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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众人皆跪她独站,身姿笔直如屹立悬崖顶上的雪莲花,让人难以无视。 秦流西站得笔直,垂眸看着衣襟上绣着的一朵曼陀罗,只当没看见这跪下的满屋人。 秦老太太的视线掠过她,抿了抿唇,眉尖蹙起。 秦流西明明是秦家人,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并不参与其中的局外人,无法掌控。 “秦家如今败了,你们的祖父,丈夫或是父亲兄弟,都在流放的路上,不知受着何等的煎熬,更不知是饿了渴了病了还是……”秦老太太眼眶湿润,却是倔强的把快要泌出来的眼泪擦去。 花厅里,已是嘤嘤的一阵哭声。 “抄家流放,并不是斩首,我们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一点圣上赐的‘慈悲’,只要运作得当,将来也总有接你们父辈兄长归来的一天。”秦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这前提,是咱们得把这家守好了,稳着了,在家的孩子更得把书读好了,万一他们在西北那边有个好歹,你们就是秦家以后的顶梁柱!” “祖母,我一定会读好书。”二房的秦明亓握着拳头红着眼说话。 万姨娘推了一下身侧的小包子秦明淳,后者啊的一声,眨巴着黑黜黜的眼睛懵懵懂懂的跟着表明志:“我,我也会的。” 读书啊,读书太难了! 秦老太太看着这两个孙子,想到大房刚满了十二岁跟着流放的嫡长孙,以及二房的庶长子,眼泪滚了下来。 她的丈夫,三个嫡子,还有两个孙子,全部在流放路上,论痛楚,谁都不及她。 如今只能盼着老天爷垂怜,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到达,哪怕在那边日子苦点,留得命在总是好的。 “抄家来得突然,家中财物也不能带走,只得这老宅遮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今时不同往日,秦家以后的日子,定是不能如从前了,粗茶淡饭是必然,也得脱下绫罗绸缎,学着穿粗布棉鞋……咳咳咳。”秦老太太咳了起来。 王氏抬起头,擦了一下微微猩红的眼角,道:“母亲,您别急,日子还长着呢,大家也是一时没想明白,没转过弯来,慢慢就会想明白了。” 不管是谁,从云霄掉下来,都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哪怕心性强硬如她,同样如此。 想到在流放路上唯一的儿子,王氏就感觉一阵锥心的痛,却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秦家主母,不能弱。 “是这个理,都起来吧,吃了这饭,想不明白的再回去慢慢想。”秦老太太抬了抬手,让众人起身。 众人站了起来,各自坐下,端起碗筷,默默的用膳。 味如嚼蜡,却仍得咬牙下咽。 饭后,秦老太太让姨娘们和小辈回屋,只留下了王氏谢氏和秦梅娘说话,这个家以后该如何当,得理明白了。 秦流西见状抬腿要走,秦老太太叫住了她。 “西丫头,你也留下来听听。” 秦流西脚步一顿,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了一杯茶。 ===第十四章 小人作崇所为=== “西丫头,你小时候身子骨不行,时常生病,是与秦家冲煞所致,那赤元老道说你命格奇诡,故而早早就把你记在你嫡母名下,以你嫡母的清贵给你压一压,再离家过活,如此才可皆大欢喜,这才把你送回老宅。祖母知你心里有怨,怨我们把你放在老宅养着十年,可这也是为彼此好的事。” 秦老太太看着秦流西,淡声道:“这些年,秦家也没短你的用度,安排的人也算是尽心力,把你养至今,秦家待你,说无情,但也有恩。” 