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姐她因为之前落水,加上从小就体寒,不易,不易有孕,那些药其实都是用来促孕的。” 萤枝说完已经不敢去看裴知衍的脸色,子嗣是何等的重要,她自责后悔不已,自己怎么会说漏嘴,她真的害死小姐了! 裴知衍错愕过后,就是无尽的不舍涌上心头,他望着季央熟睡的小脸,莹白的脸庞让斑驳的泪渍染的尤其狼狈。连在昏睡中眉心都是紧蹙着。 娶她的时候,他想得分明是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护着,而如今那么一朵娇柔艳丽的花,快在他手里凋谢了。 裴知衍心中苦痛与难言掺杂,他闭了闭眼,对萤枝道:“世子妃只是睡着了,你去打盆水来。” 萤枝将信将疑的起身去打来水,她走近将水盆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听到季央绵长的呼吸,还有浓浓的酒气,才稍放下心,退到一旁站着。 裴知衍拧了帕子,仔细轻柔的为季央擦脸,又握起她的手,将她的十指逐一擦拭干净。 季央的手很小,搁在他掌心里白嫩嫩的,看着指甲盖上一弯弯的小月牙裴知衍微微一笑,眷恋的曲指抚着她的脸颊,他俯身轻吻她的额头,又触了触她的唇,为她掖好被子,起身走到外间。 萤枝跟了出去,裴知衍背手而立,交代了她几句之后独自去了书房。 烛火亮了整夜。 * 翌日。 季央头疼欲裂的醒来,萤枝听见动静忙挑了帘进来,上前扶起季央,“您可算醒了。” 再睡下去她都快去请夫人来了。 季央迷迷瞪瞪的用指尖揉着额侧,回想昨夜的事,她记得喝了很多酒,然后借着酒劲……把什么都说了! 她倏然睁圆眼睛,心又揪紧起来,“世子呢?” 季央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萤枝忙拦住她,“世子今日要早朝,一早便离府了。” 季央这才平静下来,收回脚坐好。 她一整日都魂不守夜,昨天夜里她终于知晓了裴知衍的苦楚,他在用一切可以规避受伤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她想帮他,可她该怎么帮他。 只有叶青玄死,季央甚至想到了自己拿刀杀了叶青玄一了百了,她惴惴不安的等着裴知衍回来,可没曾想等来的却是裴凝。 原本早几日裴凝就要去碧云山庄的,因为楚锦仪忽然定下亲事,才耽搁了下来。 她一到萧篁阁就吩咐萤枝与碧荷去收拾东西。 季央喝过醒酒汤可也还没彻底清醒,她看着忙活的两人道:“阿凝,你这是何意?” 裴凝挽上她的手臂笑呵呵道:“自然是让你与我同去了,我婆母她们已经先去了,我转道来接你。” 季央无奈地看着她,摇头道:“我不是都说了不去的。” 裴凝笑道:“你安心跟我去就是了,是兄长一早派人来与我说,让你同去的。” 季央不信,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叹道:“你少胡说了。” 裴凝道:“我可没胡说,你问院里丫鬟,要不是兄长首肯,她们能听我的?” 碧荷上前来解释,“世子今早确实交待了,他让世子妃安心与小姐同去就是。” 昨夜闹得那一出是严重,但世子好像也有些听进去了,肯放世子妃去碧云山庄。 萤枝抱了雪团出来,朝季央道:“世子说您可以把雪团也带上。” 每个人脸上都笑盈盈的,唯独季央笑不出来,忽然把她送走,他分明是在躲避她。 季央道:“我想等世子回来。” 她还有话要对他说,昨夜她说得不清不楚,如今清醒了,她要好好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碧荷却道:“世子说了,他今日回来的迟,让您不必等她。” 他连这个都想好了,季央攥紧手心,想起昨夜裴知衍落着泪让她救他,只觉得心中酸涩不已。 她知道裴知衍也在努力,她慢慢点头,从萤枝手里抱过雪团,道:“我们走吧。” * 暮色四起,云半间酒楼内,沈清辞姗姗而来。 他推开雅间的门进去,斜了眼独自靠坐在窗口喝酒的裴知衍,哼声道:“我还以为世子爷得与我老死不相往来呢。” 裴知衍手肘搁在床沿上,提着酒壶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酒,淡道:“你大可以不来。” 沈清辞气得牙根痒,裴知衍又拿了个杯子倒了酒,对他道:“坐。” 沈清辞撩了衣袍坐下,挤兑道:“今日不用回去守着你的宝贝疙瘩了?” 他端起酒盅惬意的饮了一口。 裴知衍道:“你那日跟她说什么了。” 沈清辞差点被酒呛到,装腔作势的“啊”了半天,见裴知衍似笑非来地看来,咳了咳道:“高义这小子出卖我。” 裴知衍冷笑一声,“上楼就看到你了。” 不拆穿是想看看他玩什么把戏,没想到还能给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不是没后悔过为什么自己那时要装不知道。 可直到昨夜听萤枝说季央为了能有身孕日日在喝药,他才终于意识到不能再如此下去,可克制太难,相信也太难了。 他今日几次想回府把人截下。 只有让她远远的呆在他不能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才能够不疯魔的去控制她。 他甚至不敢回府,怕一旦染上她残留的气息,他就会再次失控。 