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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她任务完成,打算下去,左脚刚落地,梁聿突然抬起眼睫,尖锐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穿透,突然伸手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下扯,梁初楹倒在床上,双肩抵着墙,下颌被灼热的手指捏住,梁聿眯着深红的眼眶压下来,又热又重的吐息离她只剩毫厘。 梁初楹瞪大眼睛,猜到他要把没咽下去的药喂给自己……还是以这种耻辱的方式,她心脏几乎都要停止供血,脸色一白,使尽浑身力气把梁聿推开,打算甩他巴掌的时候这人却眼睛一闭,斜歪在枕头上昏了过去,不知真假。 一拳打在棉花上。 疯子! 这神经病的脑子被烧坏了,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是谁? 梁初楹把他踹开,梁聿闷哼一声,闭着眼张嘴吐出热气,连含着的药都吐了出来,又恢复了无害的模样,像是烧得很难受。 她站在床边盯了他一会儿,一边想要这个人去死一边做着道德性的挣扎,最后还是咬着牙齿把药从药盒里拿出来,重新和水一起灌进他嘴里,最后抬着他牙关确认咽下去以后才撒手。 床单湿了一小片,被蹭得乱七八糟,跟干过什么事一样,梁初楹感觉神经重重一跳。 这可是她的房间她的床,被糟蹋成这样,全是这个人的错! 她喂完药就懒得管他,任由他睡在湿掉的床上,并暗暗下了决定必须让梁聿洗好重新给她摊好。 想到刚才他意识混沌时靠近的呼吸,她心尖一颤,感到头皮发麻,立马离开了这个房间,重重摔门离去。 房间被弄得一团乱,梁聿在湿掉的床单上掀开眼,空空地睁了几秒,又闭上。 “…………” 外面的风刮在脸上凉得刺痛,唤醒了一些梁初楹昏沉的意识,她僵着身子坐上公交车、下车、左拐、右拐、推开诺雅画室的门。 前台招呼的老师问她是来上课还是找人,梁初楹直愣愣说:“找人。” “找谁呢?是学生吗?” 她脑子混乱一片,也不知道说了谁的名字。 老师把今天几个上小课的学生名字过了一边,抱歉地告诉她:“没有这个学生呢……你看要不要直接打个电话?” 梁初楹坐了一会儿,眉头轻蹙,不好意思地问了一遍:“我刚刚说要找谁?” 老师把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你说找一个叫梁聿的学生。”她眼神奇怪地上下打量她。 梁初楹听到他名字脑仁都是痛的,她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刚刚走神说错名字了,我直接给我朋友打电话吧。”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懊恼自己应该坐在车上的时候就提前给晏文韬打个招呼的,不过当时魂早就飞了,根本没想到这茬。 梁初楹在消息列表翻了一下,给晏文韬拨了个语音通话,没两秒就被接起,对方温润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到了吗?” 她逼迫自己凝神回答:“我已经到前台这儿了。” 那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把笔都甩进了笔筒里:“我正好弄完打算出去吃饭,顺便一起吧。” 这不在梁初楹的计划里,她犹豫了一下,这点儿反应被对面敏锐地捕捉到:“没事,就去对面吃点儿就行,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她思考几秒:“没有,那就去对面吃吧,你顺便把东西带给我,麻烦了。” 晏文韬轻笑几声,说:“不麻烦。” 今天天气算不上太冷,但晏文韬仿佛极畏寒一样穿了一件很长的羽绒服,看见她时面露笑意走过来,把沾着颜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指了指对面:“你吃韩餐吗?他们说那家烤肉还不错。” 梁初楹对于吃什么并没有特别的兴致,随便点了几下头就被晏文韬带了过去,找了一张方桌坐下。 