帮我提到房间里可以吗?” “可以。” 叶姣算是体会到家里有男人的好处,他虽然瘦,但是力气比她大多了。 * 次日。 天还未亮,季洋便爬了起来,叶姣还在睡,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他已经在穿衣服。 “这么早?”她拖着声音,困极了。 “你再睡一会,我下午回来上工。”季洋说着就穿鞋,轻轻往外走。 叶姣半眯着眼,倒是想睡,可怎么也睡不着,说来也奇怪,季洋是去镇上,也就六七公里,有什么好担心? 翻来翻去,太阳渐渐升起,要去上工了。 等她到田里,旁边聚集了一堆她不愿意看到的人,甚至有些心跳加快。 “叶姣。”绑着马尾辫的女生先叫了她,还疑惑道,“你丈夫呢?没来和你一起下工啊?” “他去镇上了。”叶姣回。 当初他们都在一个知青院,都是下来的知青,穆薇薇她们都等着家里接回去,嫁到这边可就出不去了,她们是看不上乡下这群泥腿子。 可有些人被下放了好几年,等不了了,也就嫁人或者娶了当地的女孩。 对她来说,没有家,回不回去已经没有区别。 “去镇上了?可是昨天他也没来上工,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我们女孩子力气小,赚的工分也不够养活两个人。”穆薇薇又出口,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叶姣嫁给了山沟沟的农村人,落当地户口,和他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了,等他们出去就是工人,而她就只能当一辈子农民。 以前她们是知青院长得最好看的女知青,但叶姣比她更好看一点,男知青都喜欢帮她做事,现在对方走了,她可就受到好多优待,不禁也有些飘了。 “你没看到不代表没有,早上有事,他下午会来。”叶姣放在一边的手微微缩了缩,声线平淡,“我先去上工了。” 不等她回答,已经抬脚离开。 “何苦呢?”穆薇薇一阵感慨,看向一边,悠悠道,“启杰,你说她怎么想的?” 结婚生子,那就一辈子都困牢在这里。 徐启杰看着叶姣离去的声音,一脸怒其不争又不服,沉着声道,“眼瞎罢了!” 他追她没答应,转眼和一个泥腿子在一起,还好吃懒做无所谓,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简直就是玷污他对她的喜欢。 穆薇薇又叹气,柔声道,“我们一定会回城里的,听说今年还会有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我们一起走。” 徐启杰的父母是高级技术工,家境还算好,她的父母是老师,可不会一辈子待在乡下。 说起这个名额,徐启杰眼底闪了闪,一年他们村会得到三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选中之后就可以去上大学,对于下乡的知青来说,那就是现在唯一的希望。 他伸手拿了锄头往前走,眼底也带着坚定,“会的。” 与此同时。 季洋已经把几个竹筐拿去换了钱,凭借记忆往黑市走去,这年头,凭借粮票换取的粮食很多都不够吃,也就只能去黑市上买。 一条不大的街道,摆卖什么的都有,家里种的菜、鸡蛋、鸡、还有一些大米或者其他粮食。 季洋找了个地,把蜂巢摆放了出来。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可是真正买的没人,都只是瞄上两眼,或者问上两句。 一般人温饱都是个问题,哪有闲心思去吃什么蜂蜜。 