秦流西抬眸,和她四目相对,眼底无波无澜。 老太太这话说得倒没差,无情,有恩,是生养之恩,抚养之恩,只是缺了陪伴教养,可前面,也已形成了因果关系。 秦流西站了起来,向秦老太太福了一礼。 秦老太太不知怎的,内心憋得更难受了,咬了咬舌尖,继续道:“你心中有怨,祖母明白。可你姓秦,你在秦家族谱上登记的名头是秦家长房的嫡长女,只要你的名字在一天,你就是我秦家女,长房的大小姐。” “祖父他们都被摘了官帽,我还算是什么大小姐?”秦流西自嘲一笑。 秦老太太咬了咬唇瓣,道:“这也改变不了我们曾是官家出身。我也不跟你转弯抹角,咱们秦家被圣上抄家流放,你可是知了这个中枝节一二?” “愿闻其详。” 秦老太太闭了闭眼,脸带隐忍。 王氏见状,便道:“你祖父乃是光禄寺卿,位列三品,就在七月太庙祭祀时,因为祭祀所用的三牲中的头羊腐烂,而被视为不吉,引得圣上震怒……” 一个王朝,太庙祭祀是大事,祭礼尤为重要,偏偏在这样的重要场合,祭礼出了大问题,自然会使皇帝震怒,而那祭礼,又是三牲中的羊。 大灃王朝开国时,传说太祖皇帝带着兵被敌军围剿,从而入了一个丛林迷障,在其中迷失将近半月,当时粮草断绝,一队人凭着一只凭空出现的羊而过了半旬,更在迷雾中循着羊不时回头领路而走出丛林,借此与援兵会和,反败为胜不说,还节节开花,一举创下了大灃王朝。 故而,太祖皇帝视当时的羊为羊仙,更把其视为大灃的吉祥物,祭祀的三牲中,是必然要有羊在的。 可现在,祭礼中的羊出现了腐烂,祭献给祖庙,自然视为不吉不敬。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秦元山这个光禄寺卿监管不力,又有和秦家是死对头的蒙贵妃吹枕头风,不敬不忠的罪名,重重砸下来,秦家连反抗的声音都没有,立即分离崩析,大厦倾倒。 王氏说到这里,手指成拳,抿起了唇。 秦流西道:“如此重要的场合,祖父怎会大意,这其中,是小人作崇吧!” 秦老太太有些惊讶她的敏锐,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说得没错。你祖父,生性谨慎,在这样重要的场合,自是丝毫不敢放松的,可防不胜防,仍是叫人钻了空子!” ===第十五章 设计秦家的是谁=== 秦老太太一说到激动处,剧烈地咳嗽起来,脑袋更是一阵阵的发晕,王氏和丁嬷嬷赶紧上前给她顺气。 半晌,秦老太太的气才顺了些,可脸色更苍白了。 秦流西看了一眼,便道:“且不说祖父是否蒙冤,官场之内,本就是伴君如伴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圣眷极浓的,圣上要发作,随意一个由头就能发落。如今事已至此,您多想无益,还得先保重身子。” 她一副局外人的冷静叙事,不但叫秦老太太眉头深锁,便是王氏等人都有几分复杂。 这个姑娘,虽说记在名下,可她打小就在老宅寄养,多年来没有长辈在身边教导,也难为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圣眷浓是好事,可有时候这也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了。 家中的小辈,都还在惶恐秦家败了,富贵风光不再,哪个像秦流西这样,还能说出伴君如伴虎一番话。 王氏对这个记在自己名下的姑娘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她的冷静沉稳,还有她的医术,这十年来,是谁在教导她,那个赤元老道吗? “虽说事已成定局,可你的祖父和父亲叔叔,还有你的弟弟,都得把他们接回来。”秦老太太狠狠地道:“没看到我秦家平反,没看到我秦家男儿从那西北寒苦之地回来,我,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咳咳……” 秦流西道:“那您可真要保重身体了。” 毕竟寿数不长。 秦老太太一呛,脸色都黑了。 谢氏就道:“你这丫头,是存心气你祖母的是不是?” 