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极好的,如今祖母觉得舒坦,那就证明她不负盛名。” “确是如此,可她有此盛名,盛京里名声似是不不太响?”老王妃也在京中住过,倒是不知。 齐骞回道:“她行踪素来成谜,便是在道观,那观主也不会主动说出她的行踪,说是有缘自会遇上。不过孙儿在想,她在外行走,多半是用了别的名头,又或许不时常会诊。” 他是看出来了,秦流西又娇气又矫情还懒,若非以重金求诊,只怕她都不会前来,所以也有一种可能,她压根没出宁洲府的地界。 “不管如何,你能寻来她给祖母看诊,是你孝顺,若祖母这寒症当真治好了,我们一起回京一趟?”老王妃笑着说。 齐骞有些愕然:“您不是素来不喜欢盛京,还嫌冷。” 老王妃拍着他的手,道:“你也有二十二了,宁王府一直没立世子,我想上请圣上,立你为王府世子,也该正经领个差事。” ===第102章 这见识他不想长=== 齐骞走出主院,站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寻思片刻,才出了院子。 “主子。” “秦大夫他们可是歇下了?”齐骞背着手问。 火狼回话,道:“属下没到客院去,不过听万总管说,他们要了些黄纸,还有一只鸡及糕点酒水。” 齐骞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神色颇有些怪异。 “你媳妇是双身子,你今晚不用随侍,明日把平安符送回你媳妇那边吧,让应北跟着我。” 火狼说道:“还是让属下跟在您身边伺候吧。” “不必,去吧。” 火狼只得拱手应下。 夜半子时,秦流西打着呵欠带着陈皮往庄外走去,陈皮手里拎了两只竹篮子,其中一只放着一些香烛黄纸元宝,另一只则是用黄纸盖着些物事。 “公子。”陈皮向庄子门口努了努嘴。 秦流西抬头看去,眉梢一挑,走近了,道:“郡王是出来赏月吗?” “秦大夫是我请来的贵人,我自然得保证你的安全,走吧。”齐骞背着手,看她身上并无披风,便道:“秦大夫不是自诩身子弱,怎外出披风都不带一件?” 他说着,径直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秦流西看了一眼这绣着君子兰的黑色披风,道:“郡王好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毫不忌讳,接过来就裹身上了,披风有些拖地,她也不在意。 反正不是她的。 齐骞看了一眼那拖在地上的披风,别开头,这算是毁了一件好料子了。 应北笑着上前,替陈皮接过一只竹篮子,还悄咪咪的掀了一角看,里头是一只鸡,酒水糕点。 齐骞提着气死风灯,向秦流西那边挪了下,使得光亮在她那边要多一些。 秦流西见了,唇角扬了扬,这人倒有细心的一面。 没走多久,她就停了下来。 齐骞愣了下,回头看一眼,依稀还能看到别庄门前的灯笼呢。 “就到了?” 秦流西吸了吸鼻子,道:“随便找个地儿解决就行,走远了还得往回走,累脚。” 齐骞:“!!!” 怎么听着,像是要找个地儿方便一样。 “陈皮,点香烛吧。” “得嘞。”陈皮把竹篮子放下,吹了火折子,先把蜡烛点燃了插在泥土上,又燃了香,随后把应北那个篮子里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一一排开。 齐骞看得眼皮直抖动,蜷了蜷手指,故作镇定。 这是路祭么? 给谁祭? 齐骞有几分不淡定,可脸上却是半点都没显露。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见秦流西拍了拍腰间的玉葫芦:“出来吧。” 这,和谁说? 忽有一阵阴风袭来,像是擦过耳边。 齐骞后背一寒,手臂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连帮陈皮点香的应北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阴嗖嗖的,好像身边多了些什么。 