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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搓了搓手臂,忽略屋子里的冷气,跪在了秦流西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秦流西道:“别磕了,你自己也拾掇一下身上的伤吧,这是金疮药。” 她把一小瓶金疮药递了过去。 齐骞有些眼红,他刚才看到秦流西扎针撒药,那伤口很快止血,证明这金疮药的药效比寻常的要强上许多。 席峥迟疑了一下,就接了过来,再次道谢。 秦流西招呼陈皮收拾好走了出去。 齐骞落后两步,见秦流西走了,他便在床边探了探那孩子的脉,又看他呼吸平稳,心想传闻果然非虚,不求道医,能起死人而肉白骨。 刚才这孩子明明都只吊着一口气,可秦流西给他喂了药,处理了伤口,这呼吸就稳了,脉象也平稳。 齐骞深深地看了席峥一眼,道:“你们挺走运。” 席峥一怔。 齐骞离开,她立马扑到床边,伸手去探弟弟的呼吸,又去摸他的脉搏,见都是稳的,眼泪唰唰地落下。 平子也进来了,见状心中一突,难道少爷不好了? “小姐?” 席峥擦了眼泪,道:“平哥,翎弟无碍,你放心。” 平子大喜:“真的?” 席峥点点头,道:“我们遇着贵人了。”她把手中的金疮药递过去,道:“这是那位公子给的金疮药,平哥你快些上药。” “奴才不打紧,倒是小姐你……” “我都是皮外伤,这药看起来很贵重,你用吧,翎弟还得靠你看护。”席峥没有错过齐骞盯着她这药时的眼神,那是,嫉妒和羡慕? 平子听到她这话,心头发紧,却不敢说什么,只能先走出去处理自己的伤。 席峥握住小弟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那个和自己弟弟一般大的陈皮,他手里捧了些衣物。 “这是我们公子差我送来的,是从这农家买来的,虽别人穿过,但已是最好的,也浆洗干净,总比你们如今身上的强。” 席峥低头看一眼自己全是血污破损的衣物,唇一抿,向陈皮行了一礼:“我先多谢你和公子费心,一会我会亲自向公子致谢。” ===第六十三章 看人下菜碟儿=== 齐骞看陈皮捧了衣物进去,看向一旁安然捧茶喝的秦流西,忽然有些看不透此子。 你说她贪财吧,她甚至都没问席峥能给多少诊金,仅是对方许诺把命给她,她便以珍贵的药物和医术救下了那孩子。 可你说她不贪吧,又非要出动万两诊金才能请得她出诊。 “看人下菜碟儿!”齐骞嘀咕了一句,语气有些幽怨。 “嗯?”秦流西瞥过来。 齐骞道:“说秦大夫,好生不公平,待那叫席峥的倒是宽容又仁慈,莫不是仅因为她是个姑娘?” “对啊。”秦流西凑过去,狡黠地眨了一下眼,道:“齐公子要是个姑娘,也这样惨,我也会对你宽容仁慈的。” 齐骞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头,别开眼,耳尖微红,问道:“秦大夫给那孩子喂的药,也不知叫什么名堂,还有那金疮药,不知是否能请秦大夫割爱?你放心,银子方面好商量。” 秦流西放下茶杯,啊了一声,道:“时辰不早了,该安歇了,齐公子,我年纪小身体弱,就不陪你熬了!” 正好陈皮出来,她招呼上他一道往了早被主家安排好的屋子走去。 齐骞:“……” 一直看着二人对话而不敢吭声的火狼,想笑又不敢,憋着。 齐骞仿似察觉到什么,瞥过去:“人都安排下去了?” 火狼立即站直了,拱手道:“主子放心,已经安排下去了,兄弟们都会轮着值守。” 齐骞点头,道:“都警醒点,说不准他们会引来不该出现的麻烦。” “您放心。” 席峥已换了一身农户装扮,走出来听到这话,脚步一顿,抿着唇看过去。 齐骞看着她,脸容冷硬又有几分不近人情,道:“如果当真是那样,我只会把你们扔出去。” 