炭烤的炉子散发着滚滚热气,梁初楹觉得自己被一氧化碳熏得有点迷糊,人在暖洋洋的环境里很容易松懈下来。 晏文韬拉开书包的拉链把几张卷好的画递了过来,梁初楹向他道谢,然后随手搁在一边。 他把袖口挽上去少许,一边把肉剪开一边跟她搭话:“听秦老师说,十月中的集训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去花荫街那边的集训场地?我们好像也定在那里,住宿环境好一些。” “没听说过,你的消息好像总是很灵通。” 梁初楹说完,听见他爽朗地笑了几声:“可能是跟大家关系比较好吧,没事儿就套点儿有用的信息,如果真在一个地方集训的话,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毕竟都是老朋友了。” 他说得倒是不错,晏文韬从读书时候开始人缘就很好,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玩儿,也许是这个人心思比较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赖,跟他一起说话、做事,都挺没负担的,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角色。 炭炉的火烤得人眼睛都发干,梁初楹稍微低了下头,突然开口问:“我记得你不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德国念书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又回来复读了?” 晏文韬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不如之前温和:“分手了,德国那边消费水平也高,所以还是计划重新回来考国内的院校了。” 说完以后,他笑笑:“我以为你对这些八卦的事情不感兴趣来着。” 梁初楹看他一眼,“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 筷子上的肉还没入嘴,兜里的电话就响起来,梁庆给她打过来的。 “抱歉,我过去接个电话。” 梁初楹起身去了洗手间,把电话滑到接通的那一端,梁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在家吗?” “不在啊,我今天有事出门了。” “梁聿生病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儿走不开,你尽快回去看看他吧。” 梁初楹撇嘴:“他发烧,我给他喂过药了。” 梁庆那边杂音很多,应该是忙里偷闲给梁初楹打的这个电话:“你们俩都闹了多少天了?他听上去状况很严重,药不一定管用,真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就当爸拜托你的。” 提到这事梁初楹就火冒三丈,告起状来:“我好心给他拿药端水的,他跟逗我玩儿一样全给扔了,我朝他发脾气怎么了?真是的……我承认自己之前做错了事,是我的错我什么时候不承认过?我还花好多钱给他买衣服,结果他也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了,我没有发脾气的权利吗?” “您是忙,我有事你把我丢给他,他有事就把他丢给我?” 梁庆叹口气,在梁聿跟梁初楹的问题上他向来是偏向后者的,带了几分安慰:“丫丫,我跟你说过了,梁聿家里出了重大事故所以住到我们家里来。知道你不喜欢他,你那边要是走不开,我就打个120直接把他抬进医院吧。” 缓了几秒,梁初楹咬牙不从:“那你打吧,反正我不回去。” 梁初楹忿忿把电话挂断,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继续吃完了那块牛肉。 晏文韬抬头看了她一眼,问着:“周末还那么忙?” “弟弟发烧了,我爸想让我回去看一眼。”梁初楹兴致缺缺地回答。 他神情讶异:“那你不回去吗?” 梁初楹抿一下嘴唇:“很烦,不想理那个人。” 