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您亲外甥,怎的由您来订棺木造坟?纵然令妹在病中,她夫婿呢?” 宋烨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也是奇事,我是做梦梦见我那外甥向我说冷,浑身湿淋淋的,我一时起意去他坟前看,却是坟塌了还进了些水。舍妹在病中,本就忧思过重,我并不敢告知她,免得她病情更重。至于我妹婿,也是整日陪在舍妹身边,为免他一时失口,我也没说,只等一切整理好再跟他们说。” 秦流西眸子半眯:“是阴魂报梦啊。” “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问题?”宋烨连忙问:“不瞒您说,我这外甥比大师你小几岁,自小就与我特别亲,我这不是连丧二子,也多年无子,舍妹两口子已和我商定过,准备把这孩子过继于我,继承家业的,却没想到,这孩子没福。” 这下,别说秦流西,就连陈皮都感觉到了一丝怪异,这未免有些巧合吧? “令妹舍得把儿子过继于你,是还有一子么?” 宋烨点头:“自然是的,若不然,只得一独子,我又怎好让她夫家绝后。” 秦流西想了想道:“令妹的生辰八字,将军可能说一下?” 宋烨懵了,心突突地快速跳起来,这忽然怎么又扯到生辰八字上了? 不是又要给妹子占卜算命吧? 秦流西看他犹豫,便笑了,道:“不给也行,我就问问,等将军带令妹来看诊时再说。” 宋烨有些尴尬,解释道:“不是我不愿意给,这生辰八字,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好瞎说。” “嗯。” 宋烨看她不在意的样子,反倒是把心都提起来了,想说什么,又觉得像是在辩解,便瞎说了几句,约定了后天再来便走了。 “主子,这宋大人摊上的事,不太简单吧。”陈皮等他走了就问秦流西。 秦流西轻敲着桌子:“是啊,有多不简单,看到他妹妹就知道了。” ===第339章 滕昭 我大冤种徒弟=== 秦流西带着两个徒儿和陈皮又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把店铺事宜全部给完善妥当,一般急用的药物也都准备了,要卖的各式符箓更是简单,她自己一手包办,画出好几种上架,另有一些符牌,简单的记名平安牌已经制好,另有一些比较复杂的还在制作当中。 “符箓什么的,你们好好练,每人一个本子,先画平安符吧。”秦流西扔给两个徒儿一人一个本子,道:“这符我教一次,你们自己感受一下,慢慢学着。” 陈皮看着两个加起来才到自己岁数的孩子,道:“主子,他们连引气入体都还不会吧,现在就学画符是不是太早了些?” “早什么。”秦流西看着两个瞪着她看的孩子,道:“为师也是五岁入门,师门会的各个本事都是同时进行的,修炼,画符,默背经文,辨认药材,背经书医案,记人体经络,阵法,都是混着来学的。” 陈皮嘴角一抽,看向滕昭他们,拜了这么个全能师傅,幸也不幸,你们可有得受的。 他看忘川更是同情,忍不住道:“虽然但是,主子,玄心才五岁,我看她就没认几个字呢。” 秦流西看向忘川,鉴于她的身份来历,年纪又小,确实不会认几个字,是有点麻烦。 不过么,弟子之间不都是互帮互助的么? “咱们师门,讲究团结,内部怎么斗,怎么看彼此不顺都没事,对外必得团结一心,谁欺负同门师兄妹,别问别的,首先撸了袖子上前帮忙,回来关上门再慢慢讲道理。”秦流西看着滕昭,道:“鉴于团结互助这一条,昭昭,你师妹认字的事就交给你这做大师兄的了。” 正在脑中按着秦流西刚才说的制定学习表和时间的滕昭:“?” 所以,他还得加多一条当小先生的任务? 想到漆才堪堪干的牌匾,滕昭的小脸越发无光,好多事啊。 “就这样决定了,来来,大师兄要做表彰,为师教你画符。”