他可没有秦流西的仁心。 席峥攥了攥拳头,欠了欠身道:“待跟公子说过后,我会让家仆带我弟弟走。” 陈皮走出来,道:“公子睡下了,也说了,让席姑娘不必过去,早些休息。” 席峥一愣,看向他身后的房间,又福了一个礼,转身回去。 陈皮则是又走了出去,应南接到自家主子递过来的眼色,便跟了上去:“小陈皮,这么晚了你上哪去呀?” “找农家大叔要些东西。” “哥也是闲着,哥陪你。” 陈皮弯了眼,道:“公子说了,你闲就正好,有事还得想你帮忙呢!” 应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感觉有点不祥。 他跟着陈皮,去找了借宿的大叔,又接连敲响了几户农家,寻摸了些东西,神色古怪不已。 待得重新回到主子身边,他有几分神魂落魄的,哪怕齐骞问了两次才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应南张了张嘴,又吞了吞唾沫,道:“主子,你道陈皮出去都要了些什么?” 齐骞不问,只等他主动说。 应南表情略丧,道:“是黄纸之类那些祭拜物!” 天知道,他看到陈皮开口要这些东西时,第一个反应是离谱,大晚上的咋这样晦气? 齐骞讶然,黄纸? ===第六十四章 来帮我挖坑=== 夜半时分,席峥走出了农家小院,牵了马正欲上去,身后便传来一个嗤声。 “说好命是我的,你这丫头不讲信用啊,打算自己偷偷溜?” 席峥转过身来,脸上有几分赧然,却是走到秦流西面前,屈膝一礼:“公子。奴并非要逃,是先去处理些事儿。” “比如给你那些仆从敛尸?”秦流西笑了:“将门之后,果然胆大。” 席峥脸色几变,错愕地看向秦流西,她怎么会知道?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秦流西笑得浪荡:“我猜的,但显然我猜中了。” 席峥:“……” 这小公子,委实是,叫人手痒。 “走吧。”秦流西也走向另一匹马。 “公子您?” “我得跟着你,要不你跑了或是死于意外,谁赔我一命?”秦流西拍了拍身边的马,那马儿竟是乖巧的跪伏下来。 席峥心中却是复杂难言,她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秦流西不是真怕她跑了,是怕自己出事儿吧? 世间怎有这样的人。 像暖阳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心暖。 “秦大夫。”齐骞也走出来了。 秦流西见了他,轻佻地说:“喲,齐公子年纪轻轻的,肾不好?这得起夜上茅房?” 齐骞黑了脸,磨牙道;“劳秦大夫挂心,我的肾很好。”他看一眼几人的动静,便道:“既然秦大夫睡不着,不妨一起上路吧,早些到宁洲也好。” 席峥下意识地看向秦流西,捏紧了缰绳。 秦流西道:“也行,反正顺路,也懒得折返回来了。去把他们叫起来,安置在马车里。” 后面的话,是对席峥说的。 席峥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 一行人乘着夜色出行,一个时辰不到,便已到了席峥他们遇刺的那个林坡,此时黎明将至,万物仍寂。 将亮的天色,照出林中的惨烈,尸横偏地,血腥尚未散尽。 “叔。”平子冲到一尸体跟前噗通跪下。 火狼就着火把的光看去,是昨日跟他问情况的那个中年仆从,不过一宿,便已是故人。 席峥上前,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秦流西扫了一眼周遭,右手在指节上掐算,然后在一处小土坡站定,向应南招手,笑眯眯的。 “之前陈皮说你闲得慌,快来,帮我挖坑!” 应南看着她那堪称恶鬼的笑:“!” 不,我不闲,求放过! 齐骞隐隐猜到了什么,向他抬了一下下巴,又点了几人,到秦流西那边去,用从农家买来的锄子铲子,开始挖坑。 