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该怎么破的话,我带你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他所说的另外一个地方,事实上是一个存放鬼界织衣布料的仓库,白麻布匹堆得很高,用来掩饰行踪再好不过。 三人找了个偏僻位置,楚晚宁的手指像是给病人号脉一般触上墙面,尽力去感受那个此刻布满了行宫的结界之术。 然而过了很久,依旧是无法探知,反倒是楚晚宁的魂魄愈发虚弱,墨燃覆住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掌从墙体上移开,说道:“你休息一下。” 楚晚宁又是着恼,又是无奈,盯着自己的手掌生闷气:“为何我这魂魄偏偏少了灵力?” “我的分给你,可不可以?” “用不了。”楚晚宁看了远处的容九一眼,稍许放轻了声音,“你是人,我是鬼,阴阳相阻隔。” 原处休憩了片刻,楚晚宁便又开始试着探测,如果他三魂俱全,法术在身,那么只消将强大的灵流探入结界之中,便能觉察到四鬼王的法咒薄弱在何处,但他现在灵力微乎其微,勉强融入结界,就像在大海汪洋之中要捕捞一片浮叶,实在是太难了。 等了一个时辰,容九变得有些焦躁。 他跑过来拉住墨燃:“到底出不出得去?” 墨燃道:“你别闹,老实坐这里。” “我都要急死了,你给我一句准话,到底出不出的去。” “急也没用,等着。” 容九道:“你师尊不该是很厉害的?为何这么半天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三魂未聚全,这个魂魄正巧缺了法术。你能不能安静些?” 容九听了,显得有些懊丧,睫毛忽闪着,重新坐回了白麻垒起的布堆上。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容九站起来,走到楚晚宁身边:“仙君,你还有别的法子吗?” 楚晚宁没有睁眼,指尖依旧贴着墙面,说道:“没有。” “那,那有没有其他方法,让你多少恢复些法术?” 楚晚宁听了,沉吟片刻,反问道:“你有灵力吗?” “没有……”容九微怔,“仙君为何这么问……” “你要有,传我一些就能用。” 容九喜道:“竟是这样容易?那赶紧让墨仙君……” 楚晚宁打断他:“他的没用。” 容九当然不知道墨燃并非鬼魅之身,他听到墨燃的不能用,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了:“为什么?” “没为什么,属性不同。”墨燃知道楚晚宁不擅说谎,自己并非鬼魅的真相最好也别让容九知道,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劳驾你能不能到外头去守着,要是有人来了,请你跑回来报个信。” 容九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无奈三个人此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便只好去了仓库大门附近,不情不愿地靠在门边儿,一边剥着手指甲,一边抬着双烟雨朦胧的桃花眼儿往外扫荡。 墨燃看了他一眼,而后在楚晚宁身旁坐下。 犹豫了一会儿,仍是觉得不想蒙骗楚晚宁,便开口:“师尊,我想……我想跟你认个错。” “你何错之有?” “就是,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你把我押送善恶台惩戒,因为我犯了……”墨燃顿了顿,没有好意思说淫戒。人的脸皮当真是十分微妙的事物,无所谓的时候可以厚得像万里长城,一旦在意了,却又和纸张一样轻薄,一戳就破。 墨燃低下头,很是赧然,轻声道,“因为我犯了第四,第九,第十五条戒律。” 第四戒,盗窃。 第九戒,淫乱。 第十五戒,诓骗。 楚晚宁当然不会不记得,他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墨燃,只道:“嗯。” 瞧着那张清俊禁欲的脸,墨燃更觉无地自容,半晌就把眼帘垂下了,低声道:“师尊,对不起。” 楚晚宁其实已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心中虽然恼恨,但他大事面前素来分得清轻重缓急,何况墨燃那一阵子的混账事,他又不是此刻才知晓,便冷冷道:“不都已经罚过你了?后来也不曾再犯,如今拿出来重提做什么。” “因为外头那个容九……他其实……” 墨燃没有再说下去,楚晚宁也良久不做声。 半晌,墨燃听到楚晚宁冷笑一声:“原来是他?” “嗯。” 他完全不敢抬头去看楚晚宁,虽说死生之巅从不禁弟子欲念,年轻的修士双修或在外头有相好的恋人,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楚晚宁不一样,楚晚宁修的是清心之道,他素来鄙薄那些男欢女爱的风流债。 何况自己当年不是寻常规规矩矩找个恋人,而是逛瓦子…… 薛正雍宠溺侄儿,或许会觉得无所谓,反正墨燃都是弱冠之年的人了,修的又不是清心之道,成天清心寡欲多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楚晚宁是忍不了的。 