秦流西默默端起茶喝了一口,不接话。 谢氏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气闷不已。 秦老太太抬了手,继续道:“抄家来得突然,也不许我们夹带什么财物,这也是因为带队抄家的是蒙家的蒙力。” 秦流西看向王氏,一副等解释的样子。 王氏便道:“蒙家三年前送了一个女子入宫,得了盛宠,短短三年,便已经升到了贵妃,我们家和蒙家素来不合,便是蒙贵妃晋位时,你祖父也曾和友人酒后说过一句蒙氏狐媚,德不配位的话,被记恨到至今……” 秦流西唇角一抽,她那傻祖父这是被坑了吧? 王氏提到这旧事也是无奈,老爷子在这一事上,确实失了态。 “蒙贵妃晋了妃位,今年更是得了一个小皇子,蒙家鸡犬升天,非但蒙贵妃被封皇贵妃,蒙家也被赐了侯爵,如今已是安诚候府了。”王氏神色淡漠,道:“那叫蒙力的,便是蒙贵妃最喜欢的弟弟,被恩萌了一个御前带刀侍卫,抄咱们家,就是他带队的。” 这可捋明白了。 怪不得秦家人出现时连一身绫罗都没有,更不说什么财物,原是有死对头死盯着,自然不可能保下什么财物。 当然了,警醒的,私密点藏一丁点东西,怕也是有的。 “设计祖父的,是蒙氏下的手?”秦流西多嘴问了一句。 王氏一默。 秦老太太不知怎的,反问她:“你觉得呢?” ===第十六章 另有其人=== 秦流西眉梢一挑,考她呢? “祖母这是抬举我了,我一个不是孤女却像孤女的人自小就在老宅寄养,何来的老人儿教我道理?您这般问,是在为难孙女呢!” 秦老太太被一刺,有几分难堪和不快。 王氏瞥了一眼老太太的脸色,想了想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是因为西丫头你不在京中的旋涡中心,应该比我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更能看明白几分。至于你有没有这眼力,光凭你能帮着你三婶顺利产子,还有这几日老宅的安排,就足以证明你的能耐。” 秦流西抬眸,看向嫡母。 王氏的额头宽广饱满,眼大眉秀,山根正直,人中清晰没有横纹恶痣,秀发乌黑有光泽,这样的面相是典型的富贵相,可惜她的夫妻宫变得晦暗坍陷,鱼尾纹青筋突现,这预示着夫妻感情会有变或分离。 夫妻分离倒还不是大事情,最重要是子女宫,她的子女宫并不丰盈,子嗣本就薄弱,如今还有下陷的迹象,恐子有失。 不过还得看八字,若是子女宫有自化禄自化权自化忌几种情况出现,乃主子女流年大限或主凶险。 秦流西收回视线,抿了抿唇。 王氏是长房正室夫人,庶出子女固然也叫她母亲,可她所出的,也就只有如今跟着祖父父亲流放的那个叫秦明彦的弟弟罢了。 若是那个孩子出了事儿,王氏必殇。 王氏看到她眼皮垂下遮住那黑黜黜的眸子,心脏处莫名发紧,隐隐有种心慌不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是从秦流西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怜悯。 定是看错了! 王氏的手指微微蜷曲。 “我并不清楚蒙家行事,更不知蒙贵妃其人,但若是我,在小皇子尚幼之时,哪怕行事张扬些,但绝对不会触碰龙鳞,设那大不敬的局。”秦流西轻蔑地道:“贵妃当宠又诞下龙嗣,若想动秦家,多吹点枕头风也就够了,何必搭上自家和皇子的前程?” 有皇子不是顶了天去,当今圣上也快知天命,膝下成年的皇子都有两个,更不说还有两个小的,可以说,皇家并不缺皇子。 而蒙家想要依靠着小皇子更上一层楼,傻了才会去碰祭祀太庙这样的大事儿,一旦查出了,小皇子和蒙家都会万劫不复。 所以动秦家的,怕是另有其人,蒙家不过是落井下石,顺便补了一刀罢了。 听了秦流西这话,秦老太太眸光连闪,胸口起伏不定。 王氏则是眼中异彩连连,因为这个女儿的话,和她这一路上与母亲的分析不谋而合。 “不是蒙家,会是谁?” 秦流西道:“母亲也说了,我并不在旋涡中心,这些年更不在京中,秦家的敌人是谁,我却是不知的,是不能回祖母这话了。” 