秦流西又走到席峥那边,道:“事急从权,便是把他们的骨灰带走,也得费时,不如就地掩埋。那边的埋身之地,亦算吉穴,暂将他们葬于此,将来你们若有心,再迁坟故乡也可。若不迁,英魂亦可长存,于后代也有几分福荫。” 席峥抬头看向秦流西,泪眼朦胧,感激之情汹涌而出,深深地跪伏在她面前。 “起来吧,保家卫国的英魂,不该曝尸荒野,茫然无故的流返死地,日夜无安。”秦流西亲手把她扶起来。 一旁的齐骞有几分愕然,看向那些尸体,保家卫国的英魂,他们是将士? ===第六十五章 度亡魂=== 乍听得席峥是将门之后,她的仆从都是将士,也不必秦流西吩咐,齐骞便让人以从农户那里收来的席子把尸体一一敛起,放进坑里。 齐骞看着那一具具凉席裹身的尸体,转头看向秦流西,道:“不如回头问问那些农家可有薄棺吧?” 曾经的将士,保家卫国,最终的下场却是一张凉席裹身,客死异乡,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若有一具薄棺,总比只有凉席的强,而农户人家,也总有老人提前备着寿材。 秦流西听到这话,看了过去,道:“那不过一个小村庄,平日都只靠货郎挑担贩卖才能买到日常用度,寿材都是自个上山砍树打磨的,整个村庄,也只有一户老人备下了。他们也大多像这些人一般,百年后,一条凉席裹身罢了。” 齐骞一默。 “就这样吧,不管是凉席还是寿材,是衣衫褴褛还是绫罗绸缎裹身,人死后最终也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秦流西对席峥道:“你填第一把土吧。” 席峥点头,拿了铲子,往坑里添了第一铲土,又一铲,这是她代弟弟填的,紧接着是平子。 秦流西则是盘腿坐下,唇一张,念起太乙救苦天尊说拔度酆都血湖妙经,以超度亡魂,在她身边的陈皮则是用火折子把那一个个以黄纸叠成惟妙惟肖的金元宝烧了。 林中一片静默,唯经文靡靡,净人心神。 不管是齐骞还是席峥等人,他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人超度亡魂,而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郎’,可她念经文做这最简便不过的道场时,却叫人不自觉地肃穆起来。 刺头如应南等人,在这样的情景下,也不免敛容生畏。 古老悠远的吟咒声消弭,有风吹来,空气中仿佛有锁链声响起。 秦流西睁眼,看向前方虚空,两手掐诀结印,吟咒语,眼神平和。 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虚空,有魂体向她鞠躬行礼道谢,随着使者消失于林中。 秦流西看到几颗金光飞来,落入灵台,长吁了一口气。 她单独拿了数个金元宝放进火堆,嘴里喃喃有词,那是专门烧给某个使者的辛苦费和安抚费。 事毕,秦流西又削了一块无字碑,只刻了几个道家符文,立在那小小的新坟堆前。 席峥把最后一个金元宝烧在坟前,又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向秦流西拜下:“席峥多谢公子慈悲。” 她不问秦流西的身份,秦流西连番的举动,让她折服也让她感恩,从此她席峥的命,便是秦流西的,至死不悔。 秦流西起身,接过齐骞递过来的湿手帕擦手,看着她道:“你们的生机在西边,往西走吧,往北上只有死路一条。” 席峥一惊,随即想明白什么,上前一步:“公子您……” 秦流西这意思是不要她。 “你自有你的造化,却不是在我身边,而在西,你敢闯,自有一番天地。”秦流西把帕子递给陈皮,然后又拿出一个玉符递给她:“戴着,佑你平安。” ===第六十六章 她是祖宗得供着=== 秦流西不让跟着的人,没有人可以留在她身边,包括席峥。 