而秦流西,则是取了一道符凭空焚了,嘴一张,一段施食咒吟了出来,夹着一个名字。 凌蓉。 齐骞听到了这个名字,唇抿着,差点拔腿就跑,可双脚,却愣是钉在了原地似的,动也不动。 他出来是做什么的,时光可以倒退不,这见识他不想长! ===第103章 开阴路=== 秦流西没注意齐骞的异样,或者说,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谁叫他好奇呢? 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 吓死他! “大师。”凌蓉向秦流西行了一礼。 秦流西摆摆手,无视齐骞的眼神,看着凌蓉的方向,道:“阴路我马上会开,你们吃饱了再上路吧,这些元宝衣裳也会化到你们身上,手里有银,才能在路上好打点鬼差。” 凌蓉感激不已:“多谢大师。” 她抱着儿子来到祭品那边,开始‘进食’。 应北拿着一个元宝放在火堆,揉了揉手臂,对陈皮道:“你有没有觉得,眼下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陈皮抬头冲他一笑。 应北差点跌坐在地,哆哆嗦嗦地道:“我知道你是个憨实的孩子,就是能不能别这么笑,怪瘆人的。” 陈皮道:“真让你看到些瘆人的,我怕你当场尿了!” 俗称吓尿! 应北:“……” 熊孩子看揍! 站在秦流西身边的齐骞僵着身子,眼珠子看向陈皮那边,只见他拿起一件剪得精致的女装烧了,然后是一件小婴儿穿的小衣裳。 联想到秦流西的话,他瞪大了眼,仿佛看到火堆后的祭品处,有一大一小在愉快进食。 齐骞闭了闭眼:不能看,不能想! 他有王气护体,百邪不侵! 默念了数句,他才睁眼,却见秦流西正在走奇怪的步子,走一步又放一颗石头,如此几步,她才站定,放了一符。 这是,阵法? 齐骞看一眼她放石头的方位,好吧,看不懂。 他看着她凭空又燃了一符,双手结印,沉声唱诵:飒飒悲风次弟来,幽关教阐法门开……请光开辟东方路,接引使者降道场……敕。 忽见东方有诡异的黑雾隆聚,阴风大盛,在齐骞看不见的虚空,有戴着高帽攥着黢黑锁链的鬼差出现。 “谁开的阴路召鬼差,可有接引……哟,是大人。”鬼差快步来到秦流西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秦流西取了两个金元宝化了,落到鬼差手上,又施了两根蜡烛,喜得鬼差眉开眼笑,谄媚地道:“大人,您何必这么客气,有事只管吩咐小的便是。” 这位叠的金元宝,成色最好,没想到他今晚会撞见这好事。 “那对母子枉死的,如今心愿已了,请差大人接引,帮着他们插个队,早日投胎。”秦流西道。 鬼差忙道:“大人吩咐,小的领命,只是这插队有些麻烦。” 秦流西敏锐地察出弦音,问:“怎么,你们那边出乱子了?” 鬼差搓着手笑,不敢说。 秦流西又化了一个金元宝,他喜滋滋地揣在怀里,才愁眉苦脸地道:“九幽地狱逃了一恶鬼,吞噬了不少鬼魂,如今得先把这些被吞噬的名单给寻摸了,再安排排队的人投胎,所以会慢些。” 秦流西眉头皱了起来,出逃了恶鬼? “那恶鬼可抓住了?” 鬼差摇头:“黑白无常两位大人都出去寻了,不然大人的奏请,岂能轮到小的来?” 这可麻烦了,莫不是那东西蹿到人间了? ===第104章 你看我像好人么=== 阴路开了不能久呆,已经穿着新衣的凌蓉抱着儿子向秦流西深深地鞠躬行谢礼,便跟着鬼差上了路。 秦流西看着阴路关闭,有两颗金光飞来,落入灵台,顿时露出笑容。 心情好,也就手疏大方,把尚未燃烧的元宝蜡烛香以及酒水美食全部祭给了附近的孤魂野鬼。 一转身,就看见齐骞一派茫然,脸色苍白。 啧啧,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 秦流西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齐骞一个激灵,张了张嘴,想问她刚才的事。 