秦流西拿了笔,沾了兑好了的朱砂,让滕昭握笔,自己则亲自握着他的手。 滕昭有些抗拒,秦流西一按他的头:“别动,摒心静气,画符一定要心无旁骛,有灵气的符才叫灵符,没有灵气的符不过是一张普通的纸,所以画符要心神合一,运丹田,把你所掌握的灵气引导到手里,对,就这样。” 秦流西注意到滕昭的灵气运转,眼睛一亮,放轻了声音,道:“引着灵气到手上的笔,手笔如一,一气呵成。” 她带着他的手在纸上,如何落笔,怎么勾撇捺,运笔毫不迟滞,一气呵成地在纸上画下一张平安符。 秦流西看着隐有灵气的符箓,恨不得抱着好大徒的脑袋亲上几口,却愣是端着了。 莫要把宝贝徒儿吓跑了。 “不错,这就是平安符,刚才如何运笔,你记住了?就按着这符来练习,每天画,直到成功画出一张灵符为止,再教你新的。要勤勉,为师可要检查的,你要是偷懒,那为师就罚你刷恭桶。” 滕昭身子一僵,小嘴抿得紧紧的,死死盯着那张平安符,把刚才画符的感觉在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秦流西暗自窃喜,咳了一声,又转向忘川,同样把对滕昭的教导教与她。 只是忘川的年纪小,资质也不如滕昭,她甚至没有一点灵气,捏笔也不够稳,那符,大部分是秦流西带着她的手画的。 “玄心你年纪虽小,却正好是学习的好年纪,此后要每天学写十个大字,也每天拿笔练画符,由你师兄监督,你也要勤奋哦,偷懒的话,为师就罚你师兄刷三个恭桶!” 滕昭:“!” 合着我这大师兄是大冤种? 他看向忘川,后者虽然懵懂,却知道师兄喜洁和整齐,要他刷恭桶这么腌臜的,他怕是会先掐死自己然后晕过去。 原来这就是师兄的怨念。 忘川连忙道:“我一定好好学。” “好徒儿。”秦流西十分满意,道:“这就是学本事第一课,画符,勤能补拙,懂?谁偷懒我罚谁,小的偷懒大的连坐。” 滕昭面无表情。 陈皮背过身去,双肩一抖一抖的,并不敢笑出声。 叫你装大人,当主子的徒儿哪有这么顺当? 秦流西拍拍手,掐了掐指节,道:“好啦,咱们挂牌匾正式开业吧,陈皮,准备个香案鞭炮,对啦,那五个护身符可都准备好啦。” 陈皮哎了一声,又有几分无语,这满城的铺子,怕是他们家最儿戏吧。 就挂个牌匾烧个鞭炮就算开业了。 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也不靠那花里胡哨的来吸引客人。 于是,在别人看来都只是几个半大的孩子,抬着那个牌匾出了门,梯子陈皮已是架好了,他让滕昭扶梯,自己则是把牌匾递给秦流西,让她亲自悬挂。 牌匾做得并不华丽,黑底金漆大字作店铺名,朱砂色符文,太阳的光洒在其上,更是金光闪耀。 没有繁复的牌招,却正好应了大道至简的意境。 陈皮看着被阳光照着的牌匾,盯着那一个个符文,脑海仿有道意在跳跃留存。 不愧是主子,这牌匾做得真好,可太高深了。 滕昭也觉得十分惊奇,这漆是她上的,符文他也记了,却不如现在这般记忆更深,胸臆间似有什么在涌动,灵台清明,为了抓住那一丝灵光,他不免盘腿坐下,双手结印,竟是要行小周天修炼了。 陈皮:“……” 你是哪来的修炼狂吗? 秦流西从梯子下来,看滕昭又入了境,不免一笑,在他身上打了一个结界,然后对陈皮道:“可以了,烧鞭炮吧。” 陈皮连忙取了火折子,把鞭炮点燃扔在门口处。 鞭炮一响,黄金万两。 铺子开了,盼的都是这个,而他们也不能免俗,行善也是要银子的,铺子赚得多,就能帮到更多的苦命人。 噼噼啪啪的声响,引得巷子里铺子的人争相探头张望。 呀,关老儿那已然易主的铺子总算开业了? 顶个锅盖分享渣陌日常,脑中有梗灵光一闪,赶紧便签存下,唰新闻,咦,这个也适合当梗,存下……后来打开备忘录整理素材,好家伙,连忙做个文档作新书梗概,下本我就写它! 