席峥并没有强留,她只是接过秦流西给的玉符,戴在了脖子上,道:“公子不愿留我,我自去公子所说的地方闯出一番天地,待得有成,自回来寻公子。我席峥的命是公子的,这一点永远不变。” 秦流西淡笑:“那你就把这一条牢记吧,除了我,别让任何人取走你的命。” 席峥点头,又问:“我们受了公子的恩,却不知公子名讳,还望公子告知。” 站得不远的齐骞闻言,也不经意的看了过来,他也不知。 秦流西和她四目相对,沉默半晌才道:“秦流西,我叫秦流西。幼时家师卜算,门前水当却西流,弟子亦至①,在收我入门下时,便赐名流西。” 席峥把这个名字念到了心里,道:“席峥记下了。” 秦流西道:“你去吧。” 席峥眼眶微红,向秦流西磕了三个头,便登了马车。 齐骞上前,问了她一个问题,才放她离开。 秦流西看着席峥的马车消失在西边,打了个呵欠,道:“走喽。” 齐骞看她走向自己的马车,率先一步走到马车前,说道:“秦大夫怜惜姑娘,宁可把自己的马车相让,让骞佩服。火狼,挑一匹马给秦大夫。” 这小气的。 我还治不了你? 秦流西笑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道:“那就挑一匹温和些的马儿,太烈的马必定颠簸,我体弱受不住,这一路过去,怕是要病上一场,躺上十天半月才能缓过来的,想做些什么事都难喽。” 意思是,我骑马无所谓,但肯定会完,完了我休养,别指望我诊治! 齐骞:“!” 这是大夫吗,简直是祖宗呐! 祖宗还能逆着她么,自然不能,得供着! 齐骞让开半步,道:“我既然能费心把不求大师您请来,岂能让您路上颠簸,这于您出诊的要求也不符不是,您请上车。” “这怎么好意思?唉,罢了,我这人,就拒绝不了别人的好意,那就却之不恭了。”秦流西含着笑上了马车。 齐骞笑着磨牙,后脚也跟了上车。 秦流西笑容僵在嘴角:“?” “骞有内伤未愈,也不宜颠簸,想来连死人都慈悲的秦大夫,不会罔顾我这个伤患。”齐骞笑眯眯地给她戴了一顶高帽,又道:“而且同为男子,秦大夫也不会介意的,对吗?” 至于什么内伤,气得内伤! 秦流西神色豁达,道:“有齐公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相伴,贫道自然不会介意。” 齐骞:“……” 感觉有些不自在,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火狼心想这不求大师的果真是不枉道士之名,嘴皮子功夫极利,怕不是平日念咒语经文多了才这么溜索,瞧自家主子都吃瘪了。 陈皮也跳上了马车,就坐在车门处。 齐骞看秦流西悠然自得的,只是眼底掩不住疲倦,想起她刚才所为,神情一软,道:“那席峥,秦大夫怎不留在身边?你于她有如再生父母之恩,若收下,必然是个忠仆。” ===第六十七章 臭道士的论理=== 对于秦流西不要席峥,齐骞是有几分意外的,毕竟秦流西所为,已完全叫那席峥信服和感恩,若为仆,必不敢叛。 可秦流西却没留她,还指点了迷津,却是分文未收。 秦流西懒洋洋地道:“我这行医救的人也不知多少,要是人人都像她那样自荐为奴,那我身边岂不是奴仆成群?我一个臭道士,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去养奴仆,真当我开善堂么?” “秦大夫必然不是这个意思。”齐骞却是不信她说的。 “那是,主要是她自个身上还带着麻烦,你说我留她在身边,万一把麻烦招来了,我一个体弱的,岂不是给白招待了?”秦流西一副怕死的样子。 齐骞:“……您医术不凡,还能趋吉避凶,甚至有神鬼莫测的本事,就是有麻烦找来,恐怕也是对方麻烦。” 所以,别装了,我都看得破! 秦流西眉梢轻挑:“想不到在齐公子眼中,我竟如此能耐,委实是叫贫道有几分不好意思。” 