秦流西却是伸了一根食指在唇边:“嘘,别问,问就是你想的那样!陈皮,走了。” “来了。”陈皮拿起两个空篮子,跟了上来。 应北看着就这么放在地上的整鸡和糕点,肚子咕噜一声,未免浪费,便扯了一只鸡腿下来,咬了一口。 啊呸! 才刚入口,他就吐了出来,眉头皱起:“怎么这么难吃,一点味都没有,嚼蜡似的。” 齐骞看了个全,想到秦流西的话,胃部一阵翻涌。 他一个月都不想再吃鸡! 为啥没味,人家吃过的,当然没味了。 齐骞想要提醒,可看应北傻乎乎的样子,算了,还是别吓着孩子了。 “应北,别再动了,那是祭品。” 祭品,祭谁,孤魂野鬼呗! 应北刚要摸向糕点的手一僵,抬头看过来。 橘黄色的浅淡灯光下,主子的脸上神色莫测,似是同情,又似是可怜,不禁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一晃。 完犊子了! 应北都感觉到有人在耳边吹气儿,嗷的一声嚎叫,拔腿就跑。 唉! 齐骞快步追上秦流西,忍了许久,终没忍住:“那凌蓉,可就是之前……” “嗯,谢启康的原配,被他残杀的时候还怀着孩子,那孩子当时因为胎动都要出生,活活憋死在产道,随后,母子俩又被他用镇魂钉封印十年。”秦流西说凌蓉的事时,像是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齐骞却是听得后背发寒,竟有人这么心狠,也难怪她会对那人见死不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你时常做这样的事?不收分文,只渡冤死亡魂?” “哎呀,郡王这一说,我都觉得我形象特别高大了!”秦流西笑眯眯的,话音一转,又变得煞有介事的:“你看我像是时常做白活的好人么?” “席家枉死的家将你不也超度了,没收半两银子么?”齐骞淡淡地道。 “那是我心情好。”秦流西说道:“玄门之人,遇见亡魂总有会超度的,可这世间亡魂何止千万,也总有人不愿归去投胎,岂能强送?而我,遇见了,若心情好,渡他们一程无妨,心情不好,那我就看不见!” 好的,你强你有理! 齐骞默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你,真能看见那些东西?” “你说呢?” 齐骞一默:“你不怕吗?” 那可是亡魂,虚无缥缈的。 秦流西脚步顿下,道:“郡王,活人远比亡魂要可怕得多,人心人性的尺度都远比你所想的那般可怕。” ===第105章 救救孩子吧=== 活人远比死鬼可怕,这是秦流西见过许多枉死的人得出的结论,好比那谢启康。 凌蓉可怕吗? 不,为了攀附高枝而狠下杀手的谢启康更可怕得多,他的可怕不在于抛弃糟糠,而在他的狠毒。 齐骞看不见那些东西,竟也觉得她所言有理。 “不管怎么说,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胆量和心性,也足以叫人敬佩。” 秦流西被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道:“我就喜欢看你一本正经说大实话的样子。” 齐骞:“……” 这跳脱的性子能改一下也就更好了。 他看向后头,应北拉着陈皮碎碎叨叨的说话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那些祭品,是因为被凌蓉母子吃了,所以没味?” “你尝了?”秦流西看他的眼神既嫌弃又敬佩。 嫌弃是你竟和鬼抢食,敬佩是你竟敢和鬼抢食! “我没有!”齐骞满头黑线,解释道:“是应北,他咬了鸡腿,说没味。” “那是当然,万物皆有精华,祭品也不例外,食物也有其精华,祭出去了被吸取了精华,自然就没味了。” “那应北吃了,可是会有事儿?” “没事,凌蓉母子都吃饱走了,不会怪他。” 齐骞还没松口气,她接着又道:“顶多做些梦,被指控一下。” 齐骞:“!” 救救孩子吧! 齐骞又有几分好奇,问:“你能看那些东西,是因为学道的缘故?” 