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换身衣服下楼去,脚步很轻,到跟前陈准都没发觉。 许岁把牛奶盒放他手臂上冰了下。 陈准睁开眼。 许岁冲他笑笑:“怎么睡在这儿了?” “没睡。”陈准一挺身,麻利地坐起来:“歇会儿,落落汗。” 她也过去坐,看了看眼前一尘不染的车子:“擦得好干净,谢了。” 陈准问:“还没睡?” “明天休息,可以晚一点。”她把冰牛奶递给他:“还喝这个吧?” 陈准侧头,看见她手上的牛奶盒子不免一笑。 他一直觉得经历过的每一天都是有气味和温度的。就像十二岁那年的某个清晨,回忆起来,是醇厚的奶香味。 十二岁那年,陈准告别放学后在委托班里无休止等父母的日子。 他住进许康家,单人床架在客厅角落,爬上去吱嘎作响的那种,风扇吹动蚊帐,凉席都是粘腻温热的。但他可以听见窗外虫鸣和雨声,房间里许岁的脚步声,还有许伯伯的打呼声。 然后一夜安眠。 陈准逐渐适应许伯伯家的生活。两个长辈一个和蔼敦厚一个性格强势、脾气火爆,却都是心肠极好的人,另外还有个性格外放偶尔找茬的所谓姐姐。 那时候,每当天边泛青,老巷苏醒,厨房便热闹起来。 许康上班走得早,他和许岁被郝菀青催促着坐到餐桌前,通常是每人一杯牛奶一个煎蛋一张油饼的配置,必须全部吃光,不准剩饭。 许岁非常讨厌喝牛奶,总对他的煎蛋跃跃欲试。 她商量着和他换。 陈准丢过去两个字:“不换。” 许岁一本正经:“为什么呢?你现在这么矮,就是因为牛奶喝得少,以后会被同学欺负的。” “我妈妈说男孩长个儿晚。” “哄你的吧。” 陈准不为所动,大口咬油饼。 许岁伸筷子强取。 陈准大喊一声:“大娘!” 她立马缩回手。 郝菀青从厨房探出头:“怎么了?” 陈准:“许岁想……” 许岁在桌下拧他大腿。 陈准龇牙咧嘴,改口道:“她……她说鸡蛋煎焦了。” 郝菀青扯着大嗓门:“告诉她爱吃不吃,不吃省了。” 许岁大气不敢喘,等到郝菀青返回厨房,撂下筷子修理他。陈准也还手。可他那时只到许岁肩膀,瘦瘦小小的男孩,总会吃点亏。 打闹过后,一身的汗。 许岁把自己的牛奶杯推到他面前:“多喝点吧,矮子。” 陈准接受了,最后还是大度地把煎蛋换给她。 后来许多个早晨,陈准两杯牛奶,许岁两份煎蛋。 仿佛变成一种习惯,饭前他们默契交换。 不知不觉,当年的小孩已经初现少年模样,陈准成功逆袭,终于可以俯视许岁,并把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她:“多吃点吧,矮子。” …… 黑夜容易叫人卸下防备。陈准摊平手掌触碰她头顶,移过来,刻意向下比划到自己胸口位置:“你能突破一米六是个奇迹。” 许岁纠正:“一米六二。” “难为你了。”陈准嘲笑。他颠了颠牛奶盒,拆下吸管插进去。 “回去温一温再喝吧。” “没关系。” 旁边脚垫干透,她起身依次放回车里:“喝牛奶只能促进长高,又不是决定性因素。” “是么?”他单腿踩着花坛,手肘搭在膝盖上:“你大学那会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许岁没吭声。 陈准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接的糟透了。 他不由自主想起一个人,依稀记得他姓秦,大学时许岁的男朋友。 陈准低头沉默,拇指把牛奶盒子捏凹了。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她的眼里好像从来没有自己。 许岁关上车门:“明天我回顺城,你要不要一起?” 陈准含着吸管,侧头看她一下,“明天周几?” “周三。” 想起林晓晓的那句“图什么”,陈准心中犹豫。 许岁立即说:“没关系的,要不下次吧。” 他却本能答:“也很久没回去了。” 这一晚谁都没睡好。 清晨醒来许岁有一丝后悔,头晕脑胀,索性把所有事情抛诸脑后不细想。 何晋上班了,许岁洗漱好去敲隔壁的门。 陈准直接拎着双肩包出来。 到顺城开车要两个钟头,如何长时间独处是个问题。 上路前陈准先绕着车子看了一圈儿,又蹲下来看看车底。 许岁:“看车胎?” 陈准:“看看有没有躲在底下睡觉的小猫小狗。” 许岁有些诧异,这种可能性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许岁先开的前半程,陈准嫌她慢,在方便的地方调换位置,把速度踩上去。 这回倒好,许岁一觉醒来已经进入顺城城区。时间过得倒挺快。 今天是周三,许康此刻应该在医院里做血透。 许岁给郝菀青打了通电话,直接过去接人。 她一直很抵触医院的透析室,这里充满凄寂又压抑的气息,令人绝望。进来的病人最终只有一种归宿,结果不可逆。 她曾经用很长一段时间接受爸爸的病,想过某天他会因为各种并发症离开她们,心像针扎一样难过,根本无能为力。 很多病人家属等在外间,往里走是条长长走廊,左侧玻璃窗内就是透析室。 许岁朝里面望,在右侧第三台机器上看到了爸爸,鲜红血液正通过机器过滤,重回他身体。 隔着玻璃窗,她笑着冲他挥几下手。 许康笑了。 不多时,陈准站到许岁身后来,两手插着裤兜,看着他,也露出个笑脸。 许康眼睛一亮,更加开心。 完成一次透析要四个小时,郝菀青看许岁和陈准都回来了,就叫护工提前下班。 几个钟头的折腾许康已筋疲力尽,下机后是陈准给背出去的,年轻人浑身是劲儿,脚步稳健,不见半点吃力。 病友投来羡慕目光:“这是儿子?” 郝菀青笑得嘴都合不拢:“对,这是儿子,这是女儿。” 许岁和陈准不约而同望了对方一眼,各怀心思。 病友说:“关键时候还得是儿子,老许好福气。” 许康原本虚弱,在陈准背上无声笑,黑黄色的脸庞难得神采飞扬。 夫妻俩仍然住在铁路职工家属楼里,是一片老城区,几栋矮楼还是旧时风貌,橘红色砖墙外爬满三叶,隔条马路及大片绿化带,护栏外就是或平行或交错的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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