齐骞呵呵,半晌才道:“她的父亲,名为席彭海,从前为四品振威将军,却因康武二十二年西海战事战败而临阵逃脱,导致五万将士被俘杀,而被视为叛将,国之耻辱,他甚至贪污军饷,圣上震怒,褫夺席彭海所有军功和官职,贬为庶人。席彭海不堪流言自裁,那席峥之母殉夫,仅留了一对儿女。” 秦流西半靠在车璧,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符,一声不吭,不置与否。 “秦大夫以为,这席彭海当真是临阵逃脱的叛将?”齐骞紧紧地瞪着她。 秦流西这才看过来,无奈地道:“齐公子真真是,你想与我论道家经文,贫道与你秉烛夜谈无碍,可你问我这国事,我如何得知?我又不曾见过那席将军,怎知他忠奸?” 齐骞眸子半眯,道:“你称他席将军,你更是帮忙超度那席家的家将,秦大夫乃修道之人,断不可能是非不分,所以……” “嘿,我可什么都没说啊!”秦流西打住他的话头,摇了摇手指道:“齐公子不在玄门不知,这世间不是所有修道之人都是正派的,亦有一种道,乃为邪道,只要付得起银钱和代价,专门干的邪门歪道祸害他人之事。你又焉知我是否为邪道?” “你若为邪道,便不会出手相救那席家小子了,你还没收分文。”齐骞又把话怼了回来。 “你怎知我没收报酬?”秦流西轻笑:“他们的报酬,早已给了,只是齐公子不知。” 那些功德,便是千金不换的报酬。 齐骞皱眉。 “齐公子,世间冤假错案不知凡几,你问那席彭海是否忠奸,是想探知真相,还是想要为其翻案?不管是哪一条,这还得靠你自己查探,不是吗?我说他是忠臣,你信,天子信吗?”秦流西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能让天子信的只有证据,哪怕似是而非,罪证摆在眼前,便可论罪。再大逆不道一句,天子若不信他,便无证据,他亦非忠臣,罪可诛。” 这就是君臣之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齐骞脸色微变,浑身气势也变得凌厉起来。 ===第六十八章 大小姐的熨帖周到=== 对于天子断案论罪,秦流西自己本家就是那冤假错案中的一员,自然感同身受,说句实在话就是,天子愿意信你,你做错了,也能网开一面,可若不信你,你便是连呼吸都是错的。 这就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权利。 齐骞从她的语气里感受到了她对皇权的蔑视,神色有些冷沉。 “席峥的面相,父母宫低陷凹凸,乃是失慈失怙之相,眉右高左低,先损父后损母。我替她弟弟扶脉是用的太素脉法,他们的父亲,乃横死。”秦流西声音极清冷。 齐骞呼吸一窒:“你是说,那席彭海并非自裁而是死于凶杀?” 秦流西一摊手,又恢复到那浪荡的姿态:“我不知道哇,横死也有很多种,不过堂堂的四品将军,临阵逃脱这样的传言都能传出,怕不是这军功是抢夺他人而上位的?” 这话看似是贬低席彭海,实则是为他开脱,席彭海能混到四品,怎可能真靠只抢军功而得,而实打实打出军功的人,会临阵脱逃? 齐骞陷入沉思。 秦流西打了个呵欠,半阖着眼。 齐骞又试探地问:“秦大夫你说的那太素脉法,当真能断吉凶?” 秦流西笑眯眯的反问:“怎么,齐公子是想让我这神棍给你算命?奇了怪了,你这样的贵公子,不该秉持那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真理?” 齐骞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却也有信道信佛的,不然这大灃岂有那佛寺道门的存在?我便不语,亦知尊重信仰。” 秦流西很是满意这答题,不是那愚昧的,便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那齐公子对你爹杀了你爹这种人伦惨剧有何看法?” 