季洋也不着急,就坐着等,顺便观察一下黑市上都卖些什么,他发现大米和蔬菜这些卖得最好。 有些会卖挂面,也有糕点,但是明显难卖很多。 “这个怎么卖?”一个老太太站在他面前,指了指地上蜂巢,她一看季洋就知道乡下来的。 这时候又不能养蜂蜜,肯定是野生,大家都觉得野生的东西营养丰富。 “两毛五一斤。”季洋接话。 “这么贵?白糖才两毛一,你蜂巢就要两毛五?又不是蜂蜜,我回去还得自己挤。”老太太埋头一下皱起来,板着脸不悦。 季洋见她还提着个手袋,烫了头发,穿衣打扮也很时髦,衣服的款式还不是这里常见那种。 看人要价就是这个理。 他笑了笑,露出一个大白牙,带着乡下人的憨厚,“白糖肯定没有野生蜂蜜有营养,这可是深山蜂蜜,为了要到蜂蜜,废了不少功夫,一不小心可要丢掉半条命,每天吃一点,各种营养都补齐了。” “那也不能这么贵。”老太太有些犹豫,明显有些心动,她知道这东西也不好搞。 家里的孙子就喜欢喝蜂蜜水,她也觉得这玩意金贵,孙子更金贵,就得吃金贵的东西。 “这真不算贵,蜂蜜放几年都不会坏,这样吧,您要是拿多,我给你算便宜点。”季洋还给她拿了一下块,“您尝尝,尝尝就知道值这个价了。” 吃人嘴软嘛。 老太太想着不吃白不吃,毫不犹豫接过来,试过之后,也觉得更加不错了,睨了他一眼,“你这有多少斤?” “十六斤多一点。” “一毛五一斤卖给我,我全要了。”老太太直接出口。 老工人一个月能拿四五十块,多的能拿七十块,花几块钱买这么多蜂蜜的确没什么,还是孙子爱吃的,多少钱都舍得。 “您砍价也太狠了,这我卖不了。”季洋笑了笑,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意愿。 “这东西难买,你可想清楚了,别人可不会跟我一样买这么多,一天你都卖不出去两斤。”老太太吓唬他。 “你就别为难我了,已经很便宜了,这几天我都在这卖,一开始我开卖三毛呢,每天都能卖出四五斤,家里也有点蔬菜,都得过来一起卖,蜂蜜不会坏,慢慢卖也行,要不是今天蔬菜早就卖完,我着急回去,也不会给您开两毛五。” 季洋神色纠结又无奈。 趁老太太没说话,他又一脸肉疼,“算了,这样吧,我给您算十六斤,多的半斤送您了,十六斤就是四块钱,刚好是个整数。” “四多不吉利?三块五。”老太太开始讨价还价。 “一下就减了五毛,您也太狠了,那可是两斤,算了算了,都要赶着回家,您给我三块八,我一开始都给您送半斤,这算是送了您一斤半,都不容易。”季洋开始退一步。 老太太觉得便宜占够了,开始掏钱了。 很快便达成交易。 “您慢走。”季洋手里拿着一叠钞票,随意数了数。 三块八,放在这个年代是笔巨款,八分钱或者一角钱一个鸡蛋,三块八可以买四五十个鸡蛋,六毛左右一斤的猪肉,能买六七斤。 上工一天十个公分可能也就值个几毛钱而已。 他把钱装好,背上竹篓,开始往另一边走,期间还锁定了几处摊子,但他都没有买,抬头看了看天,时间还早。 七弯八拐,他来到了废品站。 这年头什么最不值钱? 书本。 但买书得要书票,所以来废品站是最划算的。 塞给看管的老头五毛钱,里面的书本可以随便选,一堆挤压着一堆,就像一座座山一样,小人书、外国名著、报纸期刊、各类书本…… 季洋翻来翻去,勉强找到了一叠半旧的草稿纸还有几本高中课本,还有他觉得对叶姣有用的书本,统统往竹篓里塞。 “叔,我走了。”季洋走到门口还和老头打了招呼。 “走吧走吧,下次再来。”老头摆了摆手,“都是些不用的东西,天天都是那些被抄家的往这里运,常来你还能捡到一些新的书。” “那我下次还来。”季洋应。 从废品站走出来,他又看了一下天,这个时间点很多人要赶回去吃饭了,他又往黑市走。 