她很生气地用餐刀把肉片戳烂,抱怨着:“而且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得要个人陪在旁边吗?我也没比他大多少啊。” 晏文韬喝着柠檬水,一边仰头一边探究性地看向她,几秒后把眼睛低下去,笑而不语。 一顿饭三言两语地吃完,梁初楹热得把外套都脱掉了,她看了眼手机,才过了四十分钟,不知道救护车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她跟晏文韬在门口告别,他晃了晃手机,说以后有事还可以找他,梁初楹点点头,倒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麻烦他的。 吃完饭以后她故意拖延时间不回家,把商场七层楼逛了个遍,在某家店的橱窗里又看见了她买过的那件白色羽绒服,于是神情又郁闷起来,冷哼一声后再也没有路过那家店。 临近傍晚,梁初楹的手机还剩12%的电量她才舍得回家,没有在楼下看见救护车,估计早就把梁聿带走了吧。 她输入密码拉开家门,屋子里黑成一片,走廊的光照进去一小片,门口整齐地摆着一双球鞋——梁聿没有走? ……不,应该是穿着拖鞋就被带走了。 梁初楹拍开一楼大厅的灯,还是下意识往二楼自己的房间那儿看了一眼,连外套也没脱,一脸严肃地径直走上楼,很轻松地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在床上看见一小团缩起来的人影,他没有盖被子,把自己裹在一件短的白色羽绒服里。 梁聿没有去医院。 ——他在梁初楹送他的羽绒服里继续发病。 第08章 变质 梁初楹一边把大汗淋漓的梁聿胳膊捞起来挂在自己脖子上,一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叫了个车过来。 她扶着梁聿下楼,他浑身热得湿透了,脑袋无力地耷在她肩膀上喘气,呼吸烫得吓人。 梁初楹给梁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没想到这人不靠谱成这样,不是说了会给梁聿打120的吗? 服服服。 他早说他不打啊,那她早就回家了,总不至于狠到看着梁聿在家等死吧? 她看了一眼梁聿连拉链都没拉好的羽绒服,身上的汗被风一吹兴许会烧得更厉害,于是她腾出一只手去扯梁聿的拉链。 明明是六百多的羽绒服,结果拉链一扯就坏,汗湿的棉质睡衣贴着少年的身体曲线,梁初楹只能替他抓着,差点气得跳脚。 网约车终于打着双闪停在楼下,梁初楹慢吞吞拽着梁聿,把他扔进车里,司机“喔”了一声:“咋等这么严重才去医院嘞?” 梁初楹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白天没人在家。” 梁聿半卧在她大腿上,梁初楹犹豫地拂开他湿掉的头发,街道两边黄色的路灯飞速从车窗外晃进来,他脸上的光影不断变换,从眼皮,再到鼻尖,最后是嘴唇。梁初楹看见他翕张的嘴唇,听见他好像在讲话。 “你要说什么?省点儿力气行吗?”她虽这么抱怨着,但还是侧低着头把耳朵靠过去,细细辨别他的声音。 “我记得……小时候,姐姐也是这样。”梁聿双手攀附上她的腰,梁初楹腰线两侧的衣服被他紧紧抓握在手里,滚烫的额头贴上她的小腹,“说着恨我、不想管我,但是我真要死的时候,你还是会第一时间惦记我。” 梁初楹低眼看着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感受着这个人身体传来的滚烫的体温,在这个凉透的秋夜,像一支刚点燃的烟头灼烧着她的腹部。 可是并不痛,又脆弱又温暖。她走了一下神。 “这是你难得不诚实的时刻。”梁聿的声音越来越弱。 “少揣摩我。”梁初楹偏过头嘀咕,“你闭嘴吧,看来你病得一点儿也不严重,脑子还这么清醒。” 直到她拽着他下车,梁聿都保持着安静。 他高烧到41度,护士给他做了紧急降温处理,梁庆的电话这个时候才打回来,梁初楹站在医院走廊里跟他通话:“你怎么没给梁聿叫救护车?我回去的时候他都不行了。” “爸只是忘记了。”梁庆嗓音显得有些虚浮,梁初楹突然失声,感觉从脊骨到手指都突兀地被凉意包裹。 “你这是什么语气?”她不解,觉得梁庆那口吻就像是要把人埋了处理干净的轻飘态度,梁初楹印象里梁庆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电话那边叹息一声:“你误会了,我刚跟上面开完各种批评会,太累了。