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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阿洛津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话。 阴沉祭文像血一样从阿洛津身上扩散出去,那戴着半个小面具的男人缓缓从棺材里坐了起来,青铜棺倏地分崩离析。 异控局的外勤们集体目瞪口呆——原来那棺材是这么没的,怪不得地面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紧接着,白雾中阿洛津的影子仰起头,似乎是面朝巫人塚的方向,突然,他做了一个仰天长啸的姿势,但并没有发出声音,腾空而起。 众外勤本能地四散躲开,那代表阿洛津的白影似乎是到达了水面,飞掠而去——往东川市区的方向! 与此同时,白雾盘旋而下,落回地面,原地搅动片刻后,再一次凝出了那唤醒大魔头的罪魁祸首。那白影站在原来放青铜棺的地方,站姿闲适,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跟众外勤们大眼瞪小眼。 肖征蓦地转头:“你们有人把刚才的画面拍下来了吗?给我!” 他挑了一段拍得最清楚的视频,同时发给了总部的王博士和宣玑。 王博士正在总部待命,接到视频以后,老头很快打了电话过来。 “这个啊,叫‘显影术’,”王博士拖着腔,颤颤巍巍地说,“是一种古老的技术,古人经常拿来防盗用。唉,旧社会的治安……” “博士,重点。” “哦,这个显影术啊,就是事先给某个东西打下‘标记’,之后一段时间里,那记号附近发生的所有事都能被‘显影’记下来——你们刚才看见的就是。就好像那个……叫什么玩意来着?哦,摄像头!只是毕竟是古术法嘛,不能像摄像头那样把人脸拍得那么清楚,而且能量散了就没了,对施术人的要求也特别高,可不是一般的特能办得到的,再说现在电话机不都能录像了么,现在还知道这个的人不多啦……” 肖主任被他老人家三纸无驴的长篇大论科普出了一脑门青筋。 还不等他再次打断老王博士,白雾的范围忽然开始扩大,把半个山头都笼罩进来,接着,边缘处传来嘈杂的人声,白雾里凝结出了直升机和吊车,然后是一队一队的人。 “主任,”旁边一个外勤轻轻地说,“那好像是我们……是我们刚到这里的情景。” “等等,也就是说,我们在旁边收拾现场,这个……这个……”另一个外勤指着那抱臂而立的白影,惊恐地说,“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就在旁边看着我们?可是警报器为什么没动静!” 一阵恶寒流过,外勤们集体绷紧了后背,就在这时,只见一团应该是代表某个现场外勤的人无知无觉地走了过来,刚巧来到那唤醒了阿洛津的白影身边,白影倏地一闪,没入那外勤身体,两个人影合二为一了! “等等,这什么意思?” 肖征缓缓转过头来,脸色青里泛白,目光扫过全体同事:“意思是,那个用阴沉祭文搞事的罪魁祸首,就附在我们当中某个人的身上!” 宣玑差不多和王博士同步接到肖征在现场传回来的视频,看完以后,他随手把烟头拧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自嘲:“我说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让盛灵渊给忽悠瘸了,居然觉得那位陛下是“不舍得”毁掉阿洛津的尸体。 狗屁,他老人家什么不舍得? 巫人一族如逝水东去,死后又不能复生,还假惺惺地保护什么尸体?那老魔头哪有这种凡夫俗子的多愁善感?盛灵渊分明是算准了,用阴沉祭文的人一见他“不忍心”毁掉阿洛津的尸体,等他们一离开,一定会按捺不住,再来搞一次小动作。 毕竟,谁会舍得放弃巫人族的力量呢? 一阵夜风吹来,风里飘来了一股花香——甜得过了头,隐约带了点腐臭的腥气。 “扶棺吐血,我居然还以为这个老戏精会伤心。啧,我怎么想的?” 吐血也没耽误他在棺材里做手脚。 宣玑插着兜,冲身边的分局接待员晃了晃手机:“这个借我用一下。” “出什么……”接待员话没说完,就见宣玑又摸出根烟,手指一捻,一簇小火苗就从他指尖弹了出来,他眯着眼点着了。朝接待员喷出一口白烟,接待员整个人一轻,风筝似的被那白烟卷进了酒店大堂。 “进去躲一躲,没事别出来。” 接待员惊魂甫定,却见宣玑话音没落,身影一闪,已经不见了。 宣玑纵身上了六楼的露天观景台——不远处有个高架桥,一个单薄的身影风筝似的立在桥上的路灯上,视线正好跟宣玑齐平……那人长发、长袍,身形单薄如纸,清秀的眉目间,有个可怕的血洞。 阿洛津,就是个勾出幕后黑手的鱼饵。 “可在那位眼里,谁还不是鱼饵呢。”宣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阿洛津再次被钉进棺材,心里的怨恨值一定爆表了,一定会追着他们的踪迹找过来。 在幕后做阴沉祭文的人,大概率会混在异控局的外勤队伍里,否则不会对异控局的内/幕那么熟悉。 幕后黑手知道他们回东川市区休整,会放松警惕。 