齐骞:“?” 这什么话? “算了,我睡个回笼觉,赶了两天路,也没睡好,我可真累。”秦流西躺了下来,眼一闭。 齐骞见状憋得不行,此人怎会有如此旁若无人的自觉? 秦流西侧着身,唇齿间却是露了个微不可闻的叹息,贵则贵矣,这命却是…… 远在秦府。 王氏看着李大贵拉回来的布匹棉絮,不免有几分愕然,道:“李总管,我似是没让你去采办这些……” 李大贵微微弯着身子,恭敬地道:“回大太太的话,这是大小姐吩咐奴才去采办的。您有所不知,漓城的秋极短,冬来得也快,如今已入八月,天气渐凉,大小姐唯恐到时赶不上,才吩咐奴才采办,及早把冬衣被褥给备下了。” 王氏闻言也不免叹一声秦流西熨帖周到,道:“让那孩子费心了,这统共多少银子,我这便支给你。” “太太且放心,这帐已是结了的,奴才从岐黄那边走的帐,这也是大小姐的吩咐。”李大贵笑着说:“大小姐临走前说了,府中采办,让奴才从岐黄那边走账,您只管往下安排分派就行,或是您有何要采办,只管吩咐奴才去办。” 王氏明白了,就是说物资方面不必她来出银子,只需分发管理。 看着这满院子的东西,王氏陷入了沉思,秦流西哪来的银子? ===第六十九章 借口推脱=== “大太太?” 李大贵一声称呼,让王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神色自若地看了过去,浅浅地笑:“一时恍神了。” 李大贵欠了欠身。 “李总管,也算是我们秦家的老人了,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们一家子守着这老宅,照顾大小姐,辛苦了。” 李大贵身子微弯,恭敬地道:“大太太折煞奴才了,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王氏点了点头,道:“你也知道,如今的秦家也不是从前的三品官家,京中伺候的下仆改遣的遣,该散的也散了,所谓人往高处走,李总管你们……” 李大贵连忙跪了下来,道:“大太太,奴才一家都已经在老宅多年,也侍奉大小姐多年,打从心里就把大小姐奉为主,不管是富贵贫穷生死,奴才们都会跟着大小姐,侍奉她。” 王氏眉梢一挑。 跟着大小姐,而非秦家。 李大贵在表忠心的同时也表明了,谁才是他们一家真正的主子。 秦流西这是把这李大贵一家都收服了,也难怪李婶她们也都是处处维护秦流西,凡事以她为先。 王氏倒没有不悦,秦流西能收服这一家,是她的本事,别人能抢,也只看本事如何。 王氏看了一眼这满院子的物事,道:“你起来吧,西儿自然是知你们忠心耿耿,也才把这些事都交付你们。” 李大贵笑了笑,从地上起来。 “只是俗话有云,坐吃山空,虽说西儿有这个心,但我们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也不能只指望着她。李大贵,我和老太太已商议过,打算着以你的名义买几亩良田,租佃出去也能收几成粮食,也不至于处处都得使银子买,你看可有合适的不?” 李大贵斟酌了一会说道:“此事岐黄也跟奴才提过一嘴,要说漓城附近的良田,也都是有了主的,轻易不会转售,又因着离漓城近,所以价格也贵,都得去到十一二两一亩了。” 王氏有些惊讶,竟这么贵。 “倒是隔壁清河县,路程虽远些,可因着有河入江,那一带的良田也多有肥沃的,平均下来也才八九两,若再偏一点,六七两也可以买着,一整个几十亩的小庄子下来,有塘有园子也有良田的,几百两银子也能拿下。”李大贵小心地道:“便是买了,清河县也不如漓城这般打眼。” 王氏心头一动。 这就是说,假如他们秦家买了一个小庄子,用的还是别人的名义,又不在漓城处处被盯着,倒不会太生事端。 “你想得也颇周到,那你寻了空档,去清河看看,可有那些小庄子出手?若有,价格也合适,便买下来。”王氏立即拿定了主意。 “哎。” 李大贵应下了,又迟疑了一会,说道:“此外,还有一事。” “嗯?何事?” 李大贵回道:“您吩咐奴才去八里胡同丁家下帖子拜访,那丁家的门房说事不巧,眼看中秋节将至,在宁洲府的知府大人说想丁老太太了,便把老太太接去宁洲府小住团聚,也不知何时归。” 王氏闻言,端起的茶又放了下来,手指微微蜷曲,这哪是不巧,分明是借口推脱罢了。 ===第七十章 人情凉薄=== “真是墙倒众人推,想我秦家位列三品的时候,丁家每年必有礼仪送上,句句不离同乡之情。想那丁守信从一个九品芝麻官到如今的从四品知府,借了我们多少秦家的力?如今秦家倒了,他们倒是避之不及,呵呵,所谓同乡,不过如此,咳咳……” 秦老太太气急攻心,剧烈咳嗽起来,接过丁嬷嬷的帕子一捂,手帕上竟是一抹红。 “母亲!” 王氏骇得脸色发白,抖着手倒温水,又指使同样白了脸的丁嬷嬷去拿药。 “母亲,您别急。”王氏把水放在小几,手往她的后背顺着,劝道:“母亲,人走茶凉最是寻常不过,您为此而伤神伤身,倒遂了那起子小人的嘴脸。” 丁嬷嬷也取了药来,服侍她吃下,也跟着劝:“老太太,您可千万要保重自个,您还得看着老太爷和老爷他们几个回来呢。” 秦老太太吃了药,又喝了水,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歪在迎枕上,露了个苦笑,道:“我虽猜到会如此,却仍抱了一丝希望,岂料,他们竟连面都不愿见。” 她此时此刻,真正感受到了何为悲凉。 王氏心中微叹,人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也不怪得那些人避他们秦家如洪水猛兽,不过是怕自家前程被连累了。 且看看大姑子秦梅娘,更是姻亲,可那宋家,二话不说就休了她,连两个女儿都撵了出门,何等的凉薄。 姻亲尚且如此,更别说所谓同乡同年了。 秦老太太缓了一口气,说道:“这丁家是不能指望了,但这漓城,也不止有一个丁家,还有……” “母亲!”王氏却是打断了她。 秦老太太看过来,不明白长媳打断她是为何? “母亲,我们也不过刚回漓城没多久,您也知道,我们秦家如今尚在风口浪尖上,哪怕有人有心想要搭个手,却没多少人敢把前程都搭上。我记得,漓城的同知赵平,就是蒙家三奶奶的表兄。”王氏淡声说道:“我们秦家,相当于是在蒙家的眼皮底下活动,这一来一往的,动作太大,架不住会报到蒙家去,只恐又起事端。” 秦老太太抿起了唇,从长媳这话中,她已清楚秦家如今处境比想象的还要难些。 “所以母亲,如今我们若要冒然拜访,也恐怕有人会顾忌这赵家和蒙家,哪怕有心帮忙,也不敢了,毕竟人都有私心,没有谁可以为了情分而顾前程不要。”换了秦老太太,只怕也不会。 王氏继续道:“母亲,我们不妨先安稳下来再谋其它。” “可我们等得,我怕伯红他们等不得,这边天气也凉了,更何况那西北地区?”秦老太太想到几个儿孙和老头子,心里就痛得不行。 王氏想了想,便道:“母亲,我们也不止这些人能搭手,还有西儿。而西儿和赤元道长,乃师徒,赤元道长当年更是点拨了我们秦家,咱们家的事他心里有数,若能帮忙往西北打点而无后顾之忧的,也唯他而已。” ===第七十一章 眼皮子浅=== 王氏为了安抚秦老太太,还捡了秦流西说过的好话去安慰她。 “……西儿说了,赤元道长曾给父亲他们卜了一卦,说他们会有贵人相助,能平安到底西北的。” 秦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顿时大亮,抓住她的手:“此话当真?你没在哄我?” 王氏笑道:“我怎会骗你,彦儿他也在呢,我这当娘的,难道会想他不好?” 秦老太太听了这话,看着王氏明显苍老了不少的面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难为你了。” 