秦流西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并不是,像我这样打小就开了天眼的天才,万中无一,别的道长要开阴阳眼诛邪镇崇,还得辅以外物,比如……” 她话音一顿,睨着他:“你怕不是想见识一下?” “可以么?”齐骞有几分跃跃欲试。 “可以是可以,但这有什么好看的,时运低了才会看到那些好朋友,你是嫌自己运道太好,盼着倒霉不成?” 齐骞看她一副看自己像看大傻子的眼神,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问:“也就是好奇。那我和我祖母身边,可有那些邪崇跟着?” 秦流西沉默了一会,道:“你祖母,乃是命犯刑克六亲,这种命格,往好的一方面看,也是身怀煞气的,俗称命硬,邪崇轻易不敢近。当然了,活人也会嫌弃就是了。” 齐骞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几分阴沉。 祖母命硬的名声,在盛京是传开了的,所以她不喜欢回盛京,可为了他,她却说要回去运作。 “至于你,有皇气护体,邪崇近身,伤的是他们,吃力不讨好的事谁干,鬼又不傻。”这皇气还不一般。 所以这两人身边,目前来说都是干干净净的。 齐骞只顾着刚才秦流西的那句活人,倒没听清她后面的话,待回过神来后,秦流西已经走远了。 应北走上来,道:“主子,小陈皮说那些祭品,都是敬给鬼神的,我偏还咬了一口,这可怎么办?” “没事,秦大夫说了,你顶多时运低,被指控一下,也警告你以后不要馋嘴!”齐骞一脸同情地看着他:“长个心也是好的,保重。” 应北:“……” 他今晚就厚着脸皮去和小陈皮挤一屋! ===第106章 行回阳九针=== 翌日,秦流西早早来到老王妃的屋里准备行针,看她神清气爽的,不由露出会心一笑。 “娘娘昨夜好眠?” 老王妃向她招手,笑着说:“托你的福,一夜好眠。” “那就好,精气神足,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针刺药浴疗法。”秦流西笑着说:“我先替娘娘扶脉。” 她接过陈皮递过来的药枕,先探了脉,见脉象沉稳,心里便有了数,才道:“脉象强了些,不错。如昨夜所说,今日我给您用另一种针法进行针刺,名讳回阳九针。” 秦流西在替老王妃取穴的时候,顺道解释了一番回阳九针的妙处:“中医论有云:阳者生之本,阴者死之基,阴宜常损,阳宜常益,顺阳者生,顺阴者死。凡人嘛,理应阴阳平衡调和,阳气是生命的根基,一旦阴阳失调,必然身损寿短。娘娘身中寒毒多年,可以说身体常年属阴,阳气不足,便是阴阳不调,自当拔毒升阳。” “……回阳九针,乃针刺九个人体最重要的穴道,九针一出,轮回变,天命逆,将死之人,倒逆一刻,巧夺生机。当然了,娘娘您的身体倒没到频死那个地步,可道理亦是一样的,九针出,调阴阳,祛寒毒。此针施针三个周期后,您就会感觉身体的变化奇妙之处。” 老王妃听得惊叹:“听你这么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您可就忍着点疼。”秦流西从长盒掏出一支香递给赵嬷嬷:“嬷嬷,这支宁神香点上吧。” 赵嬷嬷连忙接过,取了火折子点燃,按着秦流西的吩咐,插在了床头柜子的香插里。 这宁神香带着淡淡的药味,却不苦,味道极是好闻,使得人凝神静气的,十分安然。 秦流西已是取穴完毕,她把金针的羊皮布包摊开,赵嬷嬷看了一眼,那些针并排着,金光闪闪的,却不是每支针都相同。 她取出一支锋针,在哑门穴刺下,下针快而稳,先浅刺,又揉捻着针再下刺,与此同时,嘴里念起了用针咒:“天灵节荣,愿保长生,太玄之一,守其真形……急急如律令敕。” 赵嬷嬷在一旁看在眼里,顿觉惊奇,这道医好像不同寻常的大夫太医,可没这样行针还念咒呢,真长见识了。 