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醒了过来,虚睁着眼向外望,“我得回去了。” 谢无镜直起身子。 她起床穿衣。 谢无镜盯着她在昏暗中窈窕的身姿, “你日后如何打算?” 织愉微愣, 回头讶异地提醒他,“我是贵妃,能如何?” 谢无镜眉头紧皱:“你我的关系,要一直见不得光?” 织愉为难:“我也不想。” 谢无镜:“跟我走, 离开这里。” 织愉仍旧为难:“可是,我……” 谢无镜冷了脸,戳穿她的心思:“你舍不得荣华富贵,舍不得锦衣玉食。” 织愉心虚不回答, 径直往外走,“好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走到门口,回身对他笑:“我走了。” 却见他坐在黑暗中, 不似那清净无尘的道士,倒似个黄泉里爬出来的阴毒恶鬼,死死盯着她。 织愉有点害怕,“你总不能杀了皇上……” 谢无镜没说话。 织愉心头一惊,开门快步离开。 他独自在屋内静坐许久。 直至天光大亮。 那之后没多久,皇上病了。 织愉担惊受怕地来找他:“你做的?” 谢无镜叫她回去做她的贵妃。 那晚的事,他就当从未发生过。 如此,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牵连到她。 织愉安心地拍了拍胸口,思索片刻,欲言又止。 终是什么也没同他说,转身离去。 皇上的病情每况愈下,谢无镜越发独断专行地把持朝政,引得朝臣大为不满。 在皇上驾崩后,他更是雷厉风行地将一名由宫女生出的小皇子记到瑜贵妃名下,扶持小皇子登基。 就在朝臣都以为他要挟幼帝以令群臣之际,他却逐渐放权,几次三番举荐与他一向不对付的良将忠臣。 他是孤党,谁也不知他在盘算什么。都心惊胆战地猜疑,他是否在谋划更可怕的计划。 两年后,政局稳固,边关安定。 那些良将忠臣逐渐对他改观,他却辞官离开。 此举无疑震惊朝堂与民间。 但他意已决,无论谁打听、谁劝阻,都无动于衷。 民间百姓都赞颂他: 多半是早就算出先帝荒唐无能,这才入世救国。待先帝去了,江山移交给新帝,他安了心,便决意归隐。 那些忠良敌党也揣测: 他将没有母族挟持的新帝,交给吃斋念佛、早已改邪归正的贵妃,或许真是在为天下百姓谋划。 他离开京城前几日,国师府门口络绎不绝,皆为忠良之臣前来送别。 他不计前嫌,对他们以礼相待,又赢得一番赞颂。 临行前夜,已成太后的瑜贵妃大办宴席为他送行。 他几乎从不饮酒,今日却在宴上喝到人人都能看出醉意。 待酒阑人散,太后请宫侍扶他去他从前住的清安殿休息。 他道:“我有话想与娘娘说。” 织愉不疑有他,带他去了她如今住的慈安宫。 宫中堆金积玉,富丽精巧。宫人对她的照顾也无不用心。她要坐就知道垫软垫,伸手就知道奉茶。 谢无镜凝望她。 织愉五味杂陈,叫宫人下去。殿中只留她与谢无镜。 她放下茶盏,起身走到他面前,欠身行礼,真心感恩:“多谢你。” 谢无镜醉眼朦胧:“你对我,可有过一丝真心?” 织愉抬眸,双眼秋波盈盈,欲语还休。 谢无镜讽刺地轻笑一声。 她忙道:“有的。” 谢无镜抿了口茶。上等的顾渚紫笋,兰香馥郁,入口甘甜,流入喉肠却是苦的。 织愉低垂眉眼,神态仿佛回到十六岁那年,轻声絮语:“有的,只是……天不遂人愿。” 谢无镜放下茶盏,迷蒙地望着她,“你过来。” 织愉略有迟疑。 他道:“你过来,我不伤你。” 织愉思忖须臾,这才走近他。 他突然揽住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按坐在他腿上。 她吓得双手推拒在他身前,立刻要起身。 他圈禁着她不许她动,“明日我便离开,再也不会回京。” 织愉愣了愣,抗拒的手慢慢放松,搭上了他的肩。 谢无镜对着她的红唇,缓缓低下头。手掌在她腰际摩挲,解开她的腰带。 “此生是我负你。若有来世,再与你做夫妻,定当不离不弃。” 