他会恶心,这种反应在那年善恶台惩戒的时候,墨燃就已经清清楚楚地从楚晚宁眼中看到了厌恶、鄙薄、嫌憎。 尽管过去这么多年,自己也没有再做过同样的事情,但如今容九居然在鬼界和楚晚宁撞上了,楚晚宁心头能舒坦吗?墨燃觉得这可真应了一句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倒也不怕楚晚宁打他骂他,甚至恨不得楚晚宁能再拎着他拿天问狠抽一顿,只要别出什么岔子,只要别因这陈年旧账,把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地魂给气跑了,要是楚晚宁负气离去,那墨燃恐怕真能自个儿杀了自个儿。 所以他越想越不安,与其留着容九这个行走的火药,不如自己先去跟楚晚宁再认个错,坦个白。 他想好了,说这话的时候站的位置是靠门那个方向的,要是楚晚宁听了起身就走,他就立刻冒大不韪,把人给抱了捆了,事后楚晚宁怎么生气都没关系,总之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人撂下自己消失。 这边墨燃脑袋里正演练着该怎么堵楚晚宁的路,那边楚晚宁衣衫微动,金红丝锻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发着亮光。 墨燃的心都在颤抖,他小声道:“师尊……” 楚晚宁道:“罚也罚过了,事情也都过去这么久,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他侧过眸子,眼神冷淡,薄嘴皮子一开一合,甚至有些讽刺,“与我何干?” 没想到他竟会说出一句与我何干…… 墨燃愣住了。 楚晚宁那满腔的醋味儿,他竟是没有尝出来,他只觉得很慌乱,以为师尊对他失望透顶,不愿意再管他了,不再在乎他了,登时就急了,说道:“师尊,从前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有什么可生气的。”口头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头却越想越不痛快,到最后楚晚宁怒道,“我就知道你们没那么干净,什么旧交情,还想着要蒙我?……给我出去。” “……” “出去!”尽管知道说出口就泛着一股酸味儿,也知道这都是陈年旧账了,但楚晚宁仍是不自觉地低声骂道,“真不知羞耻。” 墨燃没滚,呆呆地坐在他旁边,一双黑白分明的透亮眼睛就那么直勾勾不绕弯的盯着他。 半晌说:“我不走。” 楚晚宁怒道:“走!我这会儿不想瞧见你!” “我不走。”墨燃嘟哝道,他坚持着,像一块破石头似的埂在那里,明明是那么可恨的一个人,可他望着楚晚宁,眼圈却红了,那可恨里,无端又生出些微弱的可怜与固执来。 “我怕我走了,你就跑了……师尊,你别丢下我。” “…………” 楚晚宁不知道他会这样想。 这件事情,虽然是提一次恶心一次,可他毕竟也不是头回知晓了,修真界的风气他是知道的,弱冠之后,但凡不修清心一道的人,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几乎人人都难免一段风流,没什么好奇怪的。 墨燃不是薛蒙,薛蒙从小受着最优良的栽培与呵护,父母端正,家学严格,这才没有和别的世家子弟一般胡来。但是墨燃呢? 任性随意的性格。 从小在瓦肆勾栏长大。 没有父亲,母亲又是个乐坊伶人。 他就是个没人管的狗崽子,成天操天日地,顽劣不堪长到了十五岁,才被伯父从烂泥潭里叼回来,嗲着毛,一身的泥水。 要说他清清白白,美玉一块,楚晚宁除非是傻了才会去信。 但清楚归清楚,真的见到当年和墨燃乱搞的这位容九容美人,楚晚宁还是被膈应到了。 他赶不走墨燃,就干脆转头闭着眼睛管自己探测结界。 测着测着,却忍不住想到容九那张白皙细腻的瓜子小脸盘儿,摸起来特柔腻吧?还有那张谈吐讨喜的淡粉色小嘴儿,墨燃那孙子铁定亲过,还有那腰,那身段……他都忍不住想到墨燃是怎么样在床上和那娘们唧唧的玩意儿纠缠不清的了,真恶心! 有的东西,听起来是一回事,真的瞧见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瞧见了就忍不住想,越想越受不了。楚晚宁蓦地睁开眼睛,端的是怒火中烧,他起身狠推了墨燃一把:“滚出去。” “师尊……” “滚。” 墨燃没有办法,只得低着头,慢慢地来到仓库门外。 容九瞧他来了,有些诧异。 “哟,墨仙君,怎么,和你师尊吵架了?” 墨燃压根不想理他,这会儿他看到容九就头疼,上辈子自己喜爱他,那是因为容九与师昧有几分相似,这辈子重生后与他纠缠,那是存心怀恨,想要给容九整不自在。 但是不管怎么样,走过的路就和划在木桩上的痕迹一样,都是再也无法还原的东西。 墨燃道:“你别坐这儿,我想一个人守着,你到别的地方去吧。” 仓库门口最是危险,容九乐得离开。 但他走了两步,却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墨燃,他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墨燃是怎么死的,怎么几年不见,性子好像变了那么多,像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似的,真是奇怪。 