咒念完,秦流西又换了一针,刺入劳宫,此时,咒语已经换成了回阳九针歌: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接…… 九针下刺,秦流西额上的汗已经渗了一层,赵嬷嬷拿了帕子帮她拭去,再看自家主子,见她眉头深锁,似是隐忍。 “娘娘若疼,可叫出声来,不必隐忍。”秦流西温声道。 老王妃气喘吁吁的,哆嗦着道:“忍,忍得住,唔……” 这孩子没唬我,是真的疼,好疼。 “道医行针灸之法都要像你这样念咒语么?”老王妃深吸一口气,主动找了话题,不然她怕扛不住。 秦流西道:“道医一脉,有用针咒,可使行针事半功倍,有些道术,比如祝由一术,还会唱祝由歌呢。当然了,这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见仁见智了。” ===第107章 神了=== 老王妃行过针后,整个人就跟水洗了一遍似的,软绵绵的,别提多乏力了,可她的眼睛却是不见浑浊,反是一片晶亮。 在秦流西把金针留了一个周期再起针后,她就感觉多年来身上的沉重消失了,变得轻松自在,更重要一点是,她整个人就像是被太阳照在身上一样,暖洋洋的,别提多舒坦了。 这才第一天针灸,她就感觉那寒毒不存在了,如今她是对秦流西所说的三日痊愈,半点不觉得是在哄骗她。 “是不是要泡药浴了?”老王妃眼巴巴的看着秦流西。 秦流西莞尔,道:“您这出了汗,得先缓缓,等药汤熬好了再泡。嬷嬷,您先给娘娘擦拭一下身体,换一身衣裳,也别黏糊糊的,我去让他们准备药汤。” “哎。”赵嬷嬷摇了铃铛,让两个大丫鬟进来,其中又让环儿跟着秦流西听她吩咐熬药浴,她则领着人给老王妃更衣。 秦流西走出寝卧,就看到齐骞在外间捧着茶,眼皮下有些青黑,不由挑眉。 看来昨夜是没睡好啊。 齐骞已经放下茶盏站了起来,问:“可是行过针了?” “嗯。我吩咐人熬药汤,再泡个药浴,今日的诊治也就完事了,郡王请便。”秦流西带着环儿走了出去。 齐骞有心要多问两句,但也惦记祖母,便没跟上。 老王妃的主院就有小厨房,十二个时辰不熄火的,要熬煮药汤,也就是一下子的事。 秦流西检查了药材没有问题,便让仆妇熬煮,大半个时辰后,热腾腾的药汤出来,又抬到净房稍微放凉至可泡澡的温度后,才请了老王妃去泡浴。 虽有秦流西说过的,这个药浴不比一般的药浴,很疼,非常疼。 泡浴前,老王妃心想不就是泡个药浴么,再疼能疼到哪里去? 入水后,净房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几乎要疼得很不能昏过去的老王妃:“!!!” 若她命犯刑克六亲是她的错的话,大可以找法师压她命格,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凌迟她啊! 药汤火辣,药力像是顺着身体的毛孔钻入经脉,一寸寸的清洗,再如此反复。 老王妃喘着粗气,要不是赵嬷嬷和环儿一人一边拉着她的手,她都要乏力到滑到浴桶里去了。 “我给您念经缓一缓?”秦流西唇一张,流畅繁复的道经从唇间吟出,而她的手,则是摸上了老王妃的颈椎,轻轻的按摩推拿起来。 真,真舒服! 老王妃喘气之余又喟叹出声,咬着牙享受着疼与舒坦的来回交叉折磨。 不过小半时辰,原本烫热的药汤已经凉了下来,秦流西收回手:“可以起了。” 老王妃睁眼,不是,这水这么快就凉了? “从针刺拔毒到泡浴,您体内的寒气已是拔除许多,水自然凉得快,明日便不会这么疼了,寒气清得越多,您就越不觉得疼痛。”秦流西笑着说。 老王妃怔怔的跨出浴桶,还有些怔忪,压在身上多年的寒气,看了无数名医不愈,这就好了大半了? 太,太神了! ===第108章 强闯大小姐的地盘=== 接连三天,秦流西都在替老王妃治疗,而眼看着中秋越来越近了,远在漓城的秦家人,瞧着秦流西还没有回家的意思,都有些坐不住了。 秦老太太不止一次说要去道观见一见赤元老道,好不容易被王氏哄住了,而后者也忍不住想要去问岐黄,秦流西是不是不打算回家过节了。 岐黄此时却是忙得很,忙着拦人呢。 拦谁? 谢氏母女几个。 “二太太,我们家小姐不在,就不招待您进去喝茶了。”