她站了起来,道:“天快黑了,请祖母回屋吧。” 秦流西说完这一句,便走出门,只是一只脚踏了出去,另一只脚还在门内,她又回头,眨巴着眼睛问:“祖母,这宅子是我的,还是作数的吧?” ===第十七章 祖宅是大小姐的=== 这宅子是我的,作数么? 秦老太太脑海里不断的回响着秦流西这句话,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才神色复杂的看向长媳王氏。 “她这脑袋是想的啥?” 王氏默然,她也看不懂秦流西。 谢氏却是憋不住,急声发问:“母亲,刚才西丫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老宅是她的?这不是我们秦家的祖宅吗?” 堂堂祖宅,连男丁都不敢想呢,怎么就成了那丫头片子的了? 秦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赤元大师,怕是当年就已经算出了我秦家之难。” 谢氏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原是当年赤元带秦流西走的时候,曾和秦老太爷关门密语了一番,这护送秦流西回来的就成了秦老太爷的心腹成叔,待回了这漓城,成叔一番跑腿,这老宅表面还是秦家的老祖宅,但地契主人,却是辗转成了赤元的宅子,再转赠给了秦流西。 而抄家时,秦家的所有财物宅子,一应封存,除了这一个远在漓城的祖宅。 秦老太太以这宅子为赠送私产为由,求了老太后留存,故而这祖宅的一切都没动,秦家的人也得以回到这里栖身。 结果秦流西突然提了这一嘴。 “这么说,这宅子的地契现在在西丫头手上了?是她的?”谢氏震惊得声音都尖了。 那他们就是在寄人篱下,一个落不好,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这也是权宜之计。”秦老太太颓然地道:“也亏得当年这宅子转了一圈,不然我们如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寻不来。” “可是母亲,这是祖宅,哪能给西丫头,得把地契拿回来呀。”谢氏急得不行,在秦流西手上,以后都是她的,这可怎么行。 王氏淡淡地开口:“二弟妹,我们家如今是戴罪之身了,拿回来,是要把它交给官家封存?” 谢氏一呛,心想王氏当然无所谓了,这地契在秦流西手上,等于在长房手上了。 “话不是这么说……” “好了,你大嫂说得对,如今秦家最是该低调的时候,一个地契你张扬什么?”秦老太太板起脸呵斥道:“你男人,你公公还是你一个儿子,都还在流放路上呢,不见你关心几句,倒是紧着这张契纸了?” 谢氏脸色紫涨,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虚无的泪,哽咽地道:“母亲您这是剜我的心了,那是我男人,我哪能不想,要不是惦念着几个孩子,我都恨不能跟着他去了。” 秦老太太哼了一声:“别装哭了,你不嫌,我还嫌晦气的很。” 谢氏讪讪的。 秦老太太想起今日的事,便看向丁嬷嬷,后者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王氏。 “这个荷包,还是出京时,你堂姑祖母趁机塞给我的,你拿着,这个家还得你来当。”秦老太太看着那个荷包,道:“都说患难见真情,王家是厚道的,我们秦家,没结错这门姻亲。将来若我们秦家得以平反,你们可也要记得王家这恩情才好。”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顶着圣上不喜给他们家私下塞东西,是能耐也是情义,而非像秦梅娘那婆家,秦家一出事,马上写了休书休弃,半点情分不留。 秦梅娘似也想到这一点,埋头小声抽噎起来。 ===第十八章 阖上你的红眼皮=== 无视大姑奶奶的伤心,谢氏瞪着王氏手中那个简朴的只绣着平安二字的素淡荷包,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抢过来看看里头有多少银子。 