沈清辞嘿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酒盅,准备跟他好好说道说道,“你都能看出我这点猫腻,怎么就看不出叶青玄那混账打得什么主意。” 裴知衍沉默喝酒,不做言语。 看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沈清辞猜测两人必然是有过长谈,也不枉他操这个心,他抬手抖了抖袖子,“今日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沈清辞对自己那日说了什么三缄其口,裴知衍不想也知道定是没说什么他好的。 他也懒得再计较,只想把自己喝醉了,喝醉就能不想了。可又怕喝疯了,骑个马就赶去了碧云山庄。 裴知衍自嘲一笑,掩下眸中的痛楚,一口将酒灌了下去。 * 深夜,梁府。 楚锦仪坐在床边,看着沐浴完进来的梁应安,侧过脸哼了一声,没给他好脸色瞧。 梁应安坐到她身边,将人搂入怀里,笑道:“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楚锦仪还是冷着脸,一把将他推开,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抬起下巴质问道:“方才用膳的时候,你为什么给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夹菜?” 梁应安听着她这番难听的话,几不可见地皱了眉,“你贵为郡主,怎么还与她山野村女计较上了,方才是爹娘都在,才不想让她尴尬。” 这下楚锦仪的面色才算好看了一些,依旧是趾高气昂的态度,“还有那两个人,也配我叫他们爹娘,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他们赶走,连朱婉娘一起,我看着就来气。” 梁应安哄也哄过无数遍,时局也与她分析过,无可奈何道:“你看不上她们,平日里别见就是。” 楚锦仪娇气道:“呆在一个府上我都嫌膈应。” 梁应安耐心全无,披了外袍往外走去,“我想起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你先睡罢。” 梁应安在院中踱步,若非冒出个朱婉娘,弄得他不上不下,他何必要急在这时将楚锦仪娶回来。 如此刁蛮任性的脾气比不上季央半分,他无数次想象着将那个梦延续下去,他去到他们的喜房,她会是如何一副羞怯的模样。 “爷。” 轻的一声唤,打断了梁应安的思绪,他转过身就见朱婉娘拘束的站在几步开外。 梁应安道:“你怎么在这里。” 朱婉娘面上一红,道:“婉娘睡不着,就想来院中走走,没想到能见到您。” 换下那一身农女装束,稍加打扮一下,这个朱婉娘也不是毫不可取,还有那么几分清丽,只是也同样入不了梁应安的眼。 他颔首道:“早点睡吧。” 朱婉娘见他要走,急急叫住他。 梁应安道:“还有何事?” 朱婉娘低下头,显得尤为不好意思,“我在学着写字,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她说完又仓皇抬头,“不行也没关系。” 知趣的样子反倒让梁应安瞧着舒服,他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梁应安跟着朱婉娘去到她住的小院,进到屋内看着桌上放着的几本开蒙的书,忍不住发笑,纸上的字也是写得歪歪扭扭,属实难看。 原来有几分兴致,看到这几个字也全无了。 朱婉娘道:“我写的不好,您想笑就笑吧。” 梁应安也不好说什么,拿起笔道:“我写两个字,你照着练吧。” 朱婉娘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梁应安在纸上写字,她也凑进去看,忽得,她摊手朝他脸上摸去。 梁应安神色一冷,握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朱婉娘不明就里的解释道:“您头上有片落叶,我帮您拿下来。” 朱婉娘抽手给他看,梁应安垂眸,果然有一小片碎叶。 他这才面色好看了一点,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朱婉娘送他出去,等他走远才扔了手里的碎叶,将门关上。 第61章 相隔 碧云山庄是先帝赐给长兴伯府的私产, 按理六月的天已经开始微燥了,但碧云山庄环山绕水比外头要舒适上许多。 季央住的照月居后边有一条小溪,听着潺潺水声, 看鸟雀吟晴风动柳条,一路过来时的窒闷心情真就好上一些。 院中的古树下有一架秋千, 季央抱着雪团坐在秋千上,脚尖轻缓点地, 让秋千慢慢摇起。 萤枝端来煎好的药, 道:“世子妃该喝药了。” 季央小脸微垮, 这药实在喝得她难受的紧, 可她又非喝不可。 季央捧过碗小口吹气,抿了一口后疑惑地问道:“怎么喝起来不太一样了?” 之前的药喝着极苦又腥,今日喝着不仅没那么难下咽, 苦涩过后竟还有一些回甘。 萤枝笑着解释:“是许太医改了方子。” 世子爷交待了不告诉小姐, 之前促孕药早都换成了温补养胃的药。 季央点点头,把药喝下又含了粒软橘糖在口中。 午膳季央是与众人一起用的,一同来碧云山庄的除了两个年纪尚幼的哥儿和还不会走路的昱儿以外,皆是女眷,长兴伯府人丁兴旺,三姑六婆的不在少数。 季央不是忙着回这个的话,就是被拉着去凑桌, 竟连伤春悲秋的功夫也没有。 