啊呀,锅盖扛不住揍,那中午加一更~ ===第340章 师父并非浪得虚名=== 棺材铺子易主的事早就传遍了这两三条街,只是少数知情的人才知东家是谁,毕竟关老儿走的时候,丧事也办了一场,这条街知道的都来上过香。 鞭炮响过,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却是卖元宝蜡烛香的季掌柜,一看店铺牌匾,念了一句:“非常道。”再看向秦流西他们,笑着拱手:“小道长,你们这铺子就开了?恭喜开张大吉。” “同喜同喜。”秦流西笑道:“今儿就算开业了,此后还望季掌柜多多关照。” “哎,小道长是有本事的人,老朽可不敢说关照,倒还盼着小道长多照顾呢。”季掌柜笑眯眯地道。 秦流西便笑道:“都是街坊,理应彼此照顾。今日铺子正式开业,季掌柜是我们第一个有缘人,赠您护身符一个,平安喜乐。” 陈皮连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三角符,双手呈递过去:“是我们东家亲自画的。” 季掌柜双眼一亮,连忙接了过来,他早就跟关老儿打听过了,这小道长可是清平观不求大师,近来这位也算是声名大噪了呢。 旁的人大概不太明白不求的本事,可经了关老儿这人,季掌柜是知道这是有真本事的,而这铺子要做什么他也早就问出来了,行医救人,也有驱邪卖符的,干的不同寻常生意,可就像他卖元宝蜡烛香的,就无人有这需求了吗? 有,还是大大的有。 “多谢多谢。”季掌柜把护身符压在胸襟放好,道:“如小道长所言,都是一条街的,此后还得彼此照应啊,尤其咱们两家做的生意也都不太寻常。” “是这个理。”陈皮轻笑。 “那就不打扰你们啦。”季掌柜叉手作了一个揖,便回了自己的铺子,不一会又差伙计送来一个小红封,算是讨个吉利。 秦流西让陈皮还了一个平安符。 有人走进巷子,经过非常道,看到满地鞭炮的纸屑,抬头看了一眼:“非常道?这不做棺材了吗?” 秦流西看了他一眼,递出一个护身符,道:“棺材铺子不做了,这里行医救人,镇煞驱邪捉鬼。今日新开张,赠善人一个护身符,若有所需,记得寿喜坊有一间非常道,可解善人之忧。” 那人嗤笑出声,满脸不屑,把那个护身符抢过来掐在手心,一声道谢都没有,直接走了过去。 待得走出院子,他冷笑地往地上呸了一口:“装神弄鬼。” 他想把手心掐皱了的平安符给扔了,可看了看,又烦躁地塞进了腰带里,脚步匆匆地走了。 秦流西送出了五个护身符,忘川托着双腮不解地问:“师父,为何有些人您没赠符?” “护身符,只赠有缘人。”秦流西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你师兄都已经行了一个小周天,你呢?” 忘川啊的一声,有些慌。 “去静室里参道修炼吧。”秦流西嗔道:“不可躲懒。” 后院的那个静室,她特意用玉石布置了一个小灵阵,还加持了灵气,墙上更刻画了符箓和经文,可使灵台清明,静心安宁,于参道事半功倍。 秦流西又看向已经结束修炼的滕昭,刚要开口,滕昭就道:“那宋将军约定的时间到了。” 秦流西听得一怔。 像是在应料他的话似的,巷子口响起了马车的轱辘声,有马车停在巷口。 师徒俩齐齐看去。 宋烨高大的身影先出现了在视线之内,他往车门递了手,把一个妇人从车内搀扶下来。 两人先行,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还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人。 秦流西看向滕昭:“你记事很可以嘛。” 滕昭不语,站在她身边,看向那两人,微微皱眉。 “可看到了什么?” “那妇人身边,有一层又灰又蓝的气,她是不是命不久矣?”滕昭不解。 秦流西说道:“这是病气,只有病得久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颜色,灰黑则成煞,会倒霉,黑得浓稠,重则丢命。