论苦,秦家人人皆苦,可王氏却是几个儿媳中最苦的,她是长媳,有着长媳的责任,而她也是母亲,可她亲生的也只得一子,平日里当眼珠子的看着,可这个孩子,却是跟随父辈上了那西北的苦地。 只因他刚满了十二岁。 试问哪个当娘的舍得? 别看王氏跟没事人一样,瞧这眼皮底下乌青的,也不知多久没睡过安乐的好觉! 还不是因为心里存了事,惦念儿子给熬的? 王氏鼻子一酸,仍强撑出笑容,道:“所以母亲,您别太费神了,还得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如今我们一家子还得靠您这根定海神针镇着家呢。” 秦老太太苦笑:“还定海神针?我不中用了,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王氏眉梢轻挑。 “你说得也对,要论谁可帮,大概也就赤元道长了,他非官,又和我们秦家有旧,更是西丫头的师傅,以他的名义寻些人打点,倒比我们自己在明面上出头要强。”秦老太太说到这里道:“西丫头可说要在上头待多久,不如我们去道观找赤元道长吧。” 王氏连忙说道:“母亲,您别急,您如今身子还弱着,哪好出行?家里也还乱着,还有三弟妹那边也要看顾。我相信,西儿会和她师傅提的,那丫头是个聪慧的。” “聪慧是聪慧,就是略显薄情。” “再薄情,也不会置我们于不顾,这您都看在眼里的,还有,她让李大贵采办了不少东西,一分银子都没从我这取。”王氏把秦流西私下做的都说了。 秦老太太闻言脸上神色也有几分复杂,道:“待秦家以后好了,她将来出嫁,嫁妆必不少她。” 王氏笑了笑没接这话,心里却莫名有种感觉,秦流西神神秘秘的,只怕她们的认知还得要翻上几番。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王氏缓步回到库房那边去,还没入院子呢,就听得沈嬷嬷颇有些急切的声音,以及…… 王氏脚步加快,果然见谢氏带着孩子去拿那几匹最好的绸布,脸不禁一沉:“二弟妹,你这是作甚呢?” 谢氏一僵,随即绽开笑容,道:“大嫂,我这不是听说李总管采办了些布匹针线回来,我想好了,母亲如今病着,我想给她老人家做一身新衣裳也哄哄她老人家欢喜,这几匹布看起来质量一般,但也还算看得过去,就先让我拿去?” 这眼皮子浅的,简直没法看。 王氏神色冷淡,道:“二弟妹有孝心是好的,这样吧,不如一道去母亲那边,让她老人家看看这花式可喜欢再作决定?” ===第七十二章 丫头好大的威风=== 一听到要去秦老太太那边,谢氏就秒怂。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王氏这提议不是真的要去问老太太喜欢不喜欢这花式,而是要让老太太训她呢! 秦老太太本来就因为家中的事而心力交瘁,如今还在病中,试想想她真个为了几匹布闹到她老人家面前,精明的老太太会不知这里头的枝节细末? 到时候不得训她个狗血临头! “大嫂看您说的,这点小事就不必去问她老人家了吧?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岂不更好。”谢氏讪笑。 王氏道:“这讨老人家欢心,也得对她胃口才是。” 谢氏看她油盐不进的,脸上神色便有些不好看,她就拿几匹布怎么了? 谢氏想要像从前那般胡搅蛮缠,王氏却不给她这机会,看向沈嬷嬷,道:“去让岐黄过来帮着把这些东西归库,到底是她家小姐让人拉回来的,正好看看西儿可有话留下要怎么处置。” “是。” 谢氏却是一惊,问道:“大嫂,这是什么话?这些布匹是秦流西那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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