买东西的人少了很多,卖东西的人也少了很多,还有些剩一点等着最后卖完。 “这绿豆怎么卖?”季洋在一个摊子前停下来,看着地上那几斤绿豆,颗颗饱满,他很满意。 “晚了晚了,便宜卖了,八毛一斤。”那个小妇人站起来,那副亏大的样子和他刚刚一摸一样。 季洋知道她刚刚卖的是九毛,算起来也不便宜。 “五毛卖不卖?”他还价。 “不不不,不卖,亏大本。”小妇人摇摇头,一副不容商量的神色。 “那边都卖六毛,你这里怎么八毛了?我看着都一样。”季洋指了指路尽头,说着还蹲下里仔细看了一下。 小妇人往他指的那个方向看,离得太远也不知道,想了一会,狠心道,“那你多买几斤,我给你也算六毛,这些平时都要买一块二的。” “那我都要了。” “好好好。”小妇人一听,有些高兴,称了一下,“这里是四斤九两……” “我一次性买了,算四斤半得了,这样也好算价钱,一共两块七,我都给你算好了。”季洋说着正在数钱。 小妇人一想,也就少不到半斤,两块七就两块七吧,卖完了回家,“行!” 季洋又溜达了一圈,趁着快要中午,大家都收摊,便宜买了点大米和苞谷面粉,还花一毛五钱买了三个鸡蛋,把卖蜂蜜和竹筐的钱都花个精光。 这才开始背着竹篓赶着回去。 第511章 知青的丈夫(4) 季洋回到的家的时候叶姣也正回来,她把斗笠摘下来,要去洗手。 舀了一勺水,一边洗手一边问,“换了多少粮食?” 今天家里都没米了,就指望这些粮食撑着过日子。 “换了点大米和苞谷面粉。”季洋说着蹲下来,从竹篓里拿出布袋。 “挺好的。”叶姣很满意,混上一些粗粮,这些够他们吃上半个月。 “还买了三个鸡蛋。”季洋说。 “鸡蛋?”叶姣一下皱眉,声线都提高了,“我们都没饭吃了,买什么鸡蛋?” 一个鸡蛋能换几天的米饭,这是他们唯一能换粮食的东西了,他要气死她吗? “好久没吃了。”季洋轻轻把鸡蛋放在地上,来了一句,“都快忘了蛋味。” 叶姣原先想把他骂一顿,然后让他把鸡蛋再拿去供销社换点粮食,看到他这样又于心不忍。 季家鸡家养了好几只鸡,每天都能下五六个蛋,以前张艳总是给他留上一个,给他煮着吃。 “人家要收摊了,一毛五买了三个,蛋也比较大,还是很划算。”季洋说。 大什么大? 叶姣想的是既然一毛五买了,没准明天能卖两毛多三毛,这样能买更多的粗粮,多吃几天。 蛋吃一下就没了。 “那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别买了,我们没有钱吃鸡蛋。”叶姣叹了一口气,和他计较,说着凑过去,“你里面还装了什么?” “四斤半绿豆,不到六毛一斤,便宜吧?”季洋说着还有些得意,把袋子打开。 叶姣一看,第一反应也觉得便宜,光泽又饱满,下一秒才反应过来,瞪圆了眼,“你去哪拿钱买的?” 卖竹筐的钱也仅仅够买粮食,外加买了三个鸡蛋已经很不容易。 “把蜂蜜卖了。” “什么?!”他一说完,叶姣整个脸唰一下都全无血色。 “我给你留了一点。”季洋又补充。 “你这是投机倒把,是搞资本主义,走资本主义道路,是在犯罪,不要命了?”叶姣只觉得脑子嗡嗡嗡疼,浑身僵冷。 她属于胆子小的人,认为名声很重要。 “卖都卖出去了,再说,现在镇上都在卖,靠发的粮食怎么吃得饱?街上到处都是卖菜卖大米,靠供销社不得饿死人?”季洋不以为然,“竹筐几天才编一个?等到夏收发粮食,我们干活都没力气。” 叶姣眼底挣扎,又看了眼地上的袋子,好一会才道,“绿豆再便宜,你买它做什么?你要买粮食。” 季家是不可能借给他们粮食了,去年收成又不好,家家户户都过得紧巴巴,与命比起来,这些的确不重要。 “我要泡豆芽,背去镇上卖。”季洋回。 “不可以,被抓到怎么办?”叶姣否决,“我们好好上工,也……” “怎么不可以?谁抓?巡视那帮臭小子就是小毛孩,就会吓唬人,前两年我在黑市那条街上看到卖鸡蛋的那个老头,他今天还在,也不见得出什么事,而且,他们跑得没我快。”季洋说着还挑了挑眉,“我观察过了,没人卖豆芽,这东西生得快,四五天就能卖一趟,来钱快。” 听言,叶姣有些心动。 “还有,这些是给你的书,拿好了。”季洋掏出一叠书,放在她怀里。 叶姣下意识接住,看着书本的封面,诧异间身子也僵硬起来,“这……” “我说给你买当然不会骗你,今天在镇上我可听说明年可能会恢复高考,你不是想去上学吗?可以准备了。”他说着薄唇勾起一个弧度,有些小聪明的模样。 “真的吗?”叶姣心底的狂喜难以言语,下一秒又像被冷水浇灌下来,神情暗淡,“算了,我不去了。” 还得明年,她思想有些传统,已经嫁人便有了家庭,不可能再走出去。 “为什么不去?”季洋蹙眉。 “我不想了。”她抱着书本,垂眸道,“谢谢。” “你不是说你想当医生吗?考上你就可以去读医学,以后当医生多光荣?”他不解追问。 “你还记得?”叶姣看向他,嘴边露出一抹浅笑,有些苦涩又欣慰。 “我当然记得,考上我就供你去,想读多久读多久。”他口出狂言。 叶姣直接笑开,“好了,该做饭了。” 她都已经嫁给他,相夫教子才是她之后的生活,季洋又怎么供她? 一切都是那么不现实,可是他这么说,听着心底还是很高兴。 “你好好看书。”季洋没多说,把绿豆拿到一边,开始张罗起来。 “你知道怎么泡吗?”叶姣把书放好,出来见他在洗绿豆,询问出言。 “记得换水就行,我先试试。”季洋倒出一半绿豆,洗了泡上,放在一边,“让它泡到晚上。” 叶姣也不懂,半知半解点了点头,反正他只是在尝试,她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两人吃了饭,下午去上工。 生产队上给每家每户都划了一块田,耕地插秧,工分按一家算。 季洋下午开始耕地,叶姣去拿秧苗,她身板子小,走两趟就累得不行,头昏眼花的。 “去那坐着,别生病了。”季洋指了指一块阴凉地,又继续在耕地。 叶姣是真怕自己昏过去,站起来眼前就一片黑,端着气也慢慢坐下来。 她知道自己营养不良,还有点低血糖,加上前段时间过得很压抑,身子越发越不好。 这一坐就出事了,傍晚两人下工往回走,途中遇到张艳,也不知道谁又在背后嚼舌根,对方黑着一张脸,冲着叶姣骂,“不知道干活,只知道偷懒,谁娶了你真是倒霉一辈子!” 语气尖酸刻薄得很。 “妈。”季洋皱眉,语气不悦。 “怎么?妈还说错了?看看她,身上就几两肉?事情还多,你上工她居然躲到一边休息。”张艳看向他的时候,眼底心疼极了,“你要是听妈的话,当初去那个二妞……” “那我们搬回去住好了,这样您也看着。”季洋随口一说。 闻言,叶姣心底咯噔一下。 她以前没少被张艳和孙妙兰讽刺,若是不上工,她都不敢吃顿饱饭,更不敢睡个安稳觉。 所以当初分家,哪怕知道季洋暂时不能扛起一个家,她也同意了,生怕自己会被压抑得精神失常。 再苦她都不想回去。 张艳一听到,脸色也变了变,苦口婆心,“洋子啊,你都结婚了,妈不能再照顾你,得你媳妇照顾你。” “既然不能搬回去,那我们怎么过都行,妈就不要多说了。”季洋收敛神色。 “那不行,嫁人就要照顾好家里的男人,你媳妇就是懒,全村就没一个女人像她这样!城里人就是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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