而蓝色在十二地支中对应的是子,子时阴阳交替,阴气最旺,气温也低,所以对应的极冷的蓝色。” 滕昭听了越发不解,道:“可现在的时辰是巳时二刻了。” “阴气也与人的生辰八字五行有关,生在五到八月初的人,五行属水,水至阴,她可能生在夏季。而她的脸色,青黄不见润色,口唇无光泽,脚步迟滞,下盘不稳虚浮,怕是多得于妇人之病。妇人病,阴气更重。”秦流西一眼就看清了越走越近的宋氏面色。 滕昭眼神晶亮,看了她一眼,把炙热藏于眼底深处。 能做他师父,并非浪得虚名。 “玄门五术,有玄医一类,十道九医,你也免不了要学,至于是否学出个中精粹,还得看你的领悟能力。而对于你想学什么,不想学什么,为师很开明,随你。不过,全能是最好不过!”秦流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只有你全能了,为师才能躺得更平。 滕昭别开眼,内心有一种危机感,不该接话,一旦接了,坑死自己。 秦流西咳了一声,又道:“医一门,其实最需要严谨,因为你一旦辩错症,就会开错方,这方子一错,不对症不说,严重的还会害死人。针刺术亦是一样,为师的要求,是你能把人体经络穴位闭着眼都能辩出来,如此你将来行针时才不会错穴。针灸,一穴错,步步错,轻则使人不适病情加深,重则使人瘫痪死亡。” “所以,滕昭,医术可救人也可害人,一定要慎之又慎,知道吗?你害了一人,这因果业报就会落到你头上,是要还的。” 秦流西的话,像是一道雷,重重击在滕昭脑海里,这是当师父的对徒儿的教导,亦是告诫。 滕昭面对秦流西的眼神,退后一步,拱手一揖:“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秦流西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迎上宋烨,拱手作了一个道礼:“宋将军果然是守时之人呀,这位便是令妹?” 她扭头看向宋氏的脸,眸光闪了闪,有意思。 加一更以多谢家人们跟读支持,打赏加鸡腿,赏票加持等!笔芯 ===第341章 有两把刷子=== 宋烨虽是掌管宁西大营的将军,府邸却不在此地而在安南府衙,距离漓城有半天马车路程,而唯一的妹妹宋柳则是嫁给从前一起落宼时的结拜兄弟之子魏才州,两人知根知底,也算是少年夫妻相携至今。 魏家安在距离漓城两个时辰车程的菖城,用宋柳自己的意思,是不想颠簸着来这漓城求什么医的,她这身体,自己心中有数,就是思子太深而造就的。 可架不住兄长亲自来接,又是冒着离开驻地军营的风险,她若是不领这个情,就是不识好歹了。 于是她随着宋烨来了。 只是一看秦流西,她在心里就失望了几分,大哥真是糊涂了,这么个孩子,比她的长子还要年轻,能是什么好的大夫? 再看这铺子,非但店铺名字都奇奇怪怪的,铺子里也不像是正经医馆,架子上还陈列了一些符牌啥的,稀里古怪。 还有那所谓掌柜,大夫是个半大孩子,这当掌柜的,比大夫年纪还小。 这店铺,怕不是在玩儿什么过家家一类的吧? 宋柳想掉头就走。 可看到滕昭时,她眼眶微微一热,在他点燃了一根香后,就不想走了。 要是昶儿还在的话,也就比这孩子大个三四岁吧? 她可怜的儿。 宋柳这么一想,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宋烨一见就觉得头大,说道:“柳妹,都来看大夫了,你把眼泪给收一收,免得这身体扛不住又要厥过去。” “是啊,太太,您别伤心了。”大丫鬟递上帕子,温声劝慰。 宋柳接过帕子按了按眼角,仍看着滕昭。 秦流西看了她的手一眼,对滕昭道:“你去静室监督你师妹修炼。” 滕昭也觉得宋柳的眼神不对,像是透过他看什么人似的,让他浑身都不自在,便退了下去。 