王氏攥了攥荷包,里头没有硬物,想来都是银票之类的,便道:“母亲,既您还让我当家,那我就全权做主了?” 秦老太太疲惫的点点头。 “大嫂,快瞧瞧这里边有多少银子?这再得买两个下人吧?”谢氏急哄哄地道。 王氏瞥她一眼,却没打开荷包,只看着秦老太太回禀:“家中出事来得突然,也无甚财物,昨儿媳妇先让李叔找来了人伢子,先给三弟妹那边请了一个奶娘,又另外请了两个粗使婆子做杂活浆洗的。” “一个奶娘?”秦老太太眉头皱起。 王氏道:“因着太赶了,合适的也就只能寻着这一个,她刚生了孩子两月,身体养得好,喂两个孩子是够的,我已经让李叔托人去再寻一个合适的,另外您身边的菊儿也只服侍着三弟妹。” 秦老太太点点头:“可以。她生这对七星子是早产,又大伤元气,等闲离不得人,就让菊儿待在她身边服侍着。也得另外吩咐厨房,给她多做些补身子的,定要把这月子坐好了,至于我们,吃差点也可。” 小儿媳这对孩子来得不及时,又伤母体,紧着她是应当的,不然这身子养不好,以后老三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王氏说道:“您放心,我会吩咐下去的,您和三弟妹的嚼用都不能短了。” 谢氏有些急,那他们呢? “大嫂,咱们这是不是要再买些丫头服侍。” “二弟妹,秦家被抄,一应财物都被封存,咱们何来的银钱?你是看着这点?”王氏扬了扬手中的荷包,道:“父亲和夫君小叔他们都在流放路上,处处都得用银子打点,这大大小小也得嚼用,还得想法子开源节流,哪是能使大钱买下人服侍的?” 秦老太太瞪向谢氏,神色不悦,冷声道:“你要是吃不得这苦,就回谢家去吧,想来谢家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谢氏脸色一白,噗通的就跪了下来求饶:“母亲,媳妇半点不敢有这想法,媳妇生是秦家媳,死也是秦家鬼。” 她出嫁之前,本就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是投了这个姑祖母的缘,又入了秦二爷的眼,这才得以嫁到秦家来,风光了好几年。 饶是如此,她房里也是有侍妾的,可这也不能影响她正室的位置,但要是回娘家,继母不喜,兄弟也不亲,她就是绝路了。 秦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既如此就收收你的心,有手有脚的,还能料理不好自个儿?你能赚到银子来,你愿意买几个丫头伺候,那是你的本事。但这银子是供一家子花费嚼用,更重要要给你公公他们那边打点的,你趁早给我歇了你的心,阖上你的红眼皮,别琢磨着这点银钱。” “是。”谢氏怯怯的低下头。 秦老太太正欲再说话,三房的小孙女秦明宝哭着跑了起来,说她娘不太好了,众人均是脸色巨变。 ===第十九章 大小姐给取名平安=== 秦老太太一行人赶到顾氏的屋子时,孩子正嗷嗷大哭,秦流西则是正捻着金针给顾氏扎穴位,那个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这又是怎么了?”秦老太太的心突突乱跳,尤其是看到顾氏那惨白的脸色时,手都抖了。 王氏让那姓周的奶娘和菊儿一人一个把孩子给抱到一边去哄了,不然这闹腾的心慌。 顾氏悠悠转醒,看到众人都在,愣神了一会,又循着孩子的哭声寻去。 “三婶,你别怪我说话直不中听,您这身子骨,是不适合喂孩子的,我相信岐黄也有提醒您,您非要尝试,也只会把您自己给折腾坏了。”秦流西黑着脸收了针,直视顾氏,冷冰冰地道:“您本就是双胎早产,生得也不易,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不可着劲儿养好您自己,还要折腾,您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王氏有些无奈,轻叫:“西丫头……” 虽说话都在理,但就不能婉转些? 