褚三爷的夫人胡氏笑眯眯的坐到季央身边,热络道:“我们摆了桌打叶子牌, 世子妃不如同来。” 胡氏的儿子年前刚进到大理寺任职, 想着儿子能够被提携,所以她对季央格外的热情。 季央之前已经推了两人,这会儿再随她去就显得不太好了, 她笑笑道:“我对这个一窍不通,夫人还是寻别人吧。” 胡氏还想说无妨,一直不见人影的楚姮娥就从外头走了来,胡氏朝她行礼,“三公主。” 楚姮娥点点头,拉着季央就要走,“表嫂快随我去渡口。” 季央被拉了起身不解道:“去渡口做什么?” 楚姮娥喜笑颜开的面容上已然不见了那时的伤心欲绝,她雀跃道:“我让人撑了竹筏,还准备了鱼竿,我们可以一边泛舟一边垂钓。” 楚姮娥兴致十足的模样,让季央瞧着都羡慕,她怎么就没有本事压下心中那些难解的思绪。 不过泛舟好过在这里打叶子牌,也不用应付那么多人,季央朝胡氏抱歉笑笑:“下回我一定向夫人请教怎么玩这叶子牌。” 走出厅堂,季央道:“不如叫上阿凝一起。” 方才用过膳昱儿就开始犯困,裴凝带着他去睡了。 楚姮娥道:“已经让人去请了,我们先去。” 季央随着她去到渡口,没一会儿裴凝就也来了。 单薄没有倚仗的竹筏摇摇晃晃的飘在江面上,裴凝与楚姮娥虽说也就是些花拳绣腿的本事,但上个竹筏还是轻而易举。 反观季央,扶着萤枝每一步都跨的谨慎,楚姮娥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一张竹筏被她弄得左右摇晃,季央白着小脸,心也跟着来回晃,她本就不时水性,之前还落水过,就更怕了,“公主,这底下是江水,不是小溪水。” 裴凝拉住楚姮娥道:“你就等嫂嫂坐稳了再动可好?” 季央好不容易在竹凳上坐下,悄悄出了口长气。 楚姮娥坐在季央对面,托着下巴看她,季央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犹豫道:“怎么了?” 楚姮娥用手肘碰碰裴凝,唇角抿个窃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也难怪表哥对我们没有一点怜爱,换了是我也喜欢表嫂这样娇柔柔的女子。” 裴凝跟着点头,两人凑在一起笑得乐不可支。 季央不由得烧红了脸,心里佩服楚姮娥的脑子,怎么就能想到那么没边的事。 她佯怒轻嗔,“你们不是来钓鱼的,是来拿我开涮的。” 楚姮娥看看裴凝,坏笑道:“我们才不敢拿表嫂开涮,回头表哥收拾我们。” 季央笑着拿眼睨她,心却是沉下来,裴知衍恐怕早就不会再理她了…… 裴凝善观人面色,她取了鱼竿给楚姮娥,催促道:“公主还是快些钓鱼吧,晚膳还等着用来炖汤呢。” 楚姮娥真的像模像样地支起鱼竿钓鱼。 季央看了一会儿,把视线投向远处的山水。 裴凝起身坐到季央那一侧,轻声道:“嫂嫂若是心中有事,不妨与我说说。” 她不知道季央与兄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能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强颜欢笑。 那日兄长来找她时的态度也很奇怪,千叮万嘱,好像有交代不完的话,这种感觉太不对劲了。 季央略略回神,望着与裴知衍略有相似的面容,轻笑着摇头,“只是赶路有些乏,还没恢复过来罢了。” 不只是裴知衍,对整个裴家她都是有愧疚的,而她无法开口说缘由。 裴凝握着她的手道:“那你这几日就好好休养,反正在这里保管你不会无趣的。” 季央微笑点头。 她也觉得山庄里如此热闹,自己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然而白日在喧闹,到了夜深人静,她孤独拢着被子的时候,如何也不能静下心来。 住到七八日的时候,褚子濯趁着休沐来山庄看妻儿,季央听到消息,匆匆去了前院。 见厅中只多了褚子濯一人,她眼里的光熄灭下来,大兴距离这里,若是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就能到…… 季央扯扯嘴角安慰自己,裴知衍一定是太忙了,所以抽不开身。 褚子濯向她拱手行礼,“见过大嫂。” 季央快速眨去眸中的异样,与他勉强一笑,在旁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借口离开了。 裴凝见状担忧的拧紧了眉,她将褚子濯拉到房中,急声问道:“你怎么一人来了,不知道去叫上我兄长。” 莫名被责怪的褚子濯抱着昱儿万分委屈道:“我启行前去邀了大哥,他说有要务在身不能前来,我这才自己来的。” 裴凝道:“你说兄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一刻不肯放,现在又无闻不问了。 褚子濯哪里晓得这里头的拐拐道道,同样的一脸不明就里。 * 又熬了两三日,季央终于呆不住了,她让萤枝收拾东西,自己去向长兴伯夫人请辞。 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是慌乱,她越走越快,心里越来越酸楚。 这人的霸道怎么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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