她顺从地闭上双眼,如花展露娇嫩花蕊般等人垂怜。 然而唇齿即将相接的刹那,谢无镜只觉一阵恍惚。 再次睁开眼,他已脱了外袍睡在她床上。 她只着里衣,在他身边安眠。 谢无镜细细回想昨夜,记忆停留在他吻上她之前。 谢无镜闭了闭眼,穿袍离去。 他离京后,回了陵安城,回到已杂草丛生,成为断垣残壁的归一观。 他重修道观,从此在山中清修。 后来边疆战起,他才再次离开陵安城。余生都在边疆救死扶伤,直至为治理瘟疫、染疫死在疆城中。 …… 幻境结束。 谢无镜缓缓睁开眼。 盘踞在天坑中散发出金芒的巨型龙骨道:“谢无镜,三道题已答,你自认如何?” 谢无镜态度谦逊:“请指教。” 应龙:“为僧,便应以佛法普度众生。为儒,便应以儒理治家国、平天下。为道,便应以为道之道,静心修行,或入世救苍生。” “你前两道题的解答,缺乏慈悲仁爱,不能做到视苍生为己任。漠然无情,睚眦必报,傲世轻物。” 谢无镜颔首。 应龙:“你第三道题的解答,虽合乎道法,太平时避世,战乱时入世。但你太重私情,险些为了一女子,行差踏错。” “好在,你及时醒悟。” 谢无镜:“晚辈修行尚有不足,恐不能胜任前辈所留传承。故晚辈想请前辈指条明路,放晚辈离开。” 应龙沉吟,问:“你可知应龙为何?” 谢无镜:“创世之祖,众神之师。” 应龙:“吾之传承,你不要?” 谢无镜:“晚辈还需历练,前辈可将机缘留给有缘人。” “唯有龙族能承接龙族传承。当今世上除了你,已无人能承接此等机缘。”应龙道,“你尚有谦逊自省之心,如此便够了。” 墓室中,龙骨上的金芒如星辰漂浮。 谢无镜端坐,静待金芒落于他身,不骄不躁。 应龙颇为满意:“取走神冢中的神族遗物,神冢自会消失,结界出口自现。神族遗物,皆在冢门大殿。” 谢无镜了然,起身拂袍:“告辞。” 他恢复淡漠的语气令应龙怔然,凝视他须臾后,骨骼开始发出阵阵鸣响,“谢无镜,你骗吾!” 谢无镜充耳不闻。 待他快要走出冢门,应龙这才认命般,长叹一声:“第三道题中,你是何时察觉到一切皆是虚幻的?” 谢无镜停步,龙骨逐渐崩塌的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你不该引她入幻境。” 应龙:“谢无镜,你乃神族应龙遗脉,你当知,苍生才是你的责任。” 谢无镜:“我并非神族,只是仙极之体。虽与神体只差一步,却不再是神。不过空有一身应龙血脉,一副应龙真身。” 应龙:“你已拿回神族传承,只要你心归大道,终有一日,你会——” “我不需要。” 谢无镜语调淡淡,没有任何情绪。 当世之中,他已是巅峰。 已经快要崩塌消散的应龙,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良久,眼见谢无镜将要走到神玉长廊的拐角。它像是妥协,沧桑地道:“你……见过你母亲吗?可惜她的遗体已因大殿那个凡人而消散。” “见过,不可惜。” 谢无镜回眸,直视巨龙骨空洞的眼眶。 神族陨灭不久,母亲便支撑不住亡故。 死前为延长生命散尽修为,以致谢无镜在她腹中几乎没有任何神元滋养。 她死后,仙族为保住他这神族遗脉,不断用仙元蓄养她的尸体,将他在她腹中养了九年。 当谢无镜离开母体,破开龙蛋壳,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母亲被开膛剖腹、鲜血淋漓的尸体。 因她已无力生产,故仙族只得将她腹部破开,将他取出。 作为应龙血脉,先天已经继承一部分传承的他,对尘世万物有天生的认知。 可惜因先天不足,他无法维持化形。化出人形也只是仙极之体,而非神族。 应龙真身,仙族之气。 无法匹配的身体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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