岐黄一板一正地道。 谢氏可气了。 这阵子她算是憋坏了,日日憋在家里,做的针黹女红,吃的粗茶淡饭,穿的粗布麻衣,不能外出走动,更不能和谁来往,这和过往的日子相比简直是天渊之别,心里头早就憋了火气。 尤其是肉眼见着自家几个孩子都萎靡不少,还瘦了,一点都没有往日的精气神,更是心疼坏了。 就这,眼前区区一个丫鬟,还敢拦她? 气一来,从前那个大家夫人的跋扈作派也就来了。 谢氏眼一瞪,厉声呵斥:“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你好大的狗胆!我是西丫头的嫡亲婶母,要进她屋里坐坐,还轮得着你这个贱丫头来拦我?给我起开。” 她作势就去推,可这还没碰着岐黄呢,后者就让了下,她推了个趔趄,差点甩了。 岐黄避开这手,又拦住了,冷漠地道:“我家小姐说了,她不在,任何人都不得进她屋里,请二太太自重。” 好哇,这可逮着把柄了。 谢氏立即道:“为什么就不能进了,她那屋里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藏了什么野男人不成!” 岐黄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冷,直勾勾地瞪着谢氏:“你再说一遍!” 她的语气极冷,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阴仄仄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冻得谢氏一个激灵。 “我,我说又怎么了?” 岐黄却是咧开一个笑容,道:“您想进,那就进好了,只要您不怕倒霉。” 她说着,让开了身子。 谢氏:“……” 突然这么顺利,莫非有猫腻? 想到这一点,她一时反倒不敢莽撞了,可瞥到岐黄那嘲讽挑衅的眼神,她脑门一热。 谁怕谁! 谢氏抬脚就进,却没见到岐黄的笑脸冷了下来,朝着某个虚空打了个手势,那是墙头的位置,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两个小鬼趴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岐黄是看不到他们的,可秦流西早就说过,那两个小鬼是惦念她院落里布置的阵法灵气,趴墙头吸呢。 只要他们不害人,秦流西就随他们去了,那两人也识相,甘愿当守门神,这些年但凡有宵小想要爬墙,都被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如今,眼看着这泼妇要强闯秦大师的地盘,又看岐黄打了手势,那两人顿时撸了袖子飘了过来。 就在谢氏踏上台阶时,其中一人就拽住了她的脚。 谢氏一时不察,一脚走,一脚却是动弹不得,人就往前直直地扑去。 咚。 两血条从鼻子涌了出来! “啊啊啊!” ===第109章 教训谢氏=== 谢氏万万没想到,她连秦流西的屋子都还没进去,就在她门前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见了血。 尖利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小院,秦明月姐妹俩本就跟在她后头想要跟着进屋,如此突发,吓得她们小脸都白了,一边喊着大夫一边去搀扶谢氏。 谢氏只觉得鼻子疼得不行,眼泪涌出来和血水混在一起,脸都花了。 “你快叫大夫啊。”秦明月顾不得维持淑女风度,扭头就吼岐黄。 岐黄还没说话呢,院子门口就传来王氏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王氏大老远就听到谢氏的惨叫,加快了脚步走进来,见两个侄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不禁心头一咯噔。 