宋柳眼巴巴地看着他消失在通往后院的帘子后。 “太太这是睹人思子,时常如此?”秦流西道。 宋柳抽噎着。 她身边的大丫鬟便道:“确实是,二少爷走了,太太就没日夜思念,没有睡过一次整觉。” 宋烨抿着唇。 “我为你请脉。”秦流西把药枕推了过去。 宋柳的心情微微平复了几分,看着那散着淡淡药味的药枕,把右手放了上去。 宋烨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妹子的脾气又要倔犟,不信秦流西而掉头走。 秦流西双指搭在宋柳的脉腕上,轻轻一触,手感冰凉,她没说话,只细细扶脉,不一会又换了另一只手腕。 半晌,她才收回手,先看向宋烨,道:“令妹这是妇人病,将军也要在这听吗?” 宋烨一愣,有些尴尬,心想你也是男子,我怎么就听不得? “大夫但说无妨。”宋柳沙哑着声道:“我这身体,我兄长也有点数。” 病人多不避嫌了,秦流西自然无不可,便问:“我刚才看太太走来,下盘不稳,脚步虚浮,敢问四肢可见麻木,身体酸软?” 宋柳有些意外,点了点头:“身体时常发酸软绵,多见无力。” “你六脉芤虚,可见涩脉,太太这病,持续半年以上吧?” 大丫鬟不等宋柳回话,便点头代答:“自二少爷走了后,太太就病下了,仔细算算,少爷走了也有七个月了。” “久病生郁,大虚夹寒,太太这是忧思过重,乃至于寒气入体,郁结长于心,才会生出崩漏之症。”秦流西淡淡道:“你面无润色,口唇指甲均无光泽,久失阴元,长此已久下去,恐对寿元无益。” 宋柳没想到秦流西年纪虽小,却真有两把刷子,抿着唇道:“我之前所看过的大夫也给开过方,只是久治不愈。” 她微微侧头,大丫鬟连忙把带来的经方恭敬地呈递上去,心想这小大夫是她见过的年纪最小的大夫,可断症却是丝毫不输那些老大夫呢。 秦流西接过经方一看,发现都是四物汤,胶艾汤一类,也有加棉灰棕榈的,但显然只是缓解而不完全对症遏制。 “太太从前所服汤药,都是以补益中气来调理脾胃培元正气,效果虽有缓解却不能痊愈。尤其胶艾汤,胶艾止涩,会使血道壅塞产郁结,崩漏时,这血块自会积涨变大,而用升麻柴胡这样的提举之药,则使元气耗损,身体越发见虚,您看您走路都是脚步发虚的,可见这身体孱弱。” 她点着经方道:“药不对症则不能愈,再者太太您忆子而倍感悲伤不能自拔,身体本就处于虚弱时,再添心伤,便是久不能愈。道医有云,阳生阴长,阳杀阴藏,是指阴阳二气可以彼此促进生长,而无阳则阴不能生,我看太太脉象,却是阴生阳藏,阴多阳少,所以你才会大虚夹寒,崩漏如泉涌。” 宋柳听得一怔一怔的。 这说辞,比那些老大夫还要来得深奥。 宋烨他们也被唬住了。 “这半年来,崩漏的血块也不小吧,彻夜不能寐,忧思郁结,你这病,能挺到现在,也算你有那么一点运气,但再这么着下去,药石无医。” 众人脸色白了,只有宋柳自己抿着唇,仿佛早对这结果有了猜想。 “大夫,您说怎么治,就开方吧。”宋烨急道:“只要能把她治好,多少银子我们都能给的。” 秦流西道:“经方倒不难开,凭着将军的身份,这药也能支撑得上,以大剂量补中归脾汤加益智炮姜,服上四贴就能病势减缓,亦能安睡,胸膈也能宽松,如此调理两月,再换一方,以人参为主,我看太太这病,前前后后得吃上十几斤人参才能痊愈了。” “人身而已,别说十来斤,百十斤也吃得。”宋烨大口气地道。 秦流西浅笑:“这只是治身体,而难治心,要想真正痊愈,药石有效,太太还得放宽心怀,莫多作伤悲,斯人已逝,何苦久思,倒使死魂难安,形成执念难以投胎。太太已是只剩这一子,可不能让他死后亦不好投胎啊。” 众人愣住。 宋烨刚要解释,宋柳却是皱眉黑脸,道:“大夫,我还有一子。” ===第342章 她杀人诛心不带刀的=== 还有一子。 秦流西唇线勾了起来,那嘴角边的笑容有几分别样的意味,像是笑人愚钝,又似笑人天真无知。 宋烨见了,心突地跳了一下,颇有几分不安。 