当时刚跟你通完电话,被领导逮过去开紧急会议了,我想着可以放一放,后来就忙忘了。” 什么情况下会连这样严重的事都忘掉? “梁聿现在没事吧?”梁庆关心着。 梁初楹静了静,缓慢回:“我带他来医院了,医生在处理。” “那就好,因为爸爸的疏忽折腾你了,我手上这事情忙完以后应该能有点闲钱,到时候给你买礼物。” 梁初楹张张嘴,又闭上,最后连自己也没理清想要说的是什么,见她久久沉默,梁庆安慰了几句:“爸年纪上来了,忘性大,以后一定注意,好吗?” “哦。”她敷衍地应过一声,就挂断了电话,转头向输液区走去。 护士已经给他做了降温处理,那一排空掉的凳子上只有梁聿一个人,他手背上的皮都还没好全,就又被扎了个洞,连着的吊瓶已经掉了半瓶水,今天一共要打四瓶,还有得等。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梁聿还是呼吸不畅,身子歪斜成一个奇怪的角度靠着,薄薄的皮肤全烧红了。 “你能行吗?我要在这里等着你?”梁初楹问他。 梁聿还留有一些意识,没挂针的那只手向上抬了抬,牵住她,但是牵得又不规整,五根手指头扣进她指缝里,灼热的温度像动物的舌头一样舔上她的手心,有种超乎身份关系的暧昧感。 梁初楹抿紧唇,下意识要把他丢开,梁聿却捉着不放。 “我一个人不行,姐姐再待一会儿吧。”他轻声,黑沉沉的眼底闪着异样的光。 梁初楹心重重跳了一下,感知到某种危险,用力把他甩开,又后悔了:“我、我就不该问的……谁要跟你待一块儿啊,打完针休息好了自己坐车回家。” 她匆匆忙忙离开,掌心是湿的,梁初楹在裤子上蹭干净,梁聿斜靠在冰凉的凳子上,头抵着靠背,仰着下颌垂眼睨视她的背影,粘腻的目光一直跟到她的身影消失。 梁初楹交完钱就自己回去了,房间里被蹂/躏得一团乱,她把床单和被子全部扯下来塞进篓子里,再气冲冲地把篓子拖进梁聿的房间里扔给他去解决。 梁聿的房间大概只有她一半大,布局她也不熟悉,黑灯瞎火的连灯的开关都找了半天,然后摸进浴室,发现里面冷飕飕的,地面还有没干透的积水,镜子上也溅了水珠。 她看了一眼,旁边热水器的一根管子居然是断的,一开始梁初楹怀疑梁聿房间也有老鼠,后来她扯着那管子断口瞧了一眼,感觉也不太像被啃断的。 楼下大门被转开,梁庆才回到家里,看见二楼梁聿房间是亮的,喊了一声:“这么快就打完针了?” 梁初楹扔下管子跑出去:“他还在医院呢,我先回来了。” 她皱着眉:“梁聿房间热水器的管子怎么断了,他也不吭声,这几天洗冷水澡才冻发烧的吧。” 梁庆嗓音听起来也疲惫,应该是在外没少忙活,答得也敷衍:“有空我找个师傅来修吧。” 对现在的梁初楹来说,她爸说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估计一觉醒来就会把梁聿的事情忘干净了。 当天晚上梁聿是自己回来的,穿的还是梁初楹之前买给他的那件羽绒服,说实话梁初楹当时只是口嗨一下,也没指望他真的去垃圾堆里捡,结果没想到这件衣服还真的回来了。 她当时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梁聿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个口罩,应该是护士给的,他缄默地换了鞋,先去吧台那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梁初楹听着他的动静,手里捏着的一瓣橘子半天都没进嘴里。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开口:“热水器坏了怎么不说?我跟爸说了,他会找人给你修。” “好。”梁聿声音听起来是哑的,把半杯热水都喝了下去。 梁初楹低头,缓慢地把手里捏了很久的橘子塞进嘴巴里。 “那衣服——” “姐姐今天在外面玩儿得开心吗?” 梁聿更快地说完一句话,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但是听进梁初楹的耳朵里,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就又袭上头皮。 