顾氏强撑着起了身坐好,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心虚,委屈地道:“我只是看娃儿哭得厉害,才想着给他喝上两口,哪料到我……” 她垂下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没有一点奶能喂给孩子,看着他使足了劲,却啜不出一口,继而哭得撕心裂肺的,她的心都碎了,既急又慌,一个激动气上不来就厥过去了。 “您身体不行,我给您开的药方,是有回奶的药材,您是不能喂他的。”秦流西默然地说。 母乳就是女人的血一样,很珍贵,但顾氏这身体,却不能够支撑她喂母乳,不然补再多也不够她败的。 孩子是重要,但当母亲的更重要,母亲要是没了,这孩子又好得哪去? 顾氏愣了。 秦老太太也已经听出了事情经过,见状也劝:“顾氏,你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孩子就交给奶娘喂养吧,一个不够,就再找一个来。可你要是有个啥不好,几个孩子怎么办,老三又怎么办?” “娘,我怕!”秦明宝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哭。 顾氏心疼不已,眼泪掉得更欢了。 “快别哭了,这坐月子可不能哭,不然以后这眼睛也不好使了。”王氏给她擦掉眼泪,道:“都知道你心疼孩子,便是这样,才更该保重你自己才行,不是么?” 顾氏点点头:“是我浅薄了。” 她只想着心疼孩子,却没想到自己这身体条件不允许。 顾氏看向秦流西,道:“我也跟大嫂一样喊你西儿吧。西儿,这对孩子是有你在场帮着才顺利出生,借你的福气,你看能不能给他们起个名儿?” 秦流西眉头轻蹙,看向秦老太太,道:“这还是家里的老人来吧。” “母亲……”顾氏立即看着秦老太太,眼里带了几分祈求。 秦老太太便道:“你三婶也说得对,就给他们起一个吧,先当小名叫着,回头再去信给你祖父和三叔,等孩子满了三岁,再起大名也可。” 话到这里,秦流西也就不矫情了,她对孩子的出生时辰也是心里有数,更扶过脉,只是孩子太小,一切不好论断,便是什么都不说。 “平安。”秦流西看着奶娘和菊儿手中的襁褓,道:“就以平安叫着吧,不贵,不轻贱,好养活。” ===第二十章 小姐您该营业了=== 从顾氏那边离开,秦流西带着岐黄回到屋子里,一进门就跨了脸,这才几天,日子就这么多的糟心事了。 “我看家里也没多出几个下人,李叔没带人伢子来?”秦流西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润了润嗓子,才问岐黄。 岐黄道:“您吩咐下的,哪能不做?人伢子是来了,大太太做主,也只签了一个奶娘,两个粗使的婆子。” 秦流西一愣:“两个?” 岐黄点点头,道:“李婶依旧是管着厨房,两个粗实的是干的杂活和浆洗,至于小雪儿,太太把她调内院了,准备着做个丫头,但不是专门伺候着一个主儿。” 她看秦流西皱眉,就提醒了一句:“小姐,秦家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从前的官家,抄家时更没带出财物,处处都要用银子,大太太岂敢还像以往那般奴仆环绕?就今儿的饭菜您也看到了,没银子,就只能节衣缩食,要不然,那二太太她们能这样闹腾?” 秦流西睨过去:“我感觉你是在提醒我什么。” 岐黄面不改色,道:“账上也没啥银子了,想来李叔也很快会来寻您说这个事。” 意思就是,您该营业了! 秦流西头皮一紧,没啥银子,这就是说不能再摆烂下去了? “这不可能,我之前攒下的呢,你都记着吧?”她从前多多少少都攒下一笔银钱,不能这么快就没了吧。 岐黄也不知从哪翻出一个账本还有一个小巧的算盘,开始算账:“容奴婢提醒您,您躲懒,也不接活儿,还藏着,这也不是事。是您时不时就要从长生殿那边买药材,我记着上月就买了一支百年人参,哦,入药了,那药给了西街的钟老爷子,您收他的银钱是五两,但那支人参,是花了二千两。” 