宋柳却是生怕秦流西不信,继续道:“我尚还有一子,如今在宁州城的州学读书,今年也有十六了。” 秦流西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沉默一会,道:“我有句实话,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如说出来,太太未必就能受得。” 宋柳的心一突,皱眉看着秦流西:“什么话?” 她直觉秦流西这话,不是她想听的,直觉更告诉她,该立即离开,否则呆久了,就会坠入了深渊。 秦流西却是笑着摇头:“没什么,许是我看差了。我先给您开个经方,再给您行针疏导血道,升阳运气,再配合汤药,太太就会慢慢治愈了。” 这明显是岔开话题。 宋柳是个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见状就道:“大夫,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身体如此,还有什么不能听的?莫不是我这病其实无药可治,你只是诓我?” “崩漏而已,您身体虽虚,却尚未到药石无效的地步,只要遵着方子用药,配合大夫治疗,很快就能遏制痊愈。”秦流西又加了一句:“当然,自己非要作践自己,那就是神仙难救。” 便是神,也打救不了一个一心赴死的人,更何况是凡人了。 宋柳总觉得这话是在说给自己听,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宋烨也是觉得这心在吊着,他是个粗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可不惯玩那你猜我度那一套。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来个痛快的就行。 这样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倒不合他胃口。 宋烨忍不住开口道:“大师,您就别跟我们这些粗人打马虎眼了,我们兄妹都不是没见过大风浪的人,有话不妨直说,您这样瞒着藏着,倒叫我们胡思乱想,对养病更是不利了。” 宋柳附和点头。 秦流西见状,就道:“太太说尚有一子,因为求学而没伴在您身边么?” “自是。这孩子读书有几分天赋,打小便走了大哥的路子送去了州学,他爹也不许他总往家里跑而荒废了学业,所以多半是州学放大假或过年才回家。”宋柳提到长子,晦暗的眼中也有了一丝光。 “那想必学业是极重的,哪怕弟弟去世,亲娘因此而悲伤病重,也没回来侍奉身旁呢。”秦流西像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宋柳和宋烨都皱了眉,这话听着,怎么有几分挤兑讥诮的样子呢。 “他一个男子,尚未定亲,我身边也有下仆服侍,他能在我跟前做什么呢?荒废了学业,倒辜负了我们的一番期望,也辜负了大哥的人情运作。”宋柳略有不满,替长子辩解几句,道:“我们出身不同别的世家大族,以孝为先去侍疾什么的都不必,他读出功名来,便是对我们的孝敬了。” 秦流西附和着点头:“长年在外求学,也就不如次子来得贴心,感情也不如吧。” 宋柳有些不耐烦了,开门见山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流西看着她,道:“我若说,太太是无子送终的面相,你应该不信吧!” 宋烨眼前一黑,来了,这石头算是砸下来了,正中天灵盖,砸得人眼冒金星。 宋柳则是脸色大变,随即怒极拍桌:“你胡说什么!” 她愤怒地站起来,双眼狠辣地瞪着秦流西,道:“我儿好好的在外求学,你,你竟咒他死?你这人怎么做的大夫,如此恶毒。