岐黄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太太,是二太太挂念小姐了,便是小姐不在,也想要进小姐的屋子里坐坐,怕是闻闻味儿也是一种慰籍吧。” 王氏:“……” 真是什么人养的什么丫头,这张嘴,吃多了笋吧。 就谢氏那样的人,还会挂念秦流西,人不在都要进屋去闻味儿? 呸!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谢氏已经转过身来,听得岐黄的话差点气得厥过去,捂着鼻子的手指着她:“你,你!” 王氏瞧见谢氏的惨容,惊叫出声:“怎,怎还见血了?” “二太太可能太激动了,摔了一跤。”岐黄道:“不如这样吧,都来了,小姐屋里也有些药备着,进去处理处理一下伤口?” 谢氏刚想说话,耳边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向她吹了一口冷气,阴森森的,还像夹着尖利刺耳的恐怖笑声。 谢氏身子一麻,嗷嗷地叫:“不,我不去,快走。” 她也没理会王氏,逃也似的要逃离这个诡异阴森的小院。 可怕,太可怕了。 就连她平白无故地摔跤也诡异得很。 这个院子不干净! 谢氏一瘸一拐地走,亏得两个女儿扶着她,才没继续摔了。 王氏看向岐黄:“???” 岐黄心下了然,脸上却是淡淡的:“看来二太太已经不挂念我家小姐了。” 王氏抬起食指虚点了点她,道:“老太太也想你家小姐了,还想去道观上个香,你家小姐,就没说何时出关?” 岐黄道:“也说不准。”顿了顿,她看着王氏,还是透了点消息,道:“小姐她若出关,适逢有人来请的话,兴许也会出诊。” 王氏指尖一抖:“出诊?坐堂大夫那种?” 岐黄说道:“不瞒大太太,小姐乃是正经道医,医术……还行。” 王氏呼吸都有些乱了,嘴唇翕动,半晌才道:“也是秦家对她不起。” 本是娇养深闺的大家小姐,却因为命格而从小离家,跟个孤女一样。 岐黄看出王氏脸上的愧疚,浅浅一笑:“大太太还是去给二太太请个大夫吧,不然破相了,也不知要怎么编排小姐了。” 王氏想到谢氏那脾性,点点头,很快走了。 待得院子没人了,岐黄才又开口:“一点小教训便罢,别再去嚯嚯她们,做得过了,小姐回来,怕是要怪我们喽。” 一阵阴风吹过,似是在回应她的话。 ===第110章 嫡母护短(2合1)=== 岐黄还真没料错谢氏,她这头出了秦流西的地盘,也没回自己院子,而是直接去秦老太太那边告状去了。 王氏赶到的时候,谢氏正顶着一把眼泪一把鼻血鼻涕的跟秦老太太哭诉兼上眼药呢。 “母亲,我一个做婶母的,不过是要去侄女屋里坐一坐,她的丫头却跟防贼似的防我,媳妇活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婢女,简直无法无天。” 王氏扯了一下嘴角,你这不就见到了! 她装着急切上前,嗔道:“弟妹,你怎就跑到母亲这来了,好好儿的还摔一跤,鼻子破了也不上药,也不怕破相?” 破相? 谢氏顿时花容失色,嚎道:“母亲,您要为儿媳做主啊!” 秦老太太揉了一下微微发沉的太阳穴,道:“你进门就说个不停,我以为你都不在乎伤不伤的了。” 谢氏一噎。 秦老太太看向王氏,后者屈膝一礼,道:“母亲,媳妇已让李总管去请大夫来了,岐黄那丫头说了西儿屋里有药,本想着给弟妹上了,弟妹却是不依,我只好让小雪拿过来了。” 小雪手里有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金疮药之类的。 谢氏却道:“我不要她的药,谁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这话,让王氏的脸色有些冷,便让小雪退下,道:“弟妹不要,那就算了,等大夫来吧。”她又看向秦明月,道:“月儿,去端了水来让你娘洗把脸,不然大夫来了都不知如何看伤了。” 秦明月点头,退下去取水,心里也有些委屈,从前这样的事哪用她来,都是丫鬟干的,大伯母也是,明明有丫头在这,却不指使丫头,倒要她一个做主子的干粗活。 