梁聿对他病得发疯的事倒是绝口不提,反而对她在外面做了什么这么感兴趣。 梁初楹嚼着水果:“呵呵,是啊,非常开心,我去吃了烤肉,又把商场逛了个遍,要不是因为给你买衣服没钱了,今天我就不至于空手回来了。” “是吗?”梁聿低垂眼睫将玻璃杯放下,他弯眼笑,表情却泛着凉意,“看来我们真是一家人呢,我不高兴的时候,姐姐就会高兴了,这也算一种守恒吗?” 她下意识觉得令他不高兴的事情指的是发烧,但那事已经证明不是落水的后遗症,而是梁聿自己洗冷水澡还不开暖气的后果了,跟梁初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不需要觉得愧疚。 “你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少怪我。”梁初楹吃完了一整个橘子,拿了张纸巾擦手,然后站起来面朝吧台的梁聿,义正言辞地指使:“我的床单和被子你要负责洗好还给我。” 她眉头下坠,很嫌弃:“上面都是你吐出来的水。” 梁聿稍微眯了些眼望着她,手指把桌台上的杯子转了几圈,嘴角向上翘了一下,梁初楹也僵着没动,意识到两个人一起不约而同想到床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拉扯。 梁初楹脸一黑,觉得不能在他身边久留,连电视都没关就跑上楼了。 她关了门,紧接着听见一连串慢条斯理的脚步声,终点是她的房门前。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梁初楹完全能够通过脚步的频率判断外面是她爸还是梁聿,简直想都不用想。 房间门被叩响,她从床上直直坐起来,不耐烦地喊:“有话就在外面说!” 门外的人沉吟一会儿,稍许,梁初楹的手机亮了起来,梁聿的消息弹进来: :“姐姐好像想问我衣服的事情。” :“因为送了我新的,所以我把原来那件扔掉了,你这段时间一直是误会了这个所以生我的气?” :“知道了。” 手机屏幕的光朦朦地覆在她的脸上,梁初楹盯着看了一会儿。 一个半小时以后。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过的,是你不信。” :“哦……” :“那还是怪你,你在我这儿没什么信用。” :“我会再努力一点的。” :“^-^” :“^-^” 第09章 变质 梁庆答应梁初楹的“安慰金”,是两千块钱,他连礼物都没心思挑,直接发了红包叫她放假的时候跟同学一起出去玩儿。 可惜那段时间梁初楹约了祖佳琪好几次,她都说没有时间。 梁初楹觉得从那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开始,祖佳琪似乎就不太跟她联系了,其实以前也常有这种事,因为梁初楹性格有些尖锐,说难听点就是太骄纵,经常跟别人聊不到一块儿去,之前也交过好几轮朋友,没几个月就联系不上了,加之有过遭受背刺的经历,梁初楹渐渐就降低自己对朋友关系的预期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发的一连串绿色气泡,指甲在手机侧边敲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手机关掉,失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第二天,梁初楹弯腰把沾了水粉的笔刷一股脑地扔进水桶里涮干净,祖佳琪用笔蘸了一下白颜料,发现自己的白色格子已经空了,梁初楹看了一眼,拆了一袋新的补充装挤给她。 “谢谢。”祖佳琪笑笑,看了一眼自己一大半颜色都用光的颜料盒,视线又缓慢转移到画纸上。 梁初楹握着一把湿答答的画笔,犹豫了很久,开口问:“你最近很忙吗?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都没见你理我。” 祖佳琪像是刚回神,“啊”了一声,转头很抱歉地对她说:“你说的是一起出去玩的事情吗?我好像看到了,但是忙着忙着就忘记回复了,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态度跟她那个不靠谱的爸一样,忙着忙着就会把别的事忘掉,梁初楹觉得郁闷。 