秦流西唇角一僵,有几分心虚地道:“我有干白送的事?” 岐黄呵呵的笑了,那笑容无非是说,您不但干,您还常干! 她家小姐,说厌世冷漠,却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她治病救人,看心情看命数更看因果,对方若是个十恶不赦的,给黄金万两她也绝不会救,还顺带赠一句早死早超生,但要是那贫苦又善良的,她救还不说,白送倒贴。 所以,哪怕从前纵有攒下银钱,也经不住她败的,实在是她手松。 就这么个倒贴法,偏生她还懒,只出不进,纵有千万家财,也都败光了。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问:“那账上还有多少银子了?” 岐黄翻开账本一看,道:“还有一千两。对了,陈皮说长生殿又来了一批新药材,听说有您早就想寻的风灵花。” 秦流西眼睛一亮。 岐黄看到她那晶亮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小姐,我们没银子了。” 秦流西摆摆手:“知了知了,明儿三婶那对双生儿洗三后,我们上道观一趟。还有,让陈皮去长生殿跑一趟,让钱掌柜把风灵花给我们留着。” 岐黄点点头,刚要说话,外头传来王氏熟悉的嗓音。 “西儿在里边吗?” ===第二十一章 嫡母送簪=== 王氏站在秦流西的这个小偏院里,四处环顾。 并不大的偏院,并没有种多少花草,四四方方,西北角堆砌了一处小小的假山,假山下有一汪小池,池内养了几株莲,如今七月都快尽了,可上头竟还有一朵颤巍巍的莲花开着,有两尾一黑一白长得有些奇怪的小鱼在内游动着。 这一处风景让王氏流连忘返,又瞥向东南角,那边则是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上的石榴花还开着,红艳艳的十分繁郁,显得一派生机。 有风吹来,不知哪里夹杂着一股子花香味,王氏正要循香而去,秦流西已是迎了出来。 “母亲怎来了。”秦流西向王氏行了一礼。 王氏顿了脚,唇角勾了一下:“这天还没黑全,我来和你说说话。” 秦流西让了半边身子,请她进屋去。 王氏也没推让,抬脚拾级而进,这一进屋,视线也是环顾一周。 屋内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或摆件,只窗台下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几本叠得凌乱的书,桌子旁,还有一张美人榻,上头搭了一条素青色的薄毯。 屋子中央,还有一张圆桌,上面摆了茶具,王氏坐了下来,岐黄已呈上了茶。 王氏端起喝了一口,看着秦流西道:“这宅子也不算小,多的是空着的屋子,这些年,你怎就挑了这个偏院住呢?” 秦流西淡淡地道:“方便,清净。” 王氏一噎,这哪算清净呢,这偏院靠近后街,也在这开了一个角门方便出入,有些声音还是能传过来的。 不过她说的方便,总不会是出入方便吧? 王氏强行把这念头给压下去,看着跟前这张过于浅淡的脸,一时无话可说。 秦流西的生母,姿容绝美,身段更不必说,可她却长得不太像她。 秦流西的面相并不柔媚,颧骨略有些高,脸颊削薄,不过那双眼睛却是极为灵动,眼尾一挑时,显得不可一世,看谁都不屑的样子。 这副皮相,还是很耐看的。 王氏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老宅,委屈你了。” 秦流西抬起眼皮,道:“谈不上委屈,这样也挺好的,习惯了。” 王氏闻言又是一僵,不多说话,只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小银簪递给她:“你及笄本该办一场仪式,家中出事突然,也无法带出什么,这支银簪子是昨日才买,礼薄了。” 秦流西看着那支花样为海棠的银簪,愣了一下,半晌才接了过来,道:“多谢母亲。” 