大哥,我们走,这病我不看了,什么黄绿大夫。” 宋柳怒极转身,却因为身体虚弱,险些摔倒,被大丫鬟和嬷嬷给扶着了。 她们本对秦流西是十分敬服的,毕竟她断症非常准,说得头头是道的,可看诊就看诊吧,怎么就扯到大少爷身上去了。 还是戳到太太心中最脆弱的那一块,子亡。 太太都还没能从二少爷的死走出来呢,再牵扯到大少爷身上,岂能忍? “我不是诅咒他会死,而是太太您的儿子早就不在了,您的子女宫已绝,此生不可能再有子息。”秦流西站了起来,同情地看着这两兄妹。 都有子,都丧子,宋家不是被人下了厌胜,就是被人动了祖坟,二者必中其一。 否则,不可能兄妹俩都无子。 再有她替宋烨看过的吉凶,六亲绝,家财散,原来是这样的意思么。 宋柳自己都无子了,一直再这么神伤下去,她病死,她这所谓的儿子也不是她亲子,宋烨不就是断了六亲么? 他要是也死了,那这家财会何去何从,若没有自己这一提,就是落在那宋柳‘长子’手上,不就是家财尽散么。 那么问题来了,谁下的这盘棋,谁得益最多,那就是谁。 而这个谁是哪个,秦流西都快看到真相了。 宋烨兄妹俩都震惊万分,看向秦流西的眼神像看鬼祟,这人好毒,杀人诛心都不带刀的。 老天爷,这才十月,怎就浑身如置寒冬冰窖了? “你,你胡说八道!”宋柳指着秦流西厉声一喝,手指发抖,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一副快要随时厥过去的样子,却是使出最大的力气抓着宋烨的手:“大哥,快,给我打砸了这铺子,这是黑店,她就是个邪道神棍!” 她就知道不该来的,瞧她都听到了什么,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这人就不是给她治病的,而是下一把毒,想要她快点死。 宋烨呆呆的看着秦流西。 “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砸了这黑店啊!” 宋烨用力一握她的手,摇摇头,再看向秦流西,道:“大师,您这话是为了银子还是……” 秦流西淡淡地道:“宋将军,我出自真正的玄门道家,像我们这样的人,最讲究因果业报,我若是信口开河,生安白造,也是要中口业的。您还记得我先前替您批命,断六亲,家财散,您结合令妹无子想想,这话都应在哪里?” 宋烨浑身一颤,应在哪,妹妹若身故,那到自己的时候,假如大外甥不是亲生的,哪自己还有什么亲,都没了。 宋柳则是瞪目结舌,什么断六亲,家财散? 周末愉快,看书归看书,别较真所有哈!渣陌渣,非圣人,会出错还极不完美的那种! ===第343章 她就是个神棍=== 宋柳拽着亲大哥的衣袖回到自家马车厉声诘问,秦流西说的断六亲,家财散是什么意思? 宋烨无奈,只得把秦流西给他以太素脉法测吉凶的事给简便说了一番。 宋柳气得脸色更加白了:「你怎没先和我说,这明摆着是神棍,你也信?你可是大将军!」 「我是想不信,可她连我们几岁死爹娘,几岁丧的妻儿也断得明明白白的,不到我不信。」 「你真是糊涂了,你难道还是从前那无名无分的山贼土匪吗?是朝廷的四品将军,你身上的事,有心人一查,谁能不知道?」宋柳险些翻个大白眼,道:「她就是想骗钱,这样的神棍,满街可见。」 「柳妹,我来这铺子也只是临时起意,我这身份,也不适合到处跑,你看她才多大的年纪,哪能就查到我这头上了?更别说我从没见过她,她又如何知道我会来。」宋烨苦着脸道:「不瞒你说,这铺子原身是做棺材的,我是梦见昶儿报梦,去看了他的坟,才知道坟塌了,棺材也坏了,我才想来这定一副,没想到会遇着这么个人。」 他也不再隐瞒,把自己怎么想来的这,从头到尾细细的重新说了一遍。 