她直来直去地问:“我是有什么事做得叫你不高兴了?” 祖佳琪沉默几秒,干笑几声:“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我真不是故意不回的,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总是三天两头到处跑,不要误会啦。” 梁初楹“嗯”了一声,也没有话可以多说了,低着头把画笔上的水甩了几下,继续开始临摹例图。 祖佳琪应该也有些过意不去,试探性道:“下次放调休假的时候一起出去吧,我陪你。” “我——”梁初楹张张嘴巴,结舌,“不是谁陪谁的问题,我是想说,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儿、一起商量,所以我才问你想去哪里,不是叫你陪我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 祖佳琪看着梁初楹的眼睛,表情怔愣了一瞬,梁初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鼻头有点红。 “你没有问题,是我的问题。”祖佳琪低着头小声说,梁初楹还没来得及问她说的是什么问题,她就又抬头笑了几声,“到时候再决定要去哪里吧。” 她转头继续画画,梁初楹没有再打扰她。 上文化课的时候,她从老师嘴里听见了梁聿的名字,本来还在游神的梁初楹眼睛眨动几下,凝了神去听。 “唉,我都不好说你们,都是读第二遍的人了,现在一大半人还搞不定倒数第二题那圆锥曲线,不就是几个公式一直往下算吗?底下那楼,五班的梁聿,人家都拿CMO金奖,被招走了。” 梁初楹手里自动铅笔的笔芯突然被她摁断,她看着卷面空白处崩出来的几个点,皱了眉。 她确实在学校各种公告栏上见过梁聿拿奖的事情,这事儿被当作招生广告一样到处投放,但是没想到现在都进入择校阶段了。 他有跟爸说吗?家里谁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自己弟弟的消息,居然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二手的。 梁初楹感到微妙的不悦。 她重新把铅笔芯摁出来一截,然后再压断,下巴压在手背上。 爱说不说,谁稀罕了解他? 因为要期末了,学校留的作业也格外多,梁初楹躺在卧室的躺椅上晃来晃去,用卷子盖在脸上,摇摇椅有规律地上下晃动。 窗帘擦过窗棱的沙沙声充当白噪音,楼外广玉兰的叶子拂动作响,她脸上的卷子被风吹落在地上,梁初楹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心里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外头的风有点凉,叫人缩了下肩膀。 梁聿今天回来又比她晚,最近似乎总这样,也许近些时间在家里看不见他人影,就是因为搞什么比赛去了吧? 梁初楹把滑在眼皮上的头发吹开,听见梁聿回来以后第一时间敲了她房间的门。 “有话就说。”她又往地上蹬了一脚,摇摇椅又开始晃起来。 “冰箱里有意面,煮那个吃可以吗?”梁聿模糊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板传进耳朵里,平稳、安静。 这个家里基本只有梁初楹是甩手掌柜,因为没有请过家政,家里的事都是梁庆跟梁聿换着来,她什么也没干过,连哪天是谁做饭都搞不清楚,看来今天是轮到梁聿做。 梁初楹坐直身子吐槽:“你好偷懒,以前还会变着花样炒菜,现在都煮现成的速食了。” 梁聿静了一瞬,开口:“那姐姐想吃什么?” 她刻意刁难人:“虾仁小馄饨,要骨头熬的底汤,不要紫菜和葱,我就爱吃光溜溜的馄饨。” 外面很久没人说话,也没有脚步声,梁初楹知道现在这个不太可能,光是熬骨头汤都要大半天,虾仁和馄饨皮家里都没有现成的,还得现在去买。 安静几秒,她闷闷开口:“对面街上有家王婆婆馄饨馆,不远。” 梁初楹说不上来自己哪里来的一股怨气,就觉得梁聿怎么那么烦。 她等了一会儿,梁聿道了一个“好”,转身下楼去了。 梁初楹起身站在门口,把门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见楼下靠大门的那一半,梁聿重新揣了钥匙出去,梁庆又在看新闻,连一句“你要去哪儿”都没问,显得那人的背影太过单薄。 