长睫毛忽闪忽闪,这妙人儿将墨燃的背影上上下下一通打量,忽然觉乎哪里不太对,再仔细又瞧了一遍,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墨燃脚下微渺的影子上…… 容九一下子怔住了。 第118章 师尊偶尔也会上当 墨燃有影子。 他……不是死人? 脑海中电光火石,刹那闪过许多细节,若是容九还有血肉之躯在,那他这会儿一定先是被这真相惊得浑身发冷,继而热血涌上颅间,冲撞头脑一片混乱。 容九木僵地立了一会儿。一个人遇到大事的反应,往往和他平日里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比如有些人,平常就是惊弓之鸟,遇到变故就极易吓破胆子,再比如薛蒙那种天之骄子,素来从容不迫,寻常事情根本惊不到他。 而容九这种活在泥淖里一辈子的人,他经历过的苦难让他在大事面前,第一个想到的是——此事会不会危害到自己,如果不会,那该怎么样从中捞到一些好处。 他很快就意识到,墨燃是个混入鬼界的活人,这对自己的好处,那可真是太大了。 他只消把墨燃的身份抖露出去,那便是大功一件,铁定能在这地府捞到个一官半职,到时候扬眉吐气,意气风发,生前以色侍人又怎样,只要抓住机会,死后照样能平步青云,不枉这男儿之身。 这可真是天上掉落的馅饼。 他还需要去轮回做什么?立即就能过最舒心的日子,彻底翻盘,一洗前耻,重新来过。 桃花眸子微微眯起,里头碎光潋滟,容九几乎都能瞧见自己封官进爵,和那些鬼界的官差一样,坐着垂落青纱的竹肩舆里,老神在在,自魑魅魍魉间从容而过。 容九愈想愈欣慰,但转念思索,自己生的柔弱无力,若要从墨燃眼皮子底下溜掉去告密,几乎是不可能的。需得寻个法子,让墨燃自顾不暇…… 他脑筋一动,目光落到了穿着金红色吉服的楚晚宁身上。 “楚仙君。” 容九在楚晚宁身边落座,托着腮,和人打招呼。 楚晚宁却只管自己探着结界,一声都不吭,双眸冷冰冰的闭着,睫毛都像是凝了层霜雪。 “还没探出来呢?”容九试着问。 等了片刻,见楚晚宁还是不搭理他,但也没赶他走,容九就自顾自地坐在那儿,有的没的,说了好几句,然后轻声道:“楚仙君,其实刚才吧,我有件事儿没有跟你说实话,怕你听了瞧不起我,不愿意可怜我,撂我一个人待在那里。” 楚晚宁漆黑的眉心蹙得很严实,他虽不曾言语,眉宇之间却攒着一丛火,只是如今他还捺着,还克制着,没打算发泄。 但这火光,又哪里逃得过容九的眼睛呢? 容九细软的小嗓音,柔柔弱弱地说道:“我方才在外头仔细想了想,觉得实在不该跟仙君撒谎。心里头过意不去,所以想来跟仙君认个错……” 他这开场也真是巧了,歪打正着和墨燃一样,都是想要“认个错。” 楚晚宁原本还没那么恶心,但一听容九这么说,终于郁沉地睁开了眼,却没有看容九,冷冷问道:“你生前是哪家馆子里的。” 容九一愣:“仙君……知道了?” 他下意识往墨燃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暗道不妙,姓墨的居然没有打算再和楚晚宁瞒着,竟先一步坦白了,自己这会儿再添一把火,还能燎得动吗? “我和墨仙君……” 他话未说完,就被楚晚宁打断:“我问你,生前是哪家馆子里的。” 容九咬了咬嘴唇:“紫竹镇的仙桃楼。” “嗯,仙桃楼。”楚晚宁重复一遍,冷笑,又不做声了,脸色瘆得厉害。 容九偷眼瞄了他好几遍,抿了抿嘴唇,试探着说:“楚仙君,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楚晚宁:“……” “我命苦,身子又弱,打小被变卖到馆子里,要是有的选,我又何尝不想像仙君这样,飒爽英姿,除魔歼佞。”容九说着,叹了口气,似是惆怅地喃喃道,“要是轮回转世之后,我也能成为仙君这般的俊杰,那就好了。” “灵魂性格不会因轮回而改变。”楚晚宁淡淡道,“抱歉,但我们不是一路人。” 容九被他一堵,脸上笑容竟是不曾动摇,他低头道:“我知道,我和仙君是不能比的,这也只是心里头奢望而已。像我们这种人,若是不给自己一点盼头,不给自己一点念想,恐怕在馆子里挨不过一年半载,就想着要自尽了。” 见楚晚宁漠然不语,容九先是用余光瞥了一眼墨燃,估摸着他应当听不见自己和楚晚宁的对话,而后才轻声叹道:“毕竟啊,馆子里来的客人,往往都是粗鄙凶狠,不把我们当人对待。那个时候,能接像墨仙君这般的恩客,已算是令人眼馋的活儿了。” 楚晚宁依旧一句话也没说,但贴着墙的手背却仿佛经脉暴突,若是他有灵力,恐怕这墙面都能被他生生戳出五个窟窿。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极低沉地说:“有何可眼馋的。” 容九那张柔媚可人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情意,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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