王氏扯了扯嘴角:“谈什么谢,这本该是秦家给你的,若非出了事,你本该有更好的发簪,毕竟你是我秦家的大小姐,哪怕只是记名,你也是嫡女名份。” 秦流西默了默,把银簪别在头上,伸手摸上她的手腕,道:“您且放宽心。” 这手一搭上脉象,秦流西的眉头就拧了一下,再抬头看王氏的子女宫,又黯了几分,不由抿了抿唇。 “母亲夜不能寐,又肝火郁结,长此以久,有伤体魄,于寿数不妥。心宽,才能有望。” 王氏瞳孔微震,双目和她直视。 ===第二十二章 谁家贵人=== 王氏走出秦流西的院子时,微微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物件,思绪一时有些恍惚。 她是来给秦流西送那迟来的及笄簪子,可对方,却是还她一支玉簪。 月白的玉簪,只雕了如意结,成色并不比从前她拥有的各色翡翠玉石,可捏在手中生润,也绝对不是一支银簪可比的。 “如意簪,放宽心,万事如意。”当时秦流西是这般说的。 王氏眼中微涩:“这丫头……” 她按了按胸口,把用以束发的布带拿下来,以那支玉簪挽了发,缓步离开。 屋内,岐黄看着秦流西手上那支银簪,嘀咕道:“小姐,那支玉簪都可以买许多这样的银簪子了,你倒也舍得。” 别看那玉簪成色不好,可那是秦流西蕴养出来的法器,趋吉避凶,可不同一般的玉簪。 秦流西把玩着手上的银簪,道:“不过一支玉簪,也值得你护着,你们说他们连及笄礼都没送来,喏,这不就是来自长辈的祝福。” 岐黄不屑:“这样的银簪,您也瞧得上?” “秦家被抄,又要打点西北,又要一大家子嚼用,银钱都得紧着用,无心的,哪会想得起我及笄连一支簪子都没得,有心的,一支银簪也是心意。”秦流西声音浅淡。 岐黄道:“您是心宽且善。” 秦流西笑了笑,不置与否,道:“那支簪子她戴着,看能不能改气运吧,若是老天无情,那咱家是要办丧了。” 岐黄一怔,道:“您是说?” 秦流西一脸莫测,道:“我那兄弟,能不能遇贵人,看命数了!” 正说着话,外头又传来李叔的请见,岐黄顿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秦流西有点麻了。 穷啊,有点麻烦! …… 远在流放西北的路上,临近八月,入夜的气温已是冰寒,更遑论穿得单薄的人,更是寒气入骨。 “彦儿,彦儿。”一声凄厉的惊呼响彻了官路。 押送队伍的官卫对视一眼,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那抱着儿子披头散发只穿着里衣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看向官卫,满脸痛色,恳求道:“大人,我儿高热不退,厥过去了,求大人带我儿就医。” 他说着,噗通的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 “大人。”一个头发灰白,颤巍巍的老者也被另一个儿子扶着过来跪下:“大人慈悲,我秦家铭记于心。” 那官卫看了看那瘦小的孩子,再看这老人,对另一个官卫道:“前面驿站不远了,我先快马带他前去,看有无医者,端的如何,看天命。” “多谢大人。” 官卫抱起孩子上了马,马鞭一扬,绝尘而去。 驿站,此时正有商队临近,看得官卫快马而来,纷纷避开。 一个管事从驿站出来,来到马车前,道:“老爷,可以下车了。” “刚听里边有些吵闹,何事?”一记略显沙哑的嗓音从马车内传来,并撩起了车帘子。 “是一个孩子发了高热,那官卫寻医者呢,好像是跟着父辈流放西北的罪人。” 那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喔了一声,并不在意,流放西北,看多了。 “对了,听说那孩子家族姓秦,似是京中发配来的!” 男人脚步一顿,姓秦吗? ===第二十三章 中饱私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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