五指骤然缩握了一下,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吃意面就吃意面,又不是不爱吃,怎么现在搞得梁聿像给他们父女俩免费打工的。 一行字刚打出去,梁初楹指尖又停住。 可是梁聿上学吃饭也是爸爸给的钱啊,这不算免费。 紧接着她又想,那毕竟大家是一家人,梁庆他自己要养梁聿的。 头好痛……梁初楹无声地“啊”了半天,把手机揣回兜里,躺回摇摇椅上写作业了。 一张数学卷子都写完了,外头的天由半黑变成全黑,吹进屋里的风更凉了,梁聿还是没有回来。 看新闻的梁庆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跑上来问她梁聿去哪儿了,她心想梁聿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 “他帮我去王婆婆那儿买馄饨去了。”梁初楹说。 梁庆拧一下眉:“我回家的时候看那家店关了,老板娘中风,这周她的店都不开门。” 她晃了一下神,那梁聿跑去哪里了? 梁庆给梁聿打了个电话,没打通,跟上次一样,他一点儿也不着急,还对梁初楹说:“估计有什么事吧,那爸下楼去煮意面?” 她心不在焉地点几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机,给梁聿发了条消息。 :“买不到的话就算了。” 同样无人回应。 梁初楹吃了一半意面,不是很有胃口,刚推开凳子要起来,大门开了。 梁聿一直穿着她那件白色短袄,带了一身秋夜的凉意进门,手里拎着一个大的透明塑料袋,视线先落在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上,然后低下眼,在玄关换了鞋。 梁初楹看见他手里拎的是生馄饨,汤是打包回来的,梁聿放在桌子角上,梁初楹感觉他哈气都是凉的。 “看来你们都吃完了,那先放冰箱吧。”梁聿的手指重新勾起那些袋子。 他瘦削的影子在暖色的灯光里斜着落下,梁初楹看着这一幕,想起他发烧那天独自一人窝在这件小小的羽绒服里的模样,她低下眼。 “汤放第二天就不能喝了。”梁初楹又坐回去,把面前半盘意面推开,“我还饿,你煮吧,一起吃。” 梁庆靠在凳子上,笑一笑,端走了桌子上那些盘子:“我饱了,你们俩吃吧。” 两人等锅里的水煮开,梁初楹扣着桌子边,问他:“你去哪儿买的,要这么久。” 梁聿表现出一贯温和的态度:“对面那家店关门了,但因为是全国连锁的,所以去了另一家。” “有点远,公交地铁转了好几次,所以慢了一点。” 梁初楹张了下嘴巴,梁聿坐在对面,手背上的针孔还隐隐若现。 “下次你直接说你不想去不就好了?”她终于发出声音,但是是偏过头说的,视线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我有的时候就是会故意为难你的,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不知道拒绝吗?干嘛还去做?” 眼前人漆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一圈圈晕开,变得混沌模糊,梁初楹从他的表情里什么也读不出来。 客厅的灯太亮,照得他的皮肤还是那么苍白。 梁聿的表情变得有些机械,挂在脸上,眼睛失了一瞬的焦,神经质地喃喃:“可是弟弟生来不就是给姐姐玩儿的吗?” 他眯着的双眸里泛出笑意:“我不介意这些。” 梁初楹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你至于这么自轻自贱吗?谁乐意玩儿你了……” 他没有再开口,眼瞳被锅里氤氲的热雾笼罩。 第10章 变质 重新热出来的骨汤变得有些浑浊,梁初楹撑着肚子吃完,上楼时都得扶着把手,进门的时候懊悔自己把那点微弱的同情心发挥在了梁聿的身上,现在撑得路都走不动了。 因为吃得太饱,晚上很容易睡不着,梁初楹举着手机扒拉几下,在通讯录里又把王依曼的电话翻找出来,她出神地盯着上面备注的“妈妈”的名字,手指轻微碰了一下,电话拨了出去。 