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年,梁津元换了工作,工资涨到 8000,又和邱一宁一起搬到松江住,省下一大笔房租,代价是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将近三小时。没办法,房租和通勤永远成反比。章则越拿了奖学金,开始跟着导师做项目。 两人手头都宽裕了,但加班和组会却更多了,见面的频率依旧是每月一次。 这一年新垣结衣主演了《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很多人和剧中的她一样自嘲为“社畜”。梁津元有时也这么说,章则越会打断她,让她不要用这个词贬低自己。他或许说得没错,但梁津元想听的不是这个。 第三年夏天,章则越提出订婚,梁津元拒绝了。他们很平静地将这件事翻篇。但梁津元却越来越厌烦,有时候下班回家已经很累了,累到完全不想说话,却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兴致高涨的章则越;章则越也是,他已经研三了,同门的学弟妹们常常会在晚上来宿舍找他帮忙,梁津元的视频总是不合时宜地打过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国庆假期,梁津元请了两天假,提前跑去成都给他一个惊喜。这一招很有效,整个假期两人都黏在一起,后来想想这大概算是回光返照。临走前,章则越的学弟妹们起哄要他请客,一桌人开玩笑,说学长明年毕业证和结婚证一手抓,要羡慕死人了。他们互相捏捏对方的手,像是在按确认键。 章则越那天很亢奋,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说这个学弟每顿要吃两碗米饭,说那个早起必睡回笼觉,还有唯一的学妹……他嘿嘿笑了两声,说导师想撮合他们…… 梁津元脚步一顿:“你刚刚说什么?” “导师想撮合我和学妹。”章则越一把搂住她,“我怎么可能答应,我有你了。”他的脑袋抵着她颈窝蹭了蹭:“真好,明年我们结婚,后年就可以生个女儿了……” 梁津元没说话,也没有回抱他,甚至忽然有点后悔过来。 回到上海,章则越又常常因为帮学弟妹跑数据不接她的视频,有一回再次拨来时,梁津元已经关灯睡觉了。她把手机放在枕边听他絮絮叨叨。 “数据一直报错,弄了好久才改好……对了,过几天我要和导师一起去上海参加会议,可以顺便见你……” 梁津元听得昏昏欲睡。章则越忽然犹犹豫豫:“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你先说。” “刚刚他们在我宿舍跑数据嘛,想要我桌上的多肉,就是你说不想要没带走那个,我就给了。” “给谁了?” 梁津元只是随口一问,一盆多肉而已,给谁都行,但章则越说:“给了学妹。” 她怕自己想错,又问:“哪个学妹?” 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学妹。” 黑暗里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梁津元猛然睁开眼,心里痛骂自己,想什么不好想结婚!章则越见她不说话,问她是不是生气了,说以为她不要,又说那么多人在不好拒绝,梁津元听不下去,挂断了视频。 陈默打断她:“你生气是因为他把东西送人了,还是因为送的那个人?” 这还用问?! 梁津元更恼火了,但她是越生气越平静的那种人,宁可一肚子火憋在心里,砰砰啪啪炸得连成一片,也不肯在脸上表现出分毫。她甚至笑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可亲:“你觉得呢?” 陈默瞬间不纠结了:“无论怎样,章则越都做得不对。” 她更温柔地追问:“哪里不对?” 陈默表情一滞,心中懊恼,让你八卦,摊上一道送命题!梁津元则看着他,心想但凡说错一个字,好不容易萌芽的友谊就要被掐断了。 陈默只能谨慎作答:“他错在呃……呃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他一拍大腿:“我肯定不会给。因为这是我女朋友的东西,不能随便给别人……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生,我得……得把握好分寸。” 梁津元收起假笑,陈默便知道,这题算是没答错,没有八十分,至少也及格了。她补充道:“何况他导师还想过撮合他们,不是更应该保持距离吗?” 陈默义愤填膺:“就是,他导师也不对,明知道他有女朋友,怎么还干这种事。” 两人一唱一和。 “他还觉得自己坦坦荡荡,特意把这件事告诉我!” “肯定有别的心思,只是没有落到实处。” “我说他有他还不承认!” “分了不可惜。” 梁津元欲言又止,上下打量着他:“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很懂嘛。” 陈默谦虚:“我懂什么?我只是实事求是。” 没见过有人这么给自己贴金的,梁津元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厉害,就别谦虚了。” 他连连摇头:“我不厉害,你厉害。” “你厉害,你善解人意,鬼话连篇。” “你厉害,你情绪稳定,很好相处。” “还是你厉害。” “不不不,你厉害。” “你才厉害,你是博士。” 陈默不说话了,梁津元也没觉得自己赢。 多无聊,两个人不知道在阴阳怪气什么。 陈默看着有些不开心,梁津元回忆自己刚刚说的话,都是事实,没理由生气。