宋柳的腿一软,往下栽去,丫鬟连忙扶着了,她惨白着脸看着宋烨,哆嗦着问:「你说昶儿的坟塌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天呐,她可怜的儿,连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宋柳脑海里忽然又响起秦流西那句,执念过深,连带着儿子也不好投胎了。 宋柳眼前发黑,狠狠地一咬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不能倒,她得探个清楚明白。 「你这副身体,我怎么敢说?我可只有你一个妹子了。」宋烨的眼角发红。 宋柳瞧见了,鼻子发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那我们再重新订个棺。」 「我已是办好了。」宋烨摇头,道:「柳妹,别的先不说,你这身体,还得让那不求大师诊治,不能倒啊。」 「我不,那就是个神棍!」宋柳对秦流西的‘恶毒,耿耿于怀和心慌。 「要是不治,你真没了,我还有什么盼头?真像她说的,六亲断绝,然后我也活不到五十?」 宋柳怒目而视:「你有华儿这大外甥!」 宋烨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道:「从前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我可想明白了,为什么我对昶儿和华儿,就是不同的感觉,我总觉得和华儿不够亲香,敢情是……」 「大哥!」宋柳尖利的声音几乎破空。 宋烨沉着脸问:「你说说,他哪里像我们宋家人?像你?」 宋柳一噎。 他们兄妹俩都是贫苦出身,后来落草,性格都是大大咧咧,五大三粗的那种,相貌么,不说难看,大哥是粗犷,她自己也是那种颇具英气的。 而长子,生得很斯文秀气,瓜子口脸,皮肤白皙,可那也没什么呀,他就像他爹怎么了?…. 没错,宋柳的夫婿就是那种文人士子的儒雅人,长子也像他,所以书也读得好。 而次子,宋柳一想到次子,心头就一阵绞痛。 秦流西说得没错的,她和次子的感情,确实不是长子能比的,长子早早就离家求学,她那会也有了次子,孩子出生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壮实,填补了长子不在身边的空虚。 这十年来,次子从不离身边,所以母子俩的感情确实亲,不如长子。 可要说那是因为长子不是自己亲生,那说不过去啊。 「大哥,华儿出生的时候,您也在的,那就是我生的啊。」 宋烨摇头:「华儿出生了我才赶到的,当时我还嫌他有 些孱弱了,而你生产也是艰难,生完就晕过去了,你也没看过孩子不是?」 宋柳身子一僵。 她想了又想,摇摇头:「不可能,不会的,华儿就是我的儿子,我可以感受到,若不然,我的孩子在哪,谁换了。你说是才洲掉包吗,不可能啊,大哥,才洲对我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们知根知底,你和他爹虽然差了一个辈分,却以兄弟相称,这些年我们如何,你明白的。昶儿没了,他比我更伤心,怎么会,怎么会呢,我不信!」 宋柳始终不认为儿子早就没了。 可从前没注意也不在意的细节,现在有了怀疑,就通通浮了上来。 她说华儿长大了就一点都不像自己了,结果没多久,魏才洲就提了要把儿子送去求学,这么些年,长子在身边的日子,细算下来,还没有一年之多。 宋柳越想越觉得心里发虚。 宋烨却是偏信秦流西多一点,这人么,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发芽成树,过往的一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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