可她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 谢氏被王氏这一打断,心里就来气,拿着帕子继续道:“母亲,您可真要好好的治一下她,咱们家是败了,可难道就合该像那些山村野妇的,一点规矩都不要了吗?做下人的,架子比主子端得还大,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还有大嫂也是,您是当家主母,就不怕外人说您王氏宗族的规矩不过如是?” 下人规矩行为如何,最能体验当家主母的能力。 王氏拿着手帕掩了掩嘴角,淡淡地道:“弟妹扯远了,王氏宗族的规矩,也没有主人不在,就要强闯对方屋子的道理。” “大嫂!”谢氏气得磨牙。 王氏继续道:“而且岐黄后来不也没拦你吗?你走得好好的摔了一跤磕破了鼻子,也是走岔了腿,总不能说有人推你吧?那边可是一片平地。” 谢氏脸色一变,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发毛,想也不想地道:“西丫头那院子不太对,很是邪门,诚如大嫂说的,那一片平地,也没东西拌我的脚,可就是这么摔下去了,就像是,像是忽然有人拽住了我的脚一样。母亲,这怕不是那地儿不干净?” 老人家最是忌讳说什么有邪崇作妖的,但凡跟这些挂钩,都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更不好听。 所以,听谢氏这么说,她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沉声呵斥:“胡说八道,这光天白日的,哪来的邪崇?” “母亲,我真没骗您,我是真的觉得有人拽住了我的腿。而且,您不是说过西丫头的命格奇诡么,不然岂会送她回老宅这边养着?她那院子,招点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也不是稀奇事啊?是了,怪不得一开始岐黄那贱丫头不让我进去,我就说她藏了什么见不得人,怕不就是这个缘故?” 谢氏觉得自己已经猜出了真相。 秦老太太气得脸都黑了。 王氏的脸上则是一点笑容都没有了,沉声道:“二弟妹,西丫头也没哪里得罪你吧?你一个做长辈的,要这么给小辈泼脏水?亏你还说那是你亲侄女,她人也不在这,你这么编排她,也不亏心脸红?” “大嫂,我就是说事实!” “事实如何我知道,就是你想要进西丫头的屋子坐一坐喝喝茶,却被拦了,心里不痛快,一时没注意脚下才打滑摔了。可你却把这样的意外推到了那孩子院子不干净?”王氏冷着脸道:“好好的一个姑娘,也没做什么,院子也是一眼都能看尽了,被你说不干净,你是恨不得她死了?还是觉得秦家的姑娘名声太好了,要泼些脏水才好?二弟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还有两个,编排她们长姐的时候,合该也想想月儿她们姐妹俩。” 话到最后,语气已是重了。 谢氏被骂得有些无地自容。 王氏可不会惯着她,继续冷着一张脸说:“要说邪崇什么的,这整个家里,再没有西儿院子舒坦的,一走进她的院子,就觉得心静几分。还有,你说邪崇,二弟妹怕不是忘了西儿是谁,她师傅又是谁。清平观的赤元观主,她自己也入了道,平日多有接触诛邪镇妖的经文。换了你是邪崇,你敢近身?咱们谁都有可能被邪祟近身,唯独西儿,百邪不侵,我就不信了,赤元观主不会给她护身的法器。” 谢氏脸色被怼得一阵红一阵白,忍不住咬牙反讽回去:“大嫂口才确实了得,弟妹我多有不及。看你如此护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西丫头是您亲闺女呢!” “她就是我亲闺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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