梁初楹耐心地等着,一如往常得到空号的提示,然后她安静地挂掉,脑袋也变空了,闭上眼睛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呼吸变得越来越均匀。 集训的钱只剩祖佳琪还没交,她前段时间请了病假,上学没有两天,就又不来了,梁初楹时常看着她空掉的凳子走神,皱一下眉,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 但是她给祖佳琪发的微信经常得不到回复,梁初楹低头看了眼手机,敲敲打打,在要发送的时候犹豫了,咬住下唇,最后还是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晚上放学,梁聿因为已经保送,去不去学校影响都不大,他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梁初楹也不知道他天天待在哪里,放学的时候也就剩自己一个人骑车回去。 她刚把自行车的锁拧开挂在把手上,坐上去想了几秒,扭头朝街的另一头骑过去,去了祖佳琪家楼下。 祖佳琪家住老筒子楼,白天行道两边都是摆摊卖菜的,没人收拾,到了晚上还能看见一地烂叶子,这片儿的环卫工人只在每天早上五点的时候过来扫掉。 到了地方,梁初楹跨下车,抬手敲了祖佳琪家的门,门里女人应了一声,小声猜测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门一打开,她瞧见一张面容姣好的温柔的脸,祖佳琪妈妈往她身后看了看:“欸,我还以为是佳琪。” 梁初楹一愣:“她不在家吗?” “不在啊,你们不是刚放学吗?” “她这几天一直在请假,根本没有去学校。”梁初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妈妈,女人的脸一下子白了,嘴唇也哆嗦起来,慌里慌张进屋里去摸电话,嘴里嘀嘀咕咕:“怎么可能……不是每天一早就背着书包去学校了吗……” 梁初楹联系不上祖佳琪,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倒是立刻通了,祖佳琪妈妈声色严厉道:“你跑哪儿去了?” 祖佳琪:“刚放学,我正骑车往回赶呢,路边有卖串儿的,要捎一点儿回去吗?” “你还撒谎!你那朋友梁初楹都找家里来了,她说你这几天根本没去学校,你到底窜哪儿去了!” 对面静了。 祖佳琪妈妈又急又气:“你先给我回来,回家了我再算你的账!” 梁初楹没想到情况变成这样,屋里的红木桌子上还摆了两盘菜,高中生回家一般还得吃上一口,估计是刚热出来的,在白炽灯下被照出腾腾的热气儿。 她妈妈挂断电话转过身来,歉艾着道:“不好意思啊,等她回来了我跟她说说,你先回家吧,别叫你爸妈着急。” 都这么说了,梁初楹也不好再留下来,她点点头,离开了筒子楼。 第二天祖佳琪去了学校,脸上带了半边巴掌印,眼睛是肿的,应该是哭过,别的同学问她怎么了,祖佳琪简单概括为惹妈妈生气被揍了。 梁初楹听着她说话,盯着桌子上的卷子,笔尖在纸上点了一点,等她周围没人了才过去,看着她红红的脸,颇感歉疚,但是有的话一直憋着不说就如同冒出来的火疖子一般,再久而久之变成发炎的脓包。 她不喜欢误会,像她误会梁聿扔了她送的衣服一样,误会很伤感情,梁初楹不想把事情再搞得不清不楚的。 “我们出去说说话吧。”她向祖佳琪提议。 两个人往走廊前面走了一点儿,绕到别的班外面,把窗户拉开,外面是一排银杏树。 梁初楹先道了歉:“我不知道你家的事,所以昨天晚上才去找你的。” 祖佳琪低着头,半边脸还肿着,说“没事”。 “你为什么总不来上学?” 祖佳琪绞了下袖子,声音从齿缝里飘出来:“反正也考不上,还要花那么多钱,干脆出去打工了。” 梁初楹瞪大眼睛,握住她的手:“你早点放弃的话我觉得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但是这都只剩几个月了,集训完十二月一号就艺术高考了,为什么现在突然不上了?” 祖佳琪咬住下唇,低着脑袋,先是小声说了句“你当然没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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