他身负朱雀离火,与诸邪相克,半夜三更往路边一站,相当于一个显眼的大火堆,对各路幺蛾子有极大的吸引力,再次复活的阿洛津百分之百会被他引过去。 这样一来,一方面,盛灵渊能腾出手去对付幕后做阴沉祭的人,另一方面,有他牵制阿洛津,能让阿洛津暂时顾不上去祸害人间。 “给我留了个这么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行吧,还挺看得起我。”宣玑苦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所不用其及”。 他弹了弹烟灰,老远朝阿洛津一摊手,没有刻意大声说话,声音却随着朦胧的烟火凝聚不散地刮过了宽阔的马路和街区,像跟那青铜棺里的人魔面对面说话:“我澄清过了,族长,我真不是那个丹离。您看看本人这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我长得像有那么老吗?” 可能是他模仿盛灵渊的古语说得不标准,阿洛津没听懂,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 那本《东川巫人书》的残卷里说,因为一个念头入魔的人,此后躯壳里就不再是原来的人了,他会变成被那个“念头”驱使的行尸走肉。 现在看来,那本残卷写的可能就是阿洛津。 未署名的作者想必是那个年代熟悉巫人族前因后果的人,记录了这一族的始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流传下来……可能也是被那个霸道诡异的武皇帝禁了把。 阿洛津明显是有记忆的,按理说,也应该保存了一部分他作为人时的思想,只是成魔之后思维方式不能用常理度量。 宣玑不指望他能遵纪守法,只希望他那血肉模糊的脑子里能保存点逻辑,听他讲两句道理。 “当然,您要是想来跟我组成‘反盛潇诈骗’联盟,我还是很欢迎的,”宣玑说,“咱俩同属于受害人,确实有话聊……” “朱雀。”这时,阿洛津忽然字正腔圆地吐出了人族的古语,声音割裂了凉如水的夜色,飞掠过大街。 宣玑一愣:“啊?” “你身上,跟他一样,有朱雀一族的……”那半面的魔头话音没落,突然消失在宣玑的视野里,下一刻,诡异的少年音在宣玑耳边炸起,“臭味。” ☆、第三十七章 宣玑想也不想, 并指如刀, 回手划向身侧。 他左手夹着半截烟,右手竟直接金属化了, 锋利如刀,指尖上凝着火光。 阿洛津尖锐地笑了一声,“呼啦”一声,他诡异地翻上半空,一只巨大的白骨蝴蝶无端从夜色中现身, 稳稳当当地托在他脚下。骨翅扇起烈风,烟头上一点微光挣扎着明明灭灭。 宣玑先是被这出场造型震撼了一下,随即,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岗位职责。 “等等!”宣玑的脸都青了,心想,“这巫人族长不会就是开着这玩意,一路从郊区飞过来的吧?” 虽说是半夜三更,可大城市里, 夜猫子遍地都是,路网监控也都没关! 明天要是上了头版头条,这事儿算谁的?怎么圆? 阿洛津才不管这些,脚踩蝴蝶,招摇过市地挂在半空。这酒店正好在市中心,挨着个交通枢纽,前面有三层高架桥,不时有车经过, 过往司机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这个诡异的大风筝。这会车虽然不多,可万一真有人想不开抬了头,窥见阿洛津和他老人家的“坐骑”,非得引起交通事故不可! 上次人皇陛下和这位动手,震塌了一座山,山里都是骷髅头,塌也就塌了,没人投诉,可这四十层的大酒店可不能塌。 得把他引走。 宣玑心里转念,掉头就跑,直接从六层的观景台上跳了下来。 为防被人看见,他没拉开那对拉风的火翅,落地时却极轻盈,好像骨头都比别人轻几分似的,顺势一滚就卸了力,毫发无伤。而后一头扎进了酒店旁边的小窄巷里,用接待员的手机登了自己的微信,找到了平倩如的电话,直接拨了出去:“拉个群!快,把风神一的那几个都拖进来——让这帮人出来搭把手……睡什么睡!人家魔头都起来嗨了!” 他话音没落,脑后就有厉风打过来,宣玑头也不回,一步蹿上了面前的垃圾箱,几毫米厚的塑料桶盖把他往上弹了一米来高,却居然没被他踩裂。 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裤脚飞了过去,“呜”一声,削进了旁边的水泥墙上——那居然是风! 风刃把水泥墙砍了条缝,随即消散。宣玑借着一扇打开的窗户的倒影看了一眼,只见阿洛津的“坐骑”因为太过于炫酷,进不了狭窄小巷,两边的翅膀各自被卡掉了一半,成了只“截图不全版”的蝴蝶,他毫不吝惜“坐骑”,形象越发骇人。 蝴蝶残破不堪的骨翅,忽然让宣玑想起了巫人塚里那些身首分离的骸骨,心里泛起一点说不清的滋味。 “少族长,我知道你冤,你全家都冤,”宣玑脚下不停,嘴里也不停,“你有什么委屈跟诉求,大家坐下聊聊不行吗?到底为什么非得跟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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