她索性站起来,刚踏出一步,便发觉右脚发麻,踩在地上不知深浅,柳条似的打着弯,幸好陈默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梁津元站着简单拉伸,陈默在一旁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语气如常:“所以你们就是因为这件事分手的吗?” “这只是个导火索。我们之间有很多矛盾,他不满意我的工作,我不想跟他在成都定居……后来我们就一直吵架、冷战,我受不了了,就提了分手。” “可是你们在一起很多年,真的能说断就断吗?” 梁津元看他一眼,又低头看地面。五年多的恋爱,说不留恋是假的,但长远的距离、缺失的沟通、身份角色的差异已经将这份爱腐蚀得千疮百孔,章则越的不真诚又消解了其最后的残骸。 他连让她辞职去成都都拉导师出来说事:“不是我说的哦,是我导师说的,他觉得你那份工作的发展空间没我这个专业大,想转行的话可以尽早,不想转的话成都也有很多机会。” 她说给邱一宁听,邱一宁问:“他已经找好工作了?” 梁津元摇头。邱一宁接着说:“我也不懂他的意思,不过我倒是想起我家一个七拐八弯的远房亲戚,他公务员进面后就和女朋友分手了,嫌人家没编制配不上他。切,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以为领导女儿都要排队嫁他吗?” 两人会心一笑。邱一宁又拧她:“你别光笑,你怎么想的?” 梁津元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下个月要升小主管了,就让我及时止损,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陈默把“及时止损”几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才道:“你很果断,及时止损很需要勇气。” 梁津元脚不麻了,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说:“对,所以真佩服当时的自己,我现在已经没那样的勇气了。” 陈默没有接话。只有眼前的湖水皱了又平,平了又皱,仿佛是在回应她。 半晌,梁津元转过身,见陈默也在发呆,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回去吗?” 陈默脚步未动,看着她说:“梁津元,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我其实还没有毕业。” 梁津元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休学一年到这里来的。所以我一点也不厉害。” “……有意思吗?你还记着这句话呢。”梁津元想吐槽他小心眼,但他脸上却看不到笑意,她便意识到,这不是玩笑,于是试探着说:“休学……也没什么,等这一年结束,回去把它读完就好了。” 陈默却苦笑:“我读不下去了。做不出东西,也写不出论文,每天都在熬日子,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及时止损,但又不甘心,所以只好逃避现实,跑到这里来。” 梁津元这才明白,自己刚刚那句话在他听来,无异于讽刺。 陈默摊手:“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吧,我其实也不开心,也需要发泄。”但他转头又笑起来:“不过我发泄的方法就是折腾你,让你走很远的路,或是硬把你从家里拖出来。” 梁津元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心事,听了后只觉得他有意思,也是个嘴硬的,这种时候还要姿态做足,不甘示弱。 “走吧。”他仓皇转身往停车场走去。梁津元默默跟上。 她想到和章则越分手时,狠话说了一箩筐,结果没两年,生活就天翻地覆,那些话全沦为笑柄。也想到从前想象自己衣锦还乡,真还乡了却只敢躲在陌生的小镇上。她又看到陈默的背影,想到他顶着令人艳羡的光环,收获了许多羡慕的目光,到头来一样逃避可耻但有用。 她想说点什么,可是好听的话说不出,安慰的话也讲不来,脑子里只想到一句: 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8.限定假期(4) 假期最后两天都在下雨,陈默没来找梁津元,一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可去了。巴掌大点的镇,再怎么逛,两天也足够了。二是那天说了自己休学的事,心里觉得并不光彩,也不知道梁津元会怎么看他。 梁津元在家却有点待不住,自从知道陈默的心事,就忍不住担心。她前段时间不开心是写在脸上的,陈默却是伪装着的,这样的人最容易不声不响出事了。她想着找个什么不着痕迹的理由去找他,一开门,却看到陈默坐在通往露台的门槛上。 梁津元也坐过去:“看什么呢?” “赏雨。” …… 这么有情致,看来是她多虑了。 梁津元起身回去,拿了两罐啤酒出来。她买多了,小冰箱里装不下,想着赶紧清空给下一波腾位置。 陈默一边打开一边问:“大白天就喝酒吗?” 是谁还在用袖口擦瓶口